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西幻）战棋 作者：笑傲者天下 文案 雪一直下，将一切覆盖。 四肢失去知觉，寒气侵骨，血液在深雪中冷却，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凌乱的脚印，族人的惊叫已经消失在远处，野兽的喘息渐渐靠近。 我要死了吗？ 心脏微弱的跳动着，血液被冰结，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了。而野兽的利爪已经近在咫尺。 我要死了吧。 突然。一个奇特的声音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血肉被撕碎的声音，当那双冰冷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她都不敢相信她得救了，她还以为那只是死亡的迎接。“是个孩子。”泪水是炽热的，她还活着。 “就叫你爱丽丝吧。”他那温柔的声音，像一道光芒，穿破黑暗，终于抵达生命的黎明，直至这道烟火在夜空中璀璨地消失。 其实这就是中二病男主试图毁灭世界结果用魅力征服世界，女主不停地收服各种文风不同的配角的故事。恩，男主三观开始不太对，不过作者菌会给他吃药哒。另提作者是重度中二病，反正看完自己就羞耻了的那种。另提，作者菌一般不修文，只是会捉虫。 感谢给我做封面图的穆七总攻大大，大大最棒了，在论坛求到的，自己手废的作者菌不能更满意了。 每每开新坑，都哭晕在厕所的作者菌。作者菌考过科目三啦，放烟花。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 西方罗曼 骑士与剑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爱丽丝，艾尼 ┃ 配角：其他人 ┃ 其它：中二男主征服世界 ================== ☆、第 1 章 　　昏暗的地宫，火把微弱的光芒照亮脚下这几寸路，地面有些潮湿，脚步陆陆续续地响起伴着一种奇异节奏的呼吸声。 　　“还有多少路？”团长卡特一边小心地喘气，一边低声问道。 　　“大概几百米吧。”伊森落脚很轻，走在最前面。“该死，空气越来越少了。我快吸不上气了。” 　　“就算有再多的金子，俺也绝不会再来了。这鬼地方。”山姆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粗粝的布甲上满是血污。 　　“想想即将到手的金子，各位，这样说会不会好过点。”肖恩再一次试图远望，不过，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做这种动作并不能令他得到更多的情报。 　　“都少?喘点气，我们都快在这鬼地方窒息了，还有?少说话。”撇开杰西那粗俗的语句不说，她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她身着青黑色的锁甲，一把长剑挂在腰间，英气逼人。 　　“嘿，杰西，你能稍微淑女一点吗？我都快搞不清楚你和艾尼谁才是女人了。”伊森刚说完话，就被杰西赏了一个爆栗。“喂，很痛啊。” 　　“等等，好像有什么声音？”肖恩和伊森同时露出异色，立刻大叫出来“快跑。” 　　疲倦不堪的众人拔腿就跑。几百米的距离对于常年在凶险的地方冒险的他们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眨眼刺眼的洞口就这样显现在了众人眼前。浓重得令人厌烦的泥土气味带着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不由地狂喜起来。 　　就在即将逃离险境的时候，山姆鼓鼓的大口袋意外地掉出几颗暗扑扑的宝石，在吵杂的声音中却清晰地落入吝啬鬼的耳朵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将它们捡了起来。就这么一瞬间的停留，就将他送到了危险的猩盆大口之下。 　　“山姆！”跑得最快的伊森回过头来看见的是洪水就要将山姆那滚圆的身体吞噬。“该死，过来了。快跑。” 　　“啊！”山姆惊恐的叫声还有半截留在喉咙里。 　　就在这时。“善者纵流，死者止静。利不如弃，万物归源。水盾！”一个低沉的声音念出了古老书中的语句，语调上带着特有的慵懒的小卷，温柔优雅。顺着那个不容忽视的声音，向外望去坐矮矮的树墩上，安安静静地拿着一个小本子读着书，灿烂的阳光从茂密的树叶缝隙漏在他干净的银灰色短发上，反射出一个耀眼的色泽，黑色的长袍绣满银色的繁复的花纹，构成各种简易的魔法阵，乌黑的眼眸平静地反映出泛黄的纸页。如果不是前面是半坍塌的凄惨的地宫，没准还有人以为这里是个图书馆，安静祥和的一个午后。 　　“哦，安全。谢了，艾尼。”伊森一只手抓住从水里捞出来的全湿的山姆，他的一条腿变得血淋淋的，恩，半条。 　　“不客气。乔治能帮我装点水吗？”艾尼留守在这里，一方面他最能随机应变，另一方面，他的哮喘不允许他进入底下那么浑浊的空气。 　　山姆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俺的腿……” 　　“得了吧，山姆，你还活着就该感恩涕零了。先别管那条腿了。艾尼，你们这里没发生什么吧。”卡特大口地喘气，毛茸茸的大胡子活像棵树。 　　“没什么，如果不算上乔治他们打的两只兔子。”艾尼坐在那里微笑着回答完，又立刻投入了书的怀抱。哦，十足的书呆子，不过，静声。 　　“那可跟了俺好几十年了，是个上等货，你们永远无法理解俺对她的感情。”山姆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 　　“够了。等我们把包袱里的东西搞掉，我们就会有足够金子给你买一腿新的。梨花木的，而不是该死得快裂成两半的山楂木上等货。”杰西豪迈地用袖子擦了两把自己脏兮兮的脸。 　　山姆立刻兴奋地跳起来了。“没有人可以欺骗俺。你得说到做到，杰西。” 　　“也可以只要半只。嘿，山姆，看我捞到了你的半条腿了，虽然它的缝隙已经全部湿透了。”伊森笑嘻嘻地举起一个奇形怪状的木头腿。 　　“是她。瑟琳娜。”山姆抗议道。 　　还是午后的阳光猛烈，没一会儿衣服就干了。“俺们现在回去吧。现在。”山姆已经完全忘记失去他的木头腿的事，兴致勃勃地抓紧了起了毛边的旧口袋，里面装满了地宫里深处焕发着叫人神魂跌倒的光芒。 　　“说的也是夜长梦多……”团长卡特的话都没有说完，一个有脸那么大的火球就砸在了他脚尖前面，灼热的温度立刻将他脚边的杂草烧了起来。“哇哇哇啊啊啊！” 　　最可气的不过是在别人辛勤劳动之后摘取他的果实，酒店老板和土匪总干一样的事。 　　“这里怎么会有人？”伊森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可是格拉夫森林的中心，他们花了三个月才冲破重重的阻碍到达这里，更别提之前的准备时间，还有在这个过程中还损失了三个猎人好手。 　　“就像是戏文里说的，土匪无处不在。”艾尼还有心情笑着说。 　　“够了。爱丽丝呢？”伊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隐蔽，注意隐蔽。”佣兵们四散开来。 　　“那倒不用很担心，她昨天晚上就去前面玩了。”艾尼很是冷静地回答，毫不在意地翻了一页手上的书，继续看书。“今天晚上才会回来。” 　　“是嘛。”伊森松了一口气。 　　“本来也不用那么担心，爱丽丝比你们要强多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高级剑士，史上最年轻的。”杰西在这方面有信心多了，她喜欢硬碰硬地打斗，绝大多数人都说‘那是男人的事。’，不过去他们的，拳头才不管性别这种小事。当然也对同样挥舞长剑战斗的爱丽丝有好感。 　　“好的，好的。我们已经听得要起茧子了，连艾尼都没有这么唠叨。要知道那可是爱丽丝。”伊森抱怨道，一边整理自己的武器，那些细小的浸满毒液的小东西装满了他的袖子。 　　“艾尼注意隐蔽，我可不想爱丽丝回来以后发现你少了一根头发。她会杀了我们的。”伊森挡下一枚射向艾尼的暗器，几步跳上枝桠，隐藏进茂密的树冠里。 　　“他说的对。山姆劳烦一个位置，你的体积够大了，别给他树靶子。”肖恩抽出一支箭瞄准射了出去。 　　“好吧，好吧。”山姆艰难地跳着移了移自己的位置，好让艾尼可以独享那个隐蔽的位置。“对面还有多少人？”卡特随意地用匕首在自己的胸口擦了擦，毫不在意胸口的布比匕首上的血污更多。“或者我该问，我们还有多少人？” 　　“十个，十五个，不会比二十个更多了。”伊森趁着喘息的空档，清点了一下袖口里暗箭的数目。“该死，只有十二个了。” 　　“你说的是你的针孔，还是我们的人马。”卡特将匕首插回腰间，拿起地上的狼牙棒，有几百斤的重量，在这个威武的大汉手里似乎就是一根木棒一样轻盈，挥舞得虎虎生威。 　　“当然是我的暗器，嘿，别再叫它们针孔了，他可比针大得多了。”伊森反抗道。“我们起码还剩下二十五个。别担心，对面的表子不会比我们更多了。”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地对面出现了更多的声音，刀剑相撞发出更激烈的响声。“玛德，又来了。” 　　“你绝对的乌鸦嘴，伊森。”杰西骂骂咧咧地从后面蹿出来，修长的腿一脚跨在了矮树墩上，很是豪迈地抱怨。 　　“嘿，杰西，你还在这里啊。”伊森被狠狠地砸了一个脑壳。“哦，不，杰西，你太粗鲁了。艾尼，快说说她。” 　　“好的，好的，我在听着呢。”艾尼毫无诚意地敷衍道，但是那声音一如往常般温和，那完美的侧脸在光芒中熠熠发光，简直像是奇迹的造物，凡人难以抵抗的魅力，众生都被蛊惑了，以至于他都生不出抱怨的心思来。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伊森立刻晃了晃自己糊成一锅粥的脑袋。“不，不，我是说真的。”说到这里，一个火焰弹就击落在伊森的旁边一寸，差点将他的衣服烧起来。“我的天，他们居然搞到了不止一个魔法师。这种金疙瘩什么时候会屈尊当土匪了？这可下血本了。说老实话，艾尼，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魔法师，恩，没有见习前缀的那种。” 　　“这一次考试，等我考过了就是了。”艾尼信誓旦旦地说，虽然他已经失败了两次，隔了整整四年，三天后就是第三次考试。 　　“这句话，我好像听过了，两年前。”杰西毫不犹豫地说。这个女人从来都学不会温和一点地说话方式，直来直往，如果不是这样，像她这样既漂亮而且有实力的女剑士就不会留在一个这样三流的佣兵团里了。 　　“嘿，我们马上就要升级了。”如果卡特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这样反驳的。不过，这句话也听了无数遍了，反正都不可能实现。 　　“好吧，你要是还没有主意，我们就要被煮成一锅土豆汤了，也许是烤土豆，你喜欢哪个。”伊森赶紧将自己的身影躲得更好一点，免得变成靶子。“该死，他们有不止一个魔法师，现在的时代是怎么了，一个就算了，土匪是抢劫了魔法塔吗？” 　　打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了，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夕阳有着难以描述的红艳，巨大而圆润地缓缓下落。艾尼仔细地对了一下太阳落下的速度，站了起来，抖了抖袍子上的草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魔法杖，漫不经心地挥舞了两下。“光球。” 　　一个拳头大的光点，慢慢地升起，将整片森林照得透亮。然后他就被敌人盯上了，这是当然的。“小心，艾尼！”伊森翻手，袖口出现利箭，那里竟藏了一只小小的□□。但是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对方突然的有意袭击。沾满血迹的刀发出寒气逼人的亮光，向艾尼的脑袋砍去。 　　艾尼听见了声音，缓慢地转过头来，在袭击者面前那动作简直就像是静止的一样。得手了，袭击者奸笑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刻。 　　兵器交加的声音猛地响起了。突然出现的，挡在艾尼前面的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只比他腰间高那么一点，穿着银色铠甲，披着墨绿色的披风，深金色的短发柔软地贴额头上，白嫩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满是稚嫩的脸有着一双不相符合的，尖锐而且明亮的灰绿色眼睛。 　　她只用了一只左手，足有五英尺长的宽剑就这么轻易地举起来，挡在了那把匕首前，任对方如何用力都无法再前进一步，更无法靠近艾尼。女孩只用了一个动作，对方就应声倒下。鲜血喷发四洒，沾上了她手中的剑，又顺着剑身慢慢地滑落。 　　毫不在意刚才凶残的杀戮行为，女孩的眼睛仍是澄澈得难以想象。她转过身，从背后拿出右手，手里握着一颗红透了的苹果，上面竟然还沾着几滴水露。 　　女孩子笑着一只手握住剑，另一只手将那颗红透了的苹果举高，捧到他的鼻尖，用柔嫩的声音喊他。“艾尼，艾尼，给你带了甜苹果。” 　　艾尼笑着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爱丽丝。欢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的新坑，还是人家萌的养成CP。撒花，撒花…… ☆、第 2 章 　　“我回来了，艾尼。”爱丽丝抓住他的腰带，她只比那个高一点，像个小孩子，蹭了蹭他撒娇。但是另一边，她的手里握着那把长剑，那剑比她更加的高大。有个有趣的景象，她甚至可以用那把剑来挡雨。 　　“恩。看起来就很甜，爱丽丝吃吧。你最爱苹果了不是吗？”艾尼笑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细软金发，像一撮金子。谁能想到一个这样娇小可爱的女孩，会是一名大剑士，只身可挡成百人军队，如入无人之境。 　　时时都有英才、天才、鬼才，他们或是少年成名，或是大器晚成，他们在世人的瞩目中大发异彩，但是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比眼前的这位更加危险了。她的危险性在于她不清楚自己的危险，她是强大的，但是她的强大并不为自己存在。 　　“艾尼吃吧，这是艾尼的。”爱丽丝还是不肯将手放下，固执地将苹果举高，就放在他嘴边，只需要他张开嘴就可以咬下那抹红色。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用着哄小孩的语气对待艾尼。 　　艾尼只好温柔地笑了笑。“我知道了。那么请给我一小半吧。” 　　那个小小的剑士立刻就高兴起来，立刻地她又烦恼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要用一只手分开那个藏着甜蜜果汁的红色圆罐子。皱着眉头，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像是苦恼怎么打开自己的玩具盒子的小孩子。 　　艾尼接了过来，从腰间抽出匕首，细碎的绿宝石镶嵌在手柄上闪耀着灰暗的光芒，优雅朴素。他试图用这把小刀子把它切割开，虽然它确实十分的锋利，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使用的人是艾尼。“恩，这个要怎么弄呢？哦，流出来了。” 　　“虽然我们知道你没那个意思。不过，你可以不要说得这么，恩，你懂得。嘿，等等，你没看到我们在说话。”伊森郁闷地闪过一个想袭击他的敌人，回手给了他一刀。 　　“恩，好吧。”艾尼举起自己的手臂，舔了舔流下来的甜汁液。当人们和那对漆黑无垠的双眸对视的时候，都忍不住为他性感的模样吞了吞口水。 　　“我想到了。”爱丽丝笑了起来。她甚至连一步也没有移动，苹果就被劈开了。最鲜红的那一小半，就这么落入了艾尼半展开的手中。 　　“你们居然用剑气干这么无聊的事情。”伊森忍不住地发泄。他在这边打得热火朝天，那边的人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地分享一个苹果。好吧，看起来是很好吃没错，但是就没有人认真想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吗？ 　　“我有一个好主意。恩，首先，等我吃完这个，这片苹果。”说着，艾尼咬了一口，大量的汁液就顺着喉咙滑进了食道，有些带着夜晚的寒冷，可是却也因此异常的甜美了起来。他低下头，对着爱丽丝温柔地笑。“这是个很甜的苹果。爱丽丝也吃吧。你饿了吗？我想你是饿了。” 　　爱丽丝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有无数的敌人狂奔着向她袭击而来。“擒贼先擒王”，这句古话说得真好，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巨大的靶子。爱丽丝展现出的实力，令人忌惮，但是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不可摧毁。 　　因为她的外貌，如此地柔弱可欺，就像是一块豆腐，只要有牙齿就可挖下她的肉来。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在这里发生大作用了。事实证明，任何袭击对她来说都不过是小孩把戏。 　　只要冲着她举起武器，那个瞬间就是死亡亲吻他们的时刻。爱丽丝是一个大剑士，真材实料，没有任何掺杂。劈、刺、扎、点、击、截、抹，一点拖泥带水的动作也没有，简洁快速，像一道风，充满了杀气，却又陷入幻境，仿佛是不可战胜的怪物。 　　“撤退，撤退……”恍惚之间只能听见几个声音恐惧地惊叫。敌人如潮水般退去，在遥远的山头可以看见黑压压的人群，像是蚂蚁一般，密密麻麻。 　　伊森大喘了几口气，依着树干瘫坐。“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们活下来。我都没意识到对面有这么多……呼，先让我歇会儿。” 　　“为什么？我不相信他们会这么轻易就撤退。”杰西疑惑地说。她只是不确信，他们有那么多人，几乎算是一小部分的军队了，更不要提他们还有几个魔法师，注意这个词，几个，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也许是两个，但是得明白那可是魔法师，三千人才有一个，宝贝得和金子一样宝贵。有价无市。 　　爱丽丝只是淡定地从包裹里翻找，小小的身躯几乎要陷入那深色的布袋子里了。这很可笑，她一只手拿着那把浴满血水的长剑，深红色的液体滴落，凝聚成一滩，混在肮脏的泥土里，泥泞不堪，沾染了她的长靴。“那块布呢？它去哪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害怕爱丽丝。”艾尼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坐上唯一干净的树桩，轻轻地架起他的长腿，优雅地像是宫殿里的贵族正准备品尝他的下午茶，无视周围的一切，他安适得难以想象，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脏污。 　　杰西立刻就反驳道。“不，那怎么可能？”她只是杀死他们，并没有击败他们，人们总不会对敌人五体投地，但他们对死神这么做。 　　“那块布呢？它去哪了？”爱丽丝还在寻找，疑惑地从里面翻出一个银质的水杯，递向了艾尼。艾尼对它使了一个漂浮魔咒，然后是一个水球将那精致的浮夸的小东西装满，最后那双白皙透明的手举起了它。“我想，我们需要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杰西还在懊恼刚才的战斗。她气愤地耍了一个剑花，将那把闪着锋利寒光的长剑镶嵌进它的归宿。 　　“也许是庆祝我们活下来吧。好了，诸位，笑一下吧，我们活下来了，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活下来了。现在，也不要输给任何，我指的是酒。”当卡特捋着他那一丛茂密的胡子，一说话，那简直就好笑得像一个拖把被剑戳了个洞一样，所有人和傻子一样笑了起来，加上几句俏皮话，捧着肚皮也要停不下来了。 　　在这里，他们死了将近二十几个伙伴。一地的尸体，分不出敌我，血水和泥浆混合在一起，红和灰色，暗得像天空。可是他们活下来了，这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他们活下来了，有一刻钟是一刻钟地欢笑吧。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的一刻。 　　举杯，管它是什么，铜的也好，木头的也好，倒满了烈酒，向着点燃的篝火，橘红色的光芒将每一张脸都印刻得那么生动。这就像一副话剧，杰西坐在篝火的右边，大口撕下后腿肉上的肉，豪爽地灌下杯子里所有的酒，烈得从她的胸口升起火焰，将理智燃烧殆尽地大笑。伊森坐在左边，被猛击背部，喝下去的酒几乎从里面呛出来，他油腔滑调的嘴这下可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这宽阔舞台的最中心自然是那个人，拥有一头不显眼的银灰色短发，温和地浅笑着的男人，他的身板并不强壮，挥不动棒子，也不健步如飞，看上去也并非是战斗中的领袖。但是他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由衷的风度，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眼神温和而柔软，但是坚毅却确实从他那饱满光洁的额头透露出。 　　他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柱子，挺直地待在那个地方，在所有人需要他的地方。他并不能带来什么，但是他本身就代表着那全部。 　　人们饮酒，人们哭闹，人们打趣，人们嬉笑全都围绕着他，他就像是大海的中心，围绕着他卷起了巨型的漩涡。但是任由巨浪滔天，也不能动摇他一丝一毫。时间温柔地将所有刻画，这不是今夜，这是过去时光的缩影，好像再也不会改变，如同海洋的尽头是天空。 　　“嘿，艾尼，你不喝吗？”伊森笑嘻嘻地捧着酒杯，凑了过来，那张年轻的脸泛着微醉的红润。 　　“不。在我的杯子没空之前，不。”艾尼举起自己的酒杯，扬手倒空了它。“现在可以了。” 　　“哈哈哈哈……”伊森大笑起来，连端起酒壶的手都颤抖了起来，几乎要倾倒在了地上。“我都要握不住它了，这实在是太有趣了。为什么你要喝水？” 　　“不，总要有人保持他的理智。不过，今天可以例外。”艾尼笑了起来，他表情像是一只猫，有些狡黠。他的酒杯里灌满了烈酒，他并不像平常一样做派，而是爽快地让它倾倒在自己的喉咙里，灌满然后溢出，淌满他的衣襟，如同情人般轻抚他的锁骨。 　　“艾尼，如果你考过了，你想怎么做？”伊森顺手拿过盘子，递给了坐在艾尼身边的爱丽丝，她眷恋地靠在他的腿上，拿起勺子，小口地喝起汤来，浓汤的香气伴随着白烟升起，蒸得她的脸更加的红了。 　　“那当然是，请你们每个人喝上一杯，最烈的那种，源源不断，任君取舍。如何，喜欢吗？伊森。”当他流利地卷着柔软的舌头，说着粗狂的话语，却是以最优雅的语调，真叫人心痒痒。 　　“当然要大干一场。”伊森大喊大叫起来，将酒杯与旁人相撞，黄褐色的液体在空中洒出一道漂亮的红光，砸在泥质的土上，甚至有响声。 　　“这实在是有趣，最不会喝酒的人居然放出如此大的话来。这简直是个笑话。不过，我喜欢这个笑话。”卡特捋了捋沾满了油脂的亮晶晶的胡子，咧开嘴大笑起来。 　　“我并不是不会喝酒，我只是更加地喜欢我清醒的状态而已。”艾尼反驳道，可是不管他说些什么，迎接他的不过是一场哄笑。他再一次斟满了自己的酒杯，饮了下去。 　　有一句戏言，佣兵倒在血泊里，一只手抓着利器，那么另一只呢，抓着酒杯，还盛着半杯子浊酒混着自己的血。在行囊里没有别的都可以，只要那只酒杯还在，他们就能欢笑着举办宴会，森林就是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敲打树干就是再美妙不过的音乐，大笑着歌唱，把那杯血酒饮干。 　　如果能就此枕着沉醉的酒意睡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惜，就在篝火被原木再次哄骗地高昂起来的瞬间，一支箭射向他们，尖锐的泛着死亡地冷光，射穿了一个还在欢笑的躯体。“啊！敌袭！” 　　佣兵的手指从不会离开他的武器，哪怕他的另一件武器藏进别人的刀鞘里。寻欢作乐也不会使他们彻底沉醉，美酒也不能。艾尼不是一个战士，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加的敏锐，他那纤细的手腕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抽出袖子里的魔杖，然后施展了一个护盾。“我们被包围了。左边。”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是作者菌的最爱，收藏是第二名~~~~ ☆、第3章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里有无数的骁勇善战的勇士，爱丽丝就是其中最好的那一个，她的年纪轻得像一只蝴蝶，但是她却是其中最具武力的那个。她的力量好像有千钧一样，压在剑上，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 　　但是艾尼却比她更敏感，他了解那些黑暗里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只指头那么大的小虫在针线那么细的草茎上轻轻跳动，他都能感觉得到。那就仿佛是一种天赋。 　　他抽出魔杖，消掉盾牌，冲着左边，发出尖锐的语言，那句魔法简直像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只用了一刹那那么短暂的错觉，光芒就溶解了那个包围，它照亮了阴暗的角落，一切都无所遁形。 　　“那里。爱丽丝，好孩子去吧。点燃我的书页。”艾尼轻轻地嘱咐。她就像是一只鸟，迅猛地穿过树林、泥地、一路刮起的风，带着血腥的气味。她的双眸清澈，哪怕手刃敌人残酷且没有任何的犹豫，她的双眸清澈无比，像清晨闪耀着光辉的溪流，天真烂漫。 　　然而这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水流，当然世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她。她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剑士，她是长矛是火焰是魔咒，而使用这把利器的，世上只有一个人。 　　她迅速地点燃落在原地的纸张，那里书写着一个咒语，简单但是十分有效，地面上印刻着的巨大的魔法阵被启动了。隐隐的绿光，从杂草丛生的地面映照上来。 　　“艾尼，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一个魔法阵，而且是用火启动的。”伊森惊呼，他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像是灵活的猴子。 　　“书上。亲爱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浪费做魔杖和木棒的材料，做这些无用的轻飘飘的东西？”艾尼挥舞了一下魔杖，用火球击退了靠近他的遗留的敌人。 　　“我更喜欢肉搏。不过，能活下来就好。”杰西狂奔在前面。她握着剑的手蠢蠢欲动。如果没有这个魔法阵，她也许可以砍翻所有站在她面前的敌人，但是她也做不到砍翻站在所有人前面的敌人。她可以活下来，但是不能让所有人活下来。 　　也许这就是她对艾尼讨厌不起来的理由。他让大家都活下来，只要他做得到。他比任何人都弱，但是他却比所有人都更强大，他像一个天神，用他所有的慈悲笼罩着众人。这么形容确实很可笑。她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地将你从死神的边缘拯救，将你所爱的那些人从死亡的名单上剔除，你会衷心地感激他，并且对此毫无疑问。 　　“我不能想象没有你，我们要怎么穿越这灌木丛，艾尼。你真是个天才。”卡特用那浑厚的嗓音说起谄媚的话来，那下巴上的大胡子随着节奏一上一下，简直惹人发笑。 　　“天啊，你马上就要去考试了，艾尼，告诉我，你还会回来的，对吗？”伊森大叫起来，他差点被突出地面的树根绊倒了，幸好只是一个踉跄，他又快速地跳上了枝桠。 　　“那是当然的。”艾尼谦虚地说，然后拍去他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抬起他的脑袋，继续说。“谁会将自己的钱袋弃之不顾呢？” 　　“这倒是真的。我放心多了。”伊森随手射中一个扑过来敌人。“不过，他们的魔法师呢？” 　　“我去看看。”杰西也很担忧这件事，这并不寻常。只是担心这将会有更大的危机在后面。但是艾尼阻止了她。 　　“不用了，如果你注意到了我已经连光球都没有用了，就会想到，那个魔法阵除了攻击当时站在旁边的人，还有禁止魔法的效果。”艾尼快步跳过一个小坑。 　　“真的？还有这种魔法阵存在呢？你是怎么知道的？”杰西疑惑地问，但是她相信了。 　　“亲爱的，如果你多看点书，就不会有这么多为什么了。”艾尼的语气温柔，带着小卷，但是内容却尖酸刻薄到令人抬不起头来。 　　“看，这就是看太书的下场。”伊森笑嘻嘻地凑了一句。艾尼就是个书袋子，整个行李装满了各色书籍，天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这些奇怪的写了字的纸的，最奇怪的一本莫过于如何将衣服缝补起来了，世上怎么会有人需要一本教人缝补衣服的书了。老天，他还是个男人。 　　这个时候一颗小小的松果狠狠地砸中了伊森的后脑勺，没有什么伤害，只是疼得厉害。“谁啊？”他气愤地抬起头来，正看见从他头顶飞跃过去的爱丽丝，立刻像只被放了气的皮球，沮丧地说。“嘿，爱丽丝，只是说她一句而已，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回答他的是另一个松果。“哦，好痛。够了，爱丽丝，我错了。你的艾尼很伟大可以了吧，最伟大。” 　　她并没有回答他，但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显然在说“这还差不多”。 　　虽说他们在嬉闹，但是精神还是高度紧张着的。片刻之间突破了包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艾尼说话了。“注意，现在是魔法时间。”他几乎是在同时竖起了一个保护盾，脸盆那么大的火球毫不顾忌森林的特殊性，从天空垂直降落，狠狠地砸了过来，将昏暗的夜幕照得透亮。 　　“我感觉好像整个森林都在燃烧。”伊森还有工夫贫嘴。 　　“你是对的，这群表子，他们点燃了整个森林。”杰西唾骂道。 　　“女士，注意你的言辞好吗？其实也不必觉得惊奇，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博学，所以我们得体谅他们的失败。”艾尼轻描淡写地说，好像眼前遭遇危机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找出那个禁止魔法的范围，所以点燃了森林来当实验。”杰西试图理解他的意思。 　　“好吧，如果你那么认为的话，我不反对。现在只好再想点别的办法了。”艾尼顿了顿，举起魔杖，对准火焰抛来的方向，大喊。“现在，躲好吧，各位。” 　　“哦，天哪，你不能……”山姆抱怨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保护盾消失，他连滚带爬地躲向灌木底下，衣角被火球点燃，他哀嚎着，疯狂地咒骂着。 　　“闭嘴，山姆，把衣服脱下来就好了。”卡特依着树干大喘气。“艾尼，怎么样了？” 　　艾尼念了长长的咒语，抽不出任何时间回答问题，甚至他就站在那块空地上，像个显眼的靶子，火焰直冲着他而去。但是他严肃的脸没有一丝波澜，他像是穿着铠甲的战士，夜晚给他那双漆黑的瞳眸披上一层冰冻的寒气。“……诸神在上，欺骗是永无止境的。” 　　但是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爱丽丝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没有扬起一片灰尘，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她高举长剑，巧妙地扇动一道风，将那个火球劈成了两半，彻底熄灭。一人可敌千军。 　　夜晚给了他最好的掩护，只有黑暗能消融黑暗。他操控着不可言说的东西，它们无处不在，但是却被人们视而不见，如果有人听闻到它们的讯息，却会被送上断头台。 　　艾尼擅长这个，他是个真正的魔法师，不需要前缀，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是个暗系魔法师。嘘，放低声音，这是世上最可怕的天赋。哪怕是风听过这个消息，也会有蛇将他吊死在太阳照射得到的地方。 　　在远处，肉眼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了哀嚎声，凄惨痛苦，在寂静的森林格外地渗人，仿佛被吞噬了一般，在某个瞬间安静下来了。但是这种安静，叫人更加地毛骨悚然。 　　“不，艾尼，你不能，你不能再用了。够了，够了。”伊森试图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但是被狂风刮走了，他甚至不能靠近他一步。“爱丽丝，阻止他，爱丽丝，如果你不想他……快点阻止他。” 　　到了最后，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哀伤，嘶哑地从那总是欢快地喉咙里喷涌出来。 　　爱丽丝平静地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梦幻般的灰绿色，在微弱的黑暗中，变得有些透明了，但是依然平静，像宝石，却没有灵魂。她保持着沉默，然后转向了艾尼。宝石放出了她的光芒。 　　艾尼冷静地念完最后的咒语，然后停下了。他微微地上翘嘴角，露出一个浅薄的笑意。“你也害怕吗？即使这只是另一个保护你们的咒语。” 　　伊森立刻地辩解。“不是的，只是，你知道，如果有人发现……天哪，不要误会，艾尼。” 　　“是啊，我们当然感激你，但是……你应该再了解不过，这其中可怕之处。”卡特走了过来，展开双臂想将艾尼揽住，不过有爱丽丝在，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哈哈哈……兄弟，别担心，我们虽然恐惧，但是这件事必须保密。”他为了掩饰尴尬，用力地拍打自己的胸脯，活像只猩猩。 　　众人哄笑起来，似乎毫无芥蒂，嘲笑着团长，和从前一样。然后他们陆陆续续地喊叫。“嘿，艾尼，我们相信你。”或者是“嘿，艾尼，好样的，你又救了我们一命。” 　　“我当然知道。”艾尼笑起来，拍了拍爱丽丝的小脑袋。“好了，爱丽丝，去看看。我们在前面等你，或者是在城里。你会找到我们的对吧。” 　　“是的。”她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她一个跳跃，消失在彻底的黑暗里。 　　艾尼随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将魔杖放回袖袋里，继续向前走了。他笑得肆意飞扬。他当然知道。就像昨天夜里，望着并不闪耀的星空，他对爱丽丝说的那样。“我想我找到活下去的意义了，爱丽丝，我放弃了。”如果能一直和这群傻呵呵的家伙们活下去，共生共死，似乎自己心里那些满含着的怨气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自己仇恨的也不过就是当初没有竭尽全力的自己罢了。 　　“嘿，艾尼，到了酒馆我们去喝一杯吧。”扎克揽住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不过，谁都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得了吧，你不就是想仗着艾尼那张脸泡妞嘛。”伊森立刻揭穿了他，引发众人的大笑。穿过了生死关头，他们闹哄哄地在没有光的道路上向前走着，还有一段很长的路才能到城门，但是也比想象得要短得多。 　　艾尼被人群围住，开怀大笑着，和所有人一样。如果命运将这个少年永远留在这片时光，也许…… ☆、第4章 　　“如果”这两个字，是这世上最有趣的笑话，然而世人都爱重复这个笑话，直到，不，没有停止的那天。 　　爱丽丝戴上斗篷的帽子，穿越重重阻碍的人群，她那娇小的身躯虽然充满力量但是却无法被人们轻易知晓。“嘿，你不能进去。”酒馆老板理所当然地拦住了她。 　　“嘿，不管你想说自己有多大，这里不欢迎小屁孩。”酒馆老板满脸横肉，身体壮得像一座移动的肉山，拳头呈现出石头一样的深色，青筋爆裂显示出力量。但是他挡住爱丽丝的手臂却像是纸糊的一样，发出咔嚓的脆响就被折断了，轻易得像一个玩偶。“啊，啊，该死，啊……” 　　他发出的阵阵哀嚎，甚至不敢再抬起头看她一眼。“是我错了，我错了，老爷，老爷，放过我吧。请您进去，请进，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爱丽丝径直地走了进去，挤挤攮攮的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在几乎不可能的空间里留下足够她横着穿行的道路。“艾尼。” 　　“我就说是爱丽丝来了。”伊森坐在桌子，高举着酒杯，笑嘻嘻地说。 　　“爱丽丝。”艾尼这才转过头，注意到她。他的手上仍然是一本书，即使是再喧闹的场所，他所表现出的永远是这一份宁静。他摘下她的帽子。“欢迎回来。” 　　“艾尼。”爱丽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艾尼，艾尼……恩……” 　　“是我回来了。”艾尼替她拖开椅子，好让她坐上来。 　　“是……回来了。”爱丽丝用足了劲，但还是磕巴了。众人狂笑。“她还是不会说‘我’，哈哈哈……” 　　爱丽丝摸不着头脑，但是她并不生气，因为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发这个音。但是艾尼突然地就发出了抗议。“如果你学不会念诗，来扩充一下你们那小得可怜的脑子，就不要试图去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嘲笑。” 　　“嘿，我可以说我，我会这个。”山姆还是一副傻得可怜的模样。 　　“哈哈哈……你是对的，艾尼。”理解艾尼寓意的人笑成一团，但是愚蠢的人依然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无知。“哦，可怜的山姆。” 　　爱丽丝可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她只是瞟了瞟他们，将毛茸茸的金色脑袋靠在艾尼的背上，自顾自地窃笑了起来。 　　“爱丽丝，你在笑什么？”艾尼注意到背部那小小的颤动，转过头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你饿了吗？” 　　“恩，饿了。艾尼，你饿了？”她的声音像只小鸟动听悦耳。爱丽丝的小指头勾住他的黑发，卷了起来。 　　艾尼掏了掏口袋，数出几个铜子递到她的手中。爱丽丝望着半摊开的手掌中心的铜子，灰绿色的眼眸在辉煌的灯光之下变成了湖水一般的蓝绿。艾尼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是‘我饿了’，爱丽丝，是‘我’。好吧，去买你喜欢的苹果糖吧。快点回来，路上小心一点。” 　　爱丽丝听得糊里糊涂的，完全搞不清楚，但是当艾尼说到“苹果糖”这个词的时候，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点了点头，抓住那一把铜钱，笑着跑了出去。爱丽丝在所有的食物里最喜欢苹果糖，另提一句，艾尼也是。 　　“嘿，爱丽丝，要不要来一口？”坐在吧台的山姆拦住她，大笑着将一杯深褐色的麦酒塞到她鼻子底下。“不会喝酒可不能做个好佣兵？” 　　“不，不喝。”爱丽丝做了一个深呼吸，把酒杯推离了自己，转身准备离开。虽然她很想要偷偷地尝试，因为艾尼不允许她喝。但是很明显，她还在生山姆嘲笑她的事情。 　　“哦，小孩子，你还在生俺的气吗？就当是俺的赔罪吧。喝一口。”山姆似乎僵持在那里了，一个上了年纪并且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退让的佣兵往往脾气顽固到连石头都击不碎。 　　艾尼注意到了，如果是之前他一定不会理睬这些小摩擦的，但是现在他突然柔软下来的心脏却催使他说了出来。“爱丽丝，你可以试着喝一小口。” 　　爱丽丝听了立刻捧住了那个杯子，大口地喝了下去，像只鱼一头扎进了水里，咕咚咕咚地，整个杯子翻了个底朝天。山姆好心替她把盖在上面的杯子拿掉，露出一张红得过分的小脸蛋，简直像是秋天挂在最高枝桠上的红苹果。 　　“哈哈哈哈……”她跌跌撞撞，不顾其他人阻止也要出去买苹果糖的脚步，惹发了众人的大笑。“天哪，就一点麦子，她就醉了……”伊森笑得最起劲，几乎要把他的腰折断那样地笑。 　　“谁也不能阻止她吃苹果糖。”艾尼笑眯眯地翻了一页书。在这般吵闹的环境里，他的内心却异常的平静。 　　“当然也不能阻止你。说实话吧，艾尼，一定是你也想吃了，才会叫她去的吧。”卡特一边往他油汪汪的胡子底下塞火腿。 　　“好吧，有那一部分原因。”艾尼试图将自己的脸埋进书里，不叫他们看见自己有些发红的两颊，引发了卡特他们更大声的讥笑，不带恶意的那种。 　　有些头晕的爱丽丝走得不太稳，但是她还是坚持要去买苹果糖，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可是她早就知道了喝醉之后会这样，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会醉得这么厉害，连眼前的画面都模糊了。 　　不过，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啦。她抱着一个几乎要遮住她的鼻子的袋子，踉踉跄跄地往回走，苹果和蜜糖的香味直往她的鼻子里钻，这实在是太诱人了。但是她的头实在是太疼了，几乎要裂开一般，但是这就是大人的感觉吧。因为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家伙第二天早上一定会大喊着头疼，然后到了晚上依然不知悔改喝得更醉啦。 　　不，不，要等到回去，和艾尼分享这些糖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爱丽丝知道艾尼的，他最喜欢甜食了，可是又拉不下面子去买，他觉得这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这样爱丽丝买回去，他一定会很开心得。 　　爱丽丝笑眯眯地跑着回去。头越来越沉了，几乎要击倒她的睡意和剧烈的疼痛感不停地袭击她，简直要将整个脑袋分成两瓣。早知道喝酒这么难受，她是绝对不会喝了。下次绝对不喝酒了。 　　爱丽丝这样想。然后她做到了，她确实在余下的一生中再也没有沾过一滴。酒是魔鬼，为这世上所有的罪恶联盟，好叫他们可以站到同一个阵营里，相互出力。 　　当爱丽丝跌跌撞撞地闯入原本热闹的酒馆时，那里变得一片狼藉，众人站在那里面，却诡异地安静着。爱丽丝是个佣兵，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她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可是她的心脏跳得比往常要慌乱得多。 　　因为那里没有艾尼。 　　“艾、艾尼！”爱丽丝晕乎乎的感官完全反应不过来。她敏锐的嗅觉失灵了，她什么也闻不到，闻不到艾尼的味道，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样。“艾尼，艾尼……” 　　“爱丽丝，爱丽丝，你冷静一点，艾尼只是被带走了，他们没有证据，不能对他怎么样的。爱丽丝！”伊森的话还没有说完，爱丽丝的刀就出鞘，她的眼睛红得厉害，布满了血丝，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 　　艾尼被抓走了，艾尼被抓走了，她要去救他。她的步履沉重，每一步都在地面印下了深深的痕迹，不怎么光滑得石板像蛛丝一般裂开，仿佛随时就要崩塌。 　　“阻止她，快阻止她。爱丽丝，艾尼会没事的。我们会想办法的……”卡特抓住她的手，却在下个瞬间就被摔了出去。“杰西！” 　　杰西领着团里的人冲了上去，试图阻止她。连伊森也扑了上去，他大喊着。“爱丽丝，艾尼只是被守卫带走了，我们去保释他，什么也不会发生的，如果你破坏了什么，艾尼可能真的会受伤！” 　　艾尼受伤！ 　　爱丽丝的头痛得要爆炸了一般，她已经听不清声音了，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这句话。“艾尼，啊！”她展开了手臂，只是用上了力气就将所有人甩了出去。她是大剑士爱丽丝，即使这里所有的人一拥而上，也不能停止她前进的脚步。 　　但是众人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错事情。艾尼只是被带走了，还没有定罪，如果爱丽丝去大闹一番，他肯定要吃苦头的，到时候会这怎么样，真的不好预测。 　　山姆第二次被摔在了残渣上，他身上掉出了一袋金子，那般好的成色市面上可不多见。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叫人心生疑虑。 　　“山姆，你哪里来的金子？”伊森的眼神最尖锐。他们任务得来的金钱也不过是这袋金子的三分之一，这么一笔庞大的金子，还有这么的鲜亮完好。伊森立刻想到了，艾尼被抓走时，那些人所说的“托某人举报，才能发现……” 　　“山姆，你做了什么？”伊森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你出卖了我们！” 　　“不，不，不，俺只是……艾尼，都怪他自己，是他自己不好，黑暗魔法师都该死，艾尼他该死！”山姆激动地辩解。 　　“他救过你，山姆。他救过我们所有人，他是我们的一员！”伊森不可置信地喊。 　　“是的，是的，不，可是他是个黑暗魔法师，伊森，这是不对的，他们有罪，他们该下地狱。”山姆紧紧地攥住金子的口袋，紧张地大叫。没错，暗系魔法师是不应该存在的，他是对的，这是神说的，总没有错吧。 　　爱丽丝摇摇晃晃地身躯失去了力量，她的长剑深深地嵌入地面里，她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上面，才勉强站在了那里。她已经听不到声音了，但是，她看到了，这个失去了一条腿的男人，被艾尼救过无数次，与艾尼碰杯饮酒，曾和艾尼一同大笑着的男人，背叛了他。那张脸曾经展现着忠厚老实的憨笑，在此时是如此地奸诈和令人厌恶。 　　爱丽丝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他走过去。她的气场全开，她不在乎伤害任何人，所以当她靠近时，她那强大的属于强者的气压，压得所有人直不起脊背来，匍匐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仰视着这个年幼的女孩。 　　她撑住几乎要倒下的身体，高举起那把剑，像战士，像天神，像死亡。她没有对他说话，她沉默着，但是她冰冷的眼神已经宣告了一切。 　　你该死。 　　“不，不，金子给你，俺把所有的金子给你，该死的为什么还不发挥作用，那个骗子，骗子。”山姆涕泗横流，恶心得叫人看不下去。 　　爱丽丝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变成了暗淡的灰色。她看不见了，事实上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流逝了，高举着的剑重重地坠落，娇小的身体像一片秋叶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在那缥缈的最后一个思维里，她只想到了一件事。 　　艾尼……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开始新的篇章啦，诸位。 ☆、第5章 　　“艾尼！”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清醒过来，爱丽丝挣扎着怒吼。 　　然而她的面前是陌生的房间，巨大而宽阔，全部都是琥珀精心雕刻成，镶嵌满石英、玛瑙、绿宝石和红宝石，层层叠叠的幔帐上缀满了饱满的珍珠，柔软的被面上用纯金的线绣满了繁复的天堂鸟花，闪耀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会为此而癫狂，因为这里每一件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品，而且在这里堆积成了山。可是爱丽丝现在看不到这些，她的感官恢复了，她还是嗅不到艾尼的气味，看不到任何他留下的残影，听不到他的声音。 　　艾尼不在这里。 　　“艾尼，艾尼，艾尼……”她干裂的喉咙一遍一遍地嘶吼起来，她从床上翻滚了下来，四处寻觅，就像是一只被丢弃的小兽。 　　就在她想打破大门，冲出这个堆满了金银财宝，可以被称为人类梦想之地的房间时，一只纤细的手臂抓住了她愤怒的拳头。必须要对那只手臂再三称赞才能抵得上他前往分之一的英勇，它十分的纤细，甚至不比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白皙透亮，青色的血管从中显露出来。 　　“真是有活力。”低沉的声音安抚了她急躁的情绪，但是她肯定自己是第一次听见，然而又是那么地熟悉，像是在脑海里回旋过无数次。爱丽丝愣愣地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男人，比艾尼还要高，也比他强壮得多，有着一头温和的浅蓝色头发，和那双纯金色的眼眸相映。 　　他应该是很有侵略性的强大，然而爱丽丝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威压。不用交手她就能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男人。她警惕地退了好几步。 　　“哦，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恩，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说你怎么会在那里？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也不清楚。你还是个幼崽呢。”男人想了想，继续说。“我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斯特利·伊格纳茨。” 　　“斯特利？”爱丽丝愣愣地重复这个名字，她知道这个名字，艾尼曾经想要为她寻找一个同类，或者说，想为她寻找一位引导者，作为一头龙。“你是那头有名雪龙。” 　　“恩，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还是更愿意称呼自己，冰雪之龙。”斯特利温和地说。他试图打消她的防备。“看，我也是龙。所以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我不是。我不是龙。”爱丽丝冷漠地回答。她坚持着自己的身份，因为只有那样，她才可以呆在那个人身边。她突然慌张失措起来，因为她想起自己失去了什么。“艾尼！” 　　“恩，谁是艾尼？”斯特林疑惑地反问，然而这句话就像是一座火药库的引火线一般，点燃了她仅存的理智。 　　她的眼睛愤怒地瞪向他，急促地呼吸中带出灼热的气息，挥舞得双臂像失控的马车，她没有武器，只有一副看起来尖锐，但仍然很稚嫩的爪子和牙齿。她疯狂地向斯特利进攻。 　　但是就像斯特利所说的。她只是个幼崽。而他已经是有几千年寿命的龙了。她的攻击对他来说，不过是连挠痒痒也谈不上的一场孩子气的游戏罢了。“恩，放轻松，放轻松，亲爱的。你太紧张了，你会弄伤自己的。” 　　“啊！啊！啊！”她拥有语言，可是却像一个哑巴，支吾着双唇，却吐露不出任何的话语。 　　“停下，停下，亲爱的，我是从水里把你捞出来的，恩，准确的说是我的鱼钩勾住了你。不管怎么样，你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斯特利温柔地一把抱住了她，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她动弹不得。 　　名字？ 　　“爱丽丝。”她的声音突然由最癫狂的顶峰落入了平静的冰湖。 　　“爱丽丝？你的名字是爱丽丝对吗，亲爱的？”斯特利和蔼地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坐垫上。“放轻松，亲爱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也许是斯特利叫出了那个名字，像是镇压住了她的狂躁。她安静下来了，呆呆地坐在上面，抬起头望着他，灰绿色的眼眸暗淡得像深埋地层下的煤，乌黑无光。 　　斯特利为她准备了丰富的午餐，一只比她大得多的牛。“恩，怎么不吃呢？亲爱的。难道你是素食主义者？这可对你的成长不太好。小孩子就得多吃肉。不过，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虽然毒并不能夺走我们的生命，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点效果的。” 　　“毒？”爱丽丝的表情呆滞。在她那短暂的被艾尼好好保护住的人生里，她并没有遇见过这般的阴谋，就算是背叛两字也不过是戏文里听到过的。 　　“恩，你有喝过什么从没有接触过味道和气味的东西吗？”斯特林一见她的表情就能猜到。 　　然而连如此直白的答案，爱丽丝也思索了好久。酒？是的！她从那个背叛者手中接过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这充满了恶意的液体。山姆在那杯酒里掺入了可以毒死一头大象的药剂，却只能使流淌着龙族血液的她暂时昏迷。 　　但如果不是那强力的药剂对还是幼年的爱丽丝产生效果的话，艾尼就不会被任何人带走，也没有人能从她手中夺走他。 　　“看来你的保护者对你居心叵测。我早就建议长老连你这样的小崽子也应该要锁在山谷里才好，世人皆对我们垂涎。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强大无比的龙族罢了。”斯特林自嘲似的说。 　　爱丽丝还是愣愣地，没有说话。 　　“不过，幸好你属于地行龙，它们有两颗心脏的弱点救了你一命。”斯特利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玻璃罐子，里面灌满了绿色的黏液，泡着一颗令人震惊的心脏——一头龙的心脏。 　　准确的说是其中一颗。“爱丽丝，这是你那颗心脏，它已经破败不堪，还被毒浸泡得腐败了，不断侵蚀你的生命，我不得不把它取出来。幸好……反正你因此活下来了。”斯特利有些尴尬地说。 　　“它能用吗？”爱丽丝终于同他搭话了。龙心向来都是最好的材料，不管是炼金还是制药。这也是世人残害他们的主要原因，。 　　“能，不过，要看用在什么上了。你可不能轻易把这个送人。”斯特利立刻紧张地嘱咐。 　　当然不。爱丽丝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就想到了，要将它送给艾尼。他一定会喜欢的，他一向很需要这些。龙心的效果应该比其他的效果更好一些。这样他的病就会好得更快了吧。艾尼！“艾尼，艾尼在哪里？” 　　斯特利看她又慌张起来，立刻镇压住她。“好了，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孩子，不管你说的是谁，他都没有在这里。我的鱼钩勾住了你的棺材，我还捞到了你的墓碑，你被毒迷晕的时候失去了心跳和呼吸，这大概令他误以为你死去了。” 　　“艾尼！”爱丽丝大喊大叫着，她疯狂地想要逃脱斯特利的束缚。 　　“冷静些，孩子，我带你去找他。你冷静下来，我带你去找艾尼。”斯特利迫不得已许下了这个诺言。这就是他从不回龙谷的原因，幼崽实在是太恼人了，麻烦缠人，而且无理取闹。 　　爱丽丝在他的连哄带骗之下吃掉了午饭。两个人立刻出发去寻找艾尼了。不管大陆究竟有多么宽广，作为龙的斯特林都可以在几天之内横穿，有翅膀且强大的种族就是任性。 　　坐在斯特利的背上，爱丽丝感到出生以来最激动亢奋的情绪，她第一次在天空中这样极速地飞行，好像要将天空穿破一般。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喉咙里尖锐的叫声了。 　　不过，等她渐渐地平复下心情，她开始察觉到奇异之处了。她记得不久前，红通通的苹果在镀满霜露，坠得秋季的深红的枝桠弯了下去。那是苹果最好吃的季节，她不可能记错。 　　然而现在，大地布满了绿色，森林枝繁叶茂得没有一丝缝隙，没有落叶的泥土上零星开着只有炎热的季节才会盛放的紫色的花朵。溪水恢复了原来模样，而不是快到了严冬几乎要被冰冻断流的可怜样子。兔子熊瘦得像是皮包骨头，完全没有肥嘟嘟要过冬的感觉。 　　这一切都导向同一件事。 　　爱丽丝慌乱地抱住了斯特利脊背上的角，才不至于震惊得掉下去。“斯特利，现在是什么时候？” 　　“夏天，准确的说是刚进入夏天。亲爱的，你睡得不算太久了。只是一个秋天、一个冬天还有一个春天呢。”斯特利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作为爱冬眠的龙来说，一次睡上几十年是很经常的事啦，只有短短一年不到的觉，就只能算打了个盹。 　　“不，不，不……”过了那么久，她居然离开了艾尼那么久，她还记得她最后离开他时，他那温柔的目光，居然就已经隔了一整年了吗？艾尼后来怎么样了？那个背叛者，希望她倒下的重量足够压死他。 　　艾尼，艾尼，艾尼，他究竟怎么样了呢？他是否依然像往常一般坐在喜欢的树墩或者岩石上，翻着他那些书，也许偶然会抬起头望向月亮，想起当时死去了的自己，然后哀伤地叹一口气。那些隐隐的猜测压在爱丽丝的胸膛上，以至于她有些喘不上气。 　　“斯特利，到了。”虽然现实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对于爱丽丝而言，这只是昨天发生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里，她与艾尼分离的地方。 　　但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爱丽丝感到熟悉，却令斯特利皱紧了眉头。“爱丽丝，你确定是这里吗？这不可能有人了，这里到处都是暗元素，连建筑都被侵蚀得不像样了。起码有好几年没有人住在这里了。” ☆、第6章 　　“可是，艾尼在这里。”虽然味道很淡，但是确实是艾尼的味道。爱丽丝是绝对不会弄错这一点的。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爱丽丝，你说的艾尼是人类吗？那他不可能生活在这个地方，除非……除非他。”斯特利说到最后忍不住地噤了声。那是一个可怕的猜测。 　　暗系魔法师，这片大陆上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艾尼，艾尼，艾尼……”爱丽丝不理会他的阻止，跳下他的背，剧烈的狂风吹乱她的头发，在高空之中还能如此迅猛，不愧于她龙族的血统。 　　斯特利惊讶于她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在他所见的幼崽之中确实出类拔萃，更何况他们的血统都比她要纯粹高贵。 　　这里的暗元素实在是浓郁得超乎想象，植物枯萎，生物灭绝，连百般寂静坚强的建筑物都被腐蚀得只剩下了一点残边，颜色已经从视线里完全褪去，天空大地混成一个色调，压抑昏暗，就像是末日一般。 　　“艾尼，艾尼！”她在暗元素暴躁地活跃中大声地呼喊那个名字，用力地吼叫着，试图撕破着沉重的空气，以至于她的喉咙疼痛得像要裂开。 　　但是无论她怎么喊，也没有一个声音回答她。寂静的世界，什么也没有剩下，连她那一点点的脚步声也被吞噬了。这里是暗元素的天下，除了它们自己，一切都会消失。 　　因为害怕黑暗，所以发明了光。我们将黑暗埋葬在光芒之下，但是事实却相反，越靠近光芒的地方，越是黑暗。那些温暖明亮的光下，堆满了暗的骸骨。 　　在暗的绝对领域中，爱丽丝的感官都被蒙蔽了，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幕布，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她却有一种异常的直觉。艾尼在这里，他就在这里。 　　斯特利不想靠近这种地方，虽然并不是最有洁癖的圣光龙族，他也是其中最为排斥暗元素的冰雪龙族。但是怕爱丽丝出现意外，他强忍着不适跟了过来。在他看来，爱丽丝停留的地方和之前的那些残破的墙没有什么区别。 　　“不，这里，这里最强烈。”爱丽丝努力地喊着，只有这样，斯特利才听得到。 　　斯特利抬起头来，已经被蚕食的只剩下半面墙的建筑，地面也是坑坑洼洼，比起周围的状况更糟糕，建筑里四散着暗扑扑的骨头，从头骨看来，是人。“不可能的，爱丽丝，这里之前是监狱。如果暗元素满溢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打开牢门，里面的人根本逃不出来，全都会困在里面。爱丽丝，要么他不在这里，要么他已经死了。” 　　死了？不会的，不可能的。他可是艾尼啊，他可是无所不能的艾尼。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的危险，他从来没有慌乱过，他总是平静优雅地翻着书页，微笑地说着话，然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艾尼他还叫她早点回来，他知道她总是会在路上多晃悠一会儿。他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发丝上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爱丽丝不相信，她想冲进去翻找，在用她自己的眼睛确认之前，她决不会轻易放弃。 　　而在斯特利奋力阻止她的时候，一双极黑的眼睛在灰蒙蒙的烟雾遮挡下沉默地望着他们。那是一双该如何用言语去形容的眼眸，昏暗沉重浑浊，不，不，比起活着的生物，这更像是死亡世界的幽魂。 　　“爱丽丝，我们走吧。这里情况更严重，我们必须离开了，不然，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斯特利打算粗暴地打晕她，好将这个固执的女孩从这里带离。 　　“不，艾尼——”爱丽丝倔强得听不见任何的劝告。她不在乎，就算那些东西侵入她的身体，就算那些东西会杀死她，都没关系，但是不要，不要让她离开他。 　　“就算是死吗？这里面是布满暗元素，只要你踏入一步，就会死在里面。变成恐怖的骷髅，灵魂困在这没有天日的地方，永远也不能离开。” 　　“没关系。如果艾尼在里面呢？如果他还活在里面，他一定需要我去救他。如果没有。”爱丽丝咬了咬牙齿，痛苦得从缝隙里挤出剩下的话。“如果他死了，那么我会去陪他。”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我”这个发音，然而她没有意识到。她所想到的只是，这个“我”是艾尼所需要的，那么“我”就必须要做到。 　　“可是他是个暗系魔法师。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应该存在的，暗系魔法师都是有罪的，他们都该死，不是吗？人，人类，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物都不会允许他活下来。谁都不允许。他们会追杀他，直到他连尸骨都消失于这个世界。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你也会受到伤害的。” 　　“没关系。”爱丽丝突然安静下来了。她那双灰绿色的眸子亮晶晶地像是两颗闪亮的小星星，望向一个方向。“我只知道，我在雪地里快要冻僵了，快要被野兽吃掉了，快死了，是艾尼捡到了我。” 　　“也许他是别有用心，也许他是贪图你的什么，也许……” 　　“没关系。”爱丽丝一步一步地向那个方向走去，期待满满地，她的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起来，展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是你救了我啊，是你给了我名字，是你让我活下来了。” 　　“所以，不管你是什么，艾尼。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爱丽丝冲着那双眼睛所在之地扑了过去。她抱住一个被灰色斗篷包裹的男人，明明比爱丽丝要高大许多，却轻飘飘得比她还要轻，咯得人生疼。可是她却用力地，紧紧地拥抱住他，不肯松手，像只终于寻找到主人的小狗崽，欢快地蹭了蹭他。“艾尼，艾尼，我就知道是你。” 　　斗篷被爱丽丝蹭掉了，将他的真面目显露出来，已经和往日完全不同了。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只是十分的消瘦，但是却笼罩着一种恐怖的气质，经历过地狱的绝望感。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的声音沙哑，与刚刚幻境里的幻化出来的声线不同，真实，可是却低沉得令人心疼。 　　先是信任。 　　然后是失望。 　　直到最后是绝望。 　　“我感觉到了啊。”爱丽丝高兴地说。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就已经是世界上最高兴的事情了。 　　艾尼，是艾尼回来了。那种喜悦的心情，就好像是心脏终于回到自己的胸腔里的那种安适感，比梦更美好。 　　“艾尼，别离开我啦。我好想你。可惜我的糖不知道丢在哪里了？艾尼，我想吃苹果糖。”爱丽丝喋喋不休地说着，无视时间空间，小孩子总是乐观得只看得见眼前。 　　“爱丽丝，我想毁灭全世界。即使这样你也要陪着我吗？”沙哑的声音冷淡地宣告着，最为可怕的野心。 　　“要。我想和艾尼在一起。”试过失去你，就再也不害怕其他。因为不会有任何事情比失去艾尼更令她感到恐惧。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她都是个小孩子。孩子是最纯粹的。爱与不爱往往都是一种极致。 　　与艾尼重逢的狂喜稍微平静一点之后，爱丽丝才稍微冷静下来。“那个艾尼，和我一起来的龙呢？” 　　“他叫斯特利。是那个有名的亲近人类的龙族吗？”艾尼淡淡地问。 　　“是的。艾尼，你变得好厉害哦。”爱丽丝的周围绕着一圈光芒，这是艾尼特意为她做的防护圈，防止暗元素侵害她的身体，就算是龙族，也不能完全抵御它的侵蚀性。 　　艾尼的嘴角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是啊。这大概是这几年来唯一的幸运了。” 　　“几年？”爱丽丝惊讶道。“可是斯特利说我只睡了一年啊。” 　　“也许他找到你的之后，你只睡了一年。其实已经过了六年了。我从这里出来，找到你残存的墓碑已经过了三年。”艾尼迟疑着，但最后还是将手放到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她柔软的头发。“还好，你还活着。” 　　“可是如果我能早点醒来，早点找到你就好了。”爱丽丝有些懊恼地说。但是又贪恋他掌心的温度，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不，已经很好了。你还是找到我了，不是吗？”艾尼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他随手一挥，暗元素构成的幕布就被拉开了，天地之间一片光明，将废墟也更清楚地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爱丽丝笑着点了点头。“对啊。还好我找到你了。” 　　她不知道，艾尼等到这句话，迟了整整六年。他曾相信他们会去救他，然而他们没有，他坐在冰冷漆黑的牢狱里，一丝光也透不到的地底，四处是哀嚎怒吼，污秽不堪。他静坐在那里，从自信镇静到惶恐不安，最终是吞噬了一切的黑暗。 　　人真是脆弱不堪的东西。 　　当暗元素来袭，全部的人都撤走，只有监狱里的犯人被困在这里不能移动，日益一日的被侵蚀，最后都只剩下累累白骨了。除了他。因为他是天生的暗系魔法师。 　　正是可笑，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被判有罪，然而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活下来，从众生的地狱里。果然，暗系魔法师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 　　因为我们活着，就会想毁灭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艾尼：我是个重度中二病，我想毁灭世界。 爱丽丝：没关系，我会带你去看病哒…… ☆、第 7 章 　　“艾尼，你在干什么呀？”爱丽丝坐在树上，鼓鼓的嘴巴含着糖，看着他在有些湿润的泥土上用树枝四处浅浅深深地划着。 　　“我在画魔法阵。”过了几个月，艾尼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没有那么的骨瘦如柴了。过去六年的艰难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是在爱丽丝身旁，他便在无知无觉中展现出性格里平静的那一面。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魔法阵，艾尼，我饿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爱丽丝几下将嘴巴里的糖咬碎，从枝桠上跳了下来。在场的只有爱丽丝，才不会有人因此发出震惊地感叹，在这个人人需要魔法杖才能发出魔法的时代，他竟然连画魔法阵这样高阶的举动都可以脱离魔法杖，只用了树枝。 　　“马上。‘我’这个字有奇怪的效果，人的自私自利全都体现在这上面了。每次开口总是在不停地提醒自己，‘我’才是话语的主语，才是所有的中心，失去‘我’，就失去了一切原意。强盗抢劫，刽子手举起屠刀，领主收税，开场也逃不过一个‘我’。至少在学会这之前，你没有那么多话。” 　　艾尼弯起手腕，挥了几下树枝，被绿叶糊了一脸，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东西。顿了顿，重新收好树枝，才念。“绿乃妙机之处，木生。”随着咒语，被划得一塌糊涂的地面渐渐被嫩绿的草所覆盖，不过片刻就完全看不出原样了。 　　“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喜欢的那家烧肉店是不是迁到这里来了。”艾尼的眼睛深处闪烁着幽暗的恶意。 　　爱丽丝还不能理解他话语里的意思，不过，她听懂了一件事。“好耶，好耶，要吃烤肉了啦。巴鲁大叔的烤肉吗？我喜欢的水果烧肉。里面的樱桃好好吃。现在还有樱桃吗？” 　　“有哦，他们家用的是腌渍水果，什么时候都会有的。”艾尼笑眯眯地回答，一边替爱丽丝顺了顺头发。“你的头发一点也没有长。” 　　“斯特利说我还是小孩子，所以短短很正常。”如果说之前的爱丽丝还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幼崽，现在她已经生出了自我意识来了，这是孩子长大的必然过程，作为人的那一部分。 　　“说的也是，龙要两百年才脱离幼儿期。”艾尼想了想，他阅览群书，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在他一开始捡到爱丽丝的时候，就搜集了大量的龙族信息，其中最为普通的被作为观察对象的就是地行龙了。 　　这种龙双头，同时有两颗心脏，拥有强大的肉体，擅长行走，一般被作为坐骑看待，大陆上稍微有一点身家的人都能得到，所以十分普遍。也因为如此，这种龙却一般被其他龙族排斥。 　　越是高傲的种族，越是不能容忍自身的瑕疵。 　　“艾尼，艾尼，这里开了花。”爱丽丝蹦蹦跳跳地走着，路上看见什么花都稀奇，问了不说，还要摘下一朵簪在艾尼的衣服上，不多时，艾尼的身上就被鲜花簇拥了。 　　艾尼略感头疼地叹了口气。“够了，爱丽丝，再这样下去，我都看不到地面了。”虽然自以为严厉，其实宠溺的口气简直浓郁得用水也化不开。 　　爱丽丝本来就不怕他，更何况他现在嘴角还带着笑意。“那我可以领着你走啊。不用担心，我扛得动艾尼的。”艾尼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立刻浑身一颤。 　　走了一小会，爱丽丝看见了门，高大雄伟，古朴的青砖上爬满深浅不一的绿色藤蔓，门口行走着稀稀落落的路人，还有面目严肃的士兵身穿铠甲手握锐器把守在那里。 　　爱丽丝突然地想起来。“对了，艾尼，斯特利去哪里啦？” 　　艾尼扶额叹了口气。“他说要回去一趟，当着你的面说的。而且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这傻丫头…… 　　“这样啊。他做的糖真的很好吃。”爱丽丝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块，正要塞进嘴里，就被一只手阻止了。艾尼手快一步，夺了过去，吃掉了。“啊，我的糖！” 　　“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糖，牙齿会坏掉的。”艾尼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不是嘴巴鼓出一个小包，略为滑稽可笑，说不准爱丽丝就信了。摔，骗鬼啊。 　　“哼。我是龙，才不会蛀牙呢。”爱丽丝自豪地挺直胸膛。龙牙也是上好的兵器铸造材料，哪怕只在炼铸时放入一小块，都会将其铸就成神兵利器。区区几块糖，怎么可能会比野兽的骨头更厉害呢。 　　“别小看这个。”艾尼一边吮吸着嘴里的甜味，一边给爱丽丝上课。“最可怕的不是直面而来的武器，而是内在的会腐蚀的东西。” 　　艾尼正孜孜不倦地为单纯的爱丽丝上课，城门那里却响起了异样的骚动。一个穿着十分破烂的少年气愤地和守卫争论着什么，使得进城的队伍迟迟没有进展。 　　周围的人都不耐烦地大吵大闹起来，若不是顾忌守卫者的利剑，恐怕早就发生暴动了。但是不管周围有多么的人声鼎沸，艾尼都依然一副波澜不惊地模样，除了，没有掏出一本书来看，似乎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爱丽丝抬起头偷偷地瞟了瞟他，隐秘地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身上，暗暗地开心起来。如果心中流淌着淙淙的小溪，此刻必然早就泛滥地将那小小的胸腔灌得满满的了。 　　“爱丽丝，你在偷笑什么？”艾尼看了一眼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我好开心嘛。”自从爱丽丝学会了“我”这个字的发音，就喜欢上了这个表达方式。她一边说着一边搂住艾尼的手臂撒娇。艾尼的眼神像春日融化的阳光，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细碎的浅金色发在指缝露出来。 　　太阳都快要下山了，长长的队伍才慢悠悠地向前进。其中爱丽丝吃掉了口袋里所有的糖，又饿又馋地盯着旁边啃咬着干粮的女孩。巴掌大的酥饼金黄香脆，撒满了黑芝麻，在齿间破碎发出好听的沙沙声，引得爱丽丝不住地咽口水。 　　“要吃吗？”那个女孩笑眯眯地望着她，从背包里掏出另一块，大方地递了过去。女孩的眼睛很亮，衣服虽然有着风尘仆仆的狼狈，但是却也在各种的细节之处显现出她的非凡。 　　艾尼瞥了一眼她的扣子，花样和材质都是最新时的，腰间挂着的匕首上都刻着高等魔法阵，精细之处连他都要为之惊叹，非天工巧匠难以做到，鞋口那一圈镶边是防范偷袭魔法的魔法石，看那晶亮的色泽，这么做简直是暴遣天物。 　　爱丽丝馋得要命，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抓紧艾尼的袖子，摇了摇头。“不要。” 　　“谢谢，不过马上就要进去了，还是让她留点肚子吃正餐吧。这孩子就是喜欢零食多一点。”艾尼一副慈爱的样子，婉言谢绝了。 　　“哦。”对方立刻泄气地敷衍了一声。女孩低着头，继续吃，还不时喃喃道。“没眼色。亏我……这可是……算了……”声音虽然低，但是并不能完全无视。 　　艾尼看起来无动于衷，只有他略微暗沉的眼神才显现出一些他内心的黑暗风暴。也许原来他可能对这一切都不在意，表现得风轻云淡，把自己的小心眼好好地隐藏起来。可是，从那一天起，他就不想要这么愚蠢了。 　　原谅别人，善意体贴，忍耐什么的都统统滚吧，愚蠢的以为好人好报，与人为善就能得到心底的平静，最后呢，还不是被自己信赖的人出卖背叛，然后一个人陷入黑暗的深渊。 　　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 　　“艾尼。”爱丽丝像是看破他内心的思绪一般，扯了扯他的衣服，喊了他的名字。那双天真的眼睛，染上了淡淡的担忧。 　　“没关系的。”幸好世界上还有一个爱丽丝。艾尼笑着拉着她通过了大门。门内和门外简直像是两个世界，外面有多么的凄凉冷清，里面就有多么的热闹繁华。只是在街头巷尾的细缝里才能看出衰落的预兆。 　　“这里好热闹啊，艾尼。是好吃的。煮玉米、丸子、烤肉、蔬菜杂烧……”爱丽丝立刻一个一个地数过去，香气扑面而来，混杂着喧闹的人声，她咕噜噜叫起来的肚子，比刚刚叫嚣得更张狂了。 　　艾尼笑了。“你饿了吧，爱丽丝。” 　　“饿了。艾尼，我们去吃什么？”她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这里简直是天堂，充满了食物。在这种几乎算是武器的香气之中，爱丽丝敏锐的鼻子嗅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不是说与众不同，起码带着一些诡异的特点。“艾尼，那里有什么？” 　　艾尼转过头去，顺着她的手指望见了一家排了一长串队伍的小店。黑压压的人头，叫人容易联想到入城的排场。“还真是受欢迎啊。”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异样的微笑。“不过，还是刚好。” 　　他走过去，搭话问了一句。“请问，这是卖什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被搭话的很明显是本地人，十分熟稔地介绍起来。“哟，快来快来，这会排上，还有东西呢，你先占上个位，不然等我讲完，你非得馋死不可。这家东西的味道可是这个！数一数二地。卖的酥饼，肉汤、糕点……嘿，说着就要掉口水了。别家那是完全比不上，还有一级棒的卤肉，这东西不得了……数完了它家的商品，还得说道说道，他们东家那可是大靠山，这城主的宝贝千金。听说里面的东西都是她想出来或是搜集来的，她本人还是个探险者，人美不说还有本事……” 　　只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对方和这里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艾尼毫不耐烦地一一听完，谢过好客的路人，转身走了。食物随好，但是有毒的话，还是敬而远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读者大人算一个，想想就心酸，要是有留言就好了。已经哭晕在厕所好几百遍的作者菌，还是被冷清的数据和空荡荡的评论吓哭了。求评论，求收藏，求温暖~ ☆、第 8 章 　　爱丽丝可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内情，她馋兮兮地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回头看那越来越小的店铺，眼睛里满是泪水很是可怜的样子。“艾尼~” 　　“好了，马上就到了。你最喜欢的烤肉。”艾尼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 　　“哦。”爱丽丝立刻忍耐着吸了一口唾沫，馋得要掉出来了。 　　“可不能再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了。”艾尼说完，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从中可以窥视到深渊的暗气。“梵木钱的气味，你记住了吗？” 　　爱丽丝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之前山姆在酒里下的就是这个，让爱丽丝感受到从未尝过的痛苦。找到艾尼后，他就找来了原样的植株让她记住，橘红色的小果子连成一串，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气味，谁能想到这小可爱会产生如此大的威力呢？ 　　“那你也要记住刚刚的味道。”艾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眉宇紧锁。 　　“哦。那是什么的味道？”爱丽丝细细地嗅了嗅，记住艾尼说的。虽然她还并不知晓他的用意，但是她还是顺从地照办了。 　　“这是米壳的气味，会令人上瘾。尝过一次后，就再也忘不了那香甜的味道。”艾尼一清二楚这铺子里的事，无非是在野外误尝了米壳，以为是什么提味的药草，结果就此推广了开来。无知即是愚昧。 　　爱丽丝其实也听不太懂，从龙族的角度来说，她也不过是个幼儿，正才懵懵懂懂呢。“哦。我饿了，艾尼，可以吃了吗？” 　　“恩。巴鲁大叔，来三份烤肉，一份水果烧肉，配六个大饼，再来几碟凉拌小菜，必要有一碟糖渍萝卜。爱丽丝还要什么？”艾尼轻车熟路地进了狭小的店面。 　　“我要苏打水。”爱丽丝还是新学会的，斯特利一路上都给她喝这个，直到和艾尼重逢，她才尝出和平时的不同来。这下可不得了，依然是上瘾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艾尼才没有强要她改掉。 　　“我要柠檬水就可以了。这比你之前的店面要小得多啊。”艾尼还有心思闲聊。 　　“是啊，自从几年前，泰恩城被……我们这样的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老城主来这里了。原本的房子也转不了手，手头也就没有几个活钱，再加上跟到这边的人也多，自己人争抢起来，更难看。这房价也涨了不少。”巴鲁大叔一边手脚不停地翻着炉子上的肉串，一边唠叨。 　　虽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但是年纪大了就是忍不住念叨。刚好眼前的小哥也是老熟人了，想必是不会太嫌弃他的。只是如今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人祸就算了，再加上暗元素侵蚀，也不知这座城池可以安全多久。 　　巴鲁大叔快手快脚地上了几个凉菜，其中当然少不了艾尼点名要的糖渍萝卜。“给，大叔送你们卤牛肉，虽没有城门口的好吃，不过也是算是不错了。” 　　“谢谢大叔。”艾尼笑眯眯地接了，先喂了爱丽丝一口。冰凉凉的卤味浓郁，咸得刚刚好，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十分的可口。爱丽丝急迫地凑了上去，艾尼把叉子给她，由着她自己吃了起来。 　　艾尼自己吃了一口糖渍萝卜，粉色透明，被切成大小刚好的薄片，吃进嘴里脆生甜汁多，很是开胃。等烤肉上来，先给自己留上一小半，剩下的推到爱丽丝面前，一口一口配上淡淡的柠檬水，慢悠悠地吃着。“门口的那家开了多久了？” 　　“两年了，不过也就是这三个月才旺起来的。”巴鲁大叔笑着问。“不来一壶酒吗？” 　　“不了，再来一份烤肉。”艾尼一转头，那边的爱丽丝就吃完了所有的东西。他扶额，轻叹一口气。“还是两份吧。” 　　那边探险回来，风尘仆仆的黛比卸下一身的行头，好好的梳洗一番，换上漂亮繁琐的长裙，在首饰盒里仔细挑了一套珍珠头饰戴在头发，才出了闺门。这下又变成了淑□□雅的贵族小姐。 　　“亲爱的女儿，许久不见，你又变得更美丽了。我的明珠，这一次又收获了什么好事物吗？”略微有些臃肿的白慕城主激动地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差点没撞翻他的晚餐。 　　“恩，还不错。就是路上遇上了两个恶心的人。父亲，城里的人又变多了，怎么回事？”黛比不太开心，坐在仆人拉开的椅子上。一个女仆为她上了一杯甜酒和肉汤。 　　“谢谢，凡茜。”黛比习惯性地道了谢，低头一看，立刻又厌恶地说。“这是什么东西，谁准你们给我吃种东西的？” 　　凡茜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了。一旁的奴仆都眼观鼻八方不动，连眼角也不敢瞟一下。这并不是第一次，谁也不想被殃及，若是普通的处罚也许分担一下也没什么，可是她得罪的是大小姐，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好了，带她下去，也太碍眼了。”黛比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将一切收拾干净了。跪倒在地上的凡茜被捂了嘴拖了出去，整个过程安静无声，除了眼泪掉落在厚重的地毯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白慕城主并不怎么在意，他的宝贝女儿最重要。“好了，小宝贝，别为这些个东西伤神了。最近又有新的珠宝商来了城里，去看看有没有钟意的新款式。” 　　“父亲，最爱你了。”黛比欢快地说了一句，用餐巾擦了擦没有沾上任何食物的红唇，站起身来离开。除了探险，她最爱的就是闪亮的珠宝了。 　　艾尼和爱丽丝饱餐一顿后，在城里四处晃荡。“看，爱丽丝这是黑木藓，只有在潮湿阴暗的地方才会生长，可以食用，但是会有一些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啦？”爱丽丝弯下腰，凑了上去，墨绿的毛茸茸的感觉，闻起来有一点像苏打水的气味。“这个好吃吗？闻起来很像苏打水耶。” 　　“恩，是很像。味道，我还没吃过，不过，书上说植物的味道。”艾尼看起来好像在憋笑。“这个吃多了，会有些小幻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致幻剂的配料。” 　　“哦。”爱丽丝听不太明白，还是点点头，记录下来。“我们要去哪，艾尼？”顺着小巷子，七拐八拐，爱丽丝有一些迷失方向了。高耸的墙白得发灰，将阳光遮挡住，哪怕今天是晴朗的好天气，也不能令他们眼前更明亮清晰。 　　艾尼掏出手帕，擦掉她鼻尖沾着的绿色碎屑。“去珠宝商人那里。” 　　“我们没有盘缠了吗？这次要把斯特利的东西当掉了吗？”爱丽丝天真地问。斯特利为了能找到他们，将一枚刻有他的气息的魔法宝石留了下来，就当做定位仪一般使用。 　　“不。不，他还有些用处。”艾尼眼角瞟见了一个蒙着头，浑身都散发着绝望气息的人从拐角那边匆匆路过，从身形看是一个妙龄女子，自然微弯的脊背透露出她做过女仆，紧紧抓住斗篷的手指满是新的伤痕可见遭遇了悲惨的事故，此刻正是仆从忙碌的时候却出现在偏僻的街巷说明她已经是自由身了，并且家中凄苦无以为生。 　　他走了过去，脏污的地面上留下女孩的脚印，他观察了一会儿。“爱丽丝，她去哪了？带我去。” 　　青金石、托帕石、海蓝宝、石榴石、橄榄石在精巧的雕刻下变成女孩们的最爱，亮晶晶的镶嵌在美貌的桂冠上，被柔软深蓝色的绸缎衬托着，更加的动人心魄。 　　“给我看最好的最贵的，如果别人有的款式，我不要；如果我买过了，你们还敢卖，我敢保证你在这里再也卖不出一粒宝石。”说完这话，黛比也恢复了温文淑雅的模样。 　　宝石商人本就不敢怠慢城主的小姐，现时对待她更郑重起来，从最里面的箱子里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盒，这可是他压箱底的宝贝，最近才从底下收上来的好货，胜过之前的不知多少倍。 　　当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木盒盖子被小心地打开，一道奇异的光芒绽放出来，柔和而华美，在层层柔软的保护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正中是一枚拇指那般大的水滴状的宝石吊坠，最令人惊叹的是它的内里仿佛是有真的液体在流淌。 　　“这可真美。我很满意。”黛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识趣地保证道。“这是唯一的。” 　　“很好。我买下了。”黛比摸了上去，触感冰凉而柔软，从没有感受过的喜悦和迷恋，这真是太美了，是属于她的。在珠宝温柔的光芒之中，她微暗的眼眸显得浑浊。 　　蜘蛛织起网，想将他的猎物牢牢捆缚其中，往往是从最外面开始，等到熟悉路径的猎物再一次经过时一头扎入不曾察觉的网子里面去，再也无法逃脱。 　　爱丽丝此时在无人的墙头极速前进，避开巡视者的耳目，几瞬便入了府邸的最深处。夜色在她柔软的金发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伴随着狂风的呼啸，她灰绿色的眼眸没有聚焦，只是迷惘地望着前方。艾尼在想些什么呢？总觉得自己明白得越多，越是不懂他的思绪。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没有机关，也没有笔记，只是普通的药剂入门书籍罢了。他想把这本书放进老城主的书房，是要做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为什么大家都不收藏呢？ 黛比：一定是男主不够萌啊。 作者菌：说的也是黑化男主什么的早就不流行了，萌才是王道啊。 艾尼斜眼：什么意思？ 作者‘碎’。 艾尼抖了抖根本没沾上血的手：我不萌？ 爱丽丝眨了眨闪亮的眼睛：萌啊。 深渊中的作者菌：到底是谁萌啊！ ☆、第 9 章 　　“注意你的身份。”一个奴仆偷偷瞥了瞥站在身后主人的脸色，挺直了腰板，神气活现的显现了狐假虎威这个词，完全不见刚刚的狼狈。 　　“什么？是你踩烂了我的花。”矮小的少年气愤地大吼。 　　周围看好戏的人本来喧闹地谈论着，然而当黛比走过来的时候，就像是有一种的魔法将所有的声音都消音了一般。人们寂静地退让开来，将最好的位置空出一大片，就像是众星捧月似的围绕着她。 　　“看你那身破烂，算得了什么？滚滚，我还嫌你的东西脏了我的鞋子呢。”说着，那奴仆抬起自己的脚，让众人看看他的只有贵族家仆才能穿戴的厚底鞋，炫耀的嘴脸丑恶得叫人看不下去。 　　“你！”少年气得跳脚，却再也没有人出声帮他。 　　因为这里是白慕城，站在他对面的人属于白慕大小姐。哪怕是属于大小姐的一条狗，也没人敢对它大声说话，虽然现在眼前这一条比狗更叫人厌恶。爱丽丝扯了扯艾尼的手，皱着眉头说。“艾尼，我们要不要去帮她？” 　　“不去。她是个女孩？”艾尼本来百无聊赖地站在巷口，此时迷离的眼神聚焦落在了伪装成男孩的少女身上。 　　“恩。她身上有讨厌的香水味。”爱丽丝不喜欢香水，幸好他们之前的生活也和用得起香水的上层社会没什么交集。 　　“这么说来。倒是有趣。爱丽丝，走，带你吃蛋糕去。”艾尼笑眯眯地说，眼睛笑得弯弯的，十分的狡黠。 　　“艾尼。你这样笑起来像狐狸。”爱丽丝听见蛋糕两个字，立刻就把别的什么全都忘到脑后去了。 　　“不带你去了。”艾尼挑了挑眉，语气轻佻。 　　这句话对于爱丽丝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她的脸立刻变得十分沮丧，她眨巴着大大的绿眼睛，用暖软的语气撒娇。“蛋糕，艾尼~” 　　艾尼才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他垂下眼睑，不去看她，淡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尽管那里整齐，什么也没有，不过，他就是耐心地将袖口翻过来再翻回去地平整。 　　爱丽丝更沮丧了，她走上前去抱住他右胳膊，像只小猫咪似的蹭啊蹭，期待艾尼可以心软。艾尼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样逗她十分有趣。现下看她这样卖力地讨好自己，柔软的肥嫩的脸颊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被挤成一团，看得他简直要对这搞怪的脸笑出声来了。 　　“艾尼，最好了，蛋糕，蛋糕，给我吃蛋糕~”爱丽丝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了艾尼身上，平时她还记得要把大部分的力气都留在自己身上，这会儿念叨着美食完全忘了个干净。 　　虽然她自己忘记了，但是地心引力可没忘。她靠着艾尼，吧嗒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沉沉的分量压在他手臂上，那一瞬间他确信自己听到了骨头错位时清脆的声音。他一定是被这个超重的丫头弄脱臼了。 　　“艾尼，艾尼，你怎么样了？”爱丽丝倒在地上，才想起来，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边把艾尼扶起来。 　　“丫头，你是不是又变重了？”艾尼苦笑着一只手接着脱臼的那只手，一个用力接了上去。“算了，都是自讨苦吃，我们去吃蛋糕吧。” 　　本来还在愧疚懊悔着的爱丽丝一听这话，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欢快地一蹦一蹦地走在艾尼的旁边。蛋糕，柔软蓬松，奶油甜滋滋带着浓郁的奶香，偶尔会有摆上新鲜的水果，清新的汁水在嘴巴里流淌，简直是顶级享受。 　　不过，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奢侈品，只有贵族才享用得起，爱丽丝吃过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还都是艾尼跟着佣兵团做了一笔大活，才有机会得到的。所以可以想象她一听见蛋糕这个词欣喜若狂的心情了。 　　“艾尼，是什么样的蛋糕呀，有草莓吗？”爱丽丝兴致勃勃地问着，完全将刚刚的事抛之脑后了。之前想要帮助的那个男扮女装的少女什么的，已经全然忘记了。 　　但是很显然，那边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离去而解决。海丽此刻脸涨得通红，气得要冒烟了。她不想受父母的约束，过被计划好的中规中矩的人生，才会选择变装逃出，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连一个小小的奴仆也敢与她叫骂，这要是在……中，他早就被人拖下去处刑了。 　　“这里是白慕城，你可不要撒野。否则我要叫守卫把你丢出城门去，你这样的人就是走在路上，也是有碍仪容，叫人看不下去，看看这身破烂，我能图你什么？”那奴仆滔滔不绝地说着，没带一个脏字，却将她贬低到泥尘里。 　　海丽气极，但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娇娇女是怎么也不会在这粗鄙的对骂中赢过他的。她张了几次嘴，也没能驳倒对方，气得直跺脚。“你……你……” 　　但是有一点是对方比不上的，她可是身经百战，有着良好的教育，她的武力值可是杠杠的，大家出品质量保证。她恼羞成怒地一脚踹了过去，那奴仆应声而倒，她还不愿放过他，立刻就地补上好几脚。 　　见对方被自己几脚踹得鼻青脸肿，衣服也破落不堪，更不复刚才趾高气昂的模样，得意地带着胜利感，大笑了起来。“愚蠢的东西。” 　　“真的是个东西，愚蠢至极，滚下去。”看到他这副狼狈样子，黛比忍不住气恼起来。这句话也不知是在责备家仆，还是要嘲讽对面的海丽。 　　两个被家里宠坏的少女一对上，便是火药味十足，唇枪舌战一番不说，气急之处几近要动起手来。但是黛比更胜一筹的地方在于，这是她的地盘，她随手一挥，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 　　海丽的武艺是有名的圣骑士阿道夫·舍尔纳所教，从小一板一眼练起来的，这种二流城里根本不入流的侍卫也如何是她的对手。但是双手难敌四拳，她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在不超过人类的极限的情况下她也不过是个中级剑士。 　　精疲力尽的海丽最终还是被抓住了。此刻已经容不得她想隐藏自己的意愿，她可以想象等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被强押回家不得不顺从父母的意思的景象，必然也是凄苦万分的。但是一想到，当自己轻描淡写地揭露自己的身份时，对方那吃惊懊悔和暗暗嫉妒得表情，一定会多少弥补自己内心的痛楚的。 　　但是不是现在。擅长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海丽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是现在说出来必定会遭到这个眼高于顶的大小姐的质疑，哪怕她拿出了自己的信物，这家伙绝对会装作没看见，好好地奚落自己一番。 　　再等等，再等等，绝对要她吓到眼珠子也要掉出来，不得不对自己低眉顺眼，说出抱歉来。女人这种生物就是一旦拥有某种目的就会有超人的毅力，可做到所有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迹之事，不过，往往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都是被用在了报复上。 　　女人就是小心眼到连自己也看不下去的物种。 　　黛比再是厉害也窥探不到她的内心戏，气愤地甩了甩象牙白的蕾丝手套，对着抓住海丽的侍卫说。“关好了，倒是要让她观摩观摩，白慕城的监狱是如何好的地界。” 　　“不，放开我，不经过审判，你没有权利将我关进监狱里去。”海丽握紧了的手心，冒出冷汗。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外面的世界远远没有自由这两个字，无拘无束这几个看似轻飘飘的字都是要建立在权利和绝对的力量之上的。 　　她在赌，这个和自己心性相像的女孩是会像有多像自己。 　　“说的好，是啊。那就带去审判吧。正好今天就是开庭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张巧舌能不能替自己开脱。哦，忘了告诉你了，我就是审判长。”黛比轻蔑一笑，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赌赢了，真是再像不过了。一想到自己当初也是这么傻乎乎的争强好胜，也不知道是哪些混蛋使了这招骗过自己，心累无比。 　　站在审判厅里，黑压压的人头挤挤攮攮地塞在后面，海丽就是回过头去看一眼，也要觉得有伤风化，不愧是二流的城池，如此没见过世面。这般想着，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完全忘了自己就是凭着这一点，才敢叫嚣的。 　　“……宣读完毕，你对你的罪责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黛比坐在最高席位上，得意地说道。她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折磨她，不过，等到结束之后，那可就不一定了。 　　“有。”海丽清了清嗓子，以保证自己的声音可以穿透所有的噪杂，准确地送入人们耳中，最重要的是监视者的耳中。 　　“听好，我的名字是海伊梅多·克里斯蒂亚诺·古斯塔夫。我是乔治四世的女儿，谢菲尔德帝国的二公主，如果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的父王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此刻她虽站在地势较低的被审判席里，被紧密的木齿所关押着，但是她头颅高昂，眼神轻蔑。哪怕是筚路蓝缕，也无人敢轻视了。 　　黛比立刻就察觉到自己被摆了一道，咬牙切齿地问。“你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如果不能，她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焰，将牢笼里的人烧成灰烬了。 　　可是她不能。海丽只看她那铁青的脸色，就已经通体舒畅，痛快地笑起来。敌人的痛苦才是最好的疗伤药。可是当她想掏出自己藏好的宝石时，上面的魔法阵便是最好的证明，她脸色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论，求意见，求么么哒~ ☆、第 10 章 　　“你是拿出来，还是拿不出来了？”黛比一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定是拿不出来了，且不管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犯在自己手里，就让她好好地扒上一层皮。这么想着，她微笑起来，满是嘲讽和得意。 　　海丽苍白了脸色，反问。“如果我拿出来了，你怎么样？” 　　“那么我就放了你。”事到如今，还想强撑着，黛比不介意帮她把那层脸皮狠狠地撕下来。“如果拿不出来。” 　　“拿不出来，我任你处置，只是，如果我能证明自己，你如此污蔑皇族，还想要轻易脱身，恐怕也太……”海丽说到了最后，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抓紧栅栏，白皙的手背上暴出青筋。整个会场已经彻底的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等待着这场难得一见的闹剧将会以如何的结果收场。 　　“那么你想怎么样？”黛比的心中突然闪现了一丝不安，然而又立刻被眼前的一切所说服了，微笑起来。她当然有十足的自信，就算对面站的是真的公主那又怎么样，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想惩戒自己，也要看父亲答不答应。 　　“那么就请你和我在武场比试一次，公开的。”黛比那一瞬的不安终于化作现实，海丽还是苍白的脸露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嘲弄的笑容。那一只白皙的手握紧的拳头轻轻地松开了，在展开的手掌中躺着一颗透彻的粉色宝石，精巧的工艺使它的每一个面都闪烁出耀眼的光芒，但是这一切都抵不过中间那一个淡蓝色的光阵——那是皇族的徽章。 　　黛比的脸立刻变得比海丽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对方下了一个套子，高明之处只在于她是摆在明面上的，若不是自己硬要踩进去，也起不了作用。现在她骑虎难下。 　　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探险家，虽然和雇佣兵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对付一般的人也是绰绰有余的。黛比想完，也就淡然地镇住了场面。 　　那一边，爱丽丝和艾尼已经偷偷从仆人通道进入了领主府。爱丽丝是不知道他们到哪里来了，她光是想到厨房里满满的食物，就兴奋起来了。“艾尼，艾尼，是馅饼，艾尼，艾尼，是砂糖，艾尼，艾尼，是奶酪……” 　　“恩，嘘。丫头，安静。我带你去吃蛋糕。”艾尼重重地拉了一下爱丽丝头上的面罩，将她的眼睛整个遮盖起来。 　　“艾尼，为什么我们要穿成这样？”爱丽丝不太舒服地挪了挪自己的头。“好难受哦。” 　　“当然是因为……恩，要吃蛋糕，就得穿成这样，是这里的风俗啦。”艾尼眼都不眨一下的说。 　　爱丽丝立刻就相信，果然是小孩子。“哦。艾尼，蛋糕是什么做的？” 　　“魔法吧。”艾尼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 　　“真的？是什么样的魔法，艾尼你会吗？”爱丽丝听了，完全没有怀疑，而是惊喜地连连发问。她也就是个小孩子，哪怕武力超然，情商和见识也不过是寻常的孩子，她自有记忆以来都是由艾尼照顾得，自然完全地依赖他。就算艾尼对她说天空是绿色的，恐怕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错误。 　　爱丽丝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看起来一派天真，但是却也不是完全的小孩子，她毕竟是大剑士，当过好几年的雇佣兵。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就避开了来人，隐秘之术就像是她的天赋一般，随意就能使出，并且常人都难以察觉到。 　　艾尼由她牵着，吊儿郎当地四处观望，将这府邸的构建布局，连饰物都一一记录下来，他自己也不知这是否会派上用场，但是他依然习惯了，在狱中没有任何的东西消遣，甚至连个人声也没有，他便养成了这么一个奇怪的习惯。 　　白慕城再怎么热闹繁华，也不过是普通的二等城市，也难怪见惯了皇城的繁华的海丽公主会看不上了。说是领主的府邸，也不过是大一点的，有了高围墙的大房子罢了，连护卫巡逻也不过是在外围。像爱丽丝这样的大剑士自然来去自如。 　　不过，再怎么小的府邸，对于从来都是生活在荒郊野岭的爱丽丝还是十分新奇的，她闯进一个小房间，里面暗暗的，却又奇怪地在四面都装上了镜子。“艾尼，镜子，好多镜子！可是这么暗，我都看不到自己了，为什么要放在这里啊？” 　　“恩。”即使是像艾尼这样口若悬河的家伙，也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啦。走吧，蛋糕还在前面等你。” 　　“好。那我们走吧。”对付小孩子转移话题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也不是次次都管用的。“艾尼，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呀？我闻到了奇怪的味道。” 　　艾尼顿时涨红了脸。“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么多了。” 　　“可是艾尼，这里有精灵的味道。”爱丽丝和艾尼跟着佣兵团去过许多地方，有几次就到了精灵的聚集地，虽然是小部落，但是也给爱丽丝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嗅觉灵敏的爱丽丝自然也记住了精灵的味道，虽然有些许差别，但是确实是精灵。 　　“精灵？一个还是很多个？”艾尼立刻转回来。 　　“一个。就一个。”爱丽丝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回答道。她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只心心念念着即将到嘴的蛋糕呢。 　　精灵通常不会进入人类的领地。虽然各族大战的日子记载的纸张也已经泛黄了，但是小摩擦还是时时存在的。且不说兽人茹毛饮血，人类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拐骗了别族的少女孩童来贩卖也是常事。 　　虽然偶然也有跨种族交往的故事，但是故事毕竟是少有的。看这房间的布局艾尼也能猜到是个什么光景，这恐怕是个少儿不宜的坏故事。他是绝对不会在爱丽丝面前说穿的。 　　“算了，暂时用不上。”虽然几下便看穿这里头的事，但是艾尼也不是什么良善，他既不在乎别人的安危，也不在意所谓了正义邪恶。既然是用不上的，就放过去了。 　　爱丽丝和艾尼在那边偷偷摸摸地在领主府邸找厨房，审判厅里的热闹也已经看到了尽头。公主是真的公主，那么处刑没得看了，但还有一场比武好看。要说两个女子打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技巧和武力也不过如此，但是胜在两个姑娘年轻漂亮，也是有些看头的。 　　“白慕城主，这是不是也太不敬了。那可是公主。”说风凉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城主斯卡特，他的城在几年因为暗元素侵蚀而荒废了，虽然是带着家众安全地撤退到了白慕城，但是此时他没有了土地也就失去了权势，在这里不过是寄人篱下。但是如果能将对方挤下来，他也未尝不能再次掌握权力。 　　“可也是公主殿下所说的，有何不可。”白慕城主的脸色并不好看，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是不是数鬣狗的闻着味就来了，但是到底看在对方握有的诸多人手的面子上让了一步。 　　海丽此刻趾高气昂换了新装，坐在宴会厅的最上面，小巧的脸蛋略施粉黛，不能说美艳不可动人，也要说上一句风华绝代。她微笑着小口饮酒，等一下就去比武场好好地羞辱她一顿，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事情的发展也照她想的那般，她的武艺是名家教导的，普通人确实不是她的对手，就算是常常出门探险的黛比也跟不上她的动作，但是对方的经验比她灵活，而且居然还会一个两个魔法，虽然没有到可以伤人的地步，但是也足够使她惊讶了。 　　“你会魔法？”海丽一时失意竟将心里话讲了出来。 　　“哼。”黛比被海丽打了好几拳，头发的发髻也被抓乱了。此时也顾不上留一手这种想法，将自己会的几个魔□□番用了出来，只是她到底连见习魔法师也不是，只能用来干扰对方，却连她的头发也烧不起来。 　　几次下来，黛比的魔法就见空了，再来一次恐怕用也用不出来了。她深知这次轻视了对方，但是也不甘心输得如此难看。躲过一次攻击，黛比一个踉跄，脖子上的项链掉了出来，就是那条她最新从珠宝商人那里买来的稀罕货。 　　黛比一手抓住了项链上的宝石，她突然想到，这是一颗魔法宝石，是有增幅魔法的效果，只是她从没有用过，只这么拇指大的一小颗就要堆成山的金币才能换来。她自己到底不是正规的魔法师，也就不会为此特意花大价钱来准备。 　　她看着对面海丽洋洋得意的样子，气愤极了，就算是拼一把，她也要对方难堪才甘心。这年头的姑娘总是自尊心比天高。她趁着这个机会念了她最擅长的一个魔法。风，最是简单轻柔，但是一旦锋利起来，也是一把尖锐的刀子。 　　“风刃！” 　　从魔法宝石中汲取的能量源源不断，那一道小小的风刃居然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聚现，惊人的可怕，连作为使出者的黛比都被带起的风划伤。到了最后已经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海丽立刻就抛弃了脸面，滚下了台子。只用一眼，她就能推测出这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恐怕连小命也不保。输赢什么的，也得有命可以来嘚瑟。 　　但是在外围观的众人更加焦急。老城主虽然已经不上战场很多年了，但是见识什么的都不是其他人可比的，他一眼识破，想着终于抓住对方的把柄了，于是打定主意不让对方又几乎遮掩过去，当场大喊了出来。“那里面是暗魔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说明，此文会出现许多女人，不过，作者菌的男主有一个尿性，从来都只爱一个，哪怕他自己不知道。所以不管看到什么情节都要记住：男主只爱女主，男主只爱女主，男主只爱女主。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 11 章 　　这下子可跟捅了蜂窝没什么两样。在这片大陆上，杀人放火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就是篡位谋反也只要好好安抚臣下，都是过得去的，毕竟成王败寇。但是只有一样，哪怕你是王公贵族也不能被放过，那就是暗魔法师。 　　“什么？”白慕城主虽然年岁没有老城主经历的多，但是也是多少见过世面的人，他仔细一辩，也能发现风刃不仅将所过之处割裂，并且那些接触过的都逐一被侵蚀了。 　　“怎么可能？暗魔法师那可是要被处刑的。”一个仆从站在人群中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吵杂起来了。白慕城主本就焦头烂额了，这下更是怒气大发，他转过头去想将那个冒失鬼捉出来出出气，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又因为出了暗元素这件事更加混乱了，他根本找不到人。这下怒火攻心，险些晕厥过去。 　　那仆从混入人群中匆匆离开。当初他妹妹一点错也没犯，只是为大小姐端上不合心意的食物便被蹉跎一顿赶了出去，若不是自己在，妹妹早就曝尸荒野了。贫民命贱，即使被贵族打死也不会被审判。但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妹妹。 　　他听从恩人的话大吵了一番，快速逃走，内心却充满了报仇的喜悦感。谁不知道只要沾上暗元素一点就活不下去了，哪怕是贵族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海丽公主主动下了比武场也就是认输了，然而作为赢家的黛比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喜悦，反而整张脸都惨白得像濒死了一般，冷汗密密麻麻地凝成珠子，不时地滑落。“父亲。” 　　她的话语失去了往日的镇静从容，恐惧惊慌地颤抖起来。实在由不得她不害怕，暗元素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便是国家级别的恐慌，就算是一丁半点的征兆也会受到重视。一个人如果被诬告使用过暗元素，也是要做三年牢的。虽然平常人是不敢诬告权势人家的，但是如果被查明仔细，也是要囚禁，甚至于死刑。 　　如果这不过是在家中，她做了便做了，但是这会儿可是众目睽睽，就算要狡辩，也无从说起。但是她怎么会暗魔法呢，她可是连见习魔法师也说不上啊。再说只要是有关暗元素的记载都早就被焚烧干净了，她要从哪才学得到咒语。 　　可是她再怎么想，也主宰不了别人的想法，更何况在场的有一个她的仇敌海丽，一个她父亲的政敌老城主。她是见过教廷的人如何处置那些人的，只是被邻人诬告，便要受火烧水淹之刑，即使最后查明，也还要在漆黑的监牢里囚禁三年，但是那痛苦的三年又怎么会是尽头呢。 　　“父亲。”黛比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臂，唯有父亲的权利可以救她一命了，她一想到那些残酷的刑罚，腿便软得连站也站不住了。 　　“吉斯，无论你是不是白慕城主，涉及暗元素，恐怕教廷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了。”老城主此时假好心的嘴脸简直丑恶得叫人看不下去。他心里却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只要此事一揭发，对方势必不能够在将城里的权利握得那么稳了，有了缝隙的墙还不好撬吗？ 　　白慕城主这时还真没有什么心思和他纠缠。他轻拍女儿的手，柔声安慰她。“别怕，父亲会保护你的。先和家仆回去吧。呆在府邸里，谁也不敢冲进去的。” 　　“父亲你呢？”黛比还是不敢撒开手来，她看周围人的眼光的都已经出现诡异的神色了。世人多恐惧这个，如果是别人做下这事，黛比也绝对躲得远远的，轮到她自己身上，她也是恐惧多于其他。 　　“我去见教甫，此时只有他能帮你了。”白慕城主不由地叹了口气。那个吸血鬼此番也不知道要从他手里啃去多少金银珠宝呢？但是再多的财宝也比不上他的宝贝女儿。现如今也只能去求他了。 　　黛比在一众侍卫的包围下回到了领主府邸，飞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群侍卫的眼神也已经不对了，她现在草木皆兵，觉得谁都是要来害她的。事实虽然差得多，但确实人人畏惧。 　　“艾尼，这个好好吃唔。”爱丽丝嘴巴塞得满满的，还不忘给艾尼留下一份。领主家的伙食真不是盖的，放足了料，吃起来过瘾又满足。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啊。慢点吃，别噎着了。”艾尼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喝了起来。他们之前溜进了底下的酒窖，艾尼仔细挑选了好几瓶上好的美酒，才出来的。 　　“艾尼，我要喝浓汤。”爱丽丝闻了闻空气里的香气，辨别了一下，立刻叫了起来。 　　“自己下去拿吧。小心点。”艾尼不是很在意地说。他们俩现在就躲在厨房正上方的暗角里，有一个不大的窗子透气，光线也还好，最重要的还是便利啊，厨房里做了什么，这里立刻就能知道。 　　爱丽丝一点头，缩起身子，从上来的通道跳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上来的时候，除了新出锅热腾腾的汤，还带了一两个抱枕。 　　“你去哪了？”艾尼拿过抱枕，舒舒服服地依靠起来。这东西可不是厨房有的物什。 　　“不知道，但是这样比较舒服吧。”爱丽丝先把装了汤的两个盘子放下，迅猛地活动也没有叫里面的汤洒出来一滴，可见她奔跑的功夫是多么的平稳。 　　“是啊。”艾尼的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他笑着揉了一把爱丽丝的头发。“喝汤冷一冷才好。” 　　“哦。艾尼，我看到那个女孩回来了。你说她住这里，没有猜错，真是太厉害了。”爱丽丝崇拜地望向他，在她看来，他真的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了。 　　“也没什么啦。”艾尼立刻大笑起来，并没有什么羞怯的意思。“你看吧。爱丽丝，我定要让他们统统下地狱。” 　　“地狱是哪里，艾尼？”爱丽丝疑惑地抬起头来问，嘴角还沾了一小些浓汤的奶渍。 　　艾尼无语地摇了摇头，随手用布擦了擦她的嘴，等擦完才发现这还不是他的手帕，有些抱歉地揉了揉不知不觉的爱丽丝一把。“别管这么多了，汤都冷了。” 　　“艾尼，是你叫我冷一冷喝的。”爱丽丝看着他，灰绿色的眼眸无辜而天真。 　　“恩。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反驳。”艾尼撑着面子，笑道。 　　“哦。”爱丽丝乖乖地捧起盘子喝了起来，忘了拿勺子就这么干好了。 　　黛比呆在房间里晃晃不安，房子的主人因为心焦而难以下咽，不速之客却高兴地在角落里大嚼一顿。黛比此时都要被自己的幻想逼迫疯了，父亲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说他也保不住她了所以才不回来了。 　　“大小姐，大小姐，吃些东西吧。”侍女柔声劝道，但也只敢站在门外。 　　黛比的脸色已经沉得可以滴出墨汁来了。“滚~”侍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敢再劝下去了，不然之前那个被驱赶出府的女孩就是她的下场。那一道道血痕恐怕再也好不了了，只是还留有一条命，便是万幸了。 　　另一边的白慕城主和教甫，还有一个从中捣乱的老城主，三人明争暗斗地谈判了好久，连夕阳也要被黑夜吞噬完，也才将将出了一个雏形。白慕城主果然是大出血，金银财宝送出去了一座小山，恐怕城主府的仓库都要空了大半，但是最让他心疼的不是这个，而是老城主从他这里抠去的一半权利。 　　老城主这会儿脸色红润，身形轻盈，走路都带了一阵清风。但是与此呈现鲜明对比的白慕城主，脸色差极了，虽说他已经解决了一部分，但是还有一个要命的公主在等着。如果不安抚好她，恐怕就前功尽弃了。 　　“晚上的宴会恭候您的到来。”白慕城主不愧是已经当了许多年的上位者，换起脸来也是毫无违和感，刚刚请求公主降临寒舍的时候姿态之低，笑如春风。现下出了门，那张脸又变得严肃愤慨，吓得候在门口的仆从们大气不敢喘一下。 　　既然是宴会，必然少不了美酒佳肴。厨房这会儿刚准备好的晚餐又要重新来过了，不仅用的食材要高级许多，连刚刚爱丽丝怎么也找不到蛋糕，此时也要郑重地做出一炉来。还有其他许多的甜点，爱丽丝光是从洞口窥探，就已经口水流下三千尺了。 　　“好了，爱丽丝，尽情吃吧。”艾尼怂恿的话还没有说完，爱丽丝就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纵身跳了下去。他连忙接上后一句话。“还有要给我带慕斯蛋糕。” 　　爱丽丝身形小，轻易地就藏在了视线的盲点。她刚刚搜集了自己爱吃的糕点和艾尼点名要的慕斯蛋糕，顺了几块刚出锅的牛排，正要回去的时候，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如果是个成人，也许会小心谨慎地避开来。但是爱丽丝也不过是个孩子，好奇心旺盛，从前就容易被周遭的事物引诱，这下当然也不会不管不顾地离开了。她抱着好奇心，将点心藏好，几步靠近了暗室。 　　“是谁在那里吗？”一个虚弱但是悦耳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你是谁啊？”爱丽丝可没什么警惕的意识，艾尼也不曾教过，谁不知道这世上几乎找不到龙族的弱点，就算是幼崽，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伤害到她。 　　“救救我，救救我。如果你救我出去，我必定会报答你。”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尼：我们的目标…… 黛比：还我清白。 海丽：干我屁事。 作者菌：客官们的评论~ 爱丽丝：吃遍天下。 艾尼：真是没出息。 众：那你呢？ 艾尼：当然是吃遍天下的厨房 …… ☆、第 12 章 　　听起来有一些像艾尼讲的睡前故事，在河边救了一个人，最后发现那是一位神明，神为了报答他的好心，给了他许多的稀世珍宝和无上的权利。可是爱丽丝并不需要那些。 　　龙族的本性是骄奢淫逸，酷爱珍宝，其中最叫他们难以割舍的就是金币，那些闪耀着迷人光芒的小东西可以让一头足以遮天蔽日的巨龙弯下他们高贵的脖子。可是爱丽丝还从未见过，她想象不到为什么世人皆说龙好金币，起码她不需要。 　　“我不要那些。如果你是神明的话，我可以向你许别的愿望吗？”爱丽丝天真地问，她倚靠在暗门前，顺着细小的缝隙向里面窥视，但是里面太暗而细缝又实在太小了，她什么也看没到。 　　“我不是神，但是我会报答你的，只要能将我从这里放出去，不管是什么要求……”里面的声音顿了顿，用坚定的语调继续说下去。“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 　　“不管什么吗？”爱丽丝太傻了，她根本意识不到，如果对方不是神的话，又如何能保证实现她的要求呢。可是就算对方是一位神，他也做不到这个要求。可是她还是个孩子呀，龙的幼崽往往纯善天真，她立刻就相信了。“那么我想请你让我永远呆在艾尼身边好吗？” 　　黑暗里呈现出属于真实的永久的沉默，但是那沉默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一个自由的机会，只有两个选择，世人的愚蠢或者是真实的自由。只要活着的生物，几乎没有人能挣破这无奈的网。“我答应你。” 　　爱丽丝笑起来，鼓鼓的脸颊染上了幸福的绯红。“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原来精灵可以做这么多呢。”说完，她伸出自己的手，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墙壁，然后顺着那几个小洞将整面墙暴力破开了。 　　在纯白色的墙壁后面露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暗室，狭小灰暗，肮脏不堪，但是那其中坐了一位肤若凝脂，双眸剪水，琪花瑶草的尤物，就足以抵消所有的缺点了。 　　她的耳朵稍尖，靛色的头发在暗中也透明得发光，那双眼眸黯淡却没有失去那份桀骜不驯的灵魂。毫无疑问，这样美好的生物只能是传说中的精灵。 　　但是她面对的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小女孩。爱丽丝只是歪着脑袋问她。“你不穿衣服不冷吗？” 　　“是的，非常冷，像森林的冬季一无所有的枝桠。”对方说完这句话，低下自己傲慢的头颅，紧紧贴服在地面，跪拜在爱丽丝的面前。“您的大恩大德，希尔芙永生都不会忘记。” 　　“不客气。”爱丽丝听不太明白，总之对方说的是感谢的意思吧，艾尼说要有礼貌，这样也没有回答错吧。“希尔芙，你要不要衣服？” 　　“如果能遮掩身体，十分感谢。”如不是希尔芙的姿态放得很低，听这冷冰冰的声音还以为是在嘲讽爱丽丝呢。 　　爱丽丝想了想。“那你先上去吧。艾尼那有毯子。”说完就扶起了虚弱的希尔芙。“这边。” 　　希尔芙此刻早已经被药物刺激得瘫软了，敏捷的四肢被困在囚笼里许多日，早已经酸软痛楚，但是现在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能离开这里，回到希冀许久的森林，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阻挡她了。 　　“恩。你跳得上去吗？”爱丽丝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算了，我带你上去吧。” 　　希尔芙点了点头，立刻就被爱丽丝扛上了肩膀。穿过一个窄小的洞口，在明亮的室内，她见到了一个男人。她本该畏惧或是仇恨，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爱丽丝就一把将她抛下了。 　　“艾尼，艾尼，我救了一个精灵。”希尔芙抬起头，那个男人就是艾尼吗？确实是风姿绰约，但是他的眼神冷酷得可怕，像肃杀的秋，即使是秋风也不会比这更加得刮人骨髓了。 　　艾尼瞥了她一眼，转过头看向爱丽丝，又立刻收起了那探视的冷酷的眼神。“爱丽丝，都说过了不要随便捡东西回来。我的蛋糕呢？” 　　“啊，我忘在下面了。”爱丽丝转身就跳了下去，将希尔芙和艾尼独自留在了一起。 　　明明刚刚还很顺利的，这一次却发现多了不少巡逻的人，害得爱丽丝躲在花瓶里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明明蛋糕就在眼前了，爱丽丝焦急得都快要抓狂了。幸好，在她耐心告竭之前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 　　“父亲，怎么样了？”黛比的声音爱丽丝记得。她想到艾尼似乎要计划些什么，于是又安静下来，准备听他们说些什么，然后回去告诉他。 　　“还好，盖瑞神父是个明事理的人，你不会被审判的。父亲会保护你的。别担心了，你还没有吃东西吧，先吃点什么填填肚子吧。我请了他们来家里，晚宴上……你不要太担心了。”白慕城主早已习惯酒色，从前虽然也是英俊的勇士，但是现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宠爱女儿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声线低沉。 　　“真的吗？父亲，真的已经没事了吗？”黛比还是带有一些恐惧。 　　爱丽丝努力地听完墙角，一个飞跃带回蛋糕，就回到了艾尼那里。“艾尼，艾尼，我给你带了慕斯蛋糕。恩，希尔芙，这是我的。”护食的爱丽丝立刻说道。 　　希尔芙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但是精灵是不食人类的食物的。“我并不需要。谢谢您的关心。” 　　“她不是在关心你，不过是护食的小崽子罢了。”艾尼一边优雅地用叉子吃了起来，一边抬起眼来横了她一下。直到吃完了，他才有闲心继续说。“白精灵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还真是稀奇。” 　　“是的，我是白精灵的希尔芙·艾德里安。”冷冰冰的语气，也许是精灵的个性问题。艾尼也并不放在心上，现在不管对方对他恭敬与否都已经无所谓了，他的心早就被仇恨所填满，除了报复不会有其他东西可以替代了。 　　“对了，艾尼，我听到他们说话了。”爱丽丝仔仔细细地将听到的内容全部复述了出来，虽然分析爱丽丝不会，但是她的记忆力惊人，几乎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听完，艾尼狡黠地笑了，有些像山林里的狐狸。 　　艾尼叫爱丽丝帮他拿上一杯咖啡，思考了一会。天空彻底地暗了下来，他们所在的房间没有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凉风阵阵，将花香传到鼻尖。希尔芙不由自主地颤抖起身体，她在寂静的黑暗里呆得太久，幸而还有爱丽丝这么一个话唠在。 　　“吃饱了吗，爱丽丝？”艾尼摸了摸她柔软的碎发，笑着问。可是在夜视超然的希尔芙看来，透着无比的诡异，像是索命的恶鬼，又像是不见底细的深渊。 　　“吃饱了。”爱丽丝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了，记得我们之前画下的东西吗？去，把这个拿去点燃它。”艾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她。 　　“好的。可是艾尼这是什么？”爱丽丝的好奇心还是一如既往。 　　“这是启动器，只要燃烧起来就能发动那个魔法阵。”艾尼耐心地讲解。 　　“启动器就是纸啊！”爱丽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不，还有别的，启动器的种类很多，要看魔法师设置魔法阵的设定了。只要不是即发的魔法阵一般都有启动器。好了，快点去吧，爱丽丝，我可不想错过好戏。”艾尼笑眯眯地说。 　　爱丽丝点了点头，不再问了，将纸折好放入怀中，从洞口跳了出去。 　　“你想做什么？”对待爱丽丝那般温和是因为对方救了她一命，精灵可是很骄傲的种族。 　　“难道你不想看将你囚禁，给予你痛苦的地方变成一片废墟吗？”艾尼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在谈论天气一般地说着。 　　“人类真是可怕的种族。夏暖冬寒，世上万物皆有命运所在。”希尔芙淡淡地说着，就算是她有多么厌恶这个地方，也没有像艾尼这样想要毁灭它。 　　“你所谓的恩人，爱丽丝也是人类，也讨厌吗？”艾尼反驳。但是没等希尔芙回答，他就自己继续说了下去。“那孩子一定也只不过是救你有利可图才会做的。” 　　说起爱丽丝，希尔芙的语气也变得柔软带着恭谨。“她是不同的，而君所谓的有利可图，也不过是孩童天真无邪的愿望而已。” 　　“愿望？”艾尼猜不到，他转过头，洞口那里正是刚刚奔跑回来的爱丽丝。“爱丽丝，你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爱丽丝歪着脑袋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不是艾尼对我讲过吗，如果救了神明，就可以许愿啦。” 　　艾尼愣住了，那是六年前那件事还没发生之前，他为了哄她睡觉才说的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那个救了神明的男子，最后成为了史上第一个人类帝国的王。这比起童话故事更像是历史。“那么你许了什么愿望？” 　　曾经的主人公许下的愿望现在人人皆知。但是爱丽丝会许什么愿望呢？像一个孩子一般要求糖果？还是像龙族的本性要山一般的金币？他想象不出。 　　“不能告诉你。”爱丽丝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下，眼睛笑得弯弯，和孩子别无二般。 　　突然地动山摇，晃得艾尼一个不稳摔在了爱丽丝的身上。柔软的触感，可以闻见了糖蜜的香甜，那是他熟悉的，还混合着孩童的天真和狡黠。 　　“发生了什么事？”希尔芙没时间理会此时的暧昧气氛，大地的呐喊才是最重要的。精灵的神是主管大地和森林的，如果大地发生异动，必定是神明发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在想文这么冷，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第 13 章 　　爱丽丝也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启动了怎样可怕的魔法阵，她也不理会希尔芙的疑问，只是一心搂住了艾尼的腰，在地动山摇的晃动中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希尔芙虽然是女子，但也是身形矫健的精灵一族。她没有足够的力气将自己固定，但是她灵敏地躲避开所有袭击向她的物体。叉子、刀子、银匙、盘子……恩，还有一块吃了一半的慕斯。 　　“艾尼，你还要吃吗？”那慕斯直接向爱丽丝冲了过去，她一张嘴就直接吞了进去。“好吧，如果你还要吃，我再去楼下给你拿吧。” 　　“不吃了。就算是要吃，楼下应该也没有幸免的吧。”艾尼以奇异的姿势扭曲地站着，其实还是主要靠爱丽丝的怪力。他费力地掏出块布，擦了擦她满是奶油的脸，不过，等他擦完才发现自己又拿错了，默默地收起抹布，斜过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哦。好可惜哦，早知道就全部都拿上来了。”爱丽丝一脸惋惜。 　　难道不应该是眼前的状况更紧急吗？希尔芙再次出声。“我们还是快快离去吧，这屋子恐受不住了，摇曳得仿若秋季枝桠上的落叶。” 　　“恩。”艾尼他拍了拍爱丽丝的脑袋，指向稍远处的树。“我们去那里。” 　　爱丽丝乖巧地点点头，一下子就将艾尼扛了起来，出去的时候还记得扯了一把希尔芙。等他们的脚刚刚踏上树枝，身后的建筑就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地坍塌了，泥灰在干燥的夜晚飞扬，将三丈高的视野全部笼罩住了，从中人们的哀嚎也变得浑浊不清。 　　爱丽丝的五官十分敏锐，四周源源不断的哭泣声呐喊声扰乱她的听觉，她痛苦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隔断它们。“好吵。” 　　“恩。”艾尼直接在树上挑了一根长短适宜的树枝，折了下来，施了一个静音的魔法。爱丽丝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的吵杂差点逼疯她了。 　　希尔芙却比她表现得更加痛苦，因为比起无知懵懂的爱丽丝，她更明白那些痛哭和嚎叫意味着什么，人们的不幸却不能给她内心的伤痕带来丝毫的缓解。精灵的与世无争，并不在于他们无欲无求，而是那颗厌恶血腥和纷争的心。 　　“这就是你所渴望的吗？用其他人的噩运便能使你心情愉悦吗？”希尔芙痛苦地说，她饱满的眉宇皱出一个“川”字，将那张清冷秀丽的面容染上一些忧郁的美感。 　　“不，并不能。”震动停止了。艾尼看着房子里四散逃脱的人群，嘴角勾起一点轻微的笑意。“可是看到我的仇敌深陷痛苦和绝望，才是我活下来的原因。好了。爱丽丝，我们走吧。” 　　“恩，好啊。不知道巴鲁大叔怎么样了，艾尼，我还想吃水果烧肉。”爱丽丝纯真的面孔没有一丝的愁苦，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孩子，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苦难，也不期待太遥远的未来。“你呢？希尔芙，你要跟我们走吗？” 　　不。希尔芙完全是天性中厌恶艾尼这样没有底线，视人命为儿戏的人。可是她还要一份恩情要还给爱丽丝。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这么说。“我跟你们走。” 　　“没事的，只是东半城毁了罢了。巴鲁他们在西半城刚好，我们去精灵的聚集地吧。爱丽丝，你喜欢她们做的糕点吧。”艾尼转过头看着希尔芙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放心吧，她的恩情只要一顿点心就足够偿还了。” 　　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黑色向来就是精灵最为厌恶的颜色，像是深渊里蔓延出来充满死气的暗元素，将视野所见的一切都腐蚀殆尽了。黑，象征着死亡。 　　艾尼却毫不在意希尔芙那明晃晃的厌恶的眼神，因为他也讨厌精灵这样单纯善良的生物，只一味地可怜别人，却不分好坏。 　　东半城住的全都是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有钱有权，并且奴仆成群，靠着欺诈贫民过着富裕奢侈的生活，夜夜笙歌，完全不理会西半城的人民连饱食一餐也是梦境的现状。 　　他只是毁去他厌恶的，又有什么不对。 　　这样想着，内心的仇恨和怨气都蜂拥了上来，将他原本就残留不多的理智吞没了。黑暗是一个无尽的深渊，首先消失掉的东西永远是他自己。 　　“艾尼，艾尼。”爱丽丝踮起脚，轻轻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身上，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她不害怕，更不会退缩。她曾失去过他，当她回想起这件事时，面前所有的恐惧都会逊色。 　　“不要离开我，艾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要赶论文去了，所以这是偷偷挤出来的，原谅我吧~以后等空闲一点了，会努力日更的，别抛弃人家。 ☆、第 14 章 　　只这一声便能叫人柔软了铁石铸就的心肠，低低的音儿像只颤巍巍的蝴蝶，五彩缤纷的翅膀忽闪几下，似乎随时就要坠落了一般。谁能舍得叫这样一个小孩子失望呢？ 　　艾尼晃了晃神，还是醒了过来，不叫那连天的噩梦缠绕住。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别怕。走吧。精灵族秋日祭典上的点心，你一定会喜欢的，浇了蜂糖的蜜汁……” 　　爱丽丝又立刻被他描述的那些甜美的点心给吸引住了，一瞬间就忘了其他，只一心想着那些美食了。“那、那个点心真是金子做的吗？” 　　“怎么可能呢？”艾尼禁不住笑了起来。当他远远地看着一个晃动着的人影，刚刚恢复的脸色刹那便铁青了起来。但是他还是撑住了那一个微笑，却又成了冷冷的。“点心是不是金子做的，你问问希尔芙就知道了，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灵。” 　　爱丽丝立刻缠了希尔芙，要她细细地说点心是什么做的，都有些什么种类，还会配些什么茶什么水。希尔芙冷清清的性子，但还是一一回答了她，越是相处，越是觉得爱丽丝可怜可爱。这边爱丽丝和希尔芙说着话，艾尼慢悠悠地向人影那边走去。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被人打了一巴掌，还将另一边伸过去叫对方接着打的，绝不是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恩仇才是他的性格。黛比只在城门嫌弃了他们一次，便叫他设了局遭了大罪。老城主曾将他关在监狱六年，这个仇怎么报都不为过吧。 　　那么诳了他一番真心实意，还背叛他致使他落到现在这副模样的山姆，该如何扒皮抽筋，吃肉饮血呢？艾尼的脸上扯出一个冷笑，却叫瞧他的希尔芙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 　　艾尼漫步走去，越是靠近他，他脸上的表情就越轻松。但是当那个一瘸一拐的男人看见他那姣好的脸上完美的微笑时，却恐惧得抖成了筛子一般，那副模样简直就好像是窥见了深渊里恶鬼。“艾、艾尼……你还活着？” 　　“是的，承蒙您的关照，我活得不错。”艾尼微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磨得光亮的树枝。“不过，只有一件事令我不太开心。” 　　“什么？”山姆的脸完全失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从他乌青的额头上滚落，藏在身后的手颤抖得连匕首也快抓不住了。 　　“就是你还活着这件事。”他的语气明明很和善，可是却说着无比残酷的话语。“看你活得这么好，我真的不开心。所以，我想请你去死吧。” 　　“不，不。去死的应该是你。”锋利的匕首亮得渗人，他这六年的每一天无时无刻都不曾忘记这件事情，一当那回忆的痛苦和现实的噩梦找上门来，他就忍不住将这把匕首在磨刀石上磨了一遍又一遍。 　　艾尼丝毫不动，连眉脚也没有改变。“你的个性还是一点也没改啊。山姆。” 　　任那刀子离他的心脏有多么的靠近，艾尼都没有动，然而只是个瞬间。就算是厌恶他的希尔芙也忍不住为他屏住了气，她的矫捷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再怎么迅猛的速度，也抵不过这么近的距离。 　　匕首当然不可能伤到他一丝一毫。这里还有一个爱丽丝，不，不如说是艾尼的身边还有一个爱丽丝。她在山姆抽出匕首的一瞬间，就伸出手去，只用了手便将他拦了下来。尖锐的刀锋碰上她白嫩的手掌。“咔擦”匕首应声而断。她再一把就将那个看似强壮的男人掀翻在地。 　　“爱丽丝！”希尔芙担忧地拉过爱丽丝的手，仔细地查看。“你怎么能直接用手去接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爱丽丝自己毫不在意。 　　这不可能。人的手掌如何能挡得住刀子，却连一点伤痕也没有。希尔芙顿时生了疑心。虽然之前就知晓爱丽丝的力气超乎常人，可是这再怎么样都太过了一些。 　　山姆一被翻倒，连犹豫也没有，就地打了滚就逃走了。爱丽丝和艾尼都没有奇怪，他们早就熟知山姆的个性，曾在一起当佣兵的那些年，一起吃一起睡也在死人堆里一起滚过，多少次死里逃生，满面的泥水混着血迹的时候也曾一同举起酒杯，一边哭一边笑着喝完了。 　　明明为彼此挡过刀剑，危险的时候不曾抛弃过，却会为了那些闪动人心的金子，将刀子亲手插入兄弟的胸膛里。最是可笑的地方，大概是那被用来演出背叛戏码□□的匕首，是艾尼亲手挑选，送给那个人的。 　　谢谢你，兄弟，我会好好珍惜的。 　　“快滚开，恶魔，你这个恶魔为什么当时不去死呢？”不论他跑得多快，都逃不过爱丽丝。爱丽丝按照艾尼的意思将他牢牢的按在地上。“爱丽丝，爱丽丝，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他越是口吐恶语，爱丽丝的力道越是重，到最后，希尔芙分明听见他骨头断裂的脆响了。 　　“山姆，你说，如果是你的身上被测出暗元素会怎么样？像我一样被关押在监狱吗？还是会因为证据确凿，直接被处刑呢？”艾尼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 　　见山姆恐惧得发抖，艾尼扬起的嘴角幅度更大了。“山姆，你知道吗？就算是死刑也是有分类的。直接斩首，断头台上刀起刀落，并不怎么疼啊；可是绞刑却完全不一样了，将你吊在那里，起初只是难受而已，脖子被绳子死死地勒住，痛苦慢慢地增加，最后窒息而死。对了，还有人脖子太弱，直接扯断了。” 　　希尔芙捂住爱丽丝的耳朵，不想她听见这样的恶语，就是她自己也听得毛骨悚然。艾尼凝聚起一点点黑气，那些不惧世上任何东西的暗元素此时此刻就像是碰到克星一般，乖巧的任他搓圆压扁。“山姆，这是我在那里唯一得到的技巧呢，现在就给你看看。你一定也会好好珍惜的吧。” 　　山姆，这是我在城里找到的匕首，你看看，还不错，就送给你吧。 　　“不，不要……”到此时，山姆已经连话也说不完整了，他的手骨脚骨已经全部被爱丽丝折断了，他疼得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了，满头的汗珠，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艾尼将那一粒缩得小巧圆润的黑色丸子，硬生生地塞进山姆的嘴里。“吃吧，吃吧，不要客气。只是一小粒而已。你只会因此穿肠烂肚，最后痛苦得死去。别害怕，只是很疼而已，你还是能好好活上几年的。” 　　山姆咬紧牙关，却被爱丽丝一拳打落了牙齿，满口鲜血。艾尼挑了挑眉，示意爱丽丝放开他。“放他走吧。就让他在恐惧不安里活着，然后在最痛苦的时候死去。” 　　“你有些过分了。若是报复杀死他便是，何必这样折磨他。宛如狼捕猎，也须得立即必杀。”精灵并不是完全地仁慈，那是天使的事，他们只是善良，如同静默的大地，视万物为刍狗。 　　“不，我并不是想要他死啊。”艾尼还有时间说笑。“我只是想看他痛苦，想叫他也尝尝，我被困在方寸之间，无尽的黑暗，还有那明日不复存在的痛苦。” 　　希尔芙不忍心看，却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劝。她转头去看爱丽丝，既希望她能让艾尼回心转意，也不希望她听懂这可怕的语言。 　　爱丽丝的眼神是如此地澄澈，天真无邪，满满都是甜美的梦。“艾尼，他得的病会传染吗？” 　　“什么病？恩，哦，病啊，我想想。”艾尼不着调地真就停下来，想了想。暗元素会腐蚀一切，水、风、火、土、光，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抵抗不了，人也不过是其中一种。“会啊。” 　　不知道等白慕城变成了死城，那个对权势积极钻营的老城主会落到一个怎么样的下场。想想便觉得有趣。 　　“那巴鲁大叔会没事吧。我还想吃水果烧肉，艾尼。”爱丽丝馋兮兮地说，凑到艾尼的身旁，蹭了蹭他的手臂。 　　爱丽丝什么也不懂，但是希尔芙并不是如同外表这般柔嫩的少女，精灵的岁月远远长于人类，就如希尔芙，她也已经一百多岁了，怎么会不明白艾尼话中的含义。如果任由山姆被暗元素腐蚀而死，那么一座城的人都躲不过被暗元素侵蚀的命运，也不知最后会死伤多少。 　　“哦，是啊。”艾尼想了想。爱丽丝还是挺喜欢那里的食物。本来那天他们喝完酒，就打算带爱丽丝去巴鲁大叔那里吃水果烧肉的。“那就算了。你还是现在就死吧。” 　　那一天他毁约了，她却为此死了，连墓碑都立了起来。 　　“爱丽丝，我们还会回来的，再带你吃水果烧肉。”艾尼勾了勾她的指头，和她许下了约定。 　　“恩。”爱丽丝立刻笑了起来，全然的天真不知世事。 　　而在一边的山姆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他只知道要拼命地向前爬，这个动作曾做过成百上千遍，每一次都是千钧一发之际，然而没有一次比这次更难忍受，没有伙伴，没有热血，没有希望，只有刻骨铭心地疼痛。 　　可是即使是这样，只要能多活一会儿，就忍不住地想要苟且偷生。 　　然而就算是这样，艾尼也让这一番念想，化作了泡影。他的仇人必然要被偿还了全部的怨恨，死用死来偿还，痛苦用同样的痛苦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尼的三观不正，作者菌会争取治疗，不放弃吃药的~一个礼拜没更，真是对不住了，终于稍微空闲了，作者菌会努力更新的。 ☆、第 15 章 　　山姆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爬着，内里被暗元素侵蚀，血湿了一地，将那干燥的泥土混成猩红色。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喊叫了，也不抱有任何的幻想，六年的时光并不足以遗忘一切。 　　“山姆。你知道吗？”艾尼让爱丽丝和希尔芙离得远一些。将暗元素密密麻麻地召集了起来。“我是每天都这么疼着。过去的十多年，没有一天不疼。我怨恨上天为什么让我成为暗系魔法师，也恨自己为什么是弱小的人类。可是我生下来就是人类，也是因为我天生亲近暗元素而在老城覆灭的时候，活了下来。” 　　“若我能自己选，绝不会和现在一样。可是你、你们全都认为这就是原罪。如果我注定是恶人，那也不需要你们污蔑。”艾尼的声音到了此时已经冷得似夜水一般了。 　　黑色的，柔软如绸缎，却又坚韧如钢丝，将山姆整个包裹起来，血肉熔化的声音、嚎叫也被暗元素吞噬得一干二净。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就像是黄泉水一般寂静地流淌着，却将一个人的生命完全地收割了去。 　　希尔芙恨不能看不见听不到，这一出惨剧，比她过去这一百多年见过的所有都更加的残忍。她紧紧地搂住爱丽丝，捂住她的耳朵，掩住她的眼睛，将她整个拥入自己的怀抱中。 　　“山姆，你还好吗？能听见我说话吗？”艾尼微笑着敲了敲眼前这一副骨头架子，白得胜雪，连一点肉碎渣滓也没有。骷髅僵硬得动了动自己的头骨，失去了舌头只剩下一个下巴不停地颤动。 　　“能动啊，看来成功了。我还是第一次做呢。山姆，喜欢吗？永生。还是你最讨厌的黑暗生物。现在我们一样了，而且你比我更加令人讨厌，我还是人的模样，你却已经是死亡的生物了。只怕现在你去了哪里，都比我更叫人畏惧了。” 　　骷髅明明没有了眼球，但是艾尼看得出来，他在哭泣，也许这就是暗系魔法师和暗系生物之间的联系了。 　　“现在你才真的明白我的痛苦了吧。山姆。我们两清了。”艾尼笑了起来，放了那具连站也站不稳的骷髅在原地，转身走向了爱丽丝。 　　正义和邪恶，是天生的吗？光明和黑暗，是绝对的吗？谁划分的界限，又是什么决定的正负两极？就像人们常说的天空是蓝色的，天空真的只有蓝色吗？难道黑夜的天空不是黑色，下雨的天空不是灰色，晴朗的天空不是白得透亮吗？ 　　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是绝对的、天生的、不可改变的，但是世人却偏偏要将它们分得清清楚楚，死也不肯承认变化。除非他们自己经历，否则别人是无法说服的。 　　“艾尼，我们现在去哪里？”爱丽丝挽着艾尼的手，贴得紧紧的。她五官敏锐异常，就算被捂住耳朵，遮住眼睛，还有其他可以感受。 　　“去希尔芙的家，在森林里，正是桃子饱满的季节，你一定会喜欢的。”艾尼掏出手绢擦了擦没有任何脏污的手指，转换了一张脸，温和地说。 　　“桃子，桃子！”爱丽丝高兴地蹦啊跳啊，一刻也停不下来。希尔芙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中，她不敢上前，靠近艾尼。她冷清的面容也不由地展现出了世间生物都有的情绪。 　　“走吧，哦，希尔芙快来。我们去吃桃子吧。”爱丽丝好似完全不在意刚刚发生的事情一般，亲昵地贴在艾尼的身上，缠着他说话。 　　希尔芙想要躲避人群，安好地回家，跟着艾尼和爱丽丝是最好不过的。可是此刻她只想逃离这个人，恐惧蔓延，几乎要吞没理智。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种族都厌恶暗系魔法师了，那不是单纯的厌恶，而是对死亡的畏惧。 　　艾尼并不奇怪希尔芙的态度。能将活生生的人类转瞬之间融化成一具白骨，怎么不叫这些生物感到恐惧呢。可是他懒得遮掩，也懒得解释。他已经兢兢战战地藏了二十多年，却还不是落到如今的下场，又何必要对这些自说自话的人善意好心呢。 　　希尔芙脸上的恐惧没有让艾尼变脸，但是爱丽丝却立刻地沉下了脸。“艾尼不是坏人。”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她这么认为了。 　　“山姆背叛了我们，杀死了我，还害得艾尼在黑暗的监狱里呆了六年。他是坏人，艾尼很伤心。”爱丽丝的表情有些凄凄的。“艾尼没有错，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希尔芙有没有接受这个解释，艾尼并不知道，只是他自己感到了震惊。是啊，他的确很不甘心，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被世人误解，而和自己历经生死的兄弟，也要背叛自己，甚至将自己置之死地。他是多么的不甘心。 　　可是他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人能理解，这份不甘心，这份痛苦是他自己说服自己活下来的动力。但是还有一个人，竟然还有一个人能明白。他还一直将她当做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得，只是因为惯有的依赖，而留在自己身边。 　　她怎么可能懂呢？她连自己是谁，自己是什么，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傻傻地就将自己当做依靠，像寻错窝的雏鸟，愚蠢地向着错误的人张大哭泣的嘴巴。她是那么的幼小，仿佛离开自己就会死去那般，她连自己有多么的强大也不明白，怎么会明白自己的那些无奈和不甘呢。 　　可是她明白。 　　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爱丽丝，能明白。 　　“算了，我们走吧。爱丽丝要不要吃糖？”说着他从口袋拿出了一颗黄澄澄的糖果，放在了爱丽丝期待的手心上，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可是那么浅的微笑却是真心的，稍微地安抚了希尔芙畏惧的心。 　　所以说不管是人还是别的种族，总还是喜欢以貌取人，若不是那一副皮囊美得叫人心悸，又怎么会轻易放下防备呢。即使是做了如此的恶事，仍叫人疑心他是否内有隐情。 　　“恩。艾尼，这颗糖好甜。可是你明明说已经把斯特利留下的糖吃完了的。”爱丽丝的脸上鼓出了一个大包，艾尼正在用手指戳那个小包，一时心虚下手略重。“痛啊，艾尼。” 　　“啊，那个什么希尔芙，我们得快点了，离你们那里的秋日祭典没几天了，是不是？”说着还冲她一阵的挤眉弄眼。“啊呀，听说有一些有名的糕点也只在祭典上有啊，去晚了可就吃不上啦。” 　　“那，我们快点吧。”一被转移话题就再也想不起来自己之前的问题的爱丽丝，焦急地拉了艾尼的手就往前跑。 　　希尔芙再怎么恐惧，见了他那副搞怪的脸之后，也生不出来恐惧来了。“恩。”就算他是个暗系魔法师，她也要跟上去，那不仅是回家的方向，她还有爱丽丝的恩情要报。 　　路上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只是艾尼那柔弱的身体时不时需要休息。如果住在小溪边，爱丽丝会忍不住下水摸上几条鱼来，不过，她只会片下来生吃，要自己做，那就只能焦成碳了。“艾尼，我想吃烤鱼。” 　　“恩，希尔芙，你会做吗？”艾尼摸了摸鼻子，他可不会。 　　“非常抱歉，爱丽丝。我不吃活物。”这就是说希尔芙也没干过。 　　“艾尼，艾尼，艾尼~”爱丽丝撒娇地蹭了蹭艾尼，声音软糯得好像刚煮好的豆沙，甜得叫人忍不住。 　　“好吧。我可不保证能吃啊。”艾尼也不是完全不会，不过，他自己不怎么在意食物的味道，也就不怎么钻研。“不好吃也不许抱怨。” 　　“恩恩。”爱丽丝全然地信任，仿佛只要出自他手都会成为美味佳肴。说起来，还没有加入佣兵团之前，爱丽丝是艾尼喂养的，那些食物是什么味道呢？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 　　至于希尔芙，她看了看艾尼生疏的手法，就不由地庆幸一下，自己不在他的食谱上。虽然鱼鳞是要刮的，但是刮成漏渔网也太凄惨了点；盐虽然是最基本的调料，不过，放那么多真的没问题吗？都能看到白色的结晶了。感觉就是黑暗料理的样子。 　　可是她就是看着爱丽丝一脸欢快地从头啃到尾，连鱼骨头都吮了个一干二净，若不是这条鱼是她亲眼看着烤好的，她一定会以为这是天宫夜宴上的佳品。“爱丽丝，你没事吧？”希尔芙已经打定主意，等下就去找治疗胃痛的草药。 　　“恩，没事啊。”爱丽丝吃饱了，就满足地躺在艾尼身边，蹭着他的大腿滚来滚去。“艾尼，就是盐放多了，没有烤熟……恩，还是很好吃的。” 　　在尝了一小块鱼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厨，虚心接受意见。不过，那真的是难吃到下不了口，这个小家伙真的没事吗？摸了摸爱丽丝圆滚滚的小肚皮，不禁在脑子里反复检索治疗的药方。 　　休息一番，正准备继续上路，希尔芙突然抓住爱丽丝。“嘘，小心，有人。”说完，草丛微微地颤动起来，一个大汗淋漓的脑袋露了出来，他震惊地瞪向他们。 　　爱丽丝一看他的脸就笑了起来。“伊森！”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要去精灵地图啦，作者菌很喜欢魔戒里的大王啊。 ☆、第 16 章 　　为什么伊森会在这里？六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爱丽丝在自己面前倒下，惊慌失措地将药剂师带来，她的心跳已经彻底消失了。伤心难过至极，还叫罪魁祸首山姆趁乱逃走了。 　　连爱丽丝的墓碑都是他亲眼看着竖立起来的，但是谁知道还能再一次见到活着的她。“爱丽丝！你、你还活着？” 　　“恩。应该是吧。”爱丽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其实还搞不太清楚死亡是怎么回事，只是那一天真的很疼，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楚将记忆都模糊了。“伊森，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后来我们在任务中失去了卡特团长，佣兵团就解散了。我自己接了个任务，现在，啊……对了，你还好吗？”说着，伊森从身后的草堆里拉出了一个人。 　　艾尼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被自己当枪使过的帝国公主海丽。不过，在场没有人认出来，他也就保持了沉默。爱丽丝是认得她的，但是这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小孩子心性才不会理睬那么多呢。 　　“你们认识啊。”海丽还是一副他们第一次见的装扮，俊朗的五官令她看起来像是比较清秀的少年。“恩，嗨，我叫海德。” 　　“海德，这是我以前佣兵团的伙伴，这是艾尼，她是爱丽丝，恩，你是……”伊森这才看到了希尔芙，精灵的尖耳朵没有被隐藏起来，一下就被辨认出来。一个精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希尔芙。对了伊森，我们要去精灵的聚集地，你们要去哪？”爱丽丝一边舔了舔嘴巴里的糖果，一边含含糊糊地问。 　　“你们是去参加秋季祭典吧。我们也是。”海丽一点也不怕生，自来熟地凑了过来。爱丽丝立刻开心起来了，她扯了扯艾尼的手，还没有说话，他就懂了她的心思。 　　艾尼冲着爱丽丝点了点头，望向伊森。“我们一起走吧。伊森。” 　　伊森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去看着海丽。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定二话不说就跟他们走了。但是现在他不能擅自答应。任务中他必须有责任感。 　　“好啊，人多热闹嘛。”海丽马上就同意了。她趁着地震造成的恐慌跑了出来，再摆脱了皇兄的护卫，去找了个佣兵把自己护送出城，这才能顺利逃走。本来是想半途就溜掉的，但是一个人的旅途感觉也太寂寞了，还是留下了。 　　一结伴同行，才发现这个决定有多对。艾尼的风趣和伊森的摸鱼打诨，加上爱丽丝的天然呆，过程比想象得还要有趣。这是在城堡和独处都没有过的经历。 　　“你知道吗？她就这么把整头猪都吃掉了。”伊森手舞足蹈地说，夸张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夸赞他自己呢。 　　“明明还有一个头是你吃的。”艾尼翻了一页书，笑眯眯地补充道。他手里的书都是当初他自己收集的，至于为什么会落在伊森手中，那也是因为他是坚持不时回去老城的最后一个人。 　　“什么头？我才不吃猪头呢。”伊森立刻和他辩解起来。 　　“不，我觉得艾尼是说你是猪头。”爱丽丝补刀。她跳上树枝，侦查远方的情况，就像当初在佣兵团做过的一样。佣兵团的哨兵肖恩教过她这个。还有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技能，大家都教过她一些。 　　“我总觉得爱丽丝变得狡猾了。嘿，艾尼，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伊森笑着打趣，可是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那些黑暗，明明已经很警惕了，却还是不小心触及。 　　因为他们曾那般地亲密无间，累极的时候也曾背靠背地熟睡，一道在生死场里打过滚，怎么可能轻易改的掉。岁月总是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刻下最深的烙印，然后又比任何人都走得更快，转瞬之间，那些熟悉的全都消逝了。 　　“当然是伊森不会的东西，比如说动脑子。”艾尼全不在意一般笑着回应，就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伊森稍微地松了口气。之前的艾尼就带着有一点忧郁，他很怕那么多年的监狱困境使得艾尼更加的黑暗了，还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艾尼真的和平常人不同，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艾尼的时候，在嘈杂的佣兵所大厅里，他跟着卡特团长去寻找新人，当时他们佣兵团刚刚成立，带上团长也没几个人。因为没有名气，没有人愿意加入。正在团长发愁的时候，艾尼带着爱丽丝找了上来。 　　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孩子的脸上还有肉，少年瘦得像一根清脆的绿竹，本该意气飞扬的脸却显现出老成的神态，声音里有些疲倦。“请问，你们这里还收人吗？我是见习魔法师。” 　　在开始的那段日子，除了和爱丽丝，他几乎半句话也不多讲。而爱丽丝呢？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连半步也不肯离开艾尼，几乎想挂在他的腰带上。可是渐渐地，不知是多么时候开始，他们学会敞开胸怀了。 　　也许是从有人无意中将糖果递了一颗给爱丽丝，也许是从有人在他们落后的时候拉了他们一把，也许是从各自聊起乡愁繁星满天的那个夜晚……他们终于成为兄弟，生死与共，同甘共苦。 　　如果没有那一天，那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吧。但是如今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白日梦。 　　“喂，谁说的我不动脑子的。”伊森辩解道，然后捡起一颗松果，试图转移话题。“松果都成熟了啊，爱丽丝要不要吃松子？” 　　“要。”爱丽丝二话不说就从树顶上蹿了下来。 　　“你是猴子吗？这么灵活。”伊森被吓了一跳。“你长进不少啊，之前爬树都慢吞吞的，还会掉下来，现在都不用落脚了。” 　　“那当然。”爱丽丝的鼻子翘得高高的，很是骄傲的样子。 　　一行人打打闹闹地走了一路，等看到森林边缘的高大乔木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大的树啊。”爱丽丝仰着头，那幅度大到她差点倒了下去。 　　路口处有一棵大得惊人的树，要几人合抱大粗细，茂密庞大的树冠几乎要将遮住半边天了，像绿云漂浮在头顶一般，热意一下子就清空了。 　　“啊，感觉真的是秋天了。你看，伊森，那是苹果。”海丽过了一个旅程也和他们都熟悉起来了，指着枝头还未熟透的青苹果，大叫起来。 　　“好了，你到底是哪个乡下来的傻帽，苹果长在树上有什么稀奇的。难道你没见过吗？”伊森一针见血，海丽听了一下子心虚起来。“诶，难不成你以为苹果是长在盘子里的？” 　　“谁、谁以为啊！我又不是……你才是傻、傻帽呢。”海丽结结巴巴地反驳道。见伊森还要继续取笑她，恼羞成怒地说。“走啦。”说完硬推着他往里面走了。 　　看着那还未成熟的苹果，爱丽丝有些心痒痒的。她最是喜欢苹果了，甜蜜的滋味化作柔顺的果汁，在喉咙里流下的感觉简直是美妙极了。 　　“现在还没熟，不甜的。”艾尼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着说。 　　爱丽丝抿了抿嘴巴，不太开心地点了点头，还是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些苹果，小孩子装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艾尼看她的样子，忍不住地许诺道。“等到变甜了，我们再过来摘吧。” 　　“恩。”爱丽丝又立刻高兴起来，真是个小孩子。等她拉着艾尼的手跟上伊森他们的脚步时，突然发现希尔芙的样子有些奇怪。 　　希尔芙久久地站在那里，朦胧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慢慢地跪倒在那棵巨树下，亲吻带着泥土的树根，喃喃道。“故土，我多么地思念您，愿阳光永远照耀在这里，愿雨水滋润这里，愿我的灵魂永远不离开这里。” 　　精灵是如此冷清的种族，喜悦也是这张脸，哀伤也是这张脸，可是此刻那些流淌在命脉里的思念终于还是叫她流下了泪水。晶莹的泪珠滑过她白皙的脸庞，温柔地抚摸她深爱着的土地，连泥土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欣喜若狂的香气。 　　爱丽丝走了过去，将艾尼的手绢递给了希尔芙，带着些许不解，歪着脑袋说。“希尔芙，别哭了。我们进去吧。” 　　“恩。非常感谢您，如果没有您的恩情，我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我的故乡，只能在永夜里思念。”她接过手绢，没有立时站起来，而是拜倒在爱丽丝的脚下，说道。 　　“不客气。你说过会实现我的愿望，我才会帮你的。”爱丽丝天真地笑了。“走吧，艾尼说你们家的点心很好吃。”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拿的我的手绢？”艾尼奇怪地问。 　　“上次呀。”爱丽丝一把拉起希尔芙，兴高采烈地蹦着。秋日祭典还有一段时间，不过，要找到森林里的精灵聚集地没有那么容易，这个时候来是正好的。往常要先去佣兵所找一个介绍人，才能来。这一次有希尔芙在，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希尔芙，你们精灵要怎么找到入口啊？我们每次都要找好久，最后都是眼力最好的肖恩找到的呢。”爱丽丝喋喋不休起来。艾尼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默默地走在一边，由爱丽丝挽着。 　　“因为是家啊。”希尔芙的脸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看起来温和了许多。“爱丽丝喜欢吃苹果对吗？” 　　“是啊。”爱丽丝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也喜欢家啊。爱丽丝能闻到苹果的味道，就像我也能闻到家的味道一样。”希尔芙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直白。她实在是太急迫了，急切地想要回去，那个充满了绿意、鲜花和果实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达到一大波精灵，今天是作者菌的生日，麻麻说吃个蛋糕就好了，感觉成年人大家都不怎么过生日了，有点凄惨。我还是想要出去玩啦，还想收到生日祝福什么的……是不是奢望太多。快给我么么哒，不然要哭啦。 ☆、第 17 章 　　爱丽丝不太能理解希尔芙的心情，她没有家，她记忆的始端就是那一片濒死的白雪，寒冷刺骨，又耀眼明媚。可是想一下，她也仍然怀念着那一天，因为那天她和艾尼相遇，那是一切命运的开始。 　　艾尼走在前面，从爱丽丝的角度，只能看清一个侧脸，顺着那一个轮廓，渐渐就平静下来。爱丽丝想，她大概是知道了希尔芙的心情，希尔芙的家就像是她的艾尼一样，是一个永恒的方向，永远也不会迷失。 　　“你在想什么？”艾尼偶然地回头，瞥见爱丽丝笑得傻乎乎的。 　　“我在想艾尼。艾尼，我可以牵你的手吗？”爱丽丝问。 　　“你啊。”艾尼无奈地笑了，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当然可以了，这不是一个问题，傻丫头。” 　　手心传过来的是冰冷的温度，像是尖锐的圭，坚硬得咯手，可是却令她舍不得放开。她抬起头来，望向那张脸，咧嘴笑得很灿烂。 　　艾尼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牵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手好像握着的不是一只手，像一个面团，柔软得捏不到骨头，又是那么的炽热，烫得手心都要起火了一般。他不时地回过头去看她，她一直在笑，笑得天真灿烂，像是绽放的向日葵，明亮而温暖。 　　森林里正是最好的时节，花儿绽放着，枝头又缀满了累累的果实，风吹过的时候，整座森林都好像在唱歌。希尔芙轻盈地跳跃着，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爬动的小虫，站在突起的树根上，她的表情分明没有变动，可是却和周围那般的融洽，仿佛就是一体的。 　　望着希尔芙的身影，艾尼不禁地感叹，精灵不愧是大自然的眷宠，天生属于森林和大地。然而，和他是完全的相反，这片大地一直在隐隐的排斥他。暗系魔法师果然是不该存在的吧。 　　心脏传来阵痛，像是被挖空了一般，血液带着酸意，将痛楚和疲倦传达到肉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火堆上，烧焦的气味围绕在鼻尖，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 　　人类与暗元素是不可能共存的，活着的生物都不可能。而他又是什么呢？活着的死物，半死去的人类。世界和命运都厌恶他，谁都不会允许他的存在吧。 　　手突然被抓紧了。那重重的力道，一下子就将他从沉迷的黑暗中惊醒过来。“艾尼。你怎么了？” 　　谁也不会允许他的存在，除了，除了一个爱丽丝。 　　“没事。我们走吧。”艾尼冲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点心在等着我们。” 　　“恩。”爱丽丝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心地笑着。 　　虽说希尔芙认得精灵聚集地的入口，但是她们还是走到了深夜。森林的夜，漆黑得没有一点光芒，月被浓密的叶儿遮掩住了，踉踉跄跄地行走着，若不是希尔芙带路，就是一头栽进深坑也不能发觉。 　　不过，海丽还是受不了如此高强度地赶路，大家只好坐下来，休息一夜。蟋虫奏起缓缓的乐章，甜美的梦将众人笼罩。艾尼独自醒着，疼痛将他刺得睡不着，他静静地离开人群。 　　他走在前面，突然听见了一些响声。不用回头，他就知道，那是爱丽丝。“爱丽丝，出来吧。” 　　“艾尼。”爱丽丝怯怯地靠了过来。 　　“怎么不睡啊？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大。”艾尼轻轻地抚摸她的头，柔软的金发，即使在这般的黑暗中也是亮得惊人。 　　“那艾尼呢？艾尼，你不睡怎么长大？”她还是个孩子呢，说出来的话全然一副孩子的天真和无知。 　　“我长不大了。爱丽丝，我是大人了，再也长不大了。”艾尼的声音里充满了隐忍，和淡淡的哀伤。 　　“艾尼，你疼吗？”再黑，爱丽丝也看得清楚，艾尼的手指紧攥着，青筋都暴了出来。 　　如果这里还有别人，艾尼一定会忍着，笑着摇头否认，可是现在只有爱丽丝，他没有忍，没有否认，软弱地点了点头。“很疼，疼得像有一把火在烧，也像有刀子在我的血里，不管它流到哪里，都像是在刮我的肉。我好疼，爱丽丝。我好疼……” 　　爱丽丝一把抱住他，紧紧地。“不疼，不疼了，艾尼，痛痛飞走了。” 　　“爱丽丝，没有用，没有用的。他们都想我死，谁都不允许我活着。爱丽丝，爱丽丝……”他将这名字当做了一种药剂，在嘴里嚼了一遍又一遍。 　　艾尼紧紧地抱着她温暖的身体，从柔软的气息里汲取一丝一毫的力量。“爱丽丝，帮帮我，帮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艾尼。”爱丽丝搂住他的腰，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里。她不害怕，她有足够的勇气，因为她的勇气就叫做艾尼啊。 　　“给我，你的血。给我，你的头发。还有你的牙齿。”艾尼读了许多的书，那些深邃避讳的杂书，一点一点，全都在寂静的夜里，一个人琢磨过。开始的时候，还没有爱丽丝，后来，才多了这么一个连话也说不全的爱丽丝。 　　在世上所有的药剂里，最为灵验的引子不过是龙。龙的肉体无比的强大，连每一滴血里都含着奇迹一般的能量。但是正是因为龙的强大，这种材料难以取得，就算人人都知道它的效用，也没有人能用上。 　　艾尼做了药剂，饮下之后，果然身体被腐蚀的状况被缓解了，虽然是暂时的，但是也足够安然过一段时间了。作为人类的身体，和暗元素亲近的天赋不相容。即使他能够自如地驱赶它们，但也不能阻止它们侵蚀他的骨血。 　　他活着的每一刻都更接近死亡，但是正是因为他的天赋，他又不会因此死亡，可是痛苦却不会消失。如果他选择死亡，那么痛苦将会结束，而生命不会。可是他不愿意自己彻底地迷失在那混沌之中。 　　因为有人曾告诉他，人人都会死亡，那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但是一个人的出生绝不是为了死亡。所以他要活着，再痛苦，再被人厌恶，他都要活着，直到他找到那个答案。 　　秋季的阳光还是那么的毒辣，连层层的绿荫也不能完全遮挡。当阳光穿透树叶落在身上时，一个个斑驳的光影，将尘埃都映照得那么唯美动人。已经接近入口了，从希尔芙急促的动作里就能发现这点。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灵活地在高高地枝桠上穿梭，等他们看清时，他已经到了眼前。那是一个精灵少年，虽然青春年少，但是还是那么一副冷冷孤傲的模样，一点笑意也没有的脸灵秀得像初生的嫩芽。“姐姐。” 　　“兰斯。”希尔芙冲他点了点头。 　　“你终于回来了。”直到这时，他的眼睛才弯起一些弧度，虽然没有露出一个微笑，但是爱丽丝莫名感觉他似乎在笑。 　　“是的，我终于回来了。母亲，还好吗？”希尔芙也只有稍快的语速体现了她喜悦的心情。 　　“母亲很好，她的叶儿还是那么的浓绿，早上是我替她浇的水，清晨的露珠令她看起来更美了。”兰斯这样回答。精灵是从树上出生的，同一个枝桠生出的孩子就是兄弟。而精灵也是这样称呼那棵有着不知多少岁月的古树——母亲。 　　“真好。”希尔芙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便更加得急切起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见母亲，与她一一诉说内心的困顿和愁苦，还有那流不尽的思念。 　　母亲啊，爱丽丝不记得了。用低低的歌谣哄着她睡觉，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说话，保护她、安慰她的人一直都是艾尼啊。然而母亲这个字眼，听起来多么的甜蜜啊。 　　艾尼对她笑了笑。“走吧，爱丽丝。希尔芙，肯定会给你做好吃的点心的。对吧。” 　　“恩。”希尔芙点了点头，郑重地将爱丽丝介绍给了兰斯。兰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蝴蝶递给了她。 　　“什么？”爱丽丝好奇地望着手中不停扑腾翅膀的蝶，五彩绚丽的，被困在指尖。“蝴蝶，是蝴蝶！” 　　“送给你。”兰斯轻轻地说。他是精灵里的怪胎，他喜欢蝴蝶，虽然那没有什么错，但是将蝴蝶制成标本，与精灵一向来的作风都不太一样。 　　“兰斯，你又这样。”希尔芙微皱了眉宇，轻斥道。 　　“我很喜欢，谢谢。”爱丽丝笑着松开了手，任由那斑斓的蝴蝶飞走了。兰斯惊讶地望着她。她耸了耸肩。“我还是更喜欢它飞起来的样子。” 　　“是吗？”兰斯静静地望着她。 　　“进去吧。”希尔芙掀起一个树洞的遮挡物，露出些许奇异的光芒来，毫无疑问，那里就是精灵聚集地的入口了。 　　爱丽丝一想到艾尼夸赞了一路的点心，就兴奋地跳了起来，抓起艾尼的手，往里面走。刺眼的光芒将眼睛刺痛，但是一股美妙的香味与此抵消了。 　　“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快收藏作者菌，不然小心我把没吃药的艾尼放出来哦~~ ☆、第 18 章 　　爱丽丝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见一支尖锐的箭带着阴冷的风一下子就扎在了她眼前。艾尼脸色就变得铁青。一团黑暗在人们看不清的角落里暴涨起来，像要吞噬掉一切。 　　“什么？不能吃蝴蝶酥、金边糕、桃子冻……了吗？”爱丽丝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凑到了艾尼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看你这馋样。没事的，不会少了你的点心的。”艾尼的戾气立刻收敛了。他温和地笑了笑，对着利剑相向的精灵开口说。“请问，有什么事拒绝我们进入？” 　　“你们带有龙族的气息。”精灵守卫是一位棕发的青年，满身的装备，手中的长弓仍然紧紧地满着，不松懈半分。他怒目而视，眉宇紧锁，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你们不能进去。” 　　精灵族的头号仇敌连暗夜精灵也算不上，必然是龙。龙族和精灵之间不死不休的争斗，恐怕要追溯到上个世纪，精灵统治大陆的那个时代，尚留有统治者血统的龙族不甘心失势，必然会有许多血流在那页薄薄的史书上。 　　连到了今日，精灵退居森林一方，两族之间仍然是这番针锋相对。龙如果敢踏入这精灵的领域半步，神射手的称号是绝不会让它保有一片好皮回去的。 　　爱丽丝有些害怕地躲在艾尼的身后。即使她有无穷的力量，她也还是一个孩子，无知懵懂，天然地懂得看人脸色，对于别人的恶意自然是恐惧的。 　　艾尼轻轻地捏了一把她的手，柔软温暖，真是一团的孩子气。如果她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强大，她就不会害怕了吧。因为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她。但是他还是很享受她依赖自己的感觉。“有龙族气息的东西不能带进去吗？” 　　“是的。”青年守卫犹豫了一下，说。 　　希尔芙却抢在了他们前面，站了出来说。“雅度，她们是我带回来的。可以不要为难他们吗？”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希尔芙。可是我不能这么做。龙族的东西不能进来。哼，兰斯，你又偷溜出去了。”对着希尔芙还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但是当他的脸转向兰斯时，却莫名地带有一些温情。 　　“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雅度。”兰斯的语气有些跳跃，他走近雅度，从背袋里掏出一只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色彩斑斓的蝴蝶。 　　“闭嘴。请把东西交出来。”雅度瞥了一眼他，然后补上一句。“然后再进来吧。” 　　爱丽丝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将头埋在了艾尼的背上，一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去，只是莫名的心慌。艾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从身上拿出那一粒晶莹透亮的宝石。 　　“龙之石。”雅度吃了一惊。这是非常珍贵的宝石，数量及其的稀少，龙是很吝啬的生物，对于珍宝金币是极度的狂热，一般人连一根银线也休想从他们爪子底下偷出来，更何况是这一种长在他们身上的千挑百选的宝石。 　　“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连希尔芙都不禁问出声来。她心中的疑虑更加地深了，但是她还是坚定地站在爱丽丝这边。所谓的仇敌不过是怨恨的对象，然而恩情是没有界限的，她还欠爱丽丝的恩情，她就必然要报答她，无论她是谁。 　　“没什么，如果我放在这里可以吗？”艾尼随手一抛，那透着异光的宝石便滚入了草丛中，表现得毫不在乎。 　　雅度愣住了，但是等他回过神来，他还是侧开身子，让他们进去了。只要不将龙族的东西带进去，丢掉也好毁去也好。只是就算是他这样不屑于龙族，也深感可惜。 　　龙与精灵之间的仇恨，爱丽丝自然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艾尼倒是在书中了解过一二，虽然这里对于爱丽丝来说是龙潭虎穴，但是这里有一样东西他想要得到。精灵不是这片大陆最早的统治者，但是却是第一个将历史一一记载下来的种族。这里是最为古老的精灵聚集地之一，一定有那本他想要的书。 　　“爱丽丝，喜欢吗？瞧你那圆圆滚滚的肚子，都像栗子一样快要爆出里面的果肉来了。”伊森一口吃掉手上红豆饼，笑嘻嘻地说。 　　“恩，我好喜欢。这个红豆饼甜甜的。里面放了苹果吗？”爱丽丝一直都以为世界上甜的东西都是苹果做的呢。她傻乎乎地望着艾尼，天真地笑着。 　　“也许吧。”艾尼也是个不怎么会做料理的人，至今为止会做的东西就是煮一煮，熟了就熟着吃，半生的就夹生了吃，反正他会做治疗肠胃的药剂。 　　“艾尼，这也是用魔法做的吗？”爱丽丝已经清空了一盘子的点心了，还是一副嘴馋的模样，轻含着手指，可怜兮兮地望着别人的盘子。 　　艾尼轻笑一声，拿她撒娇的表情一点办法也没有，将自己盘子里剩下的点心分了一半给她。看着她高兴地笑起来，内心也有一些满足。“吃吧，吃完就不能再要咯。我们还可以出去逛逛。” 　　“恩。”爱丽丝点了点头，一头埋进透明的白瓷碟里大吃起来。艾尼笑眯眯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轻轻地擦了擦她嘴角的碎屑。那一瞬他温柔的神情，令希尔芙诧异极了，见过他的本性再来看这样一张脸，竟觉得突如其来的心动。 　　这时，兰斯抱着一个12英寸大小的木箱从里屋走了出来，箱子看起来十分的古朴，还散发着十分好闻的木头香气。希尔芙冲着他，皱起了眉头。“兰斯，你又做这种事？要去哪里？” 　　“我想去晒晒太阳。”兰斯冷淡地回答，但是还是能从他有些低沉的声音里发觉他紧张的情绪。他抓着箱子的手更加用力了，细细的脉搏都暴了出来。 　　“是你自己要将它们变成标本的，又要给它们晒太阳，有什么用呢？就像是将摘下的果实再放回树上汲取养分，它们也再不会变得更美味了。”希尔芙不知劝说过他多少次了，但是兰斯从没有听过。 　　精灵之中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个怪胎，本来就没有什么热烈感情的精灵自然不会热心地对待他了。说不上是排斥，但是确实不怎么将他加入到集体活动中来，也不与他来往，除了他的同枝姐姐希尔芙。 　　但多和兰斯打交道的也不是希尔芙，而是门口的守卫，雅度也是其中一个和他熟稔的精灵。因为他喜欢偷偷跑出聚集地，在森林之中寻找那些缤纷的蝴蝶，然后将它们制成标本。也许对于兰斯来说，那是一种将他喜爱的东西留在永恒之中的方法。 　　就像是爱丽丝最爱那些甜蜜的苹果。 　　艾尼也许能理解他这样的心情，可是他不会理解，也不想理解，那个人又不是爱丽丝，他何必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能让他这么做的只有爱丽丝。 　　不过，他想要的那本书到底会藏在哪里？ 　　艾尼一边在精灵聚集地四处闲逛，一边思索着。爱丽丝就在他身前几步的地方，好奇地观察着四周。她曾经跟着佣兵团去过精灵聚集地，但是不同的聚集地也有不同的风格。 　　和人类喜欢在地面建造住处不同，精灵是居住在树上的，这一点有些像鸟，不过，要是有人胆敢当面说这一点，就做好被扎成刺猬吧。精灵是最爱美好事物的种族了吧，精灵制造品都是细致而美好，往往其精细之处都美得令人类着迷。 　　这一点也深刻地体现在了精灵的建筑上。希尔芙所在的精灵聚集地的树屋也十分有特色，全是类似椭圆形的外壳，架在巨树的枝干上，被茂密的或浅或深的绿叶完美的遮掩着，与自然融为一体。 　　还以为树屋都是木质的呢。走近了才发现各有不同，有些的屋顶是琥珀磨制的，浅棕色的还发着柔和的光芒；有些的窗户上镶嵌着发亮的翡翠，透明的色泽中糅杂着丝带状的墨绿；有些的屋檐下挂着精巧的银铃，随风响起清脆的声音…… 　　爱丽丝很喜欢这些小小的屋子。她转过头，望向艾尼说。“艾尼，艾尼，你看那个，像不像我们的小屋？这个也像，这个也像！” 　　她用指头点了点这个，想了一小会儿，又点了点那个，笑得脸颊圆圆的，像是红扑扑的苹果，十分的可口。艾尼顺着她的指头一一看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哪里像了？傻丫头。” 　　他们曾经住在荒芜的深山里，那狭小的木屋还是艾尼自己搭起来的，那时，他才十五岁，第一次建造的破烂，又怎么会比得上天生就会且经验的精灵的树屋呢。也只有爱丽丝才会觉得那个房子温暖而美好吧。 　　因为那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也是他们独享的快乐时光。明明没有什么食物，更不会有甜点，过得十分艰辛，回忆起来为什么会如此的幸福呢。 　　“艾尼，艾尼，你看，这是什么东西？”爱丽丝抱着一颗比她还要大的石头问。这颗石头很是光滑，已经被人工打造过了，上面还刻着奇异的文字，爱丽丝一个也不认得。 　　艾尼笑了起来，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图书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会努力日更的，所以求评论，求收藏，求么么哒~ ☆、第 19 章 　　“图书馆？是什么？有好吃的吗？”爱丽丝疑惑地歪着脑袋问。 　　“没有。”没想到爱丽丝马上就变得垂头丧气了，艾尼立刻笑着安慰道。“等等，我们找菜单好吗？搜集一些好吃的料理，比如说你喜欢的蛋糕。我们再去试试。这下开心了吧。” 　　“开心。”爱丽丝只要听到食物，似乎就会被治愈。不过，她还是有一个问题。“艾尼，什么是菜单？还有蛋糕不是用魔法做的吗？”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艾尼心虚地干笑两声，转移话题。“我们进去吧。晚饭吃什么好呢？” 　　爱丽丝立刻就上当了。一只手牵着艾尼，一边就开始想晚上的菜单了。“我想吃蛋蛋，艾尼。” 　　“精灵不吃这个诶，算了，没事，我来给你做吧。”艾尼信心满满地说。应该简单吧，应该。 　　不过，事实没有想象得那么顺利，图书馆只有部分开放，虽然这也是预料得到的事。艾尼还是仔细地将每一本书都翻过了。爱丽丝可看不懂精灵语，但还好的是，精灵用于教育幼儿的图书上还是有绘画的。 　　就像爱丽丝手上这一本。扉页是一只小小的精灵，穿着树叶编制的绿色礼服，十分的可爱。爱丽丝喜欢的是那只精灵的手上挎着的篮子，那篮子里装满了精致的小点心，画得栩栩如生，一股热腾腾的香气仿佛扑面而来了。 　　“看起来很好吃，是不是？”爱丽丝听见声音，转过头去一看，是海丽。 　　“恩。”爱丽丝已经认识了这个娇气的小姑娘。明明她自己也有独自去旅行的时候，但是就是这也嫌弃那也讨厌，这不会做那也不会做，连最简单的生火也不知道。 　　海丽本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就算帝国的版图并不够大，但也是个国家，再怎么样也不会苛待一个公主的。她离家前就不曾做过粗活，就是离家出走这么一段时间她也一直都靠着丰厚的钱财过得舒舒服服的，直到被人家偷了钱袋子。幸好她还有一些小聪明，藏了一些珠宝在衣服里。 　　“我来看看哦，这是在讲什么故事呢？”海丽径直把书拿了过来，然后自顾自地翻了起来。第二页是精灵种下一粒种子，细心照顾它。 　　爱丽丝踮起脚，只看到一眼，还没仔细看呢，海丽又翻到了下一页。第三页是种子发芽，精灵喜悦地望着它，然而角落里有一团黑雾，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噩兆。 　　爱丽丝刚刚想发问，海丽又急躁地翻了一页。第四页是那团黑雾果然膨胀起来，精灵艰难地抗争，却还是被打败了，黑雾即将吞噬精灵。 　　看到这里还是一个字也没有，海丽还想在爱丽丝面前秀一把自己的学识呢，她的家庭老师还曾夸赞过她是天生的语言家呢，将精灵语学得又快又好。她想再怎么样也该有个提示的语句吧。这样她又翻到了下一页。 　　第五页是最后一页，黑雾和精灵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棵巨树鼎立在天地间，树枝间结了一颗饱满的果实。居然真的就一个字也没有，海丽十分气恼，随意地将这本书一塞，打算换一本书好给爱丽丝讲。 　　海丽仔细地挑了挑，正好看到了她的精灵启蒙书《精灵康奈尔》，那是一本浅显的儿童故事，讲的是一个精灵的冒险故事。她将书抽了出来，兴致勃勃地打算给爱丽丝讲故事。 　　爱丽丝却自己重新将那本被海丽放回去的书找了回来，看起来她是十分喜欢那本图画书。海丽不太开心，她拉了一把爱丽丝的手。“来看啦，我这本书很有趣哦，我跟你这讲的是英雄中的精灵，精灵康奈尔的故事哦。” 　　要是比力气，海丽是绝对拉不动爱丽丝的，但是爱丽丝还是顺着她的力量被她拉走了。小孩子的感觉是最灵敏的了，谁对她有恶意，谁对她是好意，她都一清二楚。爱丽丝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又娇气又爱炫耀，但是她很善良，并没有深藏恶意。 　　就这样海丽给爱丽丝讲了一个下午的故事，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吃晚饭。爱丽丝真是一个好听众，安静又不会走神，还会时不时地发问。只独处这么一小会，海丽对她的好感度是蹭蹭地上涨，就快要掏心掏肺地暴露自己的真是身份了。 　　“艾尼，你找到了吗？”爱丽丝趁着洗手的时候偷偷地问。 　　艾尼愣了一下，笑着回答。“没有。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东西呢。”他没有同爱丽丝讲过，她又是怎么猜到的呢。 　　“因为艾尼一般不会看得这么快。”虽然爱丽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艾尼还是立刻就听懂她的意思了。他看书总是慢悠悠地，一遍一遍地重复，一本书起码可以耗上两三天，下午为了找到那本书，他选择了速记。 　　“不可以说出去哦。”艾尼和她打勾勾，约定好了之后，两个人手拉手往餐桌上走。爱丽丝说了想吃蛋料理，艾尼就为她做了，虽然那个模样除了爱丽丝谁也不敢下筷子。 　　虽然料理的外貌不好看，但是味道却出乎意料地美味。蛋羹又嫩又滑，咸得恰到好处，艾尼还在里面偷偷地埋了一些小虾子，鲜得叫人要嚼了舌头。爱丽丝笑眯眯地一个人包圆了全部。 　　“爱丽丝，好吃吗？”海丽很是担心地问。她一手肘打在了伊森的肋骨上，惊得他咳个不停。“咳咳，干什么啊？” 　　“快劝劝。”海丽挤眉弄眼，拼命地示意他。看爱丽丝那吃法，就算没有艾尼做的料理，吃那么多也会撑着吧。伊森完全不在意，叉起黑醋小番茄，一口一个。爱丽丝她从来就是这么大胃口的，一开始的时候还会被吓一跳，现在还用奇怪吗？ 　　“放心吧，她要不是这么会吃，艾尼也不会破产了。”伊森笑着挤兑道。艾尼的一穷二白大半的原因都要归在爱丽丝身上吧，另一半则是艾尼那烧钱的职业病。 　　“哼！”爱丽丝生气了，她瘪着嘴，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伊森，溪边的淑女如今还在哪方啊？”爱丽丝说不过伊森，艾尼也不会单看她吃亏的。这个倒还是个典故，不过对于伊森来说只能是个糗事。 　　“别、别，我错了，放过我。我错了，爱丽丝，我错了，快叫艾尼住手。”伊森一副被踩到尾巴的样子，爱丽丝看了就觉得有趣。吵嘴架就没有人比得过艾尼。 　　希尔芙笑了笑。“爱丽丝还要不要金丝糕？” 　　“要！”爱丽丝大声地答应，笑得像一朵甜蜜蜜的小花。艾尼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可不能吃太多哦。” 　　全场的人都快憋不住笑，这还叫不能多吃啊，吃得最多的就是爱丽丝了，一个人抵得过剩下的人。也是希尔芙有先见之明做的够多，不然还真不够吃的。 　　“哦。”爱丽丝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乖乖地答应了。 　　艾尼看着希尔芙对着爱丽丝温和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的恩情就到这个地步，那么一族的恩情呢。 　　“说起来，这个里面真的有金丝吗？为什么叫金丝糕？”伊森咬上一口那软糯糯的金色糕点，黄澄澄的糖蜜就这么流淌在了嘴里，将滚烫的热气传递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更别提那清爽的甜味有多么美妙了。 　　“你还真是傻，看颜色就知道了，要是真的放了金丝，那还不咯牙啊。你的牙齿硬，还能硬过做首饰的火钳吗？”海丽冲他，翻了个白眼。这么傻的问题，只有这个傻瓜才问得出来。 　　“哦。”伊森傻笑几声。众人就着微黄的烛光，笑成一团。 　　然而森林之中黄昏的光芒也有洒不到的地方，那未尽的光明深处便是黑暗啊。在守卫视线的盲点，灌木丛中隐藏的黑暗正蠢蠢欲动，那是世间固有的死敌，宛如火光与阴影总是相伴相随。 　　既然有希尔芙这样的光之精灵，就必然有暗夜精灵。这两者就是磁极，明明十分相似，却又要相互排斥。和希尔芙他们不同，暗夜精灵的皮肤光洁黝黑，能很好地融入到夜色之中，几乎是最好的斥候。 　　谁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精灵分成这两族，但是谁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争斗是决不会停息的。光之精灵还是有聚集地向人类和其他种族开放的，但是暗夜精灵是完全封闭的，最是排斥别族了。到了今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不是和光之精灵一样从树上出生的。 　　“什么？兰斯又偷跑出去了。什么时候？”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希尔芙才发觉弟弟又不见了，四处询问，谁也没有看见过他。她立刻就跑到了守卫那里。 　　“我早上见他出去的，中间没有人看到过他。”希尔芙有些焦急起来。她还有自保的能力，即使被拐骗也有一线生机，但是弟弟还是个不足百岁的小孩子，要怎么逃呢。 　　“放心吧。入口处的守卫已经报告过了，除了里面这一批，还没有人类进来过。”雅度安慰道。“现在就派人去找。绝不会再发生你经历过的事了。” 　　说到这里，人们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许久没有人再说话。那是一场惨剧，致使十多个精灵流落在人类世界，至今也只有希尔芙重新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就在大家都拼命地寻找失踪的兰斯时，一个精灵敲响了警戒的大钟。 　　浑厚的钟声震响整个聚集地。 　　“敌袭——！”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爱作者菌了吗？哭脸。 ☆、第 20 章 　　战争是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正义的那一方也好，邪恶的那一方也好，悲伤不会从流血中消失，悲鸣永远在人们的耳畔低响着。 　　爱丽丝不懂得死亡，也不懂人们的痛苦，她只是安静地站在艾尼的身旁，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那双美丽的灰绿色瞳眸，像是两颗闪烁的宝石。血沾满她轻薄的斗篷，在白皙柔嫩的手上画下奇异的符号，像是战斗的狂人，可是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天真得叫人不忍直视。 　　“爱丽丝。”艾尼轻轻地喊了她一声。雕像开始动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被那柄利剑搅成了泥，再尖利的箭矛遇见这样强硬的力量也只能化成无力的哀叹。如此的强大，以至于那一小片地区都变成真空地带。 　　地面堆满了尸体，大地被渲染成了绯红色，那么的深，那么的浓，像是醉酒的脸颊，晕乎乎的，令人眼花缭乱。可是此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战斗才刚刚开始。 　　希尔芙拉满一张弓，立刻便放了出去。她是天生的射手，大地之神的造物精灵一族，即使心怀良善，也绝不会轻易将自己的领地退让给他人，更何况此时的对手是同为精灵的暗夜一族。 　　光绝不允许被黑暗吞没，因为是光芒。 　　“希尔芙，你去母亲那里。”雅度冲她喊了一声，立刻又将自己隐入树木之中。这次的袭击实在是太突然了，一点预兆也没有，若不是为了寻找兰斯，恐怕连这点兵力也会叫对方连夜端了。 　　他们可以失去一切，房子、财宝、生命，只有一样东西不能失去，那就是这里所有精灵的母亲——生命之树。失去了这一样，就失去了所有的可能。 　　在这种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更不可能有人去寻找失踪的兰斯了。希尔芙即使心中再怎么焦急担忧，也不会因此抛下自己的责任。 　　但是这里还有四个人类，出乎意料地存在这里。伊森跟着希尔芙行动，他这样的刺客，在天生会隐身术的暗夜精灵面前简直就是赤身行走的，他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海丽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艾尼和爱丽丝则是一边打击敌人，一边往图书馆撤去。有爱丽丝在，艾尼一点也不担心安全问题，但是他现在只想找到那本书。 　　“艾尼，你到底在找什么？”爱丽丝一剑砍下去，将门口的敌人挥退。 　　“一本书。”艾尼随意地回答。他正在白天里的禁区飞速地翻看着，试图找到那本书，可是迟迟不见踪迹。 　　“什么书，艾尼？”爱丽丝的动作敏捷，什么样的攻击也打不到实处，就是打中了，也没能伤她分毫。龙拥有世上最为强大的盾牌，就是他自己。 　　“我想知道，关于暗元素封印的事情。如果连这里也没有的话，就不可能有书记载了。”艾尼随口地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那本书。”爱丽丝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连艾尼也为此一震，他本是完全不对她抱有希望，因为她只是个小孩子，连书上的字也不能认全呢。 　　“在哪里？”艾尼替代了她的守卫，掀起的那一波黑色的雾气，几乎是在瞬间，将所有视野里的敌人都削成了粉末。 　　“哦，哦！艾尼，这一招好帅！”爱丽丝眼冒星星地喊着。然后笑眯眯地将那一本书从层层叠叠的书架上抽了出来，正是她白天看的那本薄薄的图画书。 　　“这是……”艾尼仔细地翻了起来。 　　树是由第一个精灵种下的，黑雾想吞噬精灵，又是树将精灵拯救，最后精灵从树上出生。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圆啊。然而在这本简单的幼儿入门画集里，隐藏着他想要的最深的答案。 　　“谢谢你，爱丽丝。”艾尼笑了起来，轻拍她的脑袋，称赞道。 　　“我帮上你的忙了吗？”爱丽丝很开心地跳了起来。 　　“是的。”艾尼说着，将书收了起来，接着说。“既然我们知道答案在哪里，我们现在去取得那答案吧。” 　　精灵是第一个拥有史书的种族，那也是第一本将暗元素记载下来的书。元素分为六种，暗元素明明是其中之一但是却在大陆上寻不到踪迹，就是艾尼现在操控的这么一些也是近几年才涌出来的。 　　它明明是组成世界的一部分，却被整个世界所排斥。可是即使是这样，暗元素也不该像现在这般一样消失无踪。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被封印起来了。 　　因为人人谈之色变，就连封印的事也完全不被记载。艾尼寻找了许久，只找到这么一个线索，那就是精灵。最早的封印是精灵布下的。 　　只要想到这点，艾尼就会忍不住自己的笑，那是阴冷的、灰暗的、绝望的微笑。他所存在的内心早已全部崩坏，不像是洪水一下子将所有冲垮，而是经年的水滴，将所有洞穿，毁灭殆尽。 　　从开始的失去，到最后的所有。 　　男子汉是不会哭泣的。是这样吧，父亲。但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吧，有一天你亲身教导的男子汉，再也没有泪水可以哭泣了。因为他失去了所有可以为之哭泣的东西。 　　“艾尼，艾尼。”爱丽丝摇了摇他的手臂。“我们现在去哪？” 　　那柔软的声调轻轻地叩响一道紧闭的门，不会比一根羽毛更重了。可是为什么会感动呢？世界都已经崩塌了，可是却依然留着一个爱丽丝。 　　艾尼的双眸恢复清明，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啦，你这样摇，我的手臂又要脱臼了。现在先把敌人打退吧，我去找兰斯。你可以自己来找我，对吗？” 　　“那当然。”爱丽丝傻乎乎地笑着，挥舞者巨剑，刮起了狂风。她是绝对不忘记艾尼的气味，那是春天的雨水，那是夏季的花朵，那是秋季的果实，那是冬季的雪。 　　艾尼走得有些慢，没有爱丽丝在身旁，他又不能随时使用暗元素，一旦有幸存者，就算是精灵，也会想要杀死他吧，杀死他这个暗系魔法师。 　　只找到了兰斯，恐怕还不够。艾尼细细地思索着，一边将自己躲进树木的阴影里。正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低低的哭泣声，带着细小的恐惧。那声音是！ 　　“兰斯，是你吗？”爱丽丝刚刚砍了一个魁梧大汉，血溅在大树上，又引发过一声尖叫。那声音十分的熟悉。爱丽丝凑过去一看，果然是兰斯，他被绳子捆得紧紧的。 　　“是我。”兰斯刚刚紧张得捏了一把汗。见过爱丽丝果断砍杀人，怎么也轻松不了。“爱、爱丽丝。” 　　“恩，你怎么在这里？艾尼去找你了呢。”爱丽丝轻轻斩断他身上的绳索，将他放了出来。绳索捆得太紧，使得他的手臂都充血。 　　“艾尼？”兰斯想了想，那个有些奇怪的男人，灰色的头发似乎完全没有生机。“也许错过了。爱丽丝，非常感谢您，救了我。” 　　爱丽丝阻止他下拜的举动。“你和希尔芙果然是姐弟，动作都一模一样耶。我已经许过愿望了。” 　　“什么？”兰斯觉得奇怪，这没头没脑的话，任谁听了都搞不清楚吧。他确实十分地感激爱丽丝，但是此刻他也有更为担心的事。 　　“你在找什么？”爱丽丝看着兰斯左顾右看不知道在地面上找些什么，看起来十分慌张的样子。于是她趴在地上帮他一切找。 　　“我的盒子。”兰斯的收藏品全都在里面了。早晨他想去给那些漂亮的蝴蝶晒一晒太阳，但是当他偷偷溜出聚集地，刚到达秘密基地时，便发现有暗夜精灵藏在灌木丛下。他立刻就想回来向大家报信，但是他是那么的弱，只是行走便被发现了。 　　那时候就想如果自己更强大就好了，也许就可以保护那些蝴蝶了，它们是那么的脆弱，可是又是那么的美丽，令人着迷。兰斯睁大了双眼，酸楚得难以遏制，他终于忍不住哭泣了。眼泪将泥尘混合，变得十分浑浊。他的手指抖索着，摸索着泥潭，血和泪，沾染了他干净的手。 　　“别担心，兰斯。我帮你找吧。”爱丽丝抓住他的手，嗅了嗅，兰斯的气味。顺着气味，爱丽丝慢慢地爬着，直到一个小小的洞穴。“兰斯，这里，在这里。” 　　蝴蝶已经死了，但是气味还在，一股阳光和森林结合的味道，和蜂蜜不同，却依然令人觉得甜蜜。那上面还有兰斯的味道。 　　“我捞不到。”那洞穴有些深，兰斯的手指抵达的最深的地方也没有那盒子。爱丽丝挤开他，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渐渐地连半个身体都要陷入黑暗之中。兰斯有些担心地抱住她的腰，担心她会不会整个滑进去。 　　“我摸到了。”爱丽丝抓住了手柄，正兴奋地大笑起来。可是就在这时，地面整个塌陷了，黑暗在瞬间吞没了所有。连在外面的兰斯都掉落了。兰斯活着的几十年都在安全的聚集地里，从没有遇到如此的危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喊声似乎是从他的胸膛里迸发出来的。 　　然而爱丽丝依然很镇静，虽然她的年纪很小，但是在她的阅历里满满的都是这样的危机，她冷静地抓住自己的剑，然后还要力气，将兰斯护在自己身下。长长的通道，滑到尽头，光芒再次将他们吞噬，亮得什么也看不见。 　　“爱丽丝。”柔光之中，一个声音温柔地呼喊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来吧，来给作者菌温暖吧。 ☆、第 21 章 　　“糟了，那些孩子。”精灵之中发出了惊慌的喊叫。希尔芙许久没有回来了，但是对于家里布局还是一清二楚，更何况那些早就对他们心怀不轨的暗夜精灵了。从生命之树上诞生的精灵幼崽，柔软无助，仿佛一阵风也会杀死他们，为了保护他们，往往会把他们藏在安全的地穴。 　　见识过人类的黑暗之后，希尔芙格外地想念躲藏在地穴里短暂的时光，那是绝对安全的存在，虽然和森林不太一样，但是却温暖舒适，抚育者的手是那么的温柔。等到他们稍微长大，就会被放到地面上生活。 　　“怎么会？那里绝对安全的，放心吧。”另一位精灵轻声地安抚道。 　　“是啊，千百年来，那里从没有被发现过。”精灵们纷纷开口。如果说生命之树母亲是精灵最后的防线，那么幼崽所在地穴就是最后的安全所。 　　暗夜精灵最是擅长隐藏和发现，他们是天生的斥候，无论将聚集地迁移到哪里，都会被他们找到。但是奇怪的是那个地穴，从未被发现过。也许这要归功于地穴的周围布着一个上古的魔法阵。 　　据说这个魔法阵是在这片大陆还是由精灵统治的时代留下来的。但是没有一本书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只是口耳相传。大家就想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吧。 　　“可是安尼那么爱哭，我有些担心他。”这个精灵是抚育者之一，本来是负责照顾刚出生的幼崽的，可是这一次轮班，刚刚错开了。 　　“没事的。亚文在那里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同时抚育者的精灵柔声地安慰道。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分的沙哑低沉，却在人群中惊起了万分的恐惧。“亚文，亚文死了。” 　　“什么，什么？这不可能，地穴是绝对安全所在，就像种子呆在泥土里那般安全。亚文怎么会受伤呢？”有人认出了说话者是亚文的同枝兄弟亚索，那么这个消息不可能出错了。但这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失误啊！ 　　“有一个孩子走了出来，他去找了，但是没有想到。”没有人试图去问，那个孩子如何了，暗夜精灵绝不会留下一个即将长成的威胁。人群顿时寂静了。还是亚索继续说了下去。“生命的无情如同流水落花，但是生者仍要继续。还有抚育者在那里吗？” 　　一次轮班的不应该只有亚文一个人。但是人群中却没有人回答得出来，这个问题。“负责排班的伍德呢？” 　　“伍德还在前面。他是精灵的勇者，怎么舍得退让荣誉的桂冠呢。”伍德的近战算是他们之中数一数二的，在善于弓箭的精灵中也是另类。“怎么办？还有谁知道吗？” 　　这下彻底慌乱了起来，就算人人都知道地穴是绝对安全的所在，但是没有人在那里照顾幼崽怎么行呢？他们是那么的幼小，才刚刚从成熟的果实中出来，连话语也没有学会，怎么能自己照顾自己呢。 　　“快，让我出去吧。花总是要在果实成熟时凋零。”保护母亲虽然是不容推卸的责任，但是幼崽是那么可爱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精灵中立刻就接连出现了这样的声音，除了抚育者还有许多人愿意冒着生命出去。 　　“不行。都不许出去，现在是沙漠里的沙子，大海里的水滴，谁也找不到，你们是想将它变成黑夜的星星，再是耀眼夺目也将被血染红。”雅度大声地斥责。这个时候，谁也不要靠近那里才是最好的。 　　千百年来暗夜精灵不知道来袭过多少次，但是从没有发现过那里。此时静默才是最好的保护，如果他们去保护那里，不管花上多少的兵力，都将被攻破。一个暴露了的地方，永远也谈不上安全。 　　精灵之中传来低低的缀泣声。清冷的面容并不是失去所有的情绪，只是将那些都深深地隐藏起来了，越是埋藏越是深刻，就像是他们会无休止地报答恩情，只因为感激。 　　希尔芙此时却有着另一种隐隐的期待。爱丽丝还在外面，她的感官都很敏锐。如果说当初她救了自己是缘，那么现在则是一种命运。祈祷命运给予他们生的希望，而那个命运也许此刻就叫□□丽丝。 　　“艾尼。这里是哪里啊？”爱丽丝因为洞穴坍塌而滑进了地底，没想到通道的尽头竟是一个巨大的地穴，灯壁辉煌，有着和地底的印象不相符合的温暖感觉。“艾尼，艾尼，我饿了。” 　　“你啊。”艾尼无奈地说，但是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手帕包起来的点心。爱丽丝还没有伸手去接，一个巴掌大的小脑袋就挡住了她的去处。艾尼手上的点心一下子就被一群萝卜头那么大的孩子哄抢完了。 　　爱丽丝气恼地挤开他们。“是爱丽丝的。是爱丽丝的。艾尼是爱丽丝的。” 　　几个孩子哪里抵得过爱丽丝的力量，被掀翻在地，委屈地哭起来。爱丽丝却不管不顾地抱住了艾尼的胳膊，死死地不松开。她还不开心都没哭呢，他们哭什么。 　　兰斯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生气的模样，像个完全的孩子，还是个被抢走糖果蛮横不讲理的孩子。他急忙过来，将几个孩子扶了起来。就算不是抚育者，他也是在这里被抚育长大的，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哪里。 　　艾尼却毫不在意，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傻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掉下来了。”爱丽丝撑开手臂这么一比划，艾尼就懂了。 　　“那里还有一个出口？”艾尼不觉得奇怪，这育儿所都有一个魔法阵守护了，当然有两个逃生出口也不奇怪吧。 　　“我饿了，艾尼。”爱丽丝晃了晃他的手臂，撒娇道。打了一晚上的仗，天都快亮了，爱丽丝如此大的运动量，自然是肚子空空了。她能忍到现在，也是因为艾尼说等会去找她。 　　“好了，那边有食物，自己去拿吧，应该是这里的储备。”艾尼说着，不禁又想到了刚刚的魔法阵，确实古老而又有效，只针对抱有恶念的攻击者设置的，如此的精确和持久，是如今还在使用的魔法阵所没有的优点。 　　但是有一点奇怪，如果有这么有用的魔法阵，为什么不在聚集地直接设一个专门防范暗夜精灵的呢？这么想着，艾尼又思索到最初的问题。暗夜精灵和光之精灵为什么会不死不休地争斗？ 　　这两者明明没有利益纷争，也不存在食物链的关联，更不可能有什么必然的冲突。从某种角度来说，暗夜精灵和光之精灵的关系，与暗元素和其他元素的关系一样，表面上看来的死敌，却存在着关键性的缺失。 　　那就是一个源头。 　　这个源头究竟要追溯到哪里，才断裂开来，演变成今日这副场景的。任何一本书都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即使有提到，也不过潦潦几笔。但是艾尼有一种天性的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将藏着一把利剑，剑刃将足够锋利刺进这世上所有人的心脏。 　　“艾尼，这个好好吃。”一有吃的，爱丽丝又恢复平常傻不愣登的模样。几个孩子围上去，馋兮兮地望着她，兰斯还有些怕她又对他们使用暴力，但是没想到，她笑着将食物分了出去，公平的一人一点，只给自己留下了一部分。 　　“吃吧。吃吧。等养肥了，当小猪宰了。”艾尼随口笑道。没想到爱丽丝没有当真，剩下的小孩们竟相信了，害怕地躲到了爱丽丝的身后，还不会说话，支支吾吾地从喉咙里发出尖叫。 　　“别怕，艾尼是骗你们的。”爱丽丝竟然像个小姐姐一般，信心十足地安慰他们。“他以前说过很多遍呢。都是骗我的。别怕，吃吧。” 　　小萝卜头们围着爱丽丝，像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小心地啃起食物来。他们饿了许久，还没有抚育者来，都饿坏了。 　　“他们怎么会这么喜欢你？”连兰斯也觉得奇怪，明明刚刚还和爱丽丝起了争执，不，应该说是单方面被欺负，但是现在又变得那么粘她，小孩子还真是奇怪。 　　“恩。”爱丽丝开心摸了摸每一个小脑袋，笑了起来。“乖乖。” 　　兰斯下意识地望向了艾尼，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学这个人，温柔和蔼，却和他自己一点也不像，起码此刻一点也不像。 　　过了一会儿，地穴内就安静下来了。艾尼望着揪着自己的衣角缩成一团，睡得热乎乎的爱丽丝，温和地笑了起来。她果然是累坏了，一夜都没有睡。 　　正在这时，一粒细小的石头从壁上滚了下来，慢慢地到了艾尼的脚边。兰斯半醒半睡地靠在壁上，眼睛半眯着，这么一下声响，叫他立刻惊醒了。“啊，对了。那个洞口。” 　　“是你们进来的地方是吗？”艾尼轻声问道。兰斯望了望一地睡熟的孩子，也放低了声音回答。“是的，那里会不会成为魔法阵的缺口。”他有些担心。 　　“我去看看吧。”艾尼小心地从爱丽丝紧握的手指中将自己的衣服抽了出来，生怕吵醒她，动作放得十分缓慢。 　　艾尼正对着凹陷的洞口仔细地观察。整个地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了，碎石滚落得更多，连洞口都稍微变大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稍微遥远的地方，顺着通道传了进来。 　　“真的会在这么小的洞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啊，半夜想吃东西，果然冬天就是吃吃吃，和睡睡睡。作者菌是冒着手冻僵的危险写文的，大家还不给我一点安慰吗？ ☆、第 22 章 　　“谁知道呢？挖开看看就知道了。快点。”一阵嘈杂的响声，伴随着泥土被挖开的柔软声音。艾尼的表情变得十分慎重。如果这里真的是另一个出口，恐怕那魔法阵是保护不到了。 　　一旦被入侵到内部，这里便危险了。虽然艾尼并不十分担忧，这里有爱丽丝在，区区几个敌人，不在话下，但是万一伤到了那几个孩子，他的计划可就行不通了。 　　“艾尼。”兰斯一脸惊慌地靠了过来。他还从未遇见过这一的困境，离上一次暗夜精灵进攻聚集地已经有好几百年了。 　　“别担心。没事的。”艾尼轻声安慰他，十分温柔可靠。如果艾尼想要对人和善，那么那个人必定会如沐春风。果然，兰斯立刻就抛掉了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全心全意地信任起他来了。 　　兰斯紧张地站在他身后几步，看着他用树枝拨开地面的碎土，缓慢而稳健地在洞穴坍塌的地方画起一个魔法阵。一点一点，圆圈和奇妙的横竖，最终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形。兰斯没有学过，因为他的魔法天赋很低，和普通的精灵族一般，他更擅长于弓箭。 　　其实这种情况是到了近代才出现的，在历史上富有天赋的精灵魔法师层出不穷，甚至有着不少的大魔法师，矮小的魔法塔在森林四处耸立着，那是精灵特有的魔法塔样式。可是现在已经连遗迹都消失殆尽了，一根木头都没有留下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元素完全不近亲精灵了呢？最近几年来连一个有魔法天赋的幼崽都没有出生了。这样的问题，兰斯是不会考虑的，他不懂长老们的苦恼和种族的忧患，但是他明白眼前，他必须保护这些孩子。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被吵醒，在没有发现熟悉的抚育者时忍不住哭泣起来，地穴里立刻充斥着不安的哭声。兰斯立刻往回走，将几个孩子护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别怕……” 　　兰斯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因为大家总是保护他，纵容他，明明反感他的特别和另类，却还是会默默地关心他。现在他不能再是孩子了，他会保护他们，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呼呼……”爱丽丝还是缩成一团，睡得很熟，脸蛋红扑扑的，像一只熟透的小苹果，只看着她睡容，便能觉察到世间无上的幸福。“艾尼……苹果……糖……” 　　“这丫头，在做什么美梦啊？”艾尼画完了魔法阵，坐回了爱丽丝身边，轻轻地抚摸她热乎乎的小脸蛋，笑了起来。 　　“艾尼，这样就可以了吗？”兰斯有点担忧地问。然后将自己手上的食物一点一点分发到各个孩子的手中。本来孩子们吃的东西都要现做出来，再每天轮班时带进地穴里，可是这一次没人来送食物，他们只好动用地穴里储备的食物了。“给艾尼。” 　　这种应急用的干粮自然不怎么好吃，干巴巴的，没什么滋味，但是幸好，还是有点甜味的，才让这群孩子没有哭闹起来。爱丽丝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她现在还没睡醒，也就不给她准备了。 　　艾尼接过自己那一份的食物，慢慢地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他对于食物的要求不高，连自己做的黑暗料理也不嫌弃，何况是精灵做的这些了。他剩下一半来，用手帕仔细地包好，准备留给爱丽丝。 　　那孩子刚睡醒，没有东西吃必然是要哭起来的。一想到爱丽丝那些小习惯，艾尼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突然想到兰斯之前的问题，他也好心回答了他。“我画了幻阵，他们是绝对想不到那汪泉水之下，另有玄机。” 　　“这样。”兰斯听不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有人来了，所以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兰斯，你之前不怎么关注你自己的聚集地吗？”艾尼听了忍不住问。 　　“恩。”兰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么一想，自己连聚集地的布局都没有记清楚，才会让那些暗夜精灵有机可趁，不然，他顺着小道回来，绝不会被抓住吧。不过，森林里有这种小道吗？ 　　“这里应该是一个绝对安全场所，所以门口既没有守卫，也没有攻击性的布局。因为这里藏有一个魔法阵，是上古时代留下来的，有攻击性的人都会被阻挡在外面。”艾尼若不是精通此道，恐怕也进不来，因为他确确实实，不怀好意。 　　“这样啊。”兰斯第一次产生了羞愧的心理，一个外人，却比他这个族人懂得更多，怎么不叫他想找个洞钻进去。哦，现在他就在洞里了。 　　艾尼一下便看穿他的心思了。“只是我是个见习魔法师而已。所以才看出来了。”见习魔法师这个身份，恐怕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精进一步了。因为在帝国的档案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且他不能活过来了，作为艾尼·阿拉斯特。暗系魔法师是绝不能存活于世的，哪怕是嫌疑者也不允许。为此死牢里不知道徘徊着多少冤魂。 　　“你好厉害。”兰斯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过魔法师了。这个聚集地虽然古老，但是并不大，为了工艺品和体验经历的人们往往会忽略这里，去更加繁华的精灵之都。 　　近几年，暗元素不知为什么又开始活跃起来，这里也被影响了，来往的人类也就更加少了。精灵之中魔法师偏少，兰斯这样普通的精灵就更没见过了。所以才被艾尼这个身份吓了一跳。 　　“没什么。”这根刺扎在艾尼的心上，并不会令他疼痛，却会令他发痒，然后不住地被提醒，自己的那些黑暗。 　　这时，艾尼的衣服被拉扯了几下，他低下头看去，是爱丽丝。“你醒了吗，爱丽丝。睡得舒服吗？饿吗？” 　　“恩，艾尼，我做了一个很棒的梦。不过，我真的好饿，艾尼，我想吃蛋糕。”爱丽丝馋兮兮地蹭了蹭艾尼的腰。 　　“好痒哦，别这样。”艾尼一手指抵开她的小脑袋。爱丽丝怎么也用不了力，最终放弃了，沮丧地瘫在地上，撒娇地滚了起来。“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艾尼！” 　　“好了。给你留着呢。虽然不是蛋糕，但是味道还不错。”艾尼你的品味完全没有说服力。 　　爱丽丝接了过去，一口吞了下去。“艾尼，骗子。不好吃。” 　　“你仔细尝尝。”艾尼面不改色地敷衍道。 　　“没有了。”爱丽丝对着空空的手掌，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没有食物，肚子好饿，好难受。“艾尼，我饿。” 　　“那我们就出去吧。”艾尼本想再呆上一会，外面都是敌人，这里绝对安全，出去受苦受累做什么。但是爱丽丝的肚子要占第一位才好。饿坏了她，说不准都要啃土了。 　　“我要吃蛋糕。”爱丽丝有些发脾气了。她的肚子好饿，像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将她那圆滚滚的小肚子压得扁扁的。 　　“我知道了，出去就请希尔芙帮你做吧。”虽然不知道希尔芙会不会做蛋糕，不过不先给她画个大饼可不行，反正到时候才去找会做蛋糕的人帮忙就好了。艾尼抖了抖完全没沾上泥土的长袍，牵着爱丽丝的手，往她掉进来的洞口走去。 　　“这样可以吗？会被发现吗？我们要一起出去吗？”兰斯紧张地连发几个问题。 　　“我觉得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吧。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进来的，就是你们得暂时忍耐一下这糟糕的伙食了。”艾尼还有时间跟他们开个小玩笑。他在幻阵之下还刻了个传送阵，也并不难，但是距离并不是很远，只能到他们进来的树下。 　　“好的。但是请你看到我的族人，和他们说这里没有问题，我会好好地保护他们的。”兰斯坚定地说。 　　艾尼看到他坚毅的表情，温和地笑了。“好的。我会转告他们的。” 　　“谢谢您。”兰斯也对他用上了敬语，在这之前，只有爱丽丝享受过这个待遇。精灵真是极端的种族，冷清的时候对人爱理不理，这种时候却会容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艾尼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完成了一半。他带着爱丽丝又出去了，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精灵有时间做那些繁复精致的点心，想要再次享用大餐，也只能等到暗夜精灵退去的时候了。 　　爱丽丝不太高兴。她肚子空空的时候，就会发些小脾气。艾尼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安慰她。但是再这么下去，也难保爱丽丝会做出些什么小动作。艾尼想了想，立刻就心上一计。 　　只要敌人撤退就好了吧。 　　艾尼戳了戳爱丽丝圆鼓鼓的小脸蛋。“好了，别生气啦。马上就有的好吃的了。来帮我搭把手。” 　　爱丽丝被安抚半天，才气鼓鼓地答应了。她背上艾尼，藏进树冠里，彻底隐藏起来，好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溜出去。“艾尼，我们要去哪啊？” 　　“去敌人的大本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本书可以又名《艾尼，去哪啊》，怎么样形象不？感觉自己又变成自嗨型的作者菌了。哀伤，快留言啦。不然，作者菌自己都要不吃药上阵了。 ☆、第 23 章 　　爱丽丝总觉得艾尼是无所不能的，饥饿的时候他能从干枯的森林里变出食物，寒冷的时候他能在冰雪里建筑温暖的巢穴，黑暗的时候他能点燃耀眼的光芒，迷茫的时候他能找到最后的方向。 　　艾尼有些像圣殿里的神。如果是这样，爱丽丝就是最虔诚的信徒。她全心全意地相信着，就像现在一样。 　　“爱丽丝，把我放在这里。你帮我去找回那颗宝石，就是斯特利给你的那颗。”艾尼再一次琢磨那根树枝，被他用来当做魔法杖使用了好几次，表面的毛刺都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即使再怎么用心，它还是一根树枝。虽然这种槐树的树枝可以引导他的力量，但是对于其他元素的吸引力不够。而他缺少的正是这点。他是天生的暗系魔法师，所过之处暗元素疯狂地贴上来，却也会使得其他元素对他的召唤置若罔闻。 　　“也许该去寻找了新的。”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却很疼。那根魔法杖跟了他十五年，那是一样他曾决心永远不会丢弃的东西，他父亲的遗物。可是却无可奈何地失去了，在六年前那场事故里。 　　爱丽丝仔细地闻了闻地面上的气味，龙的味道并不怎么强烈，也许是宝石将力量封锁住了的缘故。说起来，斯特利身上的气味也一直有些奇怪，但是爱丽丝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因为他是她第一个遇上的同类，在此之前，她连地行龙也不曾见过。 　　幸好没有下过雨，味道没有被冲散。爱丽丝一路嗅着，向目标前行。就在她快要找到的时候，两个奇异形态的精灵手持着短小的剑拦住了她。说是奇异形态，其实只是这两个精灵有着一身黝黑光洁的皮肤，在黎明清晰的视线里变得十分的醒目。 　　“人类？”一个紧皱着眉头望着爱丽丝。另一个则是带着些许微笑。“算了，反正只是个人类小孩。” 　　“艾伯特，你又开始发这种无聊的善心了。就算不是白皮，她也是敌人。你别忘了人类是怎么样狡猾的。”紧皱着眉宇的精灵十分的凶悍，他的身材很高挑，居高临下地望着爱丽丝。 　　“阿尔文，你明明知道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另一个完全没有退缩，他和善地阻止了阿尔文挥动的剑。“我们走吧，还没有到预定的地方不是吗？没有道理在这里浪费时间。” 　　“真是拿你没办法。”阿尔文的眉宇还是没有松开，他凶恶地瞪了爱丽丝一眼，也还是无可奈何地跟着艾伯特走了。也许是他们才该庆幸，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 　　爱丽丝疑惑地望了他们一眼。“真是奇怪的人。恩，奇怪的精灵。”她虽然比之前有所成长，但是她还差得远呢，即使这样的场景，也叫她摸不着头脑。 　　她趴在地上往茂密的灌木里使劲地掏了两下，一颗晶亮的宝石就这样滚了出来。爱丽丝立刻笑开了花，捡起宝石，就往艾尼的方向跑了回去。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向艾尼邀功了。 　　“艾尼，艾尼，你看……”爱丽丝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艾尼打断了。他捂住她的嘴，轻声地嘘了一下。“别出声。等下，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 　　一听到是游戏，爱丽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都说了，她还是小孩子嘛，热衷于游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不过，艾尼要让她做的游戏，除了爱丽丝，大概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危险至极。 　　爱丽丝举起一颗小石子，往守卫者的头上丢了过去，那个强壮的守卫者一下便被打倒了。嗯……艾尼，明明说是挑衅一下就好，这是不是有力了一点。爱丽丝看了眼追来的人恼怒的脸，转身就跑。 　　艾尼等留守的人少了大半，才慢悠悠地利用视线的盲点靠近了。他在最近的距离里停了下来，开始画魔法阵。 　　暗夜精灵果然是通过传送阵到达这里的。光之精灵中的魔法师都已经消失了，暗夜精灵并没有吗？艾尼一边思索着，一边麻利地干活。既然是魔法阵，就有破绽。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回来了，她花了一些时间将那些家伙带到远处甩掉了。这个游戏她经常玩的，都是以前在佣兵团的时候了。“艾尼，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这个传送阵另设一个定时器。”艾尼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来奖励她。不是不可以直接将传送阵关闭，但是那样这些已经过来的暗夜精灵将会为了一线生机而拼命挣扎，这样战斗延续的时间也太长了。 　　为了快速结束这场战争，最好的办法就是叫他们自己回去，那就是告诉他们这扇通向家的门要关闭了。不过，还是得叫他们自己发现才好。 　　“那艾尼，要这颗石头干什么？”爱丽丝按照艾尼的指示，将手中的宝石递了过去。 　　“这是宝石，爱丽丝，还是宝石中最为珍贵的龙之石，不要这么廉价地称呼它好吗？好吧，反正你自己也可以做出来，大概。”艾尼毫不负责地说道。 　　“哦，那要用来干什么的？”小孩子的好奇心可以害死好几条猫。 　　“就是加大它的影响范围，不然这么远，怎么可能将两个魔法阵叠加在一起。”艾尼讲解一番后，过足了教授知识的瘾，才叫爱丽丝将他带回树上。 　　没过多久，艾尼的小计谋就起效了。“不好，传送阵的魔力不稳定了，恐怕再过一刻钟，就要被强制关闭了。快点叫他们回来。” 　　这场出乎意料的战争，也只是发生了短短的一夜，然而这一夜，流了太多的血，精灵的哀嚎在整座森林响起，那是大地的哭声，委婉动听，却是再凄惨哀伤不过了。 　　“谢谢您，救了我族的希望，星星的光芒是这般圣洁的，如同您善良的心。我们一族绝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请允许我们报答您。”这片聚集地的族长是个满头白发的精灵，将近千年的岁月只为他的内心增添深度，却没有在他的美貌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他的双眸如同凝聚了星辰的霜华，饱满的额头彰显他的睿智，只是望着他，便忘记了世界的纷扰，被这稀世的魅力所倾倒。爱丽丝痴痴地望着他，却想到了艾尼。 　　艾尼以后也会这样吧，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如同流水琢磨过的玉石，焕发出如今都难以想象到的光芒，那一定会使得世上所有的美景都为之黯然失色。她相信艾尼一定会成为最好的那个，比眼前的这个人更加的耀眼。 　　“这怎么好呢？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温雅的语言，完美的礼仪，艾尼的一举一动都让欣赏美的精灵心动不已。 　　塞西尔的语气变得更加热烈起来。“不，请一定要接受我们的报恩。因为这些孩子都森林不可失去的明珠，与此相对等的东西，我们实在是想不到。但是我们有一样东西，我想一定能对您派上用场的。” 　　艾尼的心情急切，但是面容却完全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来。他缓慢地卷着舌头，吐露出温柔地话语，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绅士，又怎么会令人起疑呢。他推脱不下，还是接受了。“那么，我还不知道，您想要给予我什么呢？” 　　“是预言。非常抱歉，我们也只能提供一人一个预言，不过，要问些什么，就可以由您自己来决定了。”一直以来关于精灵的神话中必然有这样一个神秘的预言家，他不仅预言了精灵族的兴盛，也预言了他们的衰落。 　　如果是绝对的准确，这样的预言，一个也就足够了。而艾尼想要的正是这个。爱丽丝找到的那本书里记载的那棵树，必然是艾尼想要找的生命之树，也就是神秘的预言者。 　　“只有种族的生命贯穿始终。”真是精辟啊，那本书不仅适用于精灵，也适用于人类。个体总是短暂的，无论有多么长的寿命，但是种族将会延续一切。 　　“你在说什么呀？”海丽奇怪地问道。她在这场战争中也做了许多，虽然第一次她是将刀剑砍向活生生的，会说话的人形生物。她为了保护一个孩子，受了一点伤，不过，这也让精灵们将她归为恩人一类。 　　“没什么？海丽，你想好，要问什么了吗？”同样的爱丽丝和伊森也可以问一个问题。艾尼轻易地转移话题，而海丽完全没有意识到。 　　“恩，我想想啊，当然是那个啦，我呀一直想问……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才不告诉你，对吧，爱丽丝。”不知不觉海丽和爱丽丝变得要好起来。 　　爱丽丝摇了摇头，郑重地说。“我没有问题想问呀，艾尼，你帮我问吧。”其实，她就是将这个问题让给艾尼。这样，他就可以问两个了。 　　别提其他人是有多吃惊了，连艾尼都有些惊讶了。他知道爱丽丝是有多么的依赖他，信任他，但是他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上她也是这样的没有隐藏。她是个坦荡荡的人，纯洁无暇，像一块璞玉，美得人自惭形愧。 　　他和她完全不同。 　　她是美好的，他却是残酷无情的，就像是光和暗一般鲜明的反差。 　　“好啊。我可以问两个问题了。”艾尼轻轻地抚摸她柔软的金发。她不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但是他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尼：我是个残酷无情的人。 海丽：你没吃药。 伊森：你没吃药。 作者菌：你没吃药。 爱丽丝：艾尼，你的药！ 求温暖，求收藏，求评论，求么么哒，不要无情地抛弃作者菌嘛~撒娇脸。 ☆、第 24 章 　　东西越是轻易得到越是不会被珍惜，越是普遍越是廉价。看似容易得到，其实那是失去便不再了。艾尼深知此道。 　　这两个问题，他必须仔细地再次思考看看，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爱丽丝才不管这么多，她已经饿了很久，焦急地扯了扯艾尼的衣服。“艾尼，艾尼，我饿了。好饿啊。” 　　“好的，我知道了。”艾尼转身，礼貌地拦住一位精灵。“非常抱歉，如此繁忙还打扰您。但是我们都许久没有进食了，请问哪里有现做的食物吗？” 　　“啊，真是太怠慢您了。请跟我来，我带您去。”精灵之中早已传遍了这些人类的义举，即使是厌恶这个种族的精灵也心怀感激，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当然会被满足。 　　爱丽丝抱着几乎有脸盆那么大的碗，大吃起来，她真是饿极了，那些精致的点心在她嘴里什么味道也还没体现出来，就被粗鲁地吞进肚里了。她正在和那些食物奋勇抗战，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分给旁边目瞪口呆的兰斯。 　　“你还真是会吃啊。”兰斯捻起一小块绿豆糕，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尝起来。这手艺可是出自聚集地里最好的艾达，她可是专供幼儿的点心师呢，就是想吃也吃不到。松软细腻，清香绵软不粘牙，浓郁的“美味。” 　　“恩。精灵出品的绝佳美味。”艾尼如此恭维道。 　　“真的很好吃。”虽然很不甘心。海丽说得有些不甘不愿，本来还想要夸耀城堡里的点心才算得上是绝世美味，这种小地方的东西怎么会比呈现给公主的更精致呢。可恶。海丽一边暗自抱怨着，一边吃个不停。 　　伊森和爱丽丝一样，只顾着吃，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两个人还时不时地用眼角打一场嘴架。伊森瞟一眼爱丽丝，‘那是我的金丝糕。’爱丽丝立刻瞪回去，‘谁吃到归谁啊。’伊森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强盗。’ 　　“你们两个要吃好好吃吧，连五官都一起挤来挤去是做什么！”艾尼语重心长地说教。如果他没有趁机把桌子上的三角糖都拿走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五德堂（我的糖）。”爱丽丝和伊森同时哀嚎起来。 　　夜晚的天空不知为什么十分的明亮，好像一块巨大的玻璃，若不是那弯月亮镶嵌在最显眼的地方，还要叫人误以为是白天呢。爱丽丝依靠在树上，有些发困地半眯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艾尼。 　　艾尼仔细地用树枝搅拌沸腾的锅子，他要做一支药剂，这里放入的都是世上最普通的材料，却只是针对他一人起效的药剂。除了药引。那是最为珍贵的，传说级别的药剂才会使用的：龙之鳞、龙之牙、龙之血。 　　龙鳞，是最为坚硬的铠甲，可以对抗物理攻击，然而最令心动的是它可以吸收魔法攻击。因为这个特性，龙鳞作为药剂可以最大程度地融合材料中的力量。 　　龙牙，是最为活跃的利剑，活跃这两个字应该要对应到龙族身上。拔掉一颗牙齿对于他们不会造成困扰，因为龙族长出一颗牙齿只需一夜。不过，敢在龙嘴里拔牙的，是真勇士。 　　龙血，是龙身上力量的来源，自身就含有极其强大的能力，虽然并不是每一种龙都有魔法天赋，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每一滴龙血里都含有魔法能力。 　　艾尼专注地望着锅子，在适当的时机，再将用特殊方法磨碎的龙牙粉撒进去，沸腾的锅子立刻爆发出一股浓烈的刺鼻的气味。然后是龙血，沸腾的液体瞬间冷却下来，最终变化成了恐怖的猩红色。 　　龙鳞是最后上场的。将所有的汁水都封锁在了小巧的指甲盖那般大小的粉色鳞片里。艾尼面不改色地将锅底最后剩下的东西徒手拿了起来，龙鳞封锁了一切的能量，连一点热度也没有。 　　“艾尼，你要吃了它吗？”见他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爱丽丝才精神一震，跳到他身旁。爱丽丝只知道这是为了治疗艾尼被暗元素侵蚀的身体所做的。但是她一点也不明白这要怎么用。 　　她自己的鳞片，她知道有多硬。光是要具象化出来就用了不少时间，因为她从不显露出自己的龙形，艾尼只好让她单单在身上化出龙鳞来。就是用锤子敲也缺不了一个角。 　　“那我可会消化不良。”艾尼还和她开了个玩笑。说完，他将龙鳞真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样就好了。” 　　爱丽丝愣了一下，说。“艾尼，你消化不良。” 　　“傻丫头，我没有吞去啦。只是含着。”艾尼张开嘴巴，将藏在舌根下面的鳞片给她看。爱丽丝看着那一小片粉粉的鳞片，有些害羞起来。 　　她身体的一部分在艾尼的嘴里，这么想，不知怎么的，脸就像火烧一般炽热。为什么会如此的喜悦呢？就好像吃了一颗糖果，甜蜜得不得了，那股甜甜的滋味顺着喉咙一路流淌到胸膛，涨得满满的。 　　“好吃吗？”爱丽丝下意识地问，掩饰她内心奇异的骚动。 　　“恩，味道不错。”说着，艾尼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明明只是个很普通的动作，爱丽丝却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心跳得更猛烈了。这是生病了吗？ 　　“我、我也想吃。”爱丽丝被艾尼牵着的那只手烫得惊人。 　　“傻丫头，你不需要，这是药剂。你的手好温暖。”艾尼用两只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明明是个剑士，手上却连一点茧子也没有，柔滑得像新织的丝绸，令人爱不释手。 　　爱丽丝还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紧张地说。“是嘛。那就算了。” 　　“回去吃夜宵吧。”艾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明天就可以提问了，他面对的将是未来与从前，所有的答案都有一瞬间的可能展现在他面前，只等他去选择。人生有太多的疑问，但是艾尼早就决定好，他的问题了。 　　爱丽丝不在意，一夜好梦。梦里充满了绽放的鲜花、粘稠的蜂蜜、甜蜜的糖果、松软的点心……最重要的是那一片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的眼睛里，将那个人的微笑映照得如此迷人。 　　不过，当她揉搓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窗户外面是一片层层叠叠的阴云，视线灰蒙蒙的。“艾尼……”她带着浓浓的鼻音，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一把抓住了艾尼的衣服。 　　“早上好，爱丽丝。你睡醒了。”艾尼喂了她一口自己杯子里的果汁。 　　“恩。早上好，艾尼。我睡醒了，这个好好吃，我还要。”爱丽丝坐在艾尼的身旁，仰着小脑袋等投喂。 　　“自己去拿早餐啦。”说是这么说，艾尼还是喂了她一大半自己盘子里的点心。爱丽丝才不管他的抱怨呢，喜笑颜开地张大了嘴巴。不知道为什么，艾尼盘子里的东西总是更好吃一点。 　　坐在门口的秋千上，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上午，爱丽丝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塞西尔族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将带他们进入精灵聚集地最后的圣地，那也曾是人类的禁区。 　　“不过，我没有想到精灵族的生命之树居然在这里。”伊森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一般这种关乎种族生存命脉的东西，不是该被森严的守卫保护在深处吗？这里再怎么看顶多也只能算人类村庄那么大的级别吧。 　　“是的，还请您能够对此保密。”塞西尔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的改变。他打开这个只有两个守卫看守的小门，云石制作的钥匙有巴掌那么大，却还是精致无比。 　　“那是云石做的。真是纯白无暇。”艾尼恭维道。而这种赞美正中红心，连塞西尔这般身居高位的精灵，也依然为此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是的，您真有眼光。世上只有三把，康塞尔大师锻造的钥匙，这是其中之一。”这把钥匙是上古时代留下来的，为生命之树建造的宫殿也是那时留下来的，每年都要精心地养护才有今日依然崭新的模样。 　　“是精灵最杰出的族长之一，英雄康塞尔吗？那可真是叫人向往。”艾尼的语气真挚诚恳，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觉得那是发自肺腑的，不会产生丁点怀疑。 　　塞西尔的笑容更浓烈了。穿过布满精灵艺术品的走廊，在那些长得叫人发昏的历史介绍之后，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和生命之树所在的地方仅一墙之隔了。他将爱丽丝他们留在门外，自己先进去了。 　　塞西尔先是虔诚地亲吻了那干枯的深褐色树皮，庄重地再三行礼，才将他们一一带了进来。 　　第一个进来的是艾尼。他拥有两个问题，其中一个属于爱丽丝。 　　“问吧，远道而来的孩子，你的问题我都将解答。”生命之树的声音在艾尼的脑海里响起，那是沧桑的老者，浑厚而令人心安。 　　“尊敬的预言者，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暗元素的封印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尼：尊敬的预言者，我的问题是：该死的作者菌什么时候让爱丽丝长大！ 作者菌：你想做什么羞羞脸的事？ 爱丽丝：什么是羞羞脸的事？ 艾尼：没什么，爱丽丝，要吃蛋糕吗？ 一旁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作者菌：唔唔唔……（你有本事直说啊。） ☆、第 25 章 　　如果曾有人将世上所有的东西，无论是珍奇异宝，还是人爱情感，都摆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什么？ 　　艾尼选择了毁灭。 　　他曾经天真过，愚蠢得以为自己可以和世界和平相处，但到了最后才明白那不过是命运的沼泽，永远只有深陷，不可能逃脱。既然他不可能顺从他的命运，那只能毁灭了。 　　生命之树是如此的巨大，靠近了几乎连他的边缘也看不清，经历了上万年的岁月，树皮已经变成了深深的褐色接近于墨黑，地面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树根，大的比艾尼还要巨大，细小的须末像针一般大。整个房间都布满了藤蔓和树根，连墙壁也没有例外。 　　房间的光线并不好，艾尼本以为是精灵族将生命之树完全封闭在了建筑里，现在看来，并没有，是因为树冠实在是太庞大了，几乎将天空都遮掩住了。这是精灵族最为骄傲的，如果是平时艾尼一定会津津有味地开始研究起来。 　　但是现在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他的手心，几乎能闻见血腥味了。他在等待那个答案。 　　生命之树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在世界的尽头，将深渊的门彻底封锁，隔绝掉的是黑暗，还是我们的未来。门在那里，人类不可靠近，任何生物都不可靠近的地方。” 　　艾尼立刻陷入了沉思之中。生命之树没有直接说出来，那么那个地方并没有名字，然而只要有种族到达那里，就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为未知的地方取一个名字，就好像人类的王旗，竖立在狂风中，宣扬着自己的强大。 　　“现在，你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孩子。”生命之树的声音是如此的无奈，但是却还是按照约定的那样继续了。 　　“我想知道……”艾尼突然地安静了，嘴里的那句话语，在舌尖上颠倒了几回也没能吐露出来。他本来决定问如何破解封印的。但是到了眼前这一刻，为什么又退缩了？ 　　是因为惧怕，还是悔悟？不，不，都不是。他的嘴里又开始回味起那药剂的味道，爱丽丝的牙齿、爱丽丝的血、爱丽丝的鳞片凝合成的药剂，是那般的苦涩难耐，与此相对等的是那个孩子的痛苦。 　　将一颗糯米黄的乳牙从她温暖的口腔里拔出，虽然还会再次长出来，可是难道她不会觉得疼吗？会啊，谁都知道牙齿上有着最多的神经，有着最多的痛苦，生生地将它拔出，疼得心脏都会揪紧。 　　那只纤细的手向他伸出来，像从前无数次那般，可是他不是带给她倚靠，而是用尖锐的匕首划开她的皮肤，任血液疯狂地涌出，滴落在他准备好的瓶子里。她是龙族没错，但是种族特性带来的再坚硬的皮肤，被划伤之后，流血的时候，难道不会感到剧烈的疼痛吗？当然会。 　　那是她的鳞片，连她自己也不想正视的东西，想要隐藏，想要遗忘，却被他硬逼着具象化出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展现出最厌恶的一面，难道她不会难过？当然会。 　　爱丽丝那双灰绿色的大眼睛，充满了水汽，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她是多么的相信他啊，她从未怀疑自己，用全部依赖自己。她是真的不懂自己的强大吗，还是她想要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话语是多么的轻，平时他张口寄来，然而此刻却沉重得像有人在舌头上挂了一千斤的重量。他没有办法。他做不到。 　　“我想问：爱丽丝最后怎么样了？”他做不到漠视她。如果全世界都该被怨恨被毁灭，那么只有她一个人，他没有办法。 　　“如果是门外那个女孩。她会得偿所愿。”生命之树轻轻地摇曳，树叶构成的大海，发出好听的浪声，一波一波地打在艾尼的心上。 　　“是吗？那就好。”艾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灿烂而闪耀，美好而短暂。他问完两个问题，向生命之树表示他的敬意，就转身离去了。 　　在他打开门的那个瞬间，生命之树那苍老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由不得艾尼犹豫，他只能离去了。 　　下一个进来的是伊森。他也没有想到这种额外的惊喜会砸到自己身上。但是做久了佣兵，大伙都知道，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刻。他大笑两声。 　　“可爱的孩子，你有什么问题呢？”生命之树的声音也因此变得有些欢快了。 　　伊森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原来树也是会说话的。不过，树也没有嘴啊。他干笑两声，才接着开口。“那个，我想问，我以后会变成很厉害的人吗？” 　　要问什么，其实他没想太多。天上掉下的馅饼有点烫。本来一夜没睡，想着要问武器呢，还是问宝藏呢。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未来。大概是人就忍不住。 　　“会的。史书不能跳过你的篇章，你的名字将会被刻在纳特丝丽的石碑上，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一个睿智的人，一个善良的人。”生命之树说到这里，竟发出了笑声。“你是我精灵族的恩人，永远的座上宾。这里的大门会为你打开的。” 　　“啊。”伊森开心地咧开了嘴，大笑起来。“我就知道，我不是个普通人。嘿嘿嘿……谢谢你啦，树爷爷。” 　　“树爷爷啊。”生命之树用怀念的语气重复道。“不客气。” 　　伊森觉得生命之树十分地和蔼可亲，越聊越想继续和他相处。“树爷爷，你还真是有趣。”伊森可是在佣兵团里混长大的，油嘴滑舌是天性不说，后天也加成了不少，就连生命之树也不由地被迷惑了。 　　“嗯哼。那个什么，你该走了啊，怎么聊了那么久。”生命之树都被他混熟了，这份功力恐怕连艾尼都不得不佩服他。 　　“我走了，你不寂寞啊。哎呀，人帅不服都不行。”伊森搞怪了一下，但是他确确实实有点喜欢这棵有些唠叨的树了。然而没有下一次了吧，毕竟这也是精灵族的生物，恐怕再难相见。离别是每分钟都会存在的。“我走了，再见，树爷爷。” 　　“再见，好孩子。坚持你自己的路吧。永远不会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存在。”生命之树还是给了他最后一个忠告。这不是精灵族的馈赠，是他自己的。算是给他喜欢的孩子的一个礼物吧。 　　“谢谢您。”伊森最后恋恋不舍地望了他一眼，门还是将那一片绿色遮掩了。但是这不是最后。 　　“怎么样，怎么样？”海丽呆在外面焦急地不行。 　　“什么怎么样啊？你快进去吧。”伊森别过头去，不叫她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圈。好丢人。 　　“谁叫你呆了这么久。”海丽被冲了一下，立刻抬起下巴，放了句狠话进去了。她问了艾尼很久，但是他一句话不说就跑出去了，让她一点信息也没有得到。到底要怎么问才好，不会被擦边球吧。 　　海丽忐忑不安地推开了门。“您好。” 　　之前她只是听说可以让精灵族最伟大的预言者回答她一个问题，但是没想到这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说空荡荡也不对，还有一棵树，很大很大的树。她有些吃惊，但是也保持了相对的尊重，她还没想到他是棵树。 　　“孩子，你有什么问题吗？” 　　海丽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她得到了一个怎么样的秘密，一个关乎精灵族最神圣的秘密。她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几次，才平静下来。“恩，那个，伟大的预言者，我想要知道我会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 　　这其实包含了很多的问题，但是海丽精明地将它们浓缩成了一个问题。这是城堡里的生活锻炼出来的，在人与人斗争的地方，连语言也可以致命。而这个问题大概算是女孩们的通病了，她们可以不在乎别的，但是却会对爱情异常执着。 　　海丽离家出走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为一国公主她的婚姻根本不可能是为了爱情，甚至连结婚的对象她都不能反抗。科兹沃尔德送来婚约书，希望与谢菲尔德帝国联姻。皇姐在三年前已经成婚，对象是本国的将军，目的是为了巩固王族的兵权。 　　弟弟今年才十岁，不可能迎娶对方超过十八的公主为妻，那么只剩下她了。正值青春美好的年华，是联姻的最佳选择。可是对方是什么人，残酷冷血，暴虐成性，即使是在谢菲尔德也能不断听到他的绯闻。 　　她绝对不要就这么嫁给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人。 　　生命之树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会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海丽听了，欣喜若狂，她兴奋地蹦了起来，给了树干一个大大的拥抱，笑着跑了出去。语言是一门艺术，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要看使用的人。 　　当房间的大门再一次紧紧地关闭，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那巨大的生命之树，他的一生实在是太漫长了，但也许在他自己看来，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没有风拂过，树叶却自然地晃动起来，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海丽很高兴，但是乌云也没有就此散开，露出丁点阳光，好映映景。天空反倒是越来越低沉了，黑压压的云层低得要压在人头顶一般。爱丽丝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她欢快地在树枝上晃着脚丫子，哼着不成调的儿歌。“艾尼，艾尼。” 　　“怎么了？”艾尼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苍白得像一张纸。 　　“你看起来不舒服。是不是饿了？”爱丽丝紧张地跳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艾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伸出手，将她搂住。好温暖的身体，像一个发热的面团，柔软极了。 　　然而那个声音又一次在他脑海里回响，将他身上最后一点热度都散掉了。天空浓烈得像是打翻了墨汁，冷冷的带有诗意。 　　“她会为你而死。” 　　雨最终还是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表示不要被严肃的正文骗了，这其实就是个和文案一样欢脱的故事，而且保证HE。因为作者菌已经被警告过了，要是敢……就等死吧~威胁性极强。放心啦。还有最近都没有留言了，乌鱼菌你是怎么了？上班辛苦了。 ☆、第 26 章 　　天空阴沉了许久，此刻终于解放了，痛快淋漓地下着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宽阔的叶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接连不断地变成了一首动听的乐章。雨越下越大了，狂风席卷着森林，灌木被掀翻得七倒八歪的，水珠连成了一线。 　　雨垂直地降落，将天地密密地缝合在一起，连一点空隙也没有留下。爱丽丝欢快地顶着一片芭蕉叶，笑嘻嘻地在雨里走着，遇上一两个水坑，就跳了过去，一点烦恼也没有的样子。 　　“艾尼，艾尼，下雨了。”她的声音比滴答的雨声更加的美妙，软软得像是个完全的孩子。但是见识过爱丽丝那强大的战斗力，谁都不会这样以为了。 　　“恩。下雨了。”艾尼温和地举起自己的雨伞，笑着问。“要不要进来，芭蕉上有漏洞吧，会淋湿的。” 　　“不要啊。我被淋湿了没事的。”爱丽丝信心满满地说。“但是艾尼不能淋湿了。” 　　是因为伞不能完全遮掩住两个人的身影吗？艾尼突然地觉得笑不出来了，那个苍老的声音仍然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像一个摆脱不了的噩梦。“那你呢？你淋湿了没事吗？” 　　“没关系啊。因为艾尼是人类。”爱丽丝的笑变得有些苦涩。她在聚集地门口第一次意识到她是一个龙族。不，不对，因为龙族不会承认这样低阶的生物，是他们的同类。龙是多么骄傲的种族。 　　艾尼也意识到了爱丽丝开始长大了。从前无论伊森他们拿这件事开多少的玩笑，她自己都不会在意。艾尼想到了自己，那时他无疑是幸福的，因为他有着健全的家庭，无忧无虑的童年，即使身怀怪异，却依然被人类所接受的幸福。 　　爱丽丝却完全不同，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拥有过。但是在今日之前，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无知即是幸福，哪怕是虚假的，她也从未因此而焦虑过。现在，连那种表面的幸福也已经要被打破了。 　　“艾尼，你会讨厌我吗？”爱丽丝那双清澈的灰绿色眼眸此刻呈现出她从未展现的疑虑。那就是成长的烦恼吧。艾尼轻叹了一口气，抚摸她的小脑袋。“不会的，当然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艾尼永远也不会讨厌爱丽丝的。就像爱丽丝也不会讨厌艾尼的对吗？” 　　爱丽丝望着艾尼的眼睛，漆黑得像黑洞一般，要将所见的一切都吞噬了。但是她却感到了安心。艾尼不会讨厌自己。“恩。永远不会。” 　　“所以，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在艾尼鼓励的目光下，爱丽丝扭捏了一下，才说出口。“艾尼，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是人类，又不是龙族。” 　　“那些并不重要。爱丽丝。对我来说，爱丽丝就是人类，就是爱丽丝自己啊。不管未来发生什么，爱丽丝都只会是爱丽丝。”艾尼蹲下来，将爱丽丝抱了起来，雨伞下只剩下了一个世界，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 　　雨中的孤岛，本该是绝望，此时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感。爱丽丝搂紧了艾尼的脖子，将自己贴在了他的臂弯里，有些小小的害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被艾尼抱起来了。 　　“丫头，你到底吃了多少东西，变胖了。”艾尼笑着打趣她。 　　“艾尼，坏心眼。才没变胖。”爱丽丝气呼呼地反驳他。 　　“变成小肥猪咯。”艾尼颠了两下，几乎都快抱不动了，小时候明明那么瘦小的，长得真快。 　　“才不是呢。坏心眼艾尼。”爱丽丝有些心虚地说。是不是真的变胖了，可是食物真的很好吃。要不下次少吃一点好了。 　　两个人拌着嘴，走了一路。时间居然流失得这么快，那么长一段路，几乎什么感觉也没有。当达到希尔芙住的小树屋时，艾尼还在发愁怎么爬上去，突然地听见爱丽丝叫了起来。 　　“艾尼，艾尼，你看，雨停了。”爱丽丝拍了拍他的脑袋，指给他看那一片不知什么时候破开的乌云，漏下来的金灿灿的光芒。 　　“是啊，雨停了。”艾尼笑着说。 　　再大的雨终有一天还是会停止的吧。 　　然而，我想要的却是毁灭。 　　只那个瞬间，艾尼产生了一丝的动摇。然而，命运总是选择碾压这一切，具有希望的幼苗也好，折射光芒的露珠也好，最后都被摧毁了。 　　“艾尼。”灰绿色眼眸在黑暗中闪现出了温柔的光芒，那光芒将艾尼唤醒。“我饿了。” 　　艾尼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小猪，还说没有吃多。好吧。我们去希尔芙家蹭饭。”爱丽丝欢呼起来。 　　世界的尽头……深渊的门……不可靠近……那会是在哪里？既然是没有地名，就一定不会在人类的地图上。。艾尼的视线落到了和爱丽丝笑吟吟说话的海丽身上。帝国的公主，真是一个好突破口。 　　“爱丽丝，你知道艾布特大师吗？是这个国家最伟大的智者。我曾经由他教导呢。”海丽洋洋得意地炫耀道。 　　“是谁？”爱丽丝在吃东西的缝隙，勉强抽出空来回应她。 　　“是艾布特啊，艾布特·阿德金斯，你不知道吗？他可是帝国的支柱。不可能吧。”海丽不可置信地说了三遍。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艾布特·阿德金斯呢？他可是三十年前闻名整片大陆的“席福思事件”中的主角之一，拯救过这个世界的人族英雄，武力的巅峰可以移平一座山峰的大师。 　　“恩，不知道。”爱丽丝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她真的没有印象，艾尼从来不在这方面教她太多，因为她自己根本记不住。伊森这些佣兵也不会八卦如此高深的人物。 　　说到这里，伊森就抱着一堆的水果冲了进来。“爱丽丝，爱丽丝，快看，有好多的水果哦。” 　　艾尼扶额，现在才发现爱丽丝有很多的习惯，包括说话的方式都跟伊森学了十成十。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爱丽丝大叫着跑了过去。“好棒哦。可是，我都没见过。这是什么？能吃吗？呃，呸呸，伊森你骗我，好酸哦，是苦的。” 　　“哈哈哈……”伊森大笑着跳上横梁，躲开爱丽丝的攻击。“我也没吃过嘛。”看这个样子不像，一定是自己尝试过了以后特意摘回来捉弄爱丽丝的。 　　“讨厌伊森。”爱丽丝苦着脸，吐着舌头。伊森给她的果实看起来又红又亮，很甜很好吃的样子，但是没想到她一口咬下去，汁水很饱满没错，但是一点也不甜啊，而且苦得要命。舌头上残留的味道就让她受不了了。 　　“好苦啊，艾尼，艾尼。”爱丽丝抓住艾尼的手指，给他看自己的舌头。 　　“真的还有颜色。伊森，你从哪里摘来的？”艾尼严肃起来，有这样特性的水果，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有毒的。 　　“没事啦，我自己也吃了，你看，就是苦了一点。”伊森说着，还要示范一次就将水果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艾尼立刻拦了下来。“停下。有精灵给你看过，这水果可以吃吗？” 　　“没、没有。”伊森被吓了一跳，被艾尼这么一说，一阵后怕。“不、不过，这些都是我在这里附近摘的，没有出安全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这其实是个认识的盲区，以伊森多年的佣兵生活，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是他以人类的常识判断这里。人是决不会将有毒的物种轻易放在自己的生活区内的。不过，这里是精灵的聚集地。 　　艾尼立刻将水果带到希尔芙那里，请她辨认。 　　“恩，这没有毒，但是也不是可以食用的。你们不会是吃了吧。”希尔芙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伊森和爱丽丝老实地点点头。希尔芙的态度变得更加奇怪了，她有些犹豫地说。“你们吃了多少？这很苦应该不会太多吧。” 　　伊森是吃了一口就吐掉了，带回来也只是单纯为了恶作剧，根本没有吃进去多少。倒是爱丽丝有个坏习惯，喜欢把东西一口吞下去再仔细地咀嚼，这次也不例外，那个水果的味道诡异，她虽然没有将果肉吃下去，但也被迫吞了不少苦汁。 　　“爱丽丝，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或者是很难受的地方？”艾尼立刻问道。 　　“没有啊，我感觉很好啊。”爱丽丝摇了摇头，她没有什么感觉，除了舌头有点苦。“艾尼，好苦哦。” 　　“那就没关系了。我带你去喝水吧。”艾尼牵着她的手，往水塘走去。伊森也想跟去，被艾尼狠狠拒绝了。“该，你就自己苦着吧。” 　　“艾尼，艾尼，你好狠心啊。”伊森故意哀嚎起来，让周围的精灵们不住地侧目。但是他的声音到了最后变得十分地高昂，话的内容也变得奇奇怪怪。“艾尼，大笨蛋。我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啊。为什么拒绝我？我哪里不好了？” 　　“他这是怎么了？”喝完水回来的艾尼皱起了眉头。伊森此时已经变得疯疯癫癫了，手舞足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那个果子虽然没有毒，但是会让人产生醉酒的效果，不过，睡上一觉就好了。”希尔芙耐心地解释道。就是回出丑，其他的都还好吧。精灵将这种果实留在生活区内，也只是因为这种植株的花开起来十分的迷人。 　　艾尼立刻转过头去看爱丽丝，那家伙的酒品，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旁观者清。所以大家努力一下，我正在给重度中二病的主角吃药，总有一天会恢复正常的~ ☆、第 27 章 　　爱丽丝只喝过一次酒，也就那次，她受了有生以来最重的伤害，离死亡那么近，近得艾尼有些后怕。 　　艾尼赶紧弯下腰去仔细观察。“爱丽丝，你没事吧。” 　　“嗷呜~”爱丽丝咧开嘴笑得傻乎乎的，两抹红晕燃烧在她的两颊，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等等，嗷呜是个什么鬼？艾尼眼睁睁地看着爱丽丝一把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红得仿佛是苹果染成的双唇，紧紧地扣在了自己的嘴上，柔软温暖，透着一股甜蜜的气息。 　　那双灰绿色眼睛，离得那么近，像是宇宙都被笼罩在其中一般，多么美，星辰将光芒凝聚其中，闪亮动人，又是如此地清澈，令心底的黑暗都被洗涤一空。只是这一瞬间，他的心脏停了。 　　“啊。”艾尼一把将爱丽丝举了起来。“这个傻丫头。这不能吃，你还要咬。你还咬！” 　　艾尼的恐吓一点用也没有，别说爱丽丝现在已经醉了，就是她还清醒，她也不会怕他的。爱丽丝舔了舔自己的嘴巴，露出自己粉嫩的牙齿，再次发出吼声。“嗷呜~” 　　“这是、这是在学狮子吗？”海丽忍俊不禁地说。 　　“不，我觉得更像只猫。”艾尼舔了舔自己嘴唇上的血珠，果然被这丫头咬出血来了。爱丽丝调皮了一会，也就干了这么一件坏事，艾尼一阻止她，她就拼命的挣扎，她的力气大，艾尼抓不住她，就让她溜走了。“不好。爱丽丝，回来！” 　　“爱丽丝！”海丽也帮着一起抓她，但是伸出的手却被爱丽丝一晃而过。那边同样晕乎乎的伊森完全帮不上忙，希尔芙组织了几个精灵一同去找蹿入森林里的爱丽丝。 　　虽然精灵们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但是爱丽丝的动作敏捷得超乎大家的想象。即使望见了她，也追不上她。“怎么办？”希尔芙忍不住焦急起来，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那时就更难找到爱丽丝了。 　　“希尔芙，你会做热蛋糕吗？”艾尼喘了几口气，这才发出声音。跑得太用力了，令他有些不舒服。 　　“会是会的。可是有什么用处吗？”希尔芙弄不清楚艾尼的意思。“我立刻就去准备。” 　　在空旷的地方烧起一个炉灶，烧热锅子，将混合好的面糊倒入平底锅中，立刻地黄油和牛奶的气味随着热气沸腾起来，恰好的风向，将这股独特的香气吹散在森林之中，整个地区都弥漫着这温柔的味道。 　　“这有用吗？”希尔芙做好一个，轻松地倒在宛如薰衣草般优雅的白瓷盘上，放上一小块黄油，淋上蜜色的枫糖浆，完成了。可是爱丽丝还是没有出现。 　　“很好。先让我尝尝。”艾尼马上就用刀叉切好，尝了一口，确实十分美味。恩，他只是给爱丽丝尝尝味道，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好吃吗？”海丽偷笑着拆穿他。 　　“好吃。”艾尼的脸皮可不是普通的厚，他毫不在意地掩饰过去。“看那边。把网子藏好一点。” 　　“哦。”海丽听了，立刻就再往上面撒了一把枯叶子。 　　不过，爱丽丝真的会掉落这么浅显的陷阱吗？不止是精灵们在担忧，连艾尼自己也有一点不自信。和喝醉的人说什么常日都是不科学的。不过，艾尼等的就是天黑之后，他可以悄悄地使用暗元素去捕捉那只调皮的小动物。 　　事实证明，艾尼对爱丽丝的认识是深入骨髓的。 　　“捉到了。”海丽跟一大帮精灵扑了上去。大家都以为已经成功了，开心地击掌庆贺起来。就在此时，爱丽丝一个用力，上面的人统统都被掀翻了下来。艾尼还没来得及跑过去，原地就只留下了一个被挣破的网子。 　　“怎么办？”这么一来回折腾，天空真的就变得有些发灰了。 　　“没关系，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去找吧。”艾尼打定主意，要偷偷使用暗元素了。但是这么多人，反而成为了累赘。 　　“不，怎么能放爱丽丝一个人呢。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海丽仗义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伊森早就被拖回去睡觉了，还用了两根绳子牢牢地把他绑在床板上，免得他爬起来祸害别人。 　　“好吧。那多谢你们了。”艾尼忍耐地说。“请你们去那边吧。” 　　“恩。”精灵们只好又一次散开来，再次仔细地搜索各个角落，为了找到爱丽丝，连细小的洞口都探进去找过了。不知怎么的，谁也没有找到爱丽丝。艾尼却莫名地有着一种直觉，他往前走，越往前面，那种感觉越是强烈。 　　这条路并不偏僻，而且已经是最热闹的中心了。已经很靠近希尔芙的家了，就在树屋正对着的那棵树上，茂密的树冠之间开着一些还未凋谢的白色小花，淡淡的香气有些静心的效果。 　　爱丽丝就在上面。艾尼抬起头一看，果然是在那里，缩成小小的一团，苍白的脸蛋有些可怜，嘴里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呢喃声。艾尼不太擅长爬树，但不代表不会，他有些笨拙地慢慢爬了上去。 　　“爱丽丝，爱丽丝……”艾尼轻轻地呼唤她。但是爱丽丝难受得紧闭眼皮，苍白的额头上缀满了汗珠。艾尼想了想，翻身跨坐上了她睡着的树枝，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掏出手帕，擦拭她额上的汗水。 　　应该是那果子的副作用吧，还真的有些像人醉酒之后。艾尼无奈地笑了笑，他温柔地拍了拍爱丽丝的背。“你啊，总是这么馋嘴。爱丽丝，真是个小馋猫。难受吗？” 　　爱丽丝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秉着本能，尽力地蹭着艾尼的胸膛，发出低低地哭泣声，若是有尾巴，现在一定会黏腻的贴上来的。 　　“真的变成一只小猫咪了。”艾尼难得地露出这样表情。如果此时有一个人能见到，一定会被这甜蜜的气氛所蛀掉牙的。两个相互依靠的背影，比这世上所有的风景更美好的剪影。 　　海丽望着那个影子，忍不住地羡慕起来。她也想找到像艾尼一样的人，最好也这么温柔帅气，有担当，又有能力。可是这样完美的人是这么简单就能遇上的吗？不，她遇上了。艾尼不就是吗？但是爱丽丝…… 　　秋季典礼终于到来了。这是精灵族最为重要的节日之一，这个古老的聚集地将会有非常盛大的活动。当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人类了。爱丽丝坐在那棵白玉兰上，数着来往路过的人数。“三十五个、三十六个……七十六个。” 　　“爱丽丝，下来喝水吧，小心中暑。”艾尼拿着刚榨好的果汁，站在树下，笑着喊她。 　　“哦。”爱丽丝翻身，利落地掉了下来，正好站在了艾尼身前。“艾尼，艾尼，这里变得好热闹哦。好多人。” 　　“当然会有很多人啊。”艾尼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再流汗了。“还难受吗？小猫咪。” 　　“不难受了。”爱丽丝摇了摇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果汁，清爽的感觉顿时席卷了全身。“这个好好吃。我还想喝。艾尼。” 　　“好啊。我们回去吧。顺便帮希尔芙干点活吧。她快忙疯了。”艾尼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逛了回去。爱丽丝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希尔芙果然累得不得了，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经历过秋季典礼了。虽然十分的劳累，但是内心还是很兴奋。她想念森林的夜晚被光芒点亮的模样。“真是谢谢你们了，艾尼，爱丽丝，海丽，还有伊森。” 　　“别客气了。希尔芙。你帮了我大忙了。就是，就是……”伊森一脸不好意思地凑了过去。“能不能不要把我昨天发生的事告诉别人啊。” 　　昨天，艾尼照顾爱丽丝去了，海丽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居然自己去睡觉了，只留他一个人被绑在那里，要不是希尔芙好心来帮他解开，他恐怕就要这样被捆一个晚上了。 　　像希尔芙这样不怎么有情绪起伏的精灵，都要忍不住想笑出来。因为希尔芙帮他解了套，他那醉酒的蠢样，完完全全地被她看去了，做猴子一般的可笑动作，吊在房梁上一夜也不肯下来。最后居然在梁上睡着了。 　　今天醒来的时候，别提他的脸有多么的可笑了，一阵红一阵青的，像个调色盘。他在好看的妹子面前一般都很注重面子的，但是没想到栽了这么大一个坑。现在别说是面子，里子都掉光光了。 　　“好的。”希尔芙露出一个浅笑，答应了。 　　伊森更加地活跃起来，举起地上的箱子，帮希尔芙搬了起来。这夸张的动作，引起了不少人类的瞩目。能够来这里的人类往往也不是普通角色，佣兵之类的络绎不绝，还有很多有权有钱的大人物。 　　不过，和佣兵不同，这种大人物往往没有武力值，都是雇佣兵护送而来的。海丽自从见到了一个高大的穿戴富贵勇武的年轻男人之后，脸色突变，躲躲藏藏地回了树屋，再没有出来过。 　　“请问，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吗？”正是那个令海丽害怕的年轻男人，拿着一张精致的画像，拦住了爱丽丝。 　　“我见过啊。这是海丽吧。”爱丽丝坦率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包了饺子，还五岁的小侄子包的好吃，虽然他就是做成了汉堡样~但是煎起来，好好吃。 ☆、第 2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挑战作者菌的极限，用手机写的这一章，泪满襟啊。所以格式什么的可能不好看，明天回去改吧。今天写的有点少，明天会多写一点补偿大家的～ 　　“太好了，你能带我去找她吗”年轻的男子立刻兴奋地抓住爱丽丝的手，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渗人。 　　“可以啊。”这么轻易地就将情报透露了出去，也难怪艾尼总是担心她会被人拐跑了。 　　不只是因为爱丽丝的心理年龄还很年幼，也因为艾尼将她保护得很好。他明明了解世界的黑暗和爱丽丝存在于世的不宜，却仍迟迟不愿向她展示这些。或者说是他不忍心。 　　也许人都迟早要长大的，但是人生九十九年，只有十年可以天真无邪，又何必要强行让她进入这无情的大人世界呢。若他可以，真想将她一辈子护在那纯白的童话里。可是命运总比想象得更加残酷。 　　“爱丽丝。”艾尼微皱眉，喊了一声她。只这么一转瞬的功夫，就被人缠上了，真叫人不省心。 　　爱丽丝那头话正说到一半，一听见艾尼呼唤她，立刻就抛下了人家，欢乐地跑了过去。“艾尼，艾尼，那个人问我海丽在哪里，我都告诉他了。”那副讨好的表情，就好似在说'快夸奖我啊，快夸奖我啊。' 　　艾尼无奈地摸了摸她细碎的金发，说。“恩，爱丽丝做得很好。”但是这样轻易地相信别人可不太好。这样忧虑的艾尼可一点也想不到，究竟是谁把她养得如此天真的。 　　那个年轻的男人纠缠着，一步步地跟了过来，像极了盯紧猎物的黑鹰，脸上显现着异样的潮红。艾尼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爱丽丝挡在了身后。刚刚明明还很友善地帮助人家，现在却一副防贼一样的表情，恶狠狠地宣告。“艾尼是我的！” 　　艾尼苦笑不得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抬起头来，对那个男人露出他一贯的温和表情。“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不，不是的。我想知道海丽在哪里？我是她哥哥克里斯。她离家出走，家里人都很担心。如果你们知道，千万请告诉我好吗”克里斯焦急地说。 　　艾尼只用眼角一扫，连暗元素也没用上，就能找到不下一个手的护卫躲藏在暗处了。当然证明克里斯身份的并不仅仅是这一点，还有他腰间那柄长剑上镶嵌的宝石，上面凝聚的徽章正是谢尔菲德帝国的大贵族的家徽。“当然可以，很乐意为您效劳。。” 　　爱丽丝一看艾尼笑了，也就退到了一边不拦在他们中间了，虽然她一点也听不懂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了同步，聊着完全无意义的话题，向着希尔芙的小树屋走去。爱丽丝跟在后面几步，一会儿蹲在树根边观察地上的小虫子，一会儿又跳上树枝对照着叶子望着阳光嘻笑，即使只有一个人也玩得十分开心。 　　“爱丽丝。”艾尼还要时不时喊她一声，才能保证她没有脱离自己的视线。爱丽丝应了一声，才跑过来。 　　希尔芙的小屋近在眼前，克里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脚步变得更加急促。他刚抬头，就发现他寻找已久的身影正从窗户那儿翻了出来，以超危险的姿势往隔壁的树上跳。“海丽！危险！”喊完克里斯疯狂地向她跑了过去，生怕她从那狭窄的树枝尖摔落下来，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叫还好，这么一声喊，令海丽注意到了他的接近，更加慌乱地动起来，一个不小心便真的如他害怕的那样踩空了。但是此刻克里斯离她还有些距离，即使纵身飞扑过去，也难逃过摔伤的命运。 　　幸好，这里还有更迅速的人在。爱丽丝一个加速，飞跃过一脸惊恐的克里斯，伸手接住了掉下来的海丽，几个旋转卸掉了大部分冲力，完好地落到地上。 　　“海丽，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克里斯焦急地挤开了爱丽丝，仔细地检查海丽，生怕她受了一点伤害。海丽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撅着嘴说。“没事啦，克里斯，你怎么在这里？” 　　“那太好了，我真的是太担心你了，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肯定不好，这些荒郊野外什么东西也没有，看看你都瘦了。”克里斯自说自话地伤心起来，如果不是海丽那脸黑得像锅底，真是好一副相逢的感人画面。 　　克里斯整整讲了半天，从饮食起居到她家里养的马，一点没放过，连一句重复的也没有，总之就是她在外面过得好苦，家里人人连坐骑也十分想念她。一个七尺高的大男人唠叨成这样也是难得一见。 　　爱丽丝早就被念得想半睡着了，靠着艾尼不住地打哈欠。艾尼的表面上一点异样也没有，耐心礼貌地听到了最后。这样无趣的内容包含的信息量十分丰富，比刚才他心套话得到的更多。 　　国王爱好园艺，花园里花卉都是他亲自照顾的；王后偏好甜点，尤其是巧克力蛋糕，下午茶是每日必备，绝不会停止的活动；大公主十分强势，掌握兵权之后变本加利了，不过，唯一心软的就是她的爱犬栗子；小王子很依赖二公主，正哭着闹着要出来找她……不过是几句家常，也叫人听出了宫廷权力纷争的硝烟味。 　　艾尼却因此露出了一个浅薄的微笑，没有这些争斗，要叫他怎么浑水摸鱼呢。 ☆、第 29 章 　　事实证明，克里斯只是在海丽面前如此的傻气，在其他方面他的智商和情商都是在线的。“非常感谢你。如果去亚波多尔，我们一定会盛情款待的。”瞧瞧这说辞，滴水不漏，既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令人觉得不快。 　　“我们也没有做些什么。不过，如果去亚波多尔，一定打扰。”艾尼的礼仪也不是假的，彬彬有礼，叫人挑不出毛病来。爱丽丝一听这种虚伪的官话，就跑去玩了。 　　在聚集地也安全，艾尼想了想自己的计划，也就没有再拦着她了。海丽倒是想跑，但是克里斯把她看得和眼珠子一样，就是眨了个眼睛，他都担惊受怕地问询好几次。怎么会被这个烦人的家伙找到嘛？ 　　海丽也只有一个姐姐和弟弟，和克里斯都是旁的亲戚。他是个独子，他想要妹妹想疯了，可惜他家老头子一心一意只爱他母亲一个，连个私生的都没有。自从海丽出生，他去了皇宫看她，立刻就爱上她了。这个爱没有歧义，是作为哥哥对妹妹的爱。 　　她是那么的小，那么的柔弱，手指只有笔盖那么一点点长，眼睛又大又亮，嘟着嘴，鼓鼓的脸颊肥嫩肥嫩的，白得像团发酵好的馒头，一戳一个印子，笑起来的声音又高又尖，多么快活。他一眼就看中她了，多少次想偷回家，都没有成功。 　　“海丽，我好想你。” 　　“滚开啦。” 　　到手的轻而易举，人就无法珍惜，因为近在眼前，才会看不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盲点。 　　爱丽丝一离开艾尼，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欢快地在树丛中快速穿梭着。精灵聚集地的最盛大的秋季典礼就要到来了。点心的香气渐渐浓郁起来，家家户户都飘起了可见的炊烟，本来冷清的森林多了许多外来的游客，也多了许多赶回来的精灵。 　　高高的枝桠上挂起了精灵族特有的装饰品，晶莹剔透，小巧玲珑，还不止十分别致，若不是仔细观摩，几乎都察觉不来，还以为是树枝上结的果实呢。说到果实，爱丽丝心里又想起了在森林门口看见的那株苹果树。 　　“爱丽丝，你来了。”希尔芙正在揉搓着面团。她的任务是要做上一桌子的金丝糕，这个点心她最是拿手，但是要做上那么多，也是有够呛的。希尔芙轻轻地撩起自己的汗巾，擦了擦爱丽丝额头上的汗珠。“要喝水吗？” 　　“恩。希尔芙，你自己也流汗了。”爱丽丝受了人家的好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反过来想关心对方，却动作粗鲁得擦红了人家的皮。“啊，对不起。” 　　“没关系。爱丽丝，你……”就算是精灵，也是现世的生灵，多少懂得人情世故，更别提希尔芙还在染色缸一般的人类世界呆过一段时间。她到了嘴边的那些话，溜了一圈，又换了一个说法。“你和艾尼是怎么相遇的？” 　　爱丽丝笑起来，圆鼓鼓的脸颊，看起来十分的可爱。“是艾尼救了我哦。然后我就赖上他了。”那段回忆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充斥着甜蜜，那是她生命中最美好和神圣的存在。 　　看着陷入回忆之中一声不发的爱丽丝，希尔芙还是没有将警告吐露出来，她似乎隐隐地有了和艾尼同样的感受，不忍心打破纯白的蛋壳，将那稚嫩的小鸡仔曝露在寒风之中。“爱丽丝，你要不要和我学做这个？” 　　“好呀。艾尼说这要用魔法，希尔芙你好厉害，我一个魔法也不会，可以学吗？”爱丽丝的眼睛都亮起来了。她每次问艾尼，他都毫无诚意地敷衍过去。希尔芙这样一说，爱丽丝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然后就开始被剥削的一天。爱丽丝完全继承了艾尼那五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体质，别说揉面这么高超的技巧了，她连金丝糕是用蜂蜜做的都不知道。当希尔芙舀了一勺蜂蜜塞进她的嘴巴，那完全甜蜜粘稠的液体一下子就征服她了。 　　希尔芙望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就笑了。“你没吃过蜂蜜吗？” 　　“这个是蜂蜜？我第一次吃到这个样子的呢。希尔芙，希尔芙，我还想吃蜂蜜。”爱丽丝缠着她，笑得那叫一个甜，声音那叫一个软。就是希尔芙这样冷清冷性的人都要被她融化了。 　　希尔芙被她缠不住，就又多给了一小碗。没想到爱丽丝几下就舀了个干净，连碗底那点残渣，都叫她舔了两遍。希尔芙做好了，就等烤箱烤制完成，这才转过头，发现她的举动。“天哪，你吃完了。” 　　不过，叫希尔芙没想到的是在后面，她做了一下午，爱丽丝就吃了一下午，嘴巴就没有停过的时候。等艾尼找过来，希尔芙家的蜜罐子就空了。艾尼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三两下就从她背后找出了那一罐空荡荡的蜂蜜罐子。“爱丽丝！” 　　爱丽丝心虚地转了转脚踝。艾尼再三说了不许她吃太多甜食，但是她仗着自己的牙好，就是任性。这下被抓个现行，就是想反驳，也做不到。“艾尼~” 　　“没用，给我站好了。”艾尼气得不行，一把抓起墙角的棍子，一看那胳膊粗的木棍子，他傻了眼，立刻掩饰过去。“小孩子家家的，居然敢背着我偷吃蜂蜜了。” 　　说了一句，他摆了个手，放下棍子，换了擀面杖，可是一看那擀面杖再怎么小巧，也是实木的，很有一些份量，想了想也放下来。“我说过不能吃那么多蜂蜜吧！你说，你吃了多少！” 　　“一、一罐子。”爱丽丝用蚊子那么大点的声音弱弱地说。 　　艾尼放下擀面杖，拿起一双筷子，又一想，这么细这么尖，又觉得有些危险，转个手放下了。“大声点。” 　　“一罐子。”爱丽丝走了过去，紧紧地拉住艾尼的衣角，蒙着头说。“对不起，艾尼。我错了。” 　　“你错在哪里了？”艾尼高高举起手臂，可是落在爱丽丝的身上却又慢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不能轻易饶过她，但是到了时候，他还是下不了手。 　　“我错在不能背着艾尼吃。我下次会给艾尼留一半的。”爱丽丝黏腻地贴了上去，撒着娇。艾尼可不是这么简单就放过了。 　　“想得美。你这家伙，罚你一个星期不能吃甜的。”爱丽丝听了，立刻就奄了，就是刚刚那一棍子打了下去，她也没现在那么难受。反正她皮糙肉厚，就是开了刃的刀子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甜蜜的食物出炉，却一口也不能吃，这简直是最残忍的方法了。 　　“艾尼~”爱丽丝抱着艾尼的腿不撒手了，哭着闹着，怎么也不肯。反正她就是个小孩子，蛮不讲理才是正常模式。“艾尼，艾尼，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吃甜点，我就是要吃甜点嘛。” 　　结果呢，艾尼想得好啊。爱丽丝这个小孩子太不讲理了，一定要好好管一管她的坏脾气才行，这么爱吃甜的可不好，就算龙族的特性就是百毒不侵，但是谁也不知道糖会不会腐蚀她的牙齿啊。但是，最后他还是退了一步，恩，一溃千里的那种。 　　“哼。”爱丽丝气呼呼地跑了出去。艾尼在身后直叹气，也不拦着她。艾尼罚她三天不许吃甜食，一个星期缩水成这样也是艾尼心软啊，软得一塌糊涂，捡都捡不起来了。爱丽丝还是不高兴，再过几天就是祭典了，大家都在烧好吃的点心，光是希尔芙的金丝糕，她就能吃上一个星期也不腻味，更何况还有其他的。一想到那些美味的甜点，她伤心。 　　爱丽丝跑出去伤春感秋，艾尼留了下来，帮希尔芙做点心。那是不可能的，做料理方面，他就是个渣渣。“希尔芙，离秋季祭典还有五天。到时候，会有些什么活动？” 　　希尔芙安静了一会儿，才说。“好的。那一天，会放烟火，点心都将在中心摆放，大家都可以随意去取。会有流动的商铺，贩卖着来自各地的东西，就是兽人族的也有卖，矮人族的也有。我记得，在最东面还会摆一个台子，那台子上有许多有趣的戏。有时还可能摆个擂。” 　　从希尔芙那简单无力的语言里，也能窥探一二。艾尼的脑海里立刻呈现出一番热闹的画面来，像一片叶子，根茎脉络样样分明起来，在眼前活灵活现地透出绿意来。 　　“我想爱丽丝一定会喜欢的。”艾尼浅笑着。将手中的盐罐子递给了希尔芙，她现在要开始做晚餐的料理了，今天晚上吃的是爱丽丝最喜欢的烤鱼。虽然之前希尔芙不会做活物，但是和爱丽丝待久了，她也学会了这些。 　　“恩。”希尔芙也有了些笑意。 　　时间过得很快，几百年几乎就是眨眼一瞬间，更别提三四天这么短的功夫。不过，对于不能吃甜食的爱丽丝来说，大概是度日如年了。 　　当秋季祭典开幕的声响在晴朗的天空下显得热闹非凡，爱丽丝大笑着到处疯跑，左手一只点心，右手一杯果汁。都说好奇害死猫，其实小孩子比猫要好奇多了，爱丽丝大概要算这两种小动物的结合体。 　　所以遇上点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啊！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无辜脸）。昨天晚上无缘无故就吐了一地，母上大人担心了一夜，生怕我打哈欠就吐出来了。我会努力工作的，大家相信我（坚定）。 ☆、第 30 章 　　“啊，救命啊，救命啊……唔。”尖锐的声音立时就被掩盖了。 　　爱丽丝被艾尼从没有甜食的深渊里放了出来，就像是鸟儿出了鸟笼，飞啊。她从中心堆成山的点心里拿了几样放进口袋里，希尔芙为她准备了过滤好的果汁，一同放了进去。现在她在森林里四处晃荡，看热闹，不知不觉就这么走到偏僻的角落里，撞上了好事。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被五大三粗的男人压在林子里，还能有什么事。不过，爱丽丝可不明白，当年在混乱的佣兵团里艾尼也没有让她见识过这些混账事，现在就更没有人跟她说了。 　　“你们在玩什么？”爱丽丝觉得应该不好玩，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靠了上去。这下，可把那男人吓了一跳。女孩急切地挣扎着，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是看到了爱丽丝这么一个小孩子，那些希望又瞬间失去了。 　　“滚开。”男人凶狠地一挥手，自以为这么一个不及腰的小不点不在话下，但是没想到，有眼不识荆山玉，踢上铁板了。爱丽丝是职业佣兵出身，虽然只在三流佣兵团呆过，但是这不能否决爱丽丝的实力。 　　爱丽丝抓住他的手，顺势就把他扔了出去，只听见肉体撞上大树的闷响，那男人歪着脖子躺在地上只听见出气不见进去。不过，爱丽丝才不管他的死活，她还不怎么懂得死亡的意义。 　　“谢、谢谢你。”女孩哭哭啼啼地掩紧了自己挣扎开的衣领，向爱丽丝道了谢。爱丽丝点了点头，转身就想走。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住了爱丽丝的手，如果爱丽丝用力这就不可能。 　　“不客气，你能不能松手，这样走不了。”爱丽丝看着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柔弱的女孩，有些奇怪。在爱丽丝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如杰西一般能扛刀的强女人，再不济也是如希尔芙一般独立自主的女孩，像眼前这样如菟丝草般的小女孩稀奇得很。 　　“对不起，我还有些怕，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女孩自我介绍。“我叫琪琪。我想去精灵那边的秋季祭典，但是没想到就遇到危险了。” 　　爱丽丝虽然自己也有话唠的潜质，但是她自己可不知道。现在来了另一个话唠。“我妈妈不肯带我来，我本来想跟着其他大人一起来的，但是珍珍太讨厌了，我就想自己出来，可是……” 　　琪琪紧紧地跟着爱丽丝，一步也不落下，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也能将她吓得不行。爱丽丝只好安慰她。“别怕，我很厉害的。” 　　“恩，爱丽丝好厉害。”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般崇拜的眼光仰望她，爱丽丝内心有一种隐隐的开心。琪琪想了想刚刚爱丽丝的英勇，稍微的有了一些勇气。没过多久，她们就走到热闹的地方。 　　爱丽丝瞧见希尔芙和其他精灵围成一圈，还有一些眼生的人类站在那边，眉眼之间都是焦虑的神色。艾尼也站在那里，他一眼瞟见了爱丽丝，对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爱丽丝一见艾尼，就把身边的琪琪忘了个一干二净，欢呼着跑到艾尼身边。“艾尼，艾尼，我的点心吃完了。那个绿色的糯米团好好吃。” 　　“那叫碧玉团。”艾尼笑眯眯地擦了擦她跑出来的汗珠，递了一杯果汁给她。爱丽丝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果汁和早上希尔芙给她的不同，带着许多小颗粒。“咳咳咳……” 　　“你这个傻丫头，怎么呛住了。”艾尼好笑地看着她。这时琪琪才走了过来，她又担心又有些虚弱，走得很慢。艾尼像是现在才看见她似的。“你好，有什么事吗？” 　　“那个，爱丽丝救了我。”琪琪有些怕生地说。爱丽丝点了点头，仰着头笑得很灿烂。“艾尼，艾尼，我帮了她，我很厉害吧。” 　　一脸求夸奖的样子，还是个小孩子啊。艾尼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好乖，好乖，爱丽丝好棒。”爱丽丝立刻就开心起来。 　　这边正说的热闹，就听见一声惊呼，那群人类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爱丽丝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前面，如果不是没有感觉杀气，她现在恐怕连长剑也抽出来了。不过，这些人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准确的说是对着琪琪。 　　“琪琪，你怎么乱跑？你妈妈都快担心死了。”一个男人率先冲了过来，对着琪琪一顿斥责。 　　另一个女人赶紧拦住他。“昆西，别这么凶，她一个小女孩也害怕的。琪琪，你没事吧？让婶子看看，怎么衣服都裂开了？”一检查，琪琪身上还有不少的伤痕和淤青，还好没有流血的口子。 　　刚刚那个叫昆西的男人对着琪琪很是凶恶，但是现在一听到对方受伤了，反而转过来对着爱丽丝他们爆发怒火。“你们对琪琪做了什么事！” 　　“不，昆西，是爱丽丝救了我。你别生气。”琪琪强撑起勇气，对昆西大喊起来。昆西不知是因为自己发火的对象错了，还是为了琪琪生气的事脸色很是难看。 　　这时，一个戴着火红的凤仙花的女孩子凑了过来，她穿着棉布制长裙，裙角同样簇拥着花朵，看起来张扬又绚烂，加上她那青春的漂亮脸蛋，真是十分的美好。只是她的表情令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琪琪，还好你没事。”本来是一句安慰的话语，从这个女孩的口中说出来，却叫人怎么都觉得她是在幸灾乐祸。 　　“恩。珍珍。”琪琪的语气冷淡下来。她本来就和这个姑娘不怎么合得来，也因为对方的风言风语才会生气得偷跑出来，不然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哎呀，琪琪，你的衣服都破了，不会是被男人……”这样的话就已经可以说是恶毒了。流言就是这么容易被传播出去的，而与己无关的人大概只想着这没什么，但是却没想到流言最终会像一把刀子扎进无辜的人胸膛。 　　帮忙检查琪琪的大婶生气地破口大骂起来。琪琪在一边却一声也不吭，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她又想起了那张狰狞的男人的脸，鸡皮疙瘩爬了上来。珍珍还得意于琪琪没有回嘴，总觉得那就是事实了，讲得更加起劲，就是大婶也没能叫她闭嘴。 　　在这番吵杂中，昆西举起手臂，狠狠地砸向一边的树木，树干上立时凹陷出一个坑。“听好了，要是再让我听到有人说这种没有根据的话……”未尽之意在他凶狠的眼神中透露出来。 　　珍珍立刻吓得噎住了，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琪琪这才对着昆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刚刚还很凶恶的昆西居然就这样在她的注视下转过了脸，只有那红透的脖子显现出他的心情。 　　祭典已经彻底地热闹起来了，人来人往，还有叫卖的小摊子也支了起来。琪琪的事结束了，他们郑重道谢之后，爱丽丝牵着艾尼去逛那些有趣的小摊子。“艾尼，艾尼，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花茶，你喜欢吗？我们可以买一点。”艾尼仔细地选了选，想选一家品质最好的。 　　“好是好。不过，艾尼，花痴是可以吃的吗？”爱丽丝嘴里叼着一块绿豆糕，有些口齿不清。 　　“是花茶啦，不是花痴。把食物咽下去再说话。不能吃，但是可以泡茶喝，配这些点心很棒。”艾尼笑眯眯地纠正她。 　　“那我们买一些吧。艾尼，艾尼，你看，那是什么？”爱丽丝好奇地左顾右盼，看到什么好玩的事都要叫一叫艾尼。结果就是两个人抱着比人还高的包裹回去了，看得海丽都不住叹息。 　　“你们俩怎么比我都会买东西。”海丽一边嘲笑，一边在他们买的东西里翻看。“天哪，你们还买了蜜饯，傻不傻啊，谁家做的蜜饯比精灵族做的更好啊。问希尔芙要一些不是更好。” 　　艾尼对着爱丽丝笑了笑，两个不反驳她，任她讲。倒是克里斯被她差遣了一整天，买的那些东西可谓是此次机会的精品，但是海丽一点也不满意。“我也想要这个，克里斯那个笨蛋，老是买些家里见过的有什么有趣的，还没有这个海螺好玩。啊，我也想要跟你们去逛。” 　　这下，爱丽丝可待不住了，和艾尼出门是种乐趣，再加上别人可就不有趣了，说来说去，还是她和其他人不同，他们说的话她可听不懂也插不进嘴。她悄悄地拉了拉艾尼的衣服，打算偷溜。 　　艾尼刚想答应，就看见一脸谄媚的克里斯又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柔声细语地询问海丽。他就冲她眨了眨眼，爱丽丝会意，自己一个人溜出去玩了。艾尼有事情呢。 　　爱丽丝从窗户翻了出去，身手矫捷地在细小的枝头跳来跳去。现在还到处都是热闹可以瞧呢。她准备先去希尔芙介绍过的擂台那里看看，别看她一点都看不懂戏，可是她最喜欢看故事的。 　　不过，没想到会在那里碰上琪琪。“爱丽丝，这边，这边。这里有一个位子。”她也正好占了一个位置看呢。爱丽丝也不跟她客气，因为就不知道客气是啥。 　　“琪琪，你在吃什么？”爱丽丝看了看对方手里的点心，十分地嘴馋，跟着艾尼，脸皮早就厚得和城墙一样了。 　　“豌豆糕，是奶奶做的，你要不要尝一尝。”琪琪话还没说完，爱丽丝的头就点得和小鸡啄米一般了。甜中带着豆子的香气，豆子还没有完全磨碎，嚼起来很香，糯糯的，口感很好。爱丽丝吃得眼睛都笑弯了。 　　“好吃吗？”琪琪这个问题是多余的，看爱丽丝那一副还想要的模样就知道了，很合她的胃口。“我这里都被你吃完了，还想着可以吃一天呢。你的胃口真好。对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还有很多好吃的。我奶奶烧得焖扣肉可是一绝。” 　　“好。”听了琪琪对食物的描述，爱丽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事后才想起来，该去问问艾尼的。艾尼果然答应了，不过，对她嘱咐再三不能给人家添乱，才放她和琪琪去了。 　　趁着爱丽丝不在的时候，可以做些别的事情了。艾尼的眼眸中失去了爱丽丝那小小的身影，就像是月失去了阳光，漆黑的双眸，连一丝光芒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作者菌总是往冷题材狂奔而去，拽都拽不回来了。但是因为喜欢才会有动力写下去吧，如果有同样喜欢这个题材的人，希望可以收到评论。哎呀，没人说话，作者菌就只好精分了。 ☆、第 31 章 　　爱丽丝是个纯粹的小孩子，她看见死亡不会觉得哀伤，看见暴戾不会觉得恐惧，看见温柔不会觉得感动，她不懂爱，也不懂死亡，世人的疑惑和执着，她也一点也不明白。 　　但是她只是爱她所爱的，纯粹而易懂。 　　“吃这个，好孩子。你的胃口还真好。”爱丽丝跟着琪琪还有她的族人一起回去了，琪琪的奶奶听说是爱丽丝救了琪琪之后，就不断地给她夹好吃的。爱丽丝只顾着埋头吃了，现在她觉得救人是件好事情。 　　“好吃吗？爱丽丝。”琪琪吃得像小鸟一样少，笑眯眯地坐在一边陪着。爱丽丝都来不及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不过，她心里还有些遗憾，早知道有这么多好吃的，就应该要和艾尼一起来的。 　　这个蜜汁叉烧，这么甜，艾尼也一定喜欢。爱丽丝突然想起来，厚着脸皮对琪琪的奶奶说。“奶奶，我可不可以带一些回去呢。艾尼也喜欢。我想带给他吃。可不可以？” 　　老人家向来就比较喜欢这种听话又有点肉呼呼的小孩子了，更何况她还有恩于她们，只是一点叉烧有什么关系呢。琪琪的奶奶连连点头，笑呵呵地打包了一份，加足了酱汁给爱丽丝准备好。 　　饱饱地吃了一餐，琪琪带着爱丽丝去逛村子。琪琪所在的村子其实是十几年搬迁过来的，在琪琪小时候，因为老家遭了难，才一路逃了过来，最后受精灵的庇护在这森林里安居下来。但是也因此要遵守精灵族的规矩，轻易不能离开森林。 　　但是比起在人类世界颠沛流离，这样的生活也是可以接受的。自琪琪有记忆起，他们就住在这里了。“爱丽丝，这里有一株葡萄，我奶奶说，要是它能活过这个冬天就能长葡萄了，到时候可以酿葡萄酒……” 　　“恩。”爱丽丝想到了葡萄的酸甜滋味，就忍不住流口水。不过，这个村子给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地方民俗往往都是隔个山头就完全不同了，连语言都会有所不同。爱丽丝作为佣兵，去过很多山村里做任务，听过许多有趣的风俗习惯，有点熟悉也很正常。 　　“爱丽丝，你知道房铃吗？”琪琪骄傲地挺起胸膛，向爱丽丝介绍家乡。“这是我们这里特有的东西哦。” 　　“什么是房铃啊？是风铃吗？”爱丽丝顺着琪琪的手指望去，只见在每一户人家的房梁上都挂了一个精致的风铃，随风响起悦耳的脆声，十分好听。 　　“是，但是不一样。我们认为每一间房屋里都住了一位神明，当风铃响的时候就是神明显灵的时候，他会保护房子里的。所以，我们叫它房铃。你听。”琪琪特意将自家的风铃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展示给爱丽丝看，可见他们是有多么自豪。 　　爱丽丝点了点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呢。虽然习俗很特别，但是声音却很熟悉。但那是风铃，听过也不稀奇吧。爱丽丝将这些念头一晃而过，被琪琪拉着往前面走去。 　　村子不大，没一会儿也就逛完了。不过，走到村尾时，那里有着一栋不同的房子，虽然也是木制的，但是样式和周围的房子完全不同，小巧但是精致，连房前的风铃也有些与众不同，是贝壳做的，带着潮水的气息。 　　“哦，那是米娅太奶奶的家，她是村子里辈分最高的人啦。听说她都有一百多岁了。不过，她人很和蔼的，我去她家送东西的时候，她都有给我吃糖呢。只是她现在不太清醒了。”琪琪拉了爱丽丝进去，想着能不能碰上米娅太奶奶清醒的时候能和她说上话。 　　因为大家都说米娅太奶奶这么大岁数，已经活成人瑞了，能碰到和她说上话，也可以沾点福气呢。琪琪就是打的这个注意，希望可以给爱丽丝带去一些好运。幸运的是，她们进去的时候，米娅太奶奶刚醒。 　　“来啦，琪琪，你来得正好。米娅太奶奶刚醒，来和米娅太奶奶说说话。”村子里的女人轮流照顾米娅太奶奶，今天轮到的是琪琪的妈妈。 　　“恩。妈妈，这就是救过我的爱丽丝。爱丽丝，这是我妈妈。”琪琪笑眯眯地拉着爱丽丝进去了。米娅太奶奶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温和地望着她们走过来。 　　爱丽丝望着阳光下那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那股奇异的熟悉感又一次涌了上来，就像是模糊的记忆之中，她曾见过，可是那记忆又是那么的模糊，像花掉的镜面映照出来的一般。 　　琪琪拉着爱丽丝凑了过去，齐齐地坐在了脚踏旁的小凳子上，和米娅太奶奶聊起天来。说是聊天，其实也不过是她们两个人在说，米娅太奶奶笑眯眯地听着罢了。 　　爱丽丝一向只在艾尼面前才展示自己话唠的本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在米娅太奶奶面前，她不由自主地多话起来。再加上一个说起话来没个完的琪琪，院子里彻底热闹起来，笑声不断。 　　“没想到爱丽丝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啊。”琪琪羡慕地说，她还从未出过森林呢。 　　爱丽丝还没有接下话来，米娅太奶奶突然动了，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半化的芝麻糖，塞进了爱丽丝的手中。“小乖，吃糖。” 　　爱丽丝愣住了。小乖，小乖……米娅太奶奶对着她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可是那个名字却有着相同的气息，很熟悉的感觉。琪琪偷偷地拉扯了一下她的衣服。爱丽丝立刻会意，接下了糖果，吃了进去，一边品尝着嘴里的糖果，一边对米娅太奶奶露出一个格外甜蜜的微笑。 　　米娅太奶奶慈祥地笑了起来，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虽然米娅太奶奶已经很年迈了，但是她是如此的精神，风霜雪月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反而美得像一张古老的画。 　　爱丽丝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向对待艾尼一样对待她，但是她觉得自己很喜欢米娅太奶奶，发自内心地想要亲近她。虽然爱丽丝很想再多和米娅太奶奶多呆一会，但是她毕竟上了年岁，撑不了太久，又坐着睡着了。 　　爱丽丝最后替她捻了捻被角，恋眷地望了望她熟睡的脸庞，那股熟悉感令她忍不住靠了上去。不知是阳光晒出的温度，还是米娅太奶奶的身上自然的温暖，令她的鼻尖一酸，一滴泪落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琪琪吃惊地问，掏出自己的手绢，替她擦了擦。这个时候，她们两个人都已经走出好远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阳光刺的吧。琪琪，我要回去了。”爱丽丝望了望太阳已经落到了屋顶上。 　　“啊，这么快。对了，快入夜了呢，要不你还是留下来过一夜再回去吧。夜晚的森林很危险的。”琪琪担心地说。她还是很希望爱丽丝留下来的，这样一定会很热闹的。 　　“不了，我很想念艾尼。而且我很厉害的，对不对，不用担心了。”爱丽丝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肉，想展示给琪琪看自己的肌肉，虽然并没有。 　　琪琪留不住她，只好将打包起来的叉烧还有其他的食物放进包裹递给了她。爱丽丝背上东西，和琪琪挥了挥手，转身便消失在了森林之中。她内心惶恐不安的，急迫地想要回到艾尼的身边，想要扑入那股温暖之中，将自己从未有过的情绪倾泻给他听。 　　从她第一次意识到自我之后，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成长。那些隐约的直觉，令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痛苦和烦恼之中。狂风在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夜晚的寒气冰冻了她的脸颊，她的胸膛却是前所未有的炽热，像整颗心都要奔腾而出了似的。 　　“艾尼——”爱丽丝像一颗闪耀的流星，从漆黑的夜幕中坠落到了艾尼的怀中。若不是最近艾尼有好好的锻炼，最重要的还是爱丽丝有收住力道，不然艾尼还真的接不住她，被撞飞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爱丽丝，欢迎回来。”艾尼一眼就望见她那难过得就要哭出来的表情，温柔地抚摸她的背，轻声地安慰她。 　　爱丽丝也只一味地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那温柔的怀抱里，左蹭蹭右蹭蹭，一句话也不说。或者说，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难过些什么。艾尼也不强迫她说话，抱着这么一个大宝宝，慢悠悠地荡回房间里去。 　　这个沉甸甸的重量，令他想起了刚捡到爱丽丝的那个时候了。她是那么的瘦小，皮包骨头似的，一点重量也没有，他抱起来，用披风裹了起来，却连一个小鼓包也没有。她实在是太小了。 　　可惜当时自己也并没有蒙发太多的同情心，他救了她一次，却没有想过，要养着她。他将她带回家，治好了冻伤，可是不管过了多久，也没有人找回来。他才明白她被遗弃了。但是他也才不过十几岁，自己也快养不活了，又怎么能养一个连话也说不来的小孩子呢。 　　所以他丢弃了她三次，她却像是犬，一次又一次地找了回来，一步一步地爬回来，手掌和膝盖上全是血痕，冻伤的口子又一次溃烂了。他实在是不忍心，仅存的那一点点怜悯，全部都给了这个坚持不懈的，只给了她一点善意，她便当做所有的小孩子。 　　结果，他给了她雨水，她回报给他的是——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求温暖……没有评论的文章，冷得像冬天一般，留下只言片语吧，这里是饥饿的作者菌。 ☆、第 32 章 　　当夜幕将黑暗轻抚，晚风带着些许的寒气，海丽搓了搓手，有些哆嗦。克里斯随时都在关注她，紧张地寒暄问暖，更是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盖在了海丽的身上。她这才稍微稳住身形。 　　“要不我们回去吧。秋风已经有些凉了。”克里斯紧张地围在她身边不断地重复。 　　“不要，等下烟火大会就要开始了呢。为什么要回去嘛？我要看烟火大会啦。”海丽对着克里斯下意识地就任性起来。“不过，好奇怪呀，这里都是森林。我们在城堡……在家里，在家里的时候，不是都要把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清干净，别说木头，连草堆都不能有吧。难道这里不会起火吗？” 　　“这……我也不知道。”克里斯也是第一次参加，连想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妹妹的要求，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当然问题也是。他特意找到负责的精灵询问。“您好，非常打扰了，我有一个问题想知道：为什么能在森林里放烟火？难道不会起火吗？” 　　被询问的精灵反而露出一脸迷茫的样子。“为什么放烟火会起火？烟火也不是真的火，就像水能流淌，但是冰却不会啊。” 　　双方鸡同鸭讲，谁也搞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克里斯只好无功而返，面对有些失望的海丽，他又一次开始了寻找答案之旅。最终还是艾尼给他解说了。 　　“虽然同样是烟火，但是精灵族的烟火和人类的不是一个东西。精灵族的烟火其实是箭。”艾尼指了指角落里扎堆的箭枝。“就是那些了。精灵的力量或者是一种他们制造的液体，可以使得箭枝在黑夜中发出夺目的光彩。” 　　“可是箭怎么能和烟火相提并论呢？”克里斯不以为然。虽然烟火对于这个物资贫乏的时代是种奢侈品，但是对于作为大贵族的他，这样的奢侈品也不过是宴会上的助兴用品罢了，再高级复杂的花样他都见过。 　　“不，我说过了这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只是用了同一个名词而已。”艾尼曾在书中读到过对于精灵族烟火的详细描述，那是世间难得的美景，关键在于只有盛产神射手的精灵才有可能完成，这没有明火的绚丽的烟花。“反正看过你就能明白了。” 　　“你懂了吧，海丽。”克里斯笑着转过来对海丽说。海丽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傻成这样也是不容易。他们正在说呢，那边就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鸟鸣。“嘘，开始了。” 　　爱丽丝挑了个好位子，坐在了树顶上，那里视野开阔，没有一丁点的障碍物。艾尼笑眯眯地冲她挥了挥手，爱丽丝就把他提了上来。“你下一次能不能好好地带我上来，这样提着我，我很没有面子的。” 　　“哦。”爱丽丝笑眯眯地答应了，然后抛出一个问题。“艾尼，艾尼，什么是面子？好吃吗？” 　　艾尼无语地说。“不好吃。不对，不是能吃的东西啦，你这个小馋猫。反正就是对男人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维护的，你知道了吗？”爱丽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天突然被一束光芒照亮了，显示出一道顺滑的弯道，像是雨后的彩虹，在黑夜之中架起了一道跨越整个森林的光桥。然后三道光芒从中心向天空笔直地射去，然后又一道迟来的光线，正中半空的光芒，立时炸裂开，顿时满天都是星星点点的光。 　　“好美啊。”爱丽丝将自己的头靠在了艾尼的肩膀上，刚刚好的高度，舒服得蹭了蹭他。 　　烟火大会还在继续着，爱丽丝突然有些口渴，问过艾尼之后，在人群中找了个空隙跳了下去，打算带些点心和饮料回去。每个人都仰着头，惊讶地张大了嘴，震惊地望着在天空中演绎的绚丽的烟火，那是只有精灵才有可能创造出的美景。 　　“爱丽丝！过来一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爱丽丝正拿了东西打算回去找艾尼，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的海丽把她叫住了。爱丽丝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转过头向她走了过去。 　　“好吧，海丽，你有什么事吗？”爱丽丝看她吞吞吐吐了两次也没能说出来，有些奇怪地催促道。 　　海丽的脸竟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变红，最终红得像是醉酒了一般。“爱丽丝，你和艾尼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博学、温文尔雅、高贵的男人，总是微抬着下巴，像是世家的贵族略带些盛气凌人的傲慢，却又待人亲切温和，无所不知，无所不答，和她所见过的那些愚昧无知、固守自封的男人们完全不同。如果说女孩总是有一个梦中之人，那么海丽的那一位便有些像艾尼了。 　　爱丽丝想了很久，可是哪个答案也对不上呀，她的小脑袋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却怎么也化不成一个具体的名词。“我、我也不知道。海丽，你为什么问这个呢？” 　　海丽愣住了，支支吾吾了许久才接上话。“因为你们那么亲密，但是既不是兄妹，又不可能是父女。你说是艾尼养大的你，可是他才比你年长几岁，怎么可能呢？” 　　“但是这是事实呀？艾尼将我从雪地里救回去，然后将我养到现在呀？为什么不行？还有，海丽，这样我和艾尼是什么关系呀？” 　　海丽也想了许久，她也无法定义。但是其实这也没关系了，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 　　“问好了，我回去啦。”爱丽丝将怀里的食物重新拢了拢，转身就打算离开了。但还是被海丽抓住了手臂，拦了下来。“我还有个问题。爱丽丝，你喜欢艾尼吗？” 　　“喜欢。”爱丽丝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响亮清晰地回答。她当然喜欢艾尼，这是毋庸置疑的。海丽傻了，但是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有歧义的，补充道。“不，不，不是普通的喜欢。我指的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喜欢。” 　　这一回，爱丽丝愣住了，她傻乎乎地反问。“什么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和普通的喜欢有什么不同呀？” 　　“当然不同了。”海丽焦急得满头大汗，解释道。“女人对男人的喜欢是看见他会心跳加速，听见他说话也会心跳加速。只想和他在一起，也想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讨厌他接近别的女人，却会为和他的每一次相遇都欣喜若狂……” 　　海丽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完全没有想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不止行为举止像孩子，连内心都还是儿童的女孩。爱丽丝听了大半也不懂，懵懂地说。“你的意思反正是对很特别的人的那种喜欢吗？” 　　“恩。”海丽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你说的也没错。总之和对普通的不一样。那爱丽丝……” 　　“对啊。我最喜欢艾尼了。”没有任何人能替代的，最重要的艾尼，最喜欢他了。爱丽丝笑了起来，灿烂无比，也令海丽心冷。 　　“是、是这样吗？”海丽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只留下一个迷惘的爱丽丝。 　　爱丽丝耸了耸肩，抱着食物，跑回去了。“我回来了，艾尼。” 　　“来得刚好呢，正精彩。你看。”艾尼接过点心和饮料，虽然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去了那么久，但也没有多问。 　　爱丽丝赶紧抬起头，向天空望去。刚刚被海丽纠缠了许久，错过了不少很棒的画面呢。烟火大会终于到了□□，也将是最辉煌的烟火了。五彩的光束从四面八方向中央飞去，将整座森林都被照得像白日一般，接着光束不断地坠落，只剩一个光圈似的光芒，渐渐地展开来，，最后竟然变幻成了一朵华丽繁复的花朵。 　　“好美啊。”爱丽丝由衷地赞美。她突然地想到了艾尼，侧过头，望了过去，那被白色的光芒所照亮的侧脸，竟比天空中的璀璨的烟火更加的迷人。她痴痴地望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喜欢，我喜欢艾尼，我最喜欢艾尼了。 　　可是什么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喜欢呢？和喜欢苹果、喜欢糖果的那种喜欢，不一样吗？为什么不一样呢？而且我算是女人吗？ 　　爱丽丝和所有的少女一般不断地思考着“喜欢”这个问题。但是又有一些不同。因为她连自己是谁也弄不清楚啊，像以前一般有什么问题都去问艾尼吧。“艾尼，艾尼，什么是喜欢？” 　　艾尼下意识地喂了一小块糯米团给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又想吃什么了？小馋猫。” 　　“不是，不是啦。”爱丽丝一边吃着，一边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想知道，女龙对男龙的喜欢是什么？” 　　这下可让艾尼彻底蒙了。“什么叫女龙、南龙啊？这是名字？” 　　“哎呀，艾尼，就是，就是好像人类一样，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到了龙族不就是女龙对男龙吗？”爱丽丝有些气呼呼地说。 　　“哈哈哈哈……”艾尼笑得完全抛弃了风度，抱着腹部连眼泪也要笑出来了。“哈哈……只有人类才分男女呢。傻丫头。” 　　笑了许久的艾尼才发现爱丽丝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沮丧。“怎么了，爱丽丝？” 　　“可是我是龙吧。不，我不是龙，我也不是人。那么我算是什么呢？”爱丽丝说着说着，完全地耷拉下来了。 　　艾尼轻笑了两声，用手托着了她的小脑袋，四目相对，鼻息相交，声音温柔得像是春雨滴落。“你是爱丽丝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爱丽丝。我很喜欢这样的爱丽丝。难道你不喜欢艾尼喜欢的爱丽丝吗？” 　　“喜欢，当然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就要到了，先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啦。作者菌明天要穿新衣服了，是母上大人亲手做的，一针一线都是爱啊（虽然是麻袋状的）~嘿嘿嘿，我就是来炫耀的。还有，过年啦，大家发点评论给作者菌嘛（撒娇脸） ☆、第 33 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一帆风顺，总之就是新年新气象哦。 　　喜欢甜食了，恰巧精灵族最擅长的就是这一类精致的甜点了，除了爱丽丝心心念念的蛋糕，其他点心可是任由吃到饱。要是能长长久久地呆在这里，她也必定是开心的。 　　可是离别总是在必定的路上等待相遇。 　　“爱丽丝，我们明天就前往亚波多尔。”那天晚上，艾尼突然这样对爱丽丝说。两个人刚刚从小溪边散步回来，爱丽丝捡来许多漂亮的鹅软石，现在还在地上孜孜不倦地滚着呢。 　　“好啊。”爱丽丝却也不恋眷这里，因为比起这世上的一切，她更依恋艾尼。夜晚有时会失去耀眼的繁星，但还是夜晚；白日有时会将太阳遮掩起来，但还是白天啊；可是当爱丽丝离开艾尼，却什么都不是了。 　　与精灵之间的道别，没有一丝感伤。本来他们就不是什么情感外露的种族，而且和爱丽丝要好的，希尔芙也决定要跟随他们一同前往。 　　“兰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随便出去了，要学会警惕陌生人，不要再追蝴蝶了，好好学射箭……”不论是什么种族，看来亲人之间的叮嘱都是没什么不同的。 　　“知道了，姐姐。你一定要去吗？”兰斯也难得地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希尔芙的心情有些沉重，不仅是为了离别，更是因为回忆起了与族长、长老的谈话每一字每一句都代表了责任。 　　族长和长老们都十分严肃，希尔芙恭敬地站在一边，聆听他们的教诲。族长先开口。“希尔芙，我们真的非常抱歉，让你遇见了那样罪恶的事。但是你是那次事件唯一能回来的孩子。如果我们能对人类多一些了解，也许当初我们就能够找回你们了。” 　　“所以近些年来，我们都努力对外开放，希望能够找到失落的孩子的踪迹。可是却依然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也试图派遣过人员前往人类的领地寻找。可是我们不熟悉那里，甚至在这之中也有失去联系的精灵。”长老们纷纷补充。 　　“我知道。我会再次前往人类的领地的。我相信，大家都会回到母亲身边的。我会努力寻找他们的。”希尔芙做出了承诺，精灵从不食言。 　　另一边在道别的爱丽丝完全不是同种画风了。“拜拜，琪琪。” 　　“爱丽丝，这个蜜汁叉烧放在左边了，焖烧肉在中间，还有我做的蜜饯放在最后啦，别忘记吃了。等等，别现在就吃啊。”琪琪满头黑线地盯着爱丽丝张大的嘴巴。 　　艾尼笑眯眯地站在旁边听两个人道别，简直就像是在报菜名。伊森在一边上蹿下跳，精灵族的姑娘都十分的漂亮，他正忙着和她们一一道别呢，虽然大家都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算了的。 　　但是再怎么鸡飞狗跳的离别，到了最终的时候还是带着一丝伤感，爱丽丝冲着远方不停地挥手，一步三回头。艾尼忍不住出声。“爱丽丝，你……你感到难过吗？” 　　已经走出很远了，爱丽丝摇了摇头。“不啊。” 　　艾尼静静地等待她接着说下去。果然，爱丽丝继续说了下去。“好可惜啊，他们有那么多好吃的点心。”想了想，她又转过头对艾尼说。“艾尼，你会做吗？我好喜欢金丝糕和绿豆糕，还有其他的点心。你会做吗？” 　　那可是精灵族的特产，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学会呢，虽然去学应该也能学到一两分的，毕竟自己很聪明。艾尼的内心戏十分的丰富，但是脸上一点也没有透露出来。“恩，你看希尔芙都跟来了嘛，她肯定会做的。” 　　爱丽丝又一次上当了，她拉了拉希尔芙的箭篓。“希尔芙，可以我想吃金丝糕、绿豆糕，糯米团……” 　　希尔芙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连森林的出口都还没有到呢，说不准连肚子里的点心都没有消化呢。她正发愁，要怎么说服孩子气的爱丽丝。艾尼一出手就解决了自己转移过去的大问题。“张嘴，爱丽丝。” 　　爱丽丝张大嘴巴，艾尼将一把银杏蜜饯塞了进去，这可就一劳永逸了。爱丽丝鼓着脸颊，一直嚼着琪琪特意为她准备的蜜饯，一点空余的时间也腾不出来了。希尔芙偷偷地松了口气。 　　“爱丽丝，你也真是够贪吃的。哈哈哈……”海丽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不过，等克里斯捧上一堆的杏脯，她还是拿过来吃了。爱丽丝可没有心思要反嘲回去，她忙着吃蜜饯呢。 　　这一次，前往谢尔菲德帝国的首都亚波多尔，是跟着来寻找海丽的克里斯去的，当然和以往的方式不同了。当佣兵时就是步行，步行和步行，连匹马都没有，因为养起来麻烦娇贵不说，最重要的是贵啊。 　　但是和贵族一起旅行，当然不可能这么穷酸啦。虽然在森林中不可能驾马车，但是一出了森林，就有一列的豪华马车整齐地排列在那里等着，旁边还站着一个方阵的仆从和侍卫，甚至还有一队女仆。 　　这可比白幕城的大小姐出行的队伍还要壮观啊。真·土包子·爱丽丝立刻就叫了起来。“哇，好多人啊。还有熏火腿。” 　　“说起来都好久没吃这种东西了。”海丽这么一说，克里斯立刻比仆人们更快地动作起来，然后又催促其他人。几下功夫，临时搭建起来营地里就飘散开了鲜香的烟熏味。 　　“好香啊。”真·土包子·伊森早就忍不住地凑到了最前面，都不知道在哪还拿了一个浅碗来，不停地晃着勺子。“快好了吗？” 　　连做菜的仆从都忍不住斜眼看他，这么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叫人想要露出讥笑和轻蔑的表情来。但是同为真·土包子·假·贵族·艾尼却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不仅彬彬有礼，还带有几分高贵的气质。 　　艾尼沉默地坐在仆从搬来的椅子上，翻着书本，优雅绅士，使唤起人来完全看不出来不是世家子弟，自然得连向来眼光毒辣的老仆也没有看破他的伪装。不过，爱丽丝属于减分项目，她毫无顾忌地坐在了地上，将头依靠在艾尼的膝盖上。 　　“爱丽丝，你为什么不坐到椅子上？”海丽咔嚓咔嚓不停歇地吃零食。克里斯还不断地为她端上零嘴。 　　爱丽丝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其实说是不喜欢不如说这很考验她的耐力，她要是一不控制自己的力量，这椅子挨不过三秒就得垮。海丽却误以为她坐不惯呢。 　　“海丽，这垫子够不够软啊，你坐着疼不疼啊？要不要我给你多垫一些？这个吃完了，还要不要？汤好了，我去给你端。”克里斯谄媚地笑着。 　　艾尼看了他的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么卑躬屈膝，真是完全没有脸了。而且海丽完全不会领情，反而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不过，想这个的时候，艾尼完全想不起来的自己宠溺爱丽丝的模样。 　　看！“艾尼，喂我。”爱丽丝软趴趴地靠在艾尼身上，懒洋洋的。 　　“好。”艾尼端起汤碗，舀起一勺子，吹凉了才小心地喂进她的嘴里，每次的时机都把握得刚刚好，停顿得恰到好处，一口接一口，喂完了全部才停下。喝完了汤，还有一份烤牛排。一直喂到爱丽丝饱了为止，艾尼才停手。 　　看着艾尼的样子，克里斯默默地摇了摇头，他还真做不到艾尼这副模样，这简直就是保姆啊。这两个家伙之间互相对视一眼，无声地同情了一下对方，又继续干着刚刚的事。 　　“海丽，这辆马车好宽敞啊。你家好有钱啊。”伊森坐在马车外面，脸被风冻得发红。虽然来的马车很多，但是带来的东西和仆人更多，多出来的一辆是专门为海丽和克里斯准备的，根本没有想到会多出这么多人。 　　“伊森外面好像很冷，你要不要进来啊？”爱丽丝直白地问。 　　“不用了。”伊森翻身上了车顶，他习惯了呆在有开阔视野的地方，要他挤在小地方，那和蒙上他的双眼遮住他的耳朵有什么区别。 　　同样是佣兵的爱丽丝却没有这个感觉，因为她的感官更灵敏，种族的天赋功不可没，而且她可是剑士，和伊森那样的刺客可不一样，凭着一身的肉体也更经打经摔。 　　艾尼笑了笑，将爱丽丝搂进了怀里。“还远着呢。睡吧，睡一会儿，等到了我会叫你的。”随着他温柔的声音起起伏伏，爱丽丝慢慢地合上眼睛，陷入了甜美的梦乡之中。 　　漆黑一片，没有光也没有风，四周寂静极了，只是偶尔会有一个同样温柔的声音在呢喃，可是却模糊得听不清内容，可是却觉得很亲切。梦里除了呢喃声，什么也没有，醒来的爱丽丝却莫名觉得那应该是个美梦。 　　“到了。爱丽丝，爱丽丝，醒醒。我们到亚波多尔了。”艾尼轻轻地摇了摇她。爱丽丝揉着眼睛，迷茫地向亮光处望去，那是一个她未曾见过的繁华世界，崭新得像被包装好的礼盒，充满了未知的惊喜。 　　他们将在这里遇见许多人，也会卷入许多这里发生的事情，古老厚重的城墙和金碧辉煌的城堡将见证他们的另一段旅程，而旅程的终点，此时谁也不知道会是哪里。 　　但是没关系。爱丽丝仰着脑袋，牵着艾尼伸出的手，紧紧地贴着他。只要和艾尼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他是她心中最坚定的信仰。 ☆、第 34 章 　　爱丽丝因为有龙的血统，强健的体魄使得她没有生过病，她甚至百毒不侵。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在几年前的事件中活了下来。但是艾尼就刚好相反，他的暗系天赋令他人类的肉体越发的虚弱，从出生起便多灾多病。 　　秋季的红叶渐浓，冬季便悄然侵入了。艾尼一到了寒冬便会生病，这一次也不例外。那天爱丽丝刚刚起床，就觉得睡在身边的艾尼烫得惊人，她立刻惊慌失措起来。 　　虽然她经历过艾尼生病，但是她还是每次都会心慌得不行。因为在这个时候，她灵魂的支撑倒下了，她失去了全部的主心骨。“艾尼、艾尼、艾尼……”她的声音是那么地轻，仿佛是怕惊醒了一只蝴蝶。 　　艾尼勉强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出声。“爱丽丝，别怕。只是感冒了。帮我倒杯水吧。” 　　爱丽丝连连点头，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撞上了一个路过门口的女仆，不过，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一个人类的重量实在是太轻了，对于一头龙来说，大概就和一粒尘埃没什么区别。她倒了一杯水，还顺路将伊森一起扛了过来。 　　“艾尼，你也太弱了一点，每次都会感冒。好啦，给他吃点药剂就好了。我去问海丽吧，她一定有办法弄到的，哪像我们每次都要花很大的力气去搞。”伊森一边帮艾尼降温，一边唠叨。 　　爱丽丝听到一半就跑了出去，一路狂奔着向海丽的住所去了。因为海丽不想回家，她一撒娇，克里斯的膝盖就软了，二话不说就把一帮人全都拉回自家去了。爱丽丝的速度简直像是一阵秋风了。 　　“海丽……”爱丽丝说了一句，想了想又立刻就抓起被窝里的海丽，强行将阻拦她的侍卫弹开，狂奔回去。海丽刚刚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睡得正香，现在被爱丽丝强行带出来，还有点傻傻的。 　　过了好一会儿，海丽才清醒过来，变得更傻了。“爱丽丝，你怎么在这里？不对，我怎么在这里？好吧，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海丽没有醒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爱丽丝和伊森想尽了办法，想要让艾尼退烧，但是用酒精给他擦了身体，在他额头上敷了冰毛巾，喂了温热的柠檬汁，可是都没有起作用。艾尼烧得两颊都红起来了。 　　“艾尼，艾尼……”爱丽丝坐在床边，眼圈发红，静静地将自己贴在艾尼的手臂边，声音都有些哽咽。伊森想了想，跑了出去。“爱丽丝，别吵艾尼了，让他睡一会儿，说不准就好了。我去找希尔芙，说不准精灵会有什么秘方呢？如果海丽醒了好好和她说清楚。我去了。” 　　爱丽丝这才停下来，点了点头，默默地摸了一把艾尼滚烫的脸，又给他换了一次毛巾。就在这时，海丽醒了过来，听了个一知半解，不过也明白了。“这倒是简单啦。感冒药剂，克里斯就能弄到。我去找他吧。等下，我的衣服呢？恩……爱丽丝你自己去找他吧，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爱丽丝心焦地又跑了出去。因为她的粗心大意，海丽被她带过来的时候只穿着睡衣，虽说裹着被子，但是大早上还是有点冷。现在这房间里只剩下海丽和艾尼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两个人独处呢。 　　望着艾尼发红的脸颊，宛若桃花灼灼，美得海丽有些鬼迷心窍，她走了过去，凑近了看他。在近处看更加的迷人。她有些看入迷了，慢慢地向他伸出了手，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烧迷糊地喃喃。“爱丽丝……” 　　再怎么沸腾雀跃的心，在那一瞬间都冷成了冰，一点心思也提不起来了。他再怎么出色，也不过是爱丽丝的艾尼了。 　　“爱丽丝！太棒了，希尔芙说，她还有点救急的草药在。”伊森抱着一大锅墨绿色的药汁冲了进来。“怎么爱丽丝不在？海丽你醒啦。爱丽丝跟你说了没？艾尼生病了，他就是身体虚弱……算了，我先给他喝药吧。” 　　伊森挤开海丽，将艾尼扶了起来就想要将药汁灌进他的嘴里。海丽的心还是揪着的，实在是不想再呆下去了，避开希尔芙冷静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匆匆出去了。 　　等爱丽丝拖着克里斯叫来的药剂师进来的时候，艾尼已经被灌了大半锅的墨绿色药汁了，由于伊森的粗暴，连被子和床单都湿了大半。希尔芙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她对艾尼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只是喊了爱丽丝一声，便又走到了角落里。 　　“恩。这个草药非常好，不过，你给他喝得太多了，明天他应该就会退烧了。到中午的时候再给他喝一小杯就可以了。”药剂师慎重地检查了艾尼的身体和那锅诡异的草药汁，得出了结论。 　　伊森明显松了口气。艾尼常常在冬季生病，但是当佣兵的时候也很难有足够的金钱和机会找到适合的草药，更不要说请一个靠谱的药剂师了。他们一伙人常常急得上蹿下跳，跑遍全城给艾尼找治疗的方法，比做一个B级的任务还要累。 　　有一次，他们花了三天也没有找到药剂，艾尼也就病恹恹地倒在那里三天，到了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爱丽丝彻底地狂化了，她毁了那一片地区所有的东西，不过，也正是这样，她杀死了那只凶兽。凶兽的心脏使得艾尼的病有所缓解。 　　那次的经历令伊森还心有余悸，爱丽丝就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若是失去了艾尼这个执剑的人，就只有可能变成一样凶器了。六年前，若是没有山姆那杯毒液，恐怕那座城也不会等到后来暗元素侵蚀，早就被她毁灭了。 　　如果没有见识过她杀人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笑得天真灿烂的小姑娘是多么的恐怖。到了天明，艾尼终于醒了过来，轻声细语地安慰她。爱丽丝红着眼圈，笑得傻乎乎的。 　　“艾尼，我好害怕，你下次不要生病了，好不好？”爱丽丝黏腻在艾尼的身上，撒娇道。“我好饿，艾尼，你饿吗？” 　　“傻丫头。”艾尼用指头点点她的脑门。“快去吃饭吧。也帮我带点容易消化的食物。” 　　“恩。”爱丽丝用力地点了点头。去厨房大吃大喝了一顿，又带了一锅粥回去，想了想，走到半路又折回去偷了些蛋糕。“艾尼，艾尼，你看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她献媚地将蛋糕递到了艾尼面前。艾尼倒觉得有些奇怪，不开宴会的时候就是贵族的家里也不可能随时备着蛋糕这样的东西。“你在哪找到的？” 　　“柜子里，有一把小锁，我就把它打开了，我都没弄坏它。”爱丽丝一副“我很乖，快表扬我”的表情。 　　艾尼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小馋猫啊。我们开始吃吧。” 　　爱丽丝明明已经吃过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由艾尼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粥，炖的软烂的，但是滋味还是很有大厨的风范。一锅粥就这么被吃得精光了。两个人还分了蛋糕。 　　秋末的阳光晒在身上暖和极了，两个人相互依靠着，舒适得都快睡着了。爱丽丝突然出声问。“艾尼，你会做梦吗？” 　　“会啊。为什么这么问？”艾尼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我梦见了妈妈。梦里她很温柔地抱着我，哄我睡觉。但是醒过来之后，我一点也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了。艾尼，你说，她究竟为什么会抛弃我？她，妈妈她爱我吗？”爱丽丝将自己的脑袋藏在了艾尼的胸前，声音闷闷的。 　　艾尼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总有一天，爱丽丝，你自己会找到那个答案的。我也梦见过我的家人，父亲、爸爸、弟弟，甚至还有同村的小伙伴。” 　　“艾尼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爱丽丝好奇地问。 　　“我怎么知道？”艾尼俏皮地说。“大概就是个喜欢调皮捣蛋，每天都惹父亲和爸爸生气的小男孩吧。我喜欢去山里玩，就会千方百计地甩掉我弟弟啦。然后他就回去告状，每次都害得我被打。” 　　“哈哈哈……艾尼，你真的好坏啊。”爱丽丝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艾尼也不怎么在意，仍然说了下去。“后来，我偶尔就会带他去啦。我们会去捡蘑菇什么的，烤起来就吃掉啦。没撒盐也挺好吃的。” 　　“真哒。”爱丽丝立时流起口水来。 　　“小馋猫。”艾尼取笑道。爱丽丝吐了吐舌头，笑着催他说下去。艾尼又接了下去。“还有烤鱼什么的，艾尔……他还曾掉下小河，差点淹死，我拼命用网子把他捞回来，却还是被骂个半死。” 　　说到艾尼弟弟的名字时，他的声音明显变得低沉了，哀伤如同时光，毫无知觉地侵入了。“可是他还是最喜欢跟在我身后……每一天，每一天用嫩嫩的声音叫着哥哥，感觉有一点像你，爱丽丝。” 　　“真的。”爱丽丝有些开心，也有一些她自己都说不清地吃醋。她很高兴艾尼将她看成非常亲近的人，却也为她并不是他唯一特别的人而感到寂寞，是的，她多么希望自己最喜欢的艾尼只最喜欢自己一个人。 　　但是艾尼此刻正沉浸在自己愁绪之中，没有发觉爱丽丝这点小心思。 　　爱丽丝和艾尔真的很像，幼小而柔弱，一点点大的时候就喜欢黏在自己腿边，糯糯地喊着自己，那纯真清澈的双眸全心全意地倒映着自己的脸。如果艾尔还活着就会有爱丽丝这么大了。 　　那痛苦沉重的黑暗又一次在回忆里翻腾叫嚣。那些快乐的事情仿佛是上一刻刚刚发生的，可是痛楚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全都已经消失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艾尔死在自己的前面，就在几瞬之间浓厚的黑暗将那幼小而旺盛的生命吞噬得一干二净。 　　“哥哥，救我……哥哥……”他满目泪水，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拼命地拉住那双纤细的小手，却还是没有办法将他从死神那里抢回来。艾尔最后的声音是那么无助，比他内心的苦痛要凄惨无数倍。 　　为什么是我活下来呢？为什么是我这样的人活下来呢？艾尔那么纯真那么善良，却要死得那么痛苦。 　　“爱丽丝，人为什么活着呢？”这一次是艾尼对着爱丽丝发出了疑问。 　　“不为什么啊？”爱丽丝这样好奇的小孩子三两下就被转移注意力了，刚刚还苦大仇深，此刻又什么都忘光了，笑得很甜的，对艾尼说。“艾尼，艾尼，我闻到好香的味道了，这里街上有什么好吃的呀？” 　　艾尼转过来，望着那双灰绿色的眼眸，也笑了起来。“我们明天去看看吧。” 　　但是没想到，在街角闲逛的两人遇见了意料不到的人，还是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过年反而没有人了呢？求收藏，求评论，求么么哒~ ☆、第 35 章 　　爱丽丝和艾尼两个人正坐在一家流动的面摊，抱着超大的面碗，吸呼吸呼地吃着面条。爱丽丝突然扯了扯艾尼的衣服，然后说。“艾尼，艾尼，那个人是杰西。” 　　艾尼顺着爱丽丝示意的方向望去，亚波多尔是个繁华的大都市，就是这样狭小的巷子里也都是来往的人群，这样看过去，好一会儿也没辨认出来。“哪一个？我没看见她。” 　　按理说，杰西是很好认的。她人高挑，不仅长得漂亮，还英气十足，在安全的大都会里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少。何况艾尼对她带着的那柄锋利的宝剑十分的熟悉，就算人的模样和衣着都有些改变，剑总是不会变得不同的。 　　“出来了，从那家闪闪发光的店里出来了，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恩……不是团里的人。”爱丽丝的五官灵敏，这一次她也不是见到的，而是闻见的。她和杰西都是习惯冲锋在前杀戮的人，气息里便带着一些血腥味道，在这里十分明显，她才一下子就发现了。 　　艾尼再仔细地观察，终于发现了杰西的身影。也不怪他怎么也找不到，因为实在太不一样了。向来都是长裤、锁甲，一头短发的杰西居然穿着飘逸的长裙，留了一头及腰的长发，还带了银制的耳环、项链，虽说不上优雅，但是起码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淑女模样。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佩剑。 　　“你确定是杰西吗？”连艾尼这般眼光毒辣的人都带有一些不确信。 　　“恩。不过，她的模样怪怪的。”爱丽丝接着夹起一大筷子，吸得嘴巴鼓鼓的，很可爱。 　　“算是吧。”艾尼看了下杰西脸上的妆，是很浓没错。“好好吃面，别说话了。要不要腌酱菜？” 　　“要。”爱丽丝直接从他的筷子上咬了下来，咔擦咔擦，很脆很酸呢。“艾尼，我们要不要去和她说话啊？” 　　艾尼想了想，说。“不了。你看，她看起完全不一样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爱丽丝听了点点头，继续抱着大碗吃起面来，一脸幸福的模样。艾尼眯起眼睛，再大量了一次站在杰西身边的男人。 　　微长卷曲的浅棕头发，衣服花样的金丝只有一半是真材实料，腰间挂着的是装饰用的银剑没有开刃，上面镶嵌着的宝石虽然很名贵但是太细碎了。这个男人应该是一位小贵族。但是他身上没有画着族徽的东西，也许是私生子。 　　他的眼神飘忽，即使被杰西问话，也并没有很快回答。恐怕并非是杰西的良配。但是艾尼并不打算去阻止他们。世人想醉就去醉吧，关他何事。 　　两个人慢悠悠地吃完了面条，又开始闲逛起来。不知不觉地拐进了一家奇怪的店里。说是奇怪，也是因为店铺的商品，一半是各种乱糟糟的植物，有的埋在土里，有的是在水里，有的□□燥摆在台面上；另一半是铁制的物品，不仅摆得整整齐齐，而且几乎都是一个模样的方块状。 　　“艾尼，艾尼，这是什么？”爱丽丝好奇地戳了戳那奇怪的铁皮。 　　“别动。会bong！的一下爆炸的哦。”店老板打着哈切，慢悠悠地从柜台后面坐了起来，笑得坏坏的。爱丽丝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别害怕，这只是启动器。我以前不是有做过吗？这是魔法阵的启动器。在没有设定之前是不会有危险的。”艾尼以为她是被老板说的话吓到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发现老板。 　　“哦。那这也是纸做的咯。”爱丽丝回忆了一下，说。 　　艾尼满头黑线，无奈地说。“人艰不拆。” 　　“不，这是铁做的。”老板根本不忍，笑得很是响亮。笑得艾尼的脸都黑了。他才笑眯眯地说。“这个是针对大型魔法阵才用的。一个就要十个金币，还是一次性的。用在一般的魔法阵上太浪费了。” 　　“哦，是这样啊。”爱丽丝是完全不了解什么才是大型魔法阵，她就是傻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看她觉得更有趣的植物了。如果店主人知道艾尼就是启动上古留下的可以笼罩整座森林的巨大魔法阵，也只是用了一张破纸，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爱丽丝看到一株奇怪的草，可是这草的气味却十分的熟悉。“艾尼，艾尼，这是什么？闻上去有点像梵木钱,但是细微的地方有些不同。” 　　“哦，这是曼陀罗。”艾尼一看，连闻也不用闻就认出来了。“确实是不同的。不要太靠近了，爱丽丝。” 　　“这个也会难受吗？”爱丽丝一想起上一次那杯酒的味道，就觉得恶心。她急迫地向后退好几步，还差点撞掉后面货架上的一个玻璃瓶子。 　　幸好艾尼抓住了，不然就直直地摔碎了。“小心。” 　　店老板毫无精神地趴在那里，半眯着眼睛，对他们说。“确实要小心。那个瓶子要一百个金币。” 　　艾尼听了，差点手一抖，就要把瓶子扔了出去。这还是一个玻璃瓶吗？简直是一打金币，烫得烧手啊。他小心地把瓶子放回了原位。没想到一个这么破的店铺也深藏不露啊，还真有不少好东西。 　　“我们回去吧。”最后还是什么也没买，两个人就回去了。刚推开门，就遇上了整装待发的克里斯。“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去哪？”爱丽丝奇怪地问。 　　“去宴会，虽然是城堡里的宴会，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有好吃的东西，就没别的好玩的，说不定还会有毒蛇和狐狸。”克里斯一想到自己要离开海丽一个晚上，就不开心。 　　“好吃的~”爱丽丝的眼睛一下子就笑成圆圆的。“我要去。我要去。艾尼，我可以去吗？” 　　“可以啊。”艾尼的微笑后面藏着自己的心思。这样的宴会自然会透露出很多有用的信息，希望也会有他想要的。“我们就打扰了。”爱丽丝很开心地跳了起来。 　　不过，参加宴会，穿成这样可不像话，就是不盛装打扮，起码也该换一件衣服。艾尼只要借件克里斯的衣服就够了，他自己本身就有一种贵族气质，简单的衣着也并不会折损这种魅力。 　　至于爱丽丝。她不肯换海丽借给她的衣服，跳上客厅的大吊灯，怎么也不肯下来。“爱丽丝，下来吧。”艾尼柔声地呼唤她。 　　但是完全没用。爱丽丝气呼呼地说。“骗子。我不要下去。我不要穿。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这件裙子明明很可爱啊。对吧。”海丽抓住克里斯澄清自己。确实是一件很棒的衣服，用了绸缎、绢纱，洁白如雪，层层叠叠，像是膨胀的白色泡沫。海丽还特意准备了一串贝壳项链呢。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爱丽丝穿上的样子。 　　女孩子好像都很喜欢打扮娃娃。爱丽丝被海丽当做洋娃娃了。可是被做娃娃的爱丽丝可不高兴。她一看到海丽拿了衣服出来，就蹿了上去，死活不肯下来了。“艾尼，也是帮凶。” 　　艾尼无语地望着她。“从哪里学来的，帮凶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下来，爱丽丝，不是说要去吃好吃的吗？不想吃了吗？” 　　“想吃。”爱丽丝咬着手指，馋兮兮的。可是想了想，又很讨厌穿那套束缚的裙子，感觉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但是不肯让海丽近身。还是艾尼帮她换的，当然没有穿上现下淑女时兴的束腰了。不过幸好，爱丽丝还是个小孩子，就算是不穿束腰，也塞得进那件衣服里。 　　到了金碧辉煌的城堡里，爱丽丝还拖着个脸，一点也不开心的模样。艾尼哄了她半天，还及不上一块柔软的布丁。“我真是服了你了。好吃吗？” 　　“好软哦~”爱丽丝眼睛亮晶晶的。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特别的甜食呢，柔和的甜味在嘴巴里慢慢散发开来了，味蕾都要融化了。“我还想要。” 　　“恩。你就在这里吃吧，不过，不要吃得太多了。不要乱跑。”艾尼嘱咐了一遍，就笑眯眯地离开了。他打算去挖点消息。爱丽丝看着艾尼那种微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艾尼每次笑成那样，一定都会有人倒大霉的。 　　爱丽丝乖巧地点了点头。 　　“您好，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啊。”艾尼顺其自然地插入了大人物们的谈话中，没过多久，就被不少人认识了。“看来必定今年的葡萄酒会很醇厚啊。” 　　“是啊。务必要请你这样会品尝的专家，来尝尝我私藏的佳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礼服笔挺，带着水晶领结，脸上保持的礼仪性的浅笑也渐渐被艾尼哄成了稍微真诚一些的微笑。 　　其他的男人也都纷纷邀请艾尼去他家赴宴。艾尼都用委婉的语言拒绝了他们，但不知怎么的却答应了其中一位，也就是第一个开口邀请他的绅士。一个宴会也就这么度过了。爱丽丝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理睬，一个劲地吃啊吃。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坐一辆马车。爱丽丝一个一个将给艾尼听。“我吃了布丁，栗子蛋糕，千层派……哦，哦，还有一个水蜜桃。大家都好甜，好好吃哦。”她笑得傻乎乎的，肥嫩的脸颊越发的软了，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 　　连艾尼这样一口东西都没有吃的人，都感觉到一种莫名地满腹感。“看起来你很开心啊。” 　　“恩。很开心。”爱丽丝一蹦一跳地围着艾尼绕圈圈。 　　“吃饱了吗？”艾尼想着事情，随口一问。没想到爱丽丝捂住肚子，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撒娇说。“没有。” 　　艾尼差点被自己绊倒。“还没吃饱？” 　　“恩。”爱丽丝老老实实地点头。艾尼想了想，也对，爱丽丝一看到甜点都走不动道了，肯定一点的正餐也没有吃。艾尼寒暄的时候，也喝了不少酒，现在也觉得有些饿了。“好吧。我们先偷偷去吃面吧。特大碗的，再加酱菜，好不好？” 　　爱丽丝立刻就高兴起来了。“走吧，走吧，艾尼，我都快饿坏了。” 　　吃了那么多的甜点，还喊饿的，大概就只有爱丽丝了。艾尼笑眯眯地叫停马车，两个人手牵手地往白天的面摊去了。 　　然而爱丽丝不会明白，艾尼那张温和笑着脸背后，是在思考着怎样丑恶的阴谋。即使她懂得了这件事，她也绝不在乎。别人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吧，但是艾尼却是她的全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呵，大家都好久没有留评论了，作者菌要放出没吃药的艾尼啦，小心哦~ 爱丽丝：艾尼，艾尼，作者菌说要放你出来，干什么？ 艾尼：呵呵，没什么。（背后的手上拿着一捆绳子……） 作者菌：为什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第 36 章 　　太阳照在被子上，暖洋洋的。爱丽丝闭着眼睛，懒懒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下去。今天清晨，艾尼早早地就出去了，爱丽丝也想跟着去的，但是被拒绝了。她不开心，还是艾尼做了好多的许诺，才把她安抚下来。 　　今天不需要做任务，艾尼也不在。爱丽丝打算再睡上一觉，最好醒来之后，艾尼就回来了。等艾尼回来，一起玩什么呢？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一声巨响将她震醒了。 　　“怎么了，是要拆房子了吗？”爱丽丝揉着眼睛，穿着柔软的睡裙，抱着一只枕头就跑了出来。 　　“爱丽丝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快点回去吧。玛丽格特殿下来了，她正在生气呢，您还是快点回去吧。”一个负责照顾爱丽丝的女仆好心地劝告她。 　　“啊，哦。”爱丽丝还有点糊涂呢，傻乎乎地点点头，转过身就要走了。还没有走完这个回廊，就被一个人追了上来抓住手臂，求救。“爱丽丝，快救我，我大姐来了，要抓我回去了。快帮我啊。” 　　爱丽丝努力地睁开一只眼睛，对着焦急心切的海丽，说。“谁来了呀？谁在生气啊？海丽你要救谁啊。” 　　“我姐来了，我姐在生气，我要救你。哎呀，我都被你弄乱了。反正先带我离开这里。”海丽回头瞟见了皇姐已经走到门口了，害怕得更加用力地抓她的手臂。“快走，等下请你吃蛋糕。” 　　前面说的一大堆，爱丽丝一点也没听进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可是一听见“蛋糕”两个字，立马就精神起来，两眼放光地笑了。爱丽丝一把扛起海丽，二话不说，狂奔起来。 　　就因为海丽的行踪暴露，她的大姐谢尔菲德帝国的大公主玛丽格特找上门来，艾尼和克里斯正好不在，这时机也真是太好了。爱丽丝和海丽只好逃难了，相比起心惊胆战的海丽，穿着睡衣的爱丽丝显得更加悠闲了。 　　爱丽丝抱着海丽，一口气从城中心跑到了城西。等心慌的海丽缓过神来，才发现她们两个人已经到了她完全不熟悉的郊区了。“爱丽丝，你跑到哪来了？” 　　“不知道。”爱丽丝老老实实地说。她可从没有来过亚波多尔，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她的嗅觉很灵敏，闻着气味就回得去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兽类的直觉了。 　　“啊，那我们回不回得去啊？”海丽这可傻眼了。她跑得急，什么也没带就出来了，不过，应该也比爱丽丝好那么一点，毕竟爱丽丝是从床上直接起来的，还穿着睡衣。恩……还有一只柔软的枕头。 　　“回去吗？”爱丽丝嗅了嗅。“可是你姐姐还在克里斯家里啊，要回去吗？说好的蛋糕在哪里？” 　　“那还是算了，我们还是在外面逛会吧。”海丽沮丧地说，顿了顿，接着说。“蛋糕下次请你啦。” 　　“我饿了，海丽。”爱丽丝苦着脸拉了拉她的手臂。 　　海丽的脸只比她更苦大仇深，因为她没带钱。“我也还没吃早餐呢。早知道在床上的时候就吃点饼干了。爱丽丝，你有带钱吗？算了，看你穿成这样，大概也没有带。” 　　“我平时也没有钱啊！”爱丽丝歪着脑袋看她。“我饿了，海丽，我们去吃东西吧。” 　　“平时也没钱，哦，不会都在艾尼那里吧。”海丽可怜地发出感叹。不过，比这更惨的是她们现在啊。“这下惨了，没有钱，就没有食物了。” 　　“啊！”爱丽丝还傻乎乎的。“为什么会没有食物？去找艾尼不就好了。”她都是这么做的，有问题找艾尼。 　　“傻瓜，艾尼早上不就出门了。我们怎么找得到啊！”海丽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傻白甜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找得到啊。”爱丽丝不以为意，再一次地抱起海丽，跑了起来。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海丽几次想张开嘴巴和她说两句话，都被风灌了回去，只好乖乖地搂住爱丽丝的脖子，任她将自己带去前方。 　　那边艾尼正和主人聊得热火朝天。“我认为还是这瓶更好，宛若秋季饱满的水汽，朦胧而美好。” 　　“不不不，虽然你的品味确实很好，但是我还是坚持上一瓶的更好，大自然丰满的味蕾当然很好，但是那一瓶还有人与自然拼搏的努力，拼尽全力的气势在这种酒之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更加地回味无穷。”主人康德伯爵大声地争论。 　　“好了，两位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同为被邀请人的巴顿男爵笑眯眯地打圆场。三个人又静下心来，喝了一轮，再次品酒争论起来，说到一半，艾尼很是自然地插入一句。“早就听闻萨默塞特家族历史悠长，底蕴深厚。肯定有很多古早的珍宝吧。” 　　“那是自然的。康德伯爵的府邸可是非同寻常的。有许多珍贵的宝物是当然的。”巴顿男爵讨好地说。 　　康德伯爵很享受众人的目光，笑着说。“不过是祖先留下来的罢了。”萨默塞特可是这个国家最古老的贵族之一，据说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萨默赛特家第一位绅士留下的手绘游记。 　　“我曾听闻他曾游遍大陆，写下这本游记。真是令人佩服。寻常人可没有这份毅力和能耐啊。”艾尼也顺着话夸赞对方。 　　“没想到你是如此的博学啊。不少人只知道他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连好战的兽人族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怕得发抖，是谢尔菲德帝国的开国元勋之一……”这一番话说是自谦不如说是夸耀吧。康德伯爵已经喝了许多酒，蒜头一般的鼻子红通通的，一旦提起当年祖先的荣耀，话便刹不出车了。说的兴起，还要带他们去看那本手绘游记。 　　艾尼看似漫不经心地跟随着，其实早就暗自将路线记住了。他与这两个蠢货周旋这么久，可不是为了想争论哪一瓶酒是最好的这种无聊的事。 　　“爱丽丝，我们这么闯进来，不太好吧。”虽然做过离家出走这种事，海丽还是个受过礼仪教育的淑女，让她就那么不通知就直接上门，实在是有违她的原则。 　　“那我肚子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爱丽丝也学会了威胁人啊。海丽愤愤地想，还是妥协了。“好吧。不过，你确定艾尼是来这里了吗？这可是萨默塞特家的府邸，那个家伙可是讨厌鬼，就喜欢人家夸他的祖先，祖先都埋在土里不知道多少年了，还靠着祖先的光辉，自己一点用也没有，实在是渣滓。” 　　爱丽丝一点也没听见，光顾着注意艾尼了。等了一会儿，等艾尼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才从屋顶上跳下来。“艾尼，艾尼，我饿了。” 　　“爱丽丝，你怎么在这里？”艾尼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汗，白天还是有些热度的，她又一路跑来跑去，出了一头的汗。 　　“海丽的大姐来了，要生气，海丽要请我吃蛋糕，我们就跑了。”爱丽丝一通说下来，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得听晕了，但是艾尼居然听懂了这一堆乱码的话。 　　“我知道了。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走。你先去吃面吧。我会去付钱的。等一下我就来了。好吗？”艾尼笑着哄她。 　　爱丽丝乖巧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一个细弱的声音从屋顶上传过来。“爱丽丝，艾尼，还有我啊。”原来是海丽，爱丽丝看到艾尼太激动了，下来的时候就把海丽忘在上面了。看见不远处有人影晃动，爱丽丝立刻跳回屋顶上，和艾尼挥了挥手，扛上海丽就跑了。 　　关于海丽的皇姐玛格丽特，她一向做主惯了，就是自己的政治婚姻也是自己决定的。她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了国家牺牲自己，既然自己都可以牺牲，妹妹为什么不可以牺牲呢？ 　　为了谢尔菲德帝国的兴盛，公主的牺牲是必要也是必然的，既然已经生在皇家，享受着超乎常人的荣华富贵，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可是这个海丽，竟然仗着父母的宠爱，一味地自私自利。 　　她想尽办法得到的和大国科兹沃尔德联姻的机会，如果她自己没有结婚，都要意动的好婚姻，海丽那家伙居然拒绝了，一点身为公主的责任感也没有。如果谢尔菲德帝国灭亡了，她以为仅凭着公主的身份就能像如今这般奢华的活下来吗？ 　　她决不允许，海丽如此自私的行为导致国家覆灭的后果。谢尔菲德帝国虽然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古老的人类国家，但是现在已经衰弱到任何一个国家都能欺负的小国了。当初只要咳嗽一声都会引得无数国家心惊胆战地来问候，如今要不断地向周边的国家进贡，才能保持暂时的和平。国土不断地缩减，只剩下建国之初的五分之一大，还有许多属于精灵的森林覆盖在其中。 　　“克里斯，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怎么喜欢海丽，她都不可能嫁给你的。和科兹沃德的联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国家如今的状况你也十分的了解，如果我们拒绝这样的大国，必定会使得战火焚烧至我们的国土上的。”玛格丽特厉声说道。 　　“其实你也不过是想说‘我的国土’吧。你所谓的为了国家，也不过是居于你自己的野心吧。你将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掌握兵权，由你自己喜欢，我也不会阻止你。但是你想拿海丽的幸福作为你自己野望的牺牲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克里斯冷声拆穿她的内心。 　　再怎么大义凌然也不能掩盖，她牺牲海丽幸福的真实。谁都不能牺牲掉海丽的未来。他决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每个人看事情的方向不同，都会得到不同的结论，唯一相同的是人人都坚持自己是正确的。所以没有绝对正确的想法，和绝对错误的想法。 艾尼：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说什么？ 作者菌：就是想说我是正确的。 爱丽丝：听不懂…… 泪。 ☆、第 37 章 　　从态度强硬的克里斯那里出来，玛格丽特气得脸都青了，连连摔了三个纯白陶瓷花瓶，还没有消气。一个女仆在收拾地毯上的碎片时，扎伤了手指，流出的鲜血在纯白的地毯上留下少许红色的痕迹。 　　玛丽格特可是在射箭大会上大出风头的公主，一眼可看到五十里外飞过的雄鹰。“怎么回事，连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你知道这种纯白的兽毛毯需要花费多少人力和金钱吗？像你这样的人花上一辈子也不可能赔得出来的。” 　　那名女仆在被好一番惩戒之后，玛格丽特又大发慈悲地赦免了她，本来惹怒公主的代价是十分严重的，就是流放也不足为过。女仆感激涕淋地跪在那里，直到玛格丽特喝完下午茶离开。 　　另一边，从爱丽丝那里得知皇姐已经离开的海丽终于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还有爱丽丝，你已经吃了三碗了，不要紧吧。” 　　“三碗很多吗？艾尼。”爱丽丝转过头就去问艾尼。 　　艾尼立刻摇头。“不会啊。爱丽丝正在长高嘛。海丽已经不会长高了，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海丽被戳中痛楚，身高矮一点招他惹他了，这样说人家。但是没办法反驳，确实好几年没有再长高了。爱丽丝听了只是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吧。我想吃蛋糕了。” 　　“好啊。回去叫厨师做吧。克里斯家的点心师父做千层苹果柠檬派，确实不错。再配上顶级的红茶，那滋味~”海丽轻松地说。 　　艾尼这时候才发觉，制止了想站起来的爱丽丝，蹲下身来捉住了她的脚踝。“爱丽丝，你怎么没穿鞋子就跑出来了。”对于爱丽丝来说大概就是甜蜜的指责了，所以她完全不在意地傻笑着。 　　艾尼温和地将她的双脚擦拭干净，然后将她抱了起来。爱丽丝很自然地搂住了艾尼的脖子，有点像孩子一般，撒娇似的晃了晃荡在空中的双脚，欢快地笑起来了。“哈哈哈……艾尼。” 　　“好啦，别动了，傻丫头。很重的。”艾尼颠了颠她，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小馋猫。” 　　“明明是艾尼说我吃得不多的。”爱丽丝捉住一缕艾尼的灰色头发玩了起来。“艾尼，骗子。” 　　“我哪有说你吃得不多啊。算了，反正你想吃就吃吧。”艾尼无语地叹了口气。“走吧，海丽。” 　　明明是从同一张嘴中，用同样声调说出的话语，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对待爱丽丝时，温柔得如同春日绽放的粉色的花瓣；但是到自己的时候，连平时听起来亲密的简称，也变得十分地冷淡。 　　“艾尼，艾尼的头发和我的眼睛好像啊。我喜欢艾尼头发的颜色。”爱丽丝在手指上绕了好几圈，玩得很起劲。 　　“是嘛。我也很喜欢爱丽丝眼睛的颜色。好啦，别玩我的头发啦，都要扯断了。”艾尼无奈地说。 　　对待爱丽丝的时候，这种无聊的问题也会一一回答；但是对于别人却往往连一句多余的闲话也懒得理。这世上怎么会如此极端的人，像将火与冰同时蕴藏在那英俊的面具之后。 　　海丽忍不住地希冀有朝一日也有这样一个人，如此对待自己。然而摆在她面前还有一个非常难题，那就是国家之间的联姻。一向□□的皇姐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她自己做的决定。 　　“海丽~你去哪了？人家好寂寞哦~”一推开门，第一个扑上来的就是久候多时的克里斯，一个堂堂大男人发出如此尖的声音也实在是惊悚。连爱丽丝都为此惊讶不已。 　　“艾尼，艾尼，他吃错药剂了吗？”爱丽丝被艾尼拉到旁边，走了进去。早就有女仆站在那里等待，为他们解下沾了灰尘的斗篷，不过爱丽丝根本没有穿去。“天哪，爱丽丝小姐您就穿成这样跑出去了，实在是太有违淑女风范了。” 　　“恩，恩，露娜，有点心吗？”爱丽丝不肯从艾尼怀里下来，摸了摸肚子，说。 　　“是的，已经为您准备了上好的红茶和苹果柠檬派。”露娜谨慎地回答道，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嘴角上扬的角度都是训练好的。爱丽丝只需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虚假。“露娜，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露娜震惊地愣住了。虽然也穿着得十分鲜亮，但是女仆的本身也不过是平民被贵族雇佣而已。即使内心痛苦不堪，也不能带到脸上，连微笑的幅度也不能与训诫的不同。就算有人会看出她们内心的痛楚，他们也不会在意的。说到底，只是一介平民。 　　“如果难过的话，就不要笑了。难过的时候应该要哭哦。”爱丽丝这样一字一句地说，孩子般天真的话语，虽然残酷却是真实的。“这是艾尼说的，没有错的。” 　　“好了，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说些大道理。我们去吃蛋糕吧。不好意思了，露娜。”艾尼轻巧地带过这件事，替爱丽丝穿上鞋子，牵着手往餐厅去了。 　　天空随着光芒的沉睡，渐渐地灰暗起来了。 　　吃过了精致的晚餐，两个人到花园的凉亭里玩耍。吃饱肚子的爱丽丝有些昏昏欲睡了，靠在艾尼的身上，半眯着眼睛望着灰紫色的天空，连云朵的形状也是如此有趣。“艾尼，艾尼，你看那朵云，好像棉花糖啊。啊，那个好像一只小狗……” 　　“恩，恩。”艾尼点了点头，应和道。 　　两个人相互依靠着，一副祥和的模样。但是海丽就完全体会不到这样平静的心情，她心急如焚地找到克里斯，与他商量。“克里斯，皇姐她实在是太过分了。今天她都到这里来了。怎么办？我不想和不认识的人缔结婚姻，就这样度过下半生，克里斯。” 　　听了海丽的哭诉，克里斯立刻觉得心都要被她说化掉了，坚决地说。“我不会允许的。海丽嫁人什么的。我绝不会允许的。” 　　但是事实上，克里斯在这件事中并不可能有太大的决定权。这毕竟是皇家内部的事，虽然在谢尔菲德帝国有很大的权势，但是他也不可能直接干预。但是贵族向来在暗里的手段不会少。 　　从玛格丽特这边入手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从另一边科兹沃德下手，还是有机会的。克里斯立刻进书房写书信，交由亲信快马带了出去。对于这封被克里斯和海丽寄予厚望的信，却在还没有出亚波多尔，就被拦截下来了。 　　“我是决不允许有人危害帝国的利益的，即使是我的亲妹妹。”玛格丽特从跪在前面的骑士那里，得到了这封连墨水也许都没有干透的书信。在她的势力强盛的亚波多尔，就像编织了一张严密的网，绝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虽然不会有漏网之鱼，但还是有漏网之龙的。有着超乎人类想象力量的爱丽丝绝对不在玛格丽特的计划之内。“艾尼，艾尼，我把两封信对调了。我厉害吧。”爱丽丝洋洋得意地撒娇。 　　“恩，很厉害哦。小乖乖。”艾尼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软的头发手感很好。“现在，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吧。那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真的。”爱丽丝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艾尼的目标是康德伯爵府邸的那本珍贵的手绘游记，想要知道什么地方人类没有去过，先排除掉最广泛的地方就好了。第一位萨默赛特绅士就是凭着这一份地图才在帝国占有一席之地。 　　“艾尼，你还真是喜欢书啊。”爱丽丝听从他的指挥，潜入到被层层把守着的密室之中。 　　“还好啊。因为有的确实很有趣嘛。比如说写有食谱的书，爱丽丝也会很想要吧。”艾尼举了个例子。 　　“说的也对。”爱丽丝点了点头。“不过，这里好容易进来哦。” 　　“因为衰败了。不然以他们的爵位，这样一点的看守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是因为主人的愚蠢，一家的密室必然是绝密的，居然就因为客人的几句吹捧，便透露出去。这样的败家子，恐怕那位祖先在墓地里也不会安稳吧。”艾尼一边嘲讽，一边也不耽误抄录。 　　如果直接将书带走是很省力，可惜这样立刻就会被拆穿了。毕竟白天才来看过就失窃，黑名单上的人选也太少了。艾尼在这里还有想要准备的事情，要是现在被赶出去，就太伤脑筋了。 　　爱丽丝有些无聊地翻了翻宝库之中的其他东西，角落里有一个十分显眼的藏宝盒，大概有手臂那么长。爱丽丝好奇地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套十分漂亮的水晶打造的首饰。连爱丽丝这样不爱漂亮的姑娘都有些心动了。“艾尼，这是什么字？” 　　“什么？”艾尼抬起头。原来是那套首饰之中的项链上有一颗心形的蓝色钻石，爱丽丝翻来翻去的时候发现，那颗心的后面刻着几个字，恰巧是爱丽丝不认识的。“我……你……萨……特……上？什么意思？人名吗？艾尼，艾尼，帮我看看啦。” 　　“好好。”艾尼无奈地答应了。他仔细地看了看。“是我爱你，谦卑的萨默赛特上。” 　　“是送给谁的吗？”爱丽丝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还在主人家里呢？没有送出去吗？还是被退回来了呢？不喜欢吗？可是我觉得好漂亮啊。” 　　“等等你的问题也太多了一点吧。不过，答案倒是统一的：不知道。因为以这样的落款，一定是古早时候的人了。现在可不会这样。”艾尼将项链放回藏宝盒，转过头笑着问。“爱丽丝也想要吗？” 　　“想要。”小孩子总是坦诚得可怕，喜好也是，野心也是，全然不会婉转。“爱丽丝想要。我能拿走吗，艾尼？” 　　“不能。”艾尼简单地拒绝了，但在爱丽丝还没有生小脾气之前，又加了一句。“那上面写了别人的名字啊。下一次，还是带着有我的名字的项链送给爱丽丝吧。” 　　“恩。约定好了哦。”爱丽丝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边等艾尼做完事情。艾尼奋笔疾书，只花了三个小时，便仿制了一本出来，单从字迹和纸张的陈旧度来说，就连最好的行家也分不出来。 　　“可以走了。”艾尼将仿本放回原位，拿走了真迹。 　　海丽除了玛格丽特一个皇姐，还有一个弟弟。之前玛格丽特大张旗鼓，气势汹汹地去克里斯家里找海丽的事情，几乎在亚波多尔的上层人士中流传开来了。不过，亚尔弗列得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冲到了克里斯面前。“我姐姐是被你藏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上火了。 艾尼：上火了。 爱丽丝：上火是什么？ 艾尼：想掀桌的那种！ 作者菌：嘴巴两边烂得红通通的那种。 泪。 ☆、第 38 章 　　“姐姐~我好想念你啊~你去哪了呀~”亚尔弗列得一见到海丽就扑了上去，拽着她的裙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好啦，好啦，你都多大了，还撒娇。等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听过这句。”海丽有些糊涂了，一边抚摸着抱着她的大腿的亚尔弗列得，一边奇怪地想。 　　“海丽，一天没有见你，我好想你哦~”海丽满脸黑线地推开了也要扑上来的克里斯，对了，就是这个家伙。 　　“我不干啦，为什么克里斯这个笨蛋可以和姐姐撒娇，我就不行呢。”亚尔弗列得摇着头，将自己埋进了姐姐的裙子里。 　　“啊，笨蛋。”海丽赶紧把他拉了出来。“会长不高的。对了，亚弗，你今天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皇姐在干什么？” 　　“我有看到哦。因为栗子的毛有点掉了，女仆很是抱怨。”亚尔弗列得立刻就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全部都告诉了他们。即使年幼，他也是在人心复杂的宫廷里长大的。 　　“昨天边境发生了国界冲突，雅尔曼又带兵去了。但是皇姐很不满他将新的情妇也带去了这件事。之前他的情妇莉莉已经被皇姐寻个理由流放了。现在雅尔曼的情妇也叫莉莉，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三个莉莉了。我会尽快去打听她的资料的。对了，皇姐她好像截下了谁的信，很要紧的，上面有加急的印章，但是没有家徽，我并不知道是哪家的信。” 　　听完亚尔弗列得的话，海丽不禁地心脏一紧。“那封信是什么时候到她手里的，亚弗？” 　　“昨天黄昏，大概是六点半左右，可能更晚一点。是凯撒骑士带回来的，但他腰间的佩剑上并没有血”亚尔弗列得仔细地回忆起来。 　　听得越多，海丽越是心惊。细节都对上了。那封信一定是克里斯寄出去的。“皇姐真的是如此绝情吗？”连她的一线生机都要剥夺。 　　亚尔弗列得有两个皇姐，但是同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长大，两个人的性格居然完全不同，一个从小就精通心计，另一个却傻傻的保有纯白的天真。虽然他也并不向往那些总是单纯愚蠢的人们，但是如果要选，自然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更加轻松自在了。 　　说海丽皇姐有些天真，并没有说错，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没有看清大皇姐的本性。大皇姐向来□□霸道至极，凡是违背她心意的都不会有好结果，而她下定决心的事情是决不允许改变的。 　　“没有想到，她连各家的书信也监视了，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恐怕我们还会一无所知。她的野心膨胀得太厉害了。亚波多尔已经变成了一个铁笼。而我们都不过是她豢养的小鸟。无论我们如何反抗，对她来说都只是鸟鸣罢了。” 　　克里斯意识到了更深层次的危机，有着兵权，已经掌握了绝大多数权利的大殿下，恐怕还不会满足于现状，想要登上顶峰吧，那顶闪耀着世间最美好的光芒的王冠才是她最终想要的东西吧。 　　但是那是绝不可能发生的，除非，现在的第一继承人亚尔弗列得殿下丧失继位的资格，或是死亡。 　　“下雨了，艾尼。”爱丽丝趴在窗户上，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映在了窗户的玻璃上，变得雾气蒙蒙。“今天好冷哦。” 　　“是啊。已经是冬天了。”艾尼缩在暖炉旁，一边烘手。他是最怕冷的了，到了这时节，若不是有要紧的任务，他是不会出小屋的。爱丽丝却完全相反，到了冬天她就是一级棒的小火炉啦，还是可以随身带的那种。 　　爱丽丝看了一会窗外落雨的世界，就坐回了艾尼身边，她握着艾尼的手，搓了起来。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炽热的手，像是两颗星星碰撞在了一起，强烈得要将整个天空都照亮的强光。“爱丽丝的手好温暖啊。” 　　“恩。艾尼的手冰冰的，好舒服。”爱丽丝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艾尼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肉给包围了，软软的，又很嫩滑，突然觉得好想在那只红扑扑的小苹果上咬上一口。想完，他立刻摇头否决，自己是不是被爱丽丝这个馋猫给传染了。 　　正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悄然无声。这样的开门方式是仆从进门特意训练出来的。艾尼看过去，果然是女仆露娜。“爱丽丝小姐，艾尼先生……十分打扰了，已经是用餐时间了，老爷让我来请你们移步餐厅。” 　　爱丽丝听了立刻就高兴起来，拉着艾尼就往餐厅去了。露娜小步地跟在后面。“今天的晚餐是什么呢？我好期待哦。露娜你知道吗？” 　　“是的，非常丰富，爱丽丝小姐。我想您一定会喜欢的。”露娜脸上那两抹胭脂红使得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因为有帝国第一继承人亚尔弗列得殿下来临，克里斯府邸的厨师可是卯足了劲，大显身手。今天晚餐的菜色确实是爱丽丝非常喜欢的。 　　头盘有鱼子酱沙拉和鹅肝酱两种选择。爱丽丝最喜欢海鲜类食物了，当然点了鱼子酱沙拉，艾尼也随了她。黑得发光的鱼子酱一粒粒的，一口咬下去在嘴巴里爆裂来，实在是又有趣又美味。加上多汁的蔬菜和切碎的半熟蛋，配合得天衣无缝。小小的一碟，很快就吃完了，反而打开了胃口。 　　爱丽丝迫不及待地要了汤。今天的汤是奶汁培根松茸汤，山珍的鲜味在长时间的熬煮下全都进入了汤汁里，若不是考虑到要留些肚子吃主食，爱丽丝恐怕还得要第三盘汤呢。 　　副菜是煎三文鱼配香草豌豆。爱丽丝喜欢三文鱼，粉红色的看起来很漂亮，而且又嫩又多汁，但是她不太喜欢豌豆，吃起来太小了，都没有什么满足感。迅速地解决副菜，爱丽丝非常开心地进入她最喜欢的厚实的主食阶段了。 　　今天晚餐的主食是荞麦煎饼包裹着黑胡椒烤牛肉碎，再加上一点芝士通心粉。爱丽丝足足吃了四盘，才被艾尼制止了，不然说不定她会一口气将所有人的份都吃完。 　　就这点来说，亚尔弗列得不喜欢爱丽丝，这个家伙不仅一上来就直呼姐姐的名字，而且还吃了很多他最喜欢的烤牛肉。他对爱丽丝的第一印象就是讨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直率，又没有大脑的人。 　　“姐姐，为什么那个家伙会住在克里斯家里？是你的情妇吗，克里斯？”亚尔弗列得气愤地说。 　　克里斯扶额叹了一口气。“你在胡说什么啊。只是客人而已。还是你姐姐带回来的。”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很生气啊。为什么姐姐不带我一起走嘛？”亚尔弗列得任性地说。海丽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要无理取闹了，当时那种情况怎么可能带上你？没出城堡就要被抓回去了。” 　　皇姐她看亚尔弗列得看得很紧，就是现在，也有一队的城卫在克里斯府邸外面监视。海丽也并不是毫无知觉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皇姐就开始区别对待她和亚弗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想象，皇姐真的会伤害他们这件事。 　　“姐姐，最近我喝的饮料变成了酒。是皇姐授意的。”亚尔弗列得仿佛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其实透露的是皇家最为残酷的真相。天家无亲情。普通的果汁不容易混入其他东西，因为味道很容易就被辨别出来。但是酒却不同，即使是低度数的果酒，想要掩盖一些别的味道，还是做得到的。 　　海丽毕竟是一位公主，在真正的城堡里，处于权力争夺中心的宫廷里，见识过那些阴谋暗计。只听亚尔弗列得这一句，她的脑子就已经转了好几个弯了。海丽紧张地抓住他的手。“你没有喝完吧，亚弗。” 　　“没有。可是最近宴会多起来。”亚尔弗列得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再次见到明年的春日里开的花。 　　“皇姐她，真的一点亲情也不顾了吗？”海丽虽然发出疑问，但是她自己内心已经得出了答案。真是残酷的答案，比窗外的冬风更加的寒冷刺骨，割得整颗心都鲜血淋漓。 　　亚尔弗列得惊讶地望着她，他伸出的手指上竟落着一滴滚圆的泪珠。“姐姐，你哭了。” 　　海丽这时候，才吃惊地发现自己流泪了。“眼泪怎么自己出来了？”她不停地擦着，可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姐姐，你别哭了。从她将我们的画收起来的那天，我们就该知道了。她早就下定决心，不要我们了。”亚尔弗列得淡淡地说。他心里的血早就冷了。皇姐多年的经营，使得整个谢尔菲德只知道大殿下玛格丽特治国有方，却连第一继承人亚尔弗列得王子的生辰也不清楚了。 　　“画？”海丽这才回忆起来。那是亚尔弗列得三岁的时候，皇姐带他们去小溪边野餐，她和亚弗兴奋得一直呀呀叫，到处摘花，还去追过小蝴蝶。就是那天，她和亚弗画了一张画给皇姐。 　　画里是年幼的亚弗、她和皇姐都戴着王冠，坐在花园里一起野餐，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其实那幅画画得很幼稚，因为画画的人是当时只有九岁的自己和只有三岁的亚弗啊。皇姐很喜欢那幅画，还挂在自己的卧室里，最明显的地方。 　　但是海丽已经回忆不起来，什么时候开始那幅画被皇姐拿下来收起来了的呢？还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不轻易进入皇姐的卧室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伤心事集 作者菌：最近好馋，但是胃不舒服，吃不了太多，好伤心。 海丽：最近被逼着相亲，好伤心。 克里斯：妹妹被逼着相亲，好伤心。 艾尼：最近没吃药，伤心不起来。 爱丽丝：艾尼，要保持队形啦，好伤心。 伊森：伤心的人是我才对吧。 爱丽丝：你伤心什么呀？ 伊森：你戏份多，不知道我有几章没出场了吗？好伤心。 ☆、第 39 章 　　一夜起来，世界变成了纯白色是什么感受呢？反正爱丽丝兴奋地立刻打开了窗户，吹进屋子的寒风带着零星的雪花，将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就降低了。艾尼无奈地说。“爱丽丝，关上窗子。还有穿好衣服和鞋子再出去。” 　　“哦，哦。”爱丽丝看了看瑟瑟发抖的艾尼，把窗子关上，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咳咳咳，爱丽丝，衣服。”艾尼喊了好几次，也没有叫住她。“这个傻丫头。真是记吃不记打。被雪冻伤的时候，连白色的东西都怕。到现在什么都忘记了，居然还敢赤脚跑出去。” 　　没办法。艾尼只好穿上衣服，抱上暖和的手炉，跟了出去，却正好碰上了露娜。这一次她的眼泪实在是止不住了。“艾尼先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等等，现在说不适宜。晚上的时候再在这里等我吧。”艾尼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虽然他对于这件事是有一些兴趣，千里堤坝溃于蚁穴，这种和主人相处最近的仆从对于上层阶级的秘密知道得最为详尽了。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拦住爱丽丝那个傻丫头，要是真的任由她这样跑出去，一定会冻伤的。艾尼焦急地疾步走了出去，到了门口才拦住了她。“爱丽丝，爱丽丝，穿上鞋子，还有穿上这件衣服。咳咳咳……” 　　“艾尼，你是不是要生病了？”爱丽丝突然地忧愁起来，小小的脸蛋皱得十分有趣。艾尼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事的。我穿暖和了就不会生病了。去吧，去玩吧。” 　　爱丽丝真是天真，被他这样安慰过，便开心起来，立刻无忧无虑地跑出去玩了。雪地里立刻布满了她灵巧的小脚印，笑声脆得好像被风吹响的银铃，只是听了就叫人觉得开心。 　　“确实不能再生病了。”艾尼与其说是被寒气入侵才会生病，不如说是被他自身带的暗元素侵蚀了。如果能够抑制暗元素，那么他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了。 　　如果不是因为暗元素，他可能不会身体虚弱至生病，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暗元素，他可能也活不下来。可是这样的他活下来，对于世界又意味着什么呢？大概是绝望的毁灭吧。 　　可是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会有一个爱丽丝呢？上天怎么还会允许这样的爱丽丝留在自己身边呢？艾尼又一次不禁地想到了那个苍老的声音，所做出的那个对他而言最残忍的判决。 　　“爱丽丝，你真的会因为我，死吗？”喃喃自语，比白雪皑皑的世界更加苍凉。 　　就在这个时候，爱丽丝捧着一个小小的雪球跑了回来。“哈哈哈，艾尼，艾尼，你看你看，我做的馒头。” 　　“确实很像。”艾尼一看她脸上的水渍，无语地问了一句。“味道好吗？” 　　“恩，不好吃。”爱丽丝坦率地摇了摇头。 　　“你还真的吃了。”艾尼真是拿这个小傻瓜没办法。“会腹痛的。拿来玩就好了。” 　　“什么是腹痛？”爱丽丝捧着的雪球就这么在手心里化了，她紧张地大叫起来。“啊啊啊啊……” 　　最后还是艾尼花了好大的功夫哄她。“走吧，我们去吃早餐吧。你饿了吧。” 　　“饿了。”这个问题倒是不用回答就能知道答案。爱丽丝总是饿的。她很开心地牵上艾尼的手，蹦蹦跳跳地往餐厅去了。 　　对于亚尔弗列得来说，大清早就看到这个讨厌鬼，一整天的情绪都不会好了。“真倒霉。”王子殿下对于不值得的人，可不会有什么传说中的入春风拂面般的温柔，贵族礼仪是为了同阶级的人准备的，像爱丽丝这样的乡野村妇，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艾尼，艾尼，我想吃炒蛋。也想吃松饼。恩，我想吃火腿的。”爱丽丝完全不在意呢。因为她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对于不相干的人就是多一眼，也觉得浪费。 　　“好啊。随你喜欢。”艾尼坐在餐桌上，笑眯眯地任她挑。 　　在一旁被冷落的亚尔弗列得只觉得恼怒得不行，可是在生理上的直觉又告诉他这个看起来十分温和优雅的男人很危险。他退了几步，出了门去搬救兵。 　　爱丽丝毫无知觉地笑着坐到艾尼旁边。“我喜欢吃火腿松饼，艾尼喜欢吃香蕉松饼对不对？” 　　“为什么这个，你不喜欢吃甜的种类了呢？”艾尼一叉子卷起薄饼，吃了起来。 　　“因为这个火腿的更好吃吗？”爱丽丝一脸馋像地将所有的火腿松饼都吃得完了。 　　“啊！你居然把所有的都吃完了，你这个大胃王。”虽然心思多多，但是毫无疑问亚尔弗列得还是个小孩子，置气完毕，好不容易被劝好了，回来了一看他最爱的火腿松饼居然被对方吃光了。 　　这下可是火山爆发了。“我要和你决斗！”亚尔弗列得气愤地掏出自己的黑色小羊皮手套，直接扔到了爱丽丝脸上。他当然没成功，毕竟是敏捷的爱丽丝嘛。爱丽丝一下子就抓住了还在空中的手套，满脸疑惑。 　　“艾尼？他说的决斗，是哪个决斗？”爱丽丝很是轻蔑地瞥了一眼亚尔弗列得的小身板，就这么一点身板恐怕还经不起她一击吧。 　　亚尔弗列得立刻就看懂了她的眼神，更加生气了。再怎么样年幼，他都有着身为一个男人自尊。“你等着。” 　　“艾尼，等着干什么？还有别的好吃的吗？”爱丽丝很是奇怪地问。 　　连艾尼也要忍不住笑了。“不。我想他大概是想和你玩。” 　　“谁要跟她玩！”亚尔弗列得立刻就反驳道。爱丽丝却完全不理睬他的话，转过头继续和艾尼说。“那我们可以玩什么呢？打雪仗吗？我想玩这个。” 　　“不、这个还是不要了。来堆雪人吧。比谁堆得更有趣吧。”艾尼好心地出主意。主要是因为爱丽丝说的打雪仗，基本上属于高危游戏，因为她收不好力道，砸出去的雪球曾经打到过野猪，小山一般的野猪，居然一球就打倒了。 　　虽然后来煮野猪火锅的时候，味道很好就是了。 　　“等一下，谁说要跟你玩了。”可是听完艾尼的建议，早就蠢蠢欲动的爱丽丝完全不采纳他的建议，一把扛起了他，就往外面去了。“堆雪人，堆雪人，堆雪人……” 　　“你这个家伙，听我说话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亚尔弗列得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讨人厌的小小的女孩子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他用尽全力也不能挣脱她的手，犹如蚍蜉撼树。 　　“你不想玩堆雪人吗？太好了，我也好想玩打雪仗哦。”爱丽丝笑眯眯地看着他。她还没有和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过呢，一直以来都是和佣兵团里的大人们一起玩的，有时候大人玩起来比孩子要疯多了。 　　仔细考虑了一下，亚尔弗列得觉得如果以爱丽丝的手劲，打雪仗这种普通的活动大概会死人吧。“还是玩堆雪人吧。”屈于暴力，妥协了。 　　虽说是被迫的，但是亚尔弗列得到最后玩得十分的尽兴，他全然像个真正的孩子，沉浸在单纯游戏的乐趣里。他堆了一个纯白的高塔，比人还要高许多呢。他很是自豪地拉了姐姐来看。“你看，你看，我很厉害吧。” 　　“艾尼，艾尼，这是我堆的。厉害吧。”爱丽丝也对着坐在窗口看着她们玩的艾尼撒起娇来。 　　亚尔弗列得下意识地看过去。“什么嘛，你堆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啊，什么也不是嘛！” 　　“艾尼，艾尼，我堆的是什么？你猜一下，好不好？”爱丽丝毫无知觉地再次无视了他。 　　“是馒头吗？”艾尼叹了口气。真是好猜得没有一点悬念。“恩。艾尼好棒哦。我也觉得是馒头。”爱丽丝笑眯眯地说。 　　“什么嘛。你自己都不确定，还要叫别人猜啊。我看就是个糯米团子吧。”亚尔弗列得觉得在武力上自己肯定打不过她了，但是起码要在别的地方打击一下对方。 　　“恩恩，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爱丽丝居然没有否定，馋兮兮地咬着手指望向艾尼。“艾尼，我饿了。” 　　“好，也该吃饭了。回来吧。”艾尼看了眼时钟，回答道。 　　亚尔弗列得气呼呼地大口喘气。海丽无奈地笑着，安慰道。“亚弗堆的高塔，看起来很棒哦。” 　　受了姐姐的表扬，亚尔弗列得也开心起来，完全忘了和爱丽丝的恩怨，也笑嘻嘻地和海丽手牵手往餐厅去了。“姐姐，我肚子好饿哦。” 　　“那是当然的。你没有吃早饭对吗？”海丽牵着他的手，低下头，温和地笑着。 　　“是哦，都怪爱丽丝啦，她把我最喜欢的火腿松饼吃完了，我才生气的。不过，我可不是小心眼啊。”明明就是小心眼，但是死活不承认的亚弗。“可是，她、爱丽丝确实很有趣，姐姐。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了。” 　　“是吧。她真的很有趣。虽然总是傻乎乎的，但是她总能笑得很开心。总觉得看见她笑，自己也会忍不住笑起来吧。”海丽突然停下来，摸了摸亚弗的头，蹲下来，和他平视。 　　“姐姐希望亚弗也能成为很幸福的人。” 　　但是愿望总是难以实现的。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离别，还有死亡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作者菌家里终于下了一点雪，感动哭了。顺便一提，大家最近对我好冷淡哦，一点话也不愿意和作者菌分享吗？真伤心…… ☆、第 40 章 　　不管亚尔弗列得有多么想和姐姐在一起，到了第三天黄昏，还是结束了。他眷恋地最后望了一眼站在二楼窗户前的姐姐，登上了华丽的马车。穿着铠甲的骑士们严严实实地将马车围绕起来，缓慢地前行了。 　　海丽深知，亚尔弗列得此时的心情，城堡表面是人人羡慕的奢华糜烂，可是背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皇姐心中已没有多少温情可言，若是她下定决心，恐怕他此去凶多吉少。 　　“克里斯，我真的能做到吗？牵制皇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海丽的声音是克里斯从未听到过的清冷，突然地觉得她的声音与玛格丽特殿下有了几分地相似。 　　“你真的要回去吗。海丽？如果在城堡里，就算是我也很难周全。”克里斯很是忧心，他的领地离亚波多尔很近，这是他在权势争夺之中最大的筹码。但是现在这个筹码完全没有用。“你的骑士中我已经排查过了，有异心的人我都已经处理了。” 　　“非常感谢你，克里斯。”海丽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可怜那些被遣送走的人，而是镇静地回答。此刻她心中的那些温柔全都被掩盖起来，只留下天性里属于皇家的冷酷。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无论被保护的多好，总有一个残酷的瞬间会迫使他们进入到大人的世界。但是也总有一些人的童年会比别人长一些。 　　“爱丽丝，这个要这么写。”艾尼现在每天都很悠闲，一边看着那本游记，一边教爱丽丝写字。爱丽丝现在握着一支笔不断地在纸张上画着，说是练字，不如说是画鬼画符。 　　艾尼矫正了她好几次握笔的姿势也没成功，这真是一条漫长无止尽的道路啊。“爱丽丝，轻一点，纸都被你划破了。好吧。连桌子都划破了，你的笔尖怎么还好好的？” 　　写过鹅毛笔的应该都知道，这种看起来很漂亮优雅的笔，很容易就坏了，笔尖一旦磨损就不能使用了。更何况爱丽丝一向用力过猛，他还担心这支笔用不了三分钟呢。 　　“这个啊，嘿嘿。艾尼你看只要用气把笔包裹起来写就好，那我不管花多少力气都不会坏了呢。很棒吧。”爱丽丝笑着示范给艾尼看，这是她战斗中学会的。艾尼满头黑线，该怎么说呢？将这种高超技巧用在这种小地方，实在是大材小用啊。 　　“恩。很棒。对了，你试试看，用气将纸包裹起来，写字，看能不能防止纸张破掉。”艾尼提出个好主意。 　　爱丽丝试了试，果然没有像刚才那么容易被戳破。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写不好字啊。“艾尼，这些字好像小蝌蚪，怎么也写不好。” 　　“说什么蝌蚪，也太夸张了……好吧，你的手指写起字来怎么会这么软？真拿你没办法。”艾尼无奈地叹了口气，握住爱丽丝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写，圆圈要重一些，尾巴却要轻一些，看起来才漂亮。 　　爱丽丝坐了半天，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被艾尼这样教，她却觉得想要这样坐得更长久一些，宁愿永远也不要起来。“好可爱哦。” 　　“对吧。爱丽丝，要好好地学会这些才行。因为人类总是这样，愚蠢虚伪，喜欢轻视，却厌恶被歧视。”艾尼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类，虚伪到连自己都觉得作呕。 　　“恩。”爱丽丝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学了下去。但是没过多久，又变得懒散起来，她扯着艾尼的袖子。“艾尼，艾尼，你看，我写的哦。” 　　艾尼看了看她最后写的那几个字，认可地点了点头，抬起头来想点评几句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小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都写在脸上啦。小花猫。”爱丽丝的脸和手上全是黑漆漆的墨水，弄得脏兮兮的。 　　“真的。”爱丽丝摊开自己的手一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艾尼，看招！” 　　“等一下，等一下！”艾尼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却还是没有躲过这个调皮鬼的攻击，脸上被画了一道。“好啊，爱丽丝，居然连我的脸也敢画。站住，你这个小调皮！” 　　爱丽丝大笑着跑掉了。艾尼用食指沾了一点墨汁，冲着她跑了过去。就是这个时候，爱丽丝突然停了下来，转过来，表情十分的痛苦。“艾尼，我觉得空气里都是很难受的味道。好痛苦啊……” 　　爱丽丝居然就这样跪倒，趴在地毯上面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仿佛感受到了十分痛苦的事情，豆大的汗珠从惨白的额头上滴落。“好难受啊，艾尼，艾尼……” 　　“爱丽丝，爱丽丝，是什么样的味道？快告诉我是怎么样的味道？”艾尼抱起她，焦急地问。龙族的五官灵敏，超乎寻常，他们可以闻到人类不一定会发觉的细微的味道。 　　“很甜的味道，甜得发苦。”爱丽丝艰难地回答。明明艾尼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爱丽丝却觉得那味道浓烈得好像盖在自己的的鼻子上一般。即使屏住呼吸，那种味道也充斥了整个脑袋，痛得要裂开。 　　艾尼连考虑也不需要，立刻就得出了答案。会令龙如此痛苦的香味，又有着甜的特质，一定是龙泪花。“爱丽丝，爱丽丝……不行，已经听不见声音了吗？”艾尼将她紧紧地埋进自己的怀里。怪不得自己闻不到，这个味道是针对龙族的。 　　这里怎么会有龙泪花？这是种只生长在月见平原的花，颜色深红发黑，仿若是血凝聚成的一般。传说龙泪花就是如字面的意思，是龙泪滴落地面长出的花朵。这也因为月见平原是传闻中当年龙族大战的地方。 　　不过，说是传闻，因为谁也没见过龙流泪啊，就连记载的书籍也没有过，所以普遍认为龙是不会流泪的。那么龙泪花是真正的龙族流下的眼泪化成的，不过是人们杜撰的罢了。 　　但是与此名字对应，这种花的香味却只对龙族起效，即使是一点点未开的花苞，也会有很强烈的效果。如果直接食用的话，是剧毒，对于任何会喘气的生物都是一样的，除了龙族本身。真是奇怪的花。 　　艾尼立刻排查起来，爱丽丝是刚刚才发作的，说明距离遥远，只要再次离开那个香味的范围就可以了。一直到了克里斯家最偏远的阳台，爱丽丝才缓解一点了。可是这种香味是有后遗症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得他们的神经崩断。 　　喂了一点带有安眠效果的花茶给她，哄着她立刻睡了，这才告一段落。但是对于清醒万分的艾尼来说，这是开始。不管将龙泪花带来的人是谁，想要毒害的是谁，艾尼都绝不会放过他。 　　夜晚漆黑一片，一点风也没有，沉静得像一切都被蜡油凝固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了。但是这样的夜，正是罪恶最好的掩盖。 　　艾尼在房间里画上魔法阵，隔绝外界的气息，这样味道就不会再渗透进来了，再替爱丽丝捻好被角，从窗户跳了出去。“好久没有做这种事了。”艾尼从袖口掏出那根平滑树枝，念起咒语来。 　　还是暗元素最好差遣了。他顺着白天留下气味，寻了回去。虽然人类闻不到这种味道，但是空气中的元素会记录它们留下的痕迹。而暗元素大概就类似于元素中的流氓头子，威胁一下其他元素，就能知道消息了。 　　龙泪花的香气最后指引到的地方是灯火辉煌的城堡。艾尼一路靠着暗元素潜入城堡。他到的正是时候。 　　每一层都有五六个仆从侍奉，还有好几队骑士全副武装地巡逻，但愣是没有一个人听见房间里痛苦的惨叫声。艾尼到的时候，房间里的声音都已经透不出来了，只有虚弱地□□。 　　艾尼从窗户钻了进去，一把掀起了床上厚重的被子。床上躺着的，不出所料，正是亚尔弗列得。年幼的身体蜷缩在床上，手指拼命地抓挠着光滑的床单，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平时是为了舒适设置的，现在只是另一道催命符。 　　“看来是为了你，才准备如此珍贵的药剂啊。”艾尼只是看着他，冷淡地说了一声。虽然对于别人的生死完全没有兴趣，但是能够刺痛那个准备龙泪花的人，就是这么一点事，艾尼也会做。 　　龙泪花的解药就是龙血。本来是十分珍贵的材料，但是庆幸的是艾尼随身带着。“总觉得很浪费。希望能让我看一场好戏。”艾尼捏住亚尔弗列得的下巴，强行将爱丽丝的血灌了进去，一滴也没有浪费。 　　龙血果然是一项世人梦寐以求的药剂材料，才灌下去那么一小会，看起来已经快要断气的亚尔弗列得就变得脸色红润了，呼吸也渐渐地顺畅了起来，拼命地睁开眼睛，他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和清晰的声音。 　　“杀害你的人，也是我的敌人。” 　　是吗？那么就让我杀死你的敌人，作为对你恩情的回报吧。皇姐，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逞心如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啦，诸位，我一个人好寂寞的说。 ☆、第 41 章 　　茄汁虾仁是一道有点带酸甜口味的菜，不止这一点，还有主材料是海鲜。这道菜是爱丽丝最喜欢的了。艾尼也会做这道菜。恩，血泪的结晶。 　　爱丽丝睡得饱饱的，一大早就起来了，天还是灰蒙蒙的。一开始被窝里只有她一个人，爱丽丝还以为是艾尼又早起出去了。但是等她稍微清醒一点，才看见艾尼其实就坐在床边啊。 　　“艾尼，艾尼，早上好。”爱丽丝完全不见昨天的痛苦，欢快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早上好，爱丽丝。睡醒了吗？我给你做了茄汁虾仁。”艾尼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其实仔细地检查她的身体状况。看来是没事了。茄汁香甜带着适当的酸味，很是刺激食欲，爱丽丝也不配别的东西，拿了一个小勺子舀了起来。 　　“好吃吗？”艾尼一口也没吃，说实话自己做菜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胃口呢。以前住在小屋里的时候也全靠这个，省了不少食物。哎……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恩，很好吃哦”爱丽丝吃得很开心，突然抬起头来看到艾尼正在沉思，眉宇都皱起来了。“艾尼，你在想什么呢？” 　　“不，没什么。看爱丽丝吃感觉很开心的样子，让我也想吃一口了。”艾尼笑着转移了话题。 　　“好啊。”爱丽丝舀了满满一勺，多出来的滚圆的虾球都从上面落了下来为止。“艾尼，啊！好吃吗，艾尼？” 　　望着她期待的眼神，艾尼点了点头。“很好吃哦，谢谢爱丽丝。” 　　爱丽丝挺直了胸板，好像是自己做的料理一样自豪。还是个小孩子呢。艾尼摸了摸她自豪的小脸蛋，没有说什么话。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他是决不会令她知道的。只是不知道龙泪花还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后遗症。艾尼有些担心。 　　而在艾尼昨夜偷偷光顾过的城堡，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想必再过不久也会传到克里斯府邸上。以为在天亮之时城堡就会降下旗帜，哀悼失去的第一继承人，摆好了愁苦表情的众人反倒被现实惊掉了下巴。 　　亚尔弗列得殿下活得好好的，脸色红润，笑得很温柔的模样，坐在他应在的席位上，胃口很好的要了第二碟煎鳕鱼。他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诸位，是我起得比平时晚，有点奇怪了吗？” 　　“是啊。亚弗，你怎么还在这里？应该在一个小时前就上历史课才对。”谢尔菲德帝国现任国王巴泽拉带着些许严厉语气地说。 　　“不要这样凶，亲爱的。这孩子只是偶尔睡晚了罢了。”谢尔菲德帝国现任王后伊丽莎白温和地笑了笑，阻止他教训儿子。巴泽拉也就没有多说些什么，立刻妥协了。 　　两夫妇一向来都是这样的，国王本身就没有什么脾气，再加上温柔的王后在一旁劝阻，即使是对待臣子也总是很温柔。对三个孩子也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严厉地教训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个孩子各自长成了不同的性格。 　　“好了，好了，甜心，快去上课吧。”伊丽莎白王后笑眯眯地说。 　　此时众臣都觉得亚尔弗列得笑得十分的诡异，已经饮下剧毒的人却还是安好无损，可不就是从地狱回来的厉鬼嘛。 　　亚尔弗列得其实只是浅淡地笑着，接着说。“只是今天早上雅瑟夫老师好像不太舒服，我们就没有上课了。” 　　“这样吗？你自己还是要好好努力。”巴泽拉国王说了，也就不在意了。王后也笑眯眯地不再催促他了。 　　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恐怕就和晴天霹雳一般了，因为亚尔弗列得的历史老师雅瑟夫正是被寄托了希望的那个人，将那一杯沾染了龙泪花汁液的果酒递到了亚尔弗列得面前，看着他全都喝下去了。 　　今日前来的时候，在大厅里并没有遇到早该在那里等待他们的雅瑟夫，他们还并不在意。等到此时，才强烈地不安起来。 　　亚尔弗列得轻轻地扫一遍各人脸上的表情，暗暗地记下来，毫无异状地走了出去。在无人的角落，他默默地站定了。“处置得怎么样了？” 　　“请您放心，污秽都已经清扫干净了。”柱子的阴影里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回答。“下次还要请您不要再亲自出手了，这样的小人实在是不值得您这样脏了自己的手。” 　　“好的，我知道了。”亚尔弗列得很是温和地答道，声音是个货真价实的孩子，柔弱得好像一只手就能将其捏碎，但是他却做事狠厉，果决得不一点也不像国王和王后，反而有些像是玛格丽特殿下。 　　“接下来，还请你继续为我与海丽皇姐通信。”亚尔弗列得只有在说到海丽的时候，表情才没有那么冷静，带着一点温柔。 　　“是的。很荣幸能为您效力。”说完，声音的主人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过午后，雅瑟夫在灰暗的储藏室里被发现了。发现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满脸惊恐地躺在地上，仿佛见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恶魔。城堡里一等的药剂师检查之后，断定说雅瑟夫是惊吓致死的。 　　“雅瑟夫死了。”这句话迅速地搭上了西风，吹遍了整个亚波多尔。就是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句话担惊受怕了。玛格丽特正在喝下午茶，浓郁的香味却在那一瞬间消失无踪。 　　“你是说雅瑟夫死了！”伴随着这一声的是清脆的碎裂声。但是失手的玛格丽特完全不在意满地的碎片，紧张地继续问下去。“那么，那么他呢？” 　　带着少许的痛苦，少许的兴奋，还有一些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犹豫。 　　“亚尔弗列得殿下正在喝下午茶。”言下之意是他还活着。 　　玛格丽特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是立刻又被无尽的空虚侵袭了，她慢慢地垂下手臂，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是。”铿锵有力的声音，之后是铠甲碰撞离去的声音，最后室内就只剩下了全然的寂静。 　　室内暖炉里燃烧着热烈的火焰，却一点热度也感觉不到。窗外是萧瑟的枯枝，黄叶已经落尽了的失落感，冬风在细缝里尖锐地嚎叫起来。 　　“艾尼，这个饼干好好吃。”爱丽丝一口吞掉了小狗形状的饼干，奶油味的，再喝了一口刚泡好的奶茶，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我知道啦。你已经讲了十遍了，每吃一口都说一遍，你还真是喜欢这饼干啊。”艾尼无奈地说。 　　“恩。艾尼给我做吧。我好喜欢这种饼干。”爱丽丝撒娇地凑到艾尼的身边，连声说，又娇又软，比嘴巴里的点心更加的甜蜜。 　　“真是拿你没办法，上一次也这么说茄汁虾仁的不是吗？你随便说一句，我学起来可是很麻烦的呢。”艾尼不禁回忆起来。就在佣兵团常去的酒馆里的老板娘为爱丽丝做了一次，她就喜欢上了，每天都嚷嚷着想吃，艾尼被缠得没办法了，才去请教老板娘学会了。 　　在那之前，他连虾仁都不会剥呢，更别提要将它们煮熟了。“一开始还以为茄汁说的是茄子呢，我还在想要怎么样把紫色的汁液变成了红红的颜色，愁得我好几天都没有睡呢。” 　　“哈哈哈……艾尼，好傻哦。”爱丽丝毫无忌讳地取笑起艾尼，捧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 　　“说谁傻啊，你这个竹子也要啃一口的小傻瓜。”艾尼呵两口气，用手指挠她的痒痒。爱丽丝直求饶，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个时候海丽来替她解围了。“爱丽丝，艾尼……恩，你们俩在干什么？算了懒得理你们了，我们晚上要去参加城堡的晚宴，你们要去吗？这一次是很正式的。” 　　“有好吃的吗？”爱丽丝只想到了这个问题。 　　“有、有哦。”海丽想了想，马上就回答了。 　　“想去。想去。”爱丽丝立刻忘记了上一次的痛苦，兴高采烈地从地毯上跳了起来。艾尼也就答应了。他冷眼看去，海丽的言语肢体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这个秘密大概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撬动的宝盒。 　　恐怕今晚就是他期待的好戏了。 　　“艾尼，你要去吗？”海丽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但是艾尼一眼就能看穿了。“爱丽丝去的话，我也去啊。还是麻烦你们了。”如果不去的话，又怎么能尽兴呢。那可是一出好戏啊，混杂着权利和欲·望的特别的风味。 　　又一次半强迫地让爱丽丝穿好礼服，一行人装扮妥当，坐上奢侈的马车，向着不远处的城堡慢慢地驶去。周围全都是前往城堡晚宴的马车，精致华丽，挂在马车顶的灯饰，将整条街都照得通亮的。 　　“艾尼，好漂亮啊。”爱丽丝第一次去的宴会，只是普通的聚会，连食物都是自助的形式，并不怎么正式。但是这一次可不同，是由国王和王后召集的，非常正式的不说，食物都是特别的昂贵呢。 　　好吧，对于爱丽丝来说，最后一个理由是最重要的。“今天会有什么好吃的呢？好期待啊。” 　　“恩。我也好期待。”艾尼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嫌弃作者菌写的阴谋诡计啊，因为本来就智商不够用，现在脑细胞也要死好多啊。好苦恼。今后也请各位宽宏大量地看下去吧。 ☆、第 42 章 　　爱丽丝上一次来城堡的时候就吃了布丁之类的甜食，一点别的东西也没有吃，回去还是和艾尼去吃了面条，才填饱的肚子。这一次她下定决心要吃得饱饱的回去。 　　不过，因为是正式的宴席，座位都是安排好的。海丽回去的时候坐在最前面，而爱丽丝和艾尼并没有爵位，只坐在了末席，就是这样还是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才有的。不然这种无名的小角色，怎么可能上得了谢尔菲德帝国一等一的宴席呢。 　　虽然海丽很过意不去，但是艾尼和爱丽丝都毫不在意。爱丽丝只要有吃的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艾尼他则是早就准备好了，在见到这些腐朽不堪的贵族之前，他就决定要毁灭全部了。 　　“艾尼，他们好奇怪哦，为什么一下子和左边的人说话，一下子和右边的人说话啊？”爱丽丝坐在最旁边的位置，除了艾尼，就没有别人说话了。而艾尼右边的人就是上次和艾尼一同去参观康德伯爵府邸的巴顿男爵。 　　巴顿男爵自然很高兴有别人垫底，虽然上了这个餐桌就意味是进入了帝国的上层阶级，但是坐在末席还是令人觉得异常讨厌。现在有两个人垫在后面，怎么也比原来好得多了。 　　“这是餐桌礼仪。爱丽丝就安静地吃饭，好吗？”艾尼哄了哄她，又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这难得的好戏。 　　“哦。”爱丽丝看不懂，这种语言深奥，竟是些弯弯绕绕的话，一点肢体语言也没有，不好笑的戏剧，她可不喜欢。正巧上的这道菜，是爱丽丝最喜欢的鱼子酱，她就开始埋头苦吃起来。 　　亚尔弗列得在城堡里并不是没有一点势力的。那一天，正是在某些人精巧的安排之下，将他忠心的护卫和仆从都调开了，才使得他一点防卫也没有。他是正经的王位继承人，想要效忠他的人比比皆是，之前是没有必要。 　　但是现在看来，只有这些人，是不够的。就算克里斯愿意将领地的护卫借一部分给他，但是别人的力量终究是其他人的。他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足够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东西，不被任何人夺走。 　　“昨天傍晚的天空真是很美啊。”亚尔弗列得不知为什么突然这样冒出一句，但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想擦一把冷汗。在场的人超过半数都是那次事件的参与者，而剩下的人都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事件的内容。 　　也就是说大家都对这次毒杀心知肚明，但是却没有人敢正大光明地说出来。明明是犯罪，却被这些自以为高贵的蠢货无声无息地掩盖了。不管是杀人者，还是被杀者，都像一个完全的傻子。 　　艾尼忍不住饮了一口绝品的佳酿，半眯起眼睛，淡淡地微笑起来。真是一出好戏，愚人的剧目以这样的形式出演，也真是叫人意想不到。但是越是热闹的场景，毁灭起来，越是有趣吧。 　　爱丽丝瞅了一眼艾尼的脸，开开心心地喝起汤来，偶尔捞到一只虾子，她就高兴得不得了。在她身后侍候的女仆都禁不住了笑意，实在是在城堡里难得一见的孩子心性的单纯。 　　“是啊，亚弗也看见了吗？我也觉得十分有趣。”只有完全无知无觉的伊丽莎白王后，和国王笑眯眯地附和着。 　　“你不好好上课，只顾着看天空，这怎么能行呢？”玛格丽特殿下如同往常一样，严厉地教训着弟弟。 　　“就是，不好好上课。你不就变成了一个蠢货了吗？连传闻中的龙泪花都不知道，实在是太笨了。”海丽一说出事件的中心词，整个餐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诡异至极。 　　“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你自己还不是傻傻的，经常弄错花卉的名字。”伊丽莎白王后笑着打趣海丽。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餐桌上奇怪的气氛。 　　海丽自然是故意的，她一点也不想要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即使要度过，起码也不要让对方好过。在她听说了亚弗九死一生的事情后，气得坐也坐不住，时间越过去，越觉得恐慌，只差一点点她就要失去最重要的弟弟了。 　　“还不是因为人家太傻了嘛。”海丽的语气和表情明明是在撒娇，可是她的目光却冷得一点温度也没有。 　　“就是太傻了，为什么还会说到龙泪花，那不是只在月见平原才生长的花嘛？如果可以我也想见识一下呢。”巴泽拉国王一向最喜欢园艺了。 　　“说什么想见识一下，亲爱的。你不会想种吧。我是绝对反对的。我听说，那可是有毒的。”伊丽莎白王后坚决反对，就是因为国王有这种不入流的兴趣，才会使得城堡里有这么多奇怪的植物，像是食肉植物这样凶狠的种类也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巴泽拉国王无奈地笑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傻瓜不知道龙泪花是有毒的。”海丽切开柔软的牛腩肉，一口一口就着黑胡椒汁吃了。 　　“那可就糟了，龙泪花可是剧毒啊。我都不知道有解药的。”伊丽莎白王后就这样发起愁来。“不知道真的会如何，但是幸好这种花只在月见平原开，离得如此遥远，应该不会危害到我们的国民的。” 　　海丽优雅地进食，看起来十分有公主的模样。若不是了解她的性格，还真是想象不到她平时是那么闹腾的女孩子。艾尼转过头去看欢快地要了第二份的爱丽丝，这个小家伙就是吃相也和平时的做派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闲不住的小孩子。 　　在艾尼关注爱丽丝的时候，那边的针锋相对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了，争吵得热烈，虽是优雅缓慢的语调，却吵得连硝烟也要冒出来了。就在众人都已经要按耐不住性子，将事情挑明的时候，有一个人为了平息事件，站了出来。 　　“看大家说得这么热闹，我也忍不住想要揭发一件事了。本来就是我家的事情，不过，今日看来还是要请诸位来给我评一个公理吧。”站出来的人真是艾尼熟识的康德伯爵。他的座位就在巴顿男爵之上，说起来也是心酸的末座。 　　早就远离政治中心的康德伯爵难得受到如此多的注目，很是兴奋的模样，连脸上也带出红晕来。“在座的诸位都知道，我们萨默赛特家族的历史也算是久远了。” 　　开口还是不忘记夸耀自己的祖先，还真是叫人不爽。海丽还是停下来，听他说完。她打算等他说完，就好好用他的现状羞辱一下他。仗着祖先的威风，还想要这样继续下去，实在是令人讨厌。 　　“我们家族最为著名的就是第一代所留下来的手绘游记，记载了大陆上绝大多数地区的地图，十分珍贵。可是就在前几日，我发现这本珍贵的游记被人换走了。实在是令人伤心痛恨啊。” 　　听到这里，艾尼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家伙发现了什么？不，不可能，他的仿制就算是原主也不可能觉察到。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扯了扯爱丽丝，脚尖这么一点，爱丽丝就明白了。 　　爱丽丝停下了勺子，用了一点点气，扎上了马步，这个姿势等会儿逃跑最轻松。总得来说，这是以前在佣兵团积累的经验了，比如用在吃霸王餐什么的。不过，这餐饭不是不需要付钱吗？海丽好小气，在她家吃饭还要收钱。爱丽丝很不靠谱地想。 　　“就在这位艾尼先生，来过我家之后不久。我就发现手绘游记就被人调换过了。”这不就是直指艾尼了吗？众人立刻都转过头去看坐在末座的他。 　　艾尼厚着脸皮完全不为所动。“如果您是在指摘我将手绘游记调换了的吧，还要请你拿出证据来吧。”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想要翻了翻，您那鼓鼓的背包。”这话说的既无理又冒犯，还带着浓浓的歧视感。就是在法律上审讯也不会有这么残酷的话语了。但是正是因为艾尼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平民，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算他是海丽请来的客人。海丽公主本人也没有多少权利，只是一个无名的客人而已，想必她也不会执意维护的。这群贵族向来就没有什么想着别人的时候。可是问题在于这里，艾尼自己并没有带来任何的背包。 　　谁会去赴宴的时候，还带些不合时宜的大包呢。那不是明摆着显示自己的土气，没有见过世面嘛！反正像艾尼这样爱面子的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那么这位不怀好意的康德伯爵究竟拿了什么出来。 　　艾尼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康德伯爵的贴身男仆就将早就准备好的背包拿了出来。那确实是艾尼的背包，但是在几天前他换了新的背包就将旧物丢弃了，这是旧的那一只，上面还有他的名字。 　　“真的是艾尼先生的呢。上面还写有名字。”贵族们忍不住嘲笑起来。如此下等之物还要绣上名字，实在是乡下人。 　　当康德伯爵真的从那脏兮兮的背包里掏出一本手绘游记的时候，众人发出了“果然如此”的讥笑声，又是感叹，又是八卦。悄悄话一同说，也是一阵的嗡嗡声，吵得人静不下心来了。 　　艾尼到是沉得住气。“那么，你又要如何证明这本手绘游记就是你家的。”这么看来倒是值回票价，不止是人家的一出戏，自己也被卷进了另一出额外奉送的戏剧里，还是有趣的悬疑戏剧。 　　不过是贼喊捉贼的把戏，没有什么好慌张的。艾尼毫不在乎地说。“如果那只是我的藏书，那又该如何？” 　　“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在巴顿男爵的帮助下，布下了这样一个好局，既能在宴会上得到众人的关注，又只是踩着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平民，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划算了。 　　艾尼微笑起来，那是爱丽丝最熟悉的，艾尼要使坏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笑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的开始，大家都出去玩了吗？怎么一点留言也没有了，伤心。求收藏，求留言，求么么哒~ ☆、第 43 章 　　“谁都知道只有我家才有这本手绘游记。”康德伯爵立刻反驳道。事实上也不是人人都赞同这句话的。 　　“我想皇家图书馆里有这本书的仿制了吧。”海丽淡淡地反驳道。艾尼的新背包是她帮忙出的主意，旧的背包被扔的时候她也在场，这种把戏实在是太简单易破了。 　　“这……这……”康德伯爵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机灵的人，不然也不会使得萨默塞特家族落魄成如今的模样了。 　　“那么，康德伯爵你要如何证明这本书是真迹而不是仿制品呢？”艾尼心知肚明就是这一本用来做戏的东西，也是个假货。因为真货在爱丽丝身上啊。他防止放在克里斯家里被人发现，就放在爱丽丝身上了。 　　艾尼轻轻地扫了一眼爱丽丝，发现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连他们在争论什么也弄不清楚呢。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康德伯爵被逼迫之下，满头大汗，他不得不掏出手帕不停地擦了起来。突然，他灵机一动。“很简单。真迹的扉页用火烤就会显现我们家族的家徽。”为了下血本，他把家中的真迹都用上了，看来派上用场了。 　　艾尼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做把戏，又是火盆，又是放大镜的。实在是有趣的场面。“请问，是真迹吗？” 　　“不可能，不可能……”康德伯爵惊慌失措，不管被火烤了多少遍，书上都没有印记。“这是真迹，这是真迹啊。我亲手从密室里取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巴顿，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下可被捅穿了，场面变得更加可笑。两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着礼服笔挺，却相互撕扯着，完全没有贵族的矜持，就在现场打了起来。说是打架，可没有几个男人会打得这么娘气，就是爱丽丝打起架来都比这勇武。 　　本来是一场悬疑剧，现在变成了搞笑剧目，真是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艾尼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安的感觉。远处传来了隐隐的怒吼声，那是一种凄惨的吼叫，开始时还只有艾尼注意到。 　　但是渐渐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什么声音，什么声音。？”室内的众人惊慌起来。 　　当吼叫声在城堡的上空清晰起来时，下雨了。但是艾尼立刻就注意到了。“是血！”众人这才发现，一滴一滴从天空飘落的不是透明的雨水，而是猩红色的血水，浓稠而密集，很快就将窗户的玻璃糊成一团了。 　　“啊！！！”很快向他们袭来的就不是血了，而是巨龙。银色的鳞片在黑夜之中也闪闪发光，眼睛比铜铃还大是非常美的水蓝色，脊背上的长角带着风雪的呼号，那是一头冰雪之龙。 　　清晰到可以看清他的时候，众人才猛然发觉，这头龙即将要撞向城堡了，各自惊慌地向出口跑去，其中不知道又出了多少有趣的闹剧，但是情况紧急，就不一一嘲讽了。 　　艾尼和爱丽丝走在最后面，还有闲情扶起几个被推倒的贵族，其中就有羞愧难当的康德伯爵。这种情况要跑的话，还是从窗户跳下去比较快。不过，考虑到在场大多数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老爷，还是不用告诉他们了。 　　就在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的时候，城堡已经接受了巨龙的撞击了，餐厅的石柱开始破碎了，碎粒砸落惊起更多的哀嚎。一切都好像是放缓了，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爱丽丝立刻撑起了气的盾牌，将还想看好戏的艾尼一把扛起来，从窗户跳了出去。“爱丽丝，我还想看下去呢。实在是太好笑了，眼泪也要掉下来了。我们的国家就是被这样一群人掌控着。” 　　艾尼一边大笑，一边用手指擦拭眼角的泪水。可是向来笑点最低，不知道艾尼在笑什么也要跟着笑的爱丽丝却一点笑意也没有。“艾尼，如果难过的话，就不要笑了。难过的时候应该要哭哦。” 　　爱丽丝踮起脚尖，试图像艾尼常常做的那样抚摸他，安慰道。“艾尼说过的，不是吗？哭泣也没关系哦，爱丽丝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艾尼那张大笑的面具终于露出真实的黑暗，他哭不出来的。他的眼泪已经在他开始流浪，沦为孤独一人之时，就已经流完了。那些祭典死亡的泪水，不该为这些愚蠢的人流露。 　　就是这样的人掌握着权利和人命，他们享乐，他们欢笑，却无知愚蠢，将平民视若草芥，压榨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生命，然后任由他们死亡。不就是因为这么一群人颁布的法令，传播的绯闻，世界才会变成这样嘛！ 　　“艾尼，乖。我在这里。”爱丽丝紧紧地搂住他。 　　艾尼轻轻地抚摸她的小脑袋，多么的柔软啊。“恩。我知道的。爱丽丝总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的。”爱丽丝的眼睛十分闪亮，比他见过的所有的宝石都更加闪耀动人。 　　即使想要毁灭的东西是世界，你也会和我一起，对吧！如果你会哭泣就好了，你就能替我哭泣，将我内心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那就好了。 　　“对了，艾尼，斯特利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呢？”爱丽丝牵起他的手，突然说到。 　　“你说，那是斯特利？”艾尼想了想，摸了摸爱丽丝的小挎包，本来是装饰用的配件，但是爱丽丝往里面装了不少东西，包括那本手绘游记。艾尼从里面找出那颗斯特利给她的宝石。 　　果然在发光。“是他。” 　　两个人正在说话，城堡的一侧已经被巨龙毁掉了，正是之前她们所在的餐厅。巨龙完全都倒在废墟之上，血流不止。虽然废墟之中还有人没有逃生，但是大部分人都拼命地收集流淌在地上的血渍。那可是世间罕见的材料——龙血啊。 　　若不是斯特利还清醒着，恐怕这群贪婪的人们早就冲上去肢解他了。不过，有爱丽丝在，这是不可能的。“哟，斯特利，你怎么在这里啊？” 　　“再见到你，我很高兴，小不点。不过，你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斯特利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好啊。要我帮什么忙？”爱丽丝懵懂地看着他。艾尼在一旁都忍不住无奈起来。“爱丽丝，去把药剂师带过来。斯特利先生，你还是先变回人形吧。我怕再过一会儿，真的有人带工具来要分割你了。” 　　“说的也是。”斯特利流了太多血都有些晕乎乎了，傻傻地回答，在一阵强光中变化成了人形。爱丽丝抱着抢过来的药剂师，兴冲冲地回来了。“艾尼，艾尼，这个胡子最白了，这个好不好啊？” 　　“恩。真是抱歉，老先生。这孩子不懂事，请千万不要生气。如果能够帮忙治疗这位先生，那么那些龙血就任由你们取去。”艾尼婉转地威胁道。反正爱丽丝没听出来。 　　“好的。”本来被爱丽丝粗鲁的动作气得脸都变青了的老药剂师也渐渐缓过脸色了，他利落地拿出药剂和棉布包扎斯特利的伤口。“只是一点外伤，并不严重。” 　　对于人来说，流了这么多血早就死了；但是对于龙族来说，大概是小意思，虽然他们不容易受伤。 　　“斯特利，你怎么在这里啊？”爱丽丝还在喋喋不休地询问着。 　　“我想来找你。但是在途中闻到了龙泪花的气味，立刻就失去知觉了，不知被什么袭击了，幸好我醒过来就往这里来了。”斯特利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艾尼无语了，就算是身体庞大这样也太蠢了一点吧。“那么，你找爱丽丝什么事？” 　　“什么事啊？”斯特利变得十分的郑重，正襟危坐，面朝艾尼，说。“是这样的。我劝服了长老们，他们同意让爱丽丝进龙之谷了。我想带她回去。不管如何，她都是龙族，在龙之谷对她是最好的。” 　　艾尼愣了愣，表情很冷。“是吗？那么最初为什么会拒绝她？难得你不清楚他们有多么苛刻和傲慢吗？当年对你也不是这样嘛。龙族的温情向来都只对血统纯正的龙不是吗？” 　　爱丽丝并不是血统纯正的龙族，她只有一半的龙族血统，另一半是人类。所以她才会比平常的龙族更早化形，脱离幼儿期，逐渐长大。如果她是纯正的龙族，早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斯特利送回龙族的大本营——龙之谷去了。 　　龙族最是护短，更是因为繁衍困难，而非常地宠溺幼崽。在他们漫长的生命里也许只能拥有一个幼崽，当然会宠得不行了。 　　但是他们也格外重视血统，傲慢的龙族最是轻视这样的混血，就算流淌的是他们自己的血。爱丽丝正是他们最为厌恶的半龙族。即使斯特利说已经说服那些老古板了，但是艾尼可不信任他们。 　　即使是一起共生死的兄弟，还不是难以改变他一直以来的信念，轻易地背叛了他。更何况是那群傲慢的家伙。 　　“我不能去吗？”平时的爱丽丝明明十分的迟钝，但是这一次她竟如此的敏感。“因为我既不是人类，也不是龙族吗？” 　　因为哪一边都不是，所以哪一边都拒绝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属于种群的孤独感，即使是人类，也会感觉到吧。明明大家都一样，却还是偶尔会觉得好寂寞啊。 ☆、第 44 章 　　爱丽丝呆呆地望着艾尼，只说了那一句，就再也没有说话了，沉默地像一尊石像。在这世上，她是一个异类，因为哪边都不属于。 　　斯特利犹豫了一下。他经历过这些，也为此深深地痛苦过，因为他孤身一人地活过了许多岁月，哪边都不属于的异类，哪边都排斥的自己都像是被世界抛弃了。直到他遇见那个人。 　　艾尼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当然可以去。不管爱丽丝是龙族也好，是人类也好，对我来说都只是我的爱丽丝而已。就像无论我变成了什么样，爱丽丝你都不会嫌弃我吧。” 　　“那是当然的。因为艾尼就是艾尼啊。”爱丽丝终于笑了起来。 　　“这不就好了。”艾尼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傻瓜又在想什么呀？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乖乖的。” 　　“恩。”爱丽丝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完全无视了一旁的斯特利。直到艾尼哄好了爱丽丝，斯特利才上前说。“爱丽丝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龙之谷很有趣，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幼崽，你们可以一起玩，一起学习。” 　　“艾尼会一起去吧。”爱丽丝只一心望着艾尼，灰绿色的眼眸像是含着一汪水，看得他心都要融化了。 　　“会啊。我会陪你的。”艾尼笑眯眯地回答。 　　斯特利忍不住抢话了。“艾尼，你真的要去吗？”龙之谷就是龙族的大本营，就算和人类并不是死对头，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更何况那是下巴翘到天上去的龙族，怎么看得起蝼蚁一般的人类。那些老古板连爱丽丝都很难接受，更不要提艾尼了。 　　“是的。”艾尼轻描淡写地回答。他一点也不在意，不管是人类和龙族，都迂腐得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味。他想毁灭的是所有的一切，用黑暗的洪潮吞噬这一片根本看不到光芒的大陆。 　　挡我之前，山来毁山，水来毁水，一扫而空罢了。 　　艾尼哄好了爱丽丝，任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斯特利和他落后几步，悄声在耳畔私语几句。“你不可能永远和爱丽丝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能！”艾尼冲他挑了挑眉。 　　“你是人类，她拥有龙族血统。你最多只能活上一百年，她却可以活上好几千年。在你活着的时候，她会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模样。你连她长大成人的那天都活不到。你要如何一直陪着她。”温和的声音，但是却揭穿了艾尼一直不想面对的现实。 　　是啊。活不到那一天，从他第一次见到龙鳞爬满她的手臂时，他就意识到了他们有着大裂谷一般遥远的隔阂。她的寿命是他的几十倍。当他白发苍苍，再也不能行动的时候，她却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头发依然是耀眼的金色如同阳光，皮肤白皙光滑犹如婴儿，眼眸灰绿水润宛如宝石，仍是欢笑的豆蔻年华。 　　他多么想陪她到最后。这个念头，是从那一天，在那灰蒙蒙的世界里，见到那双灰绿色眼眸一瞬间。 　　所以，不管你是什么，艾尼。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爱丽丝。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保护你，想做最强大的港湾，永远不让世界的暴风雨侵扰这朵柔弱的花朵。 　　“我知道。但是我想陪到我能做到的最后一刻。”艾尼淡淡地回答，却透露出最坚硬的意志。 　　斯特利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不是没有，而是不想说。当初那个人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活到最后一刻的吧，从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事情，好像从没有担忧过，是因为从最开始，他就下定决心要用生命陪他到最后的最后。 　　“艾尼，艾尼，你看，那边打起来了。”爱丽丝以凑热闹的心态大叫起来，兴奋地蹦啊蹦啊，好几年没有打过架了，手都要痒起来了。若不是她没有带佩剑，现在她一定早就抽出长剑冲过去了。 　　“爱丽丝，回来。”艾尼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不出他的所料，皇家的血统真是固执啊，每一滴都流淌着权势和阴谋，即使是女人和孩子都不例外。这出戏如同他想象的一般热闹，恐怕戏剧的落幕要以这个垂垂老矣的帝国的分裂作为结局了。 　　“干嘛啦，人家想要参加。”爱丽丝还气鼓鼓地背对着他，不肯面对他。“坏心眼，艾尼。” 　　“谁坏心眼啊？你这个小东西。”艾尼抓住她的手臂，挠了挠她痒痒，逗得她哈哈直笑。爱丽丝笑了一阵，也就过去了，这个小傻子一下子就被转移话题了。“哈哈哈……艾尼，我们要不要躲躲啊，打过来了。” 　　“恩。爱丽丝，我们先回去吧。斯特利你也先跟我们走吧。行李总是要打包一下再走的。”艾尼笑眯眯地说。 　　斯特利点了点头，跟了过去。三个人完全不顾背后已经打得一团火热，慢悠悠地从墙角翻了出去。 　　“啊，没想到斯特利也这么会翻墙啊。”爱丽丝称赞道，笑嘻嘻地狠拍了一下他的背。斯特利还真是很久都没有和这么人调笑过，早就把礼仪刻入骨子里了，没想到还会有人敢冒着龙威这么干。 　　“再怎么说我也做过佣兵啊。”斯特利忍不住笑出来了，那段回忆还小心翼翼地收在最珍贵的抽屉里。 　　“真的？我也是，我也是哦。斯特利，以前在哪个佣兵团呆过啦？”爱丽丝被艾尼抱起来，兴致勃勃地问。 　　斯特利想了一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算说出名字，爱丽丝也不一定知道啦。” 　　“没关系，就算是现在的佣兵团，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在驯狼佣兵团，这个名字是不是很逊啊。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可是卡特说这个很好。哦，卡特就是驯狼佣兵团的团长哦。他是个有刷子一样胡子的人哦，很有趣，哈哈哈……” 　　爱丽丝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艾尼和斯特利都安静地听着，两个人都在想着那些令人眷恋难忘怀的旧时光。然而，那些美好的、温柔的时光，正是在于它们远去难以复返。 　　伴随着现实的则是沉默的黑暗。 　　“还有伊森，等等，刚才从房顶上跳过去的人是伊森吧。伊森，伊森，看这边！”爱丽丝拼命地挥手，艾尼都差点抱不住她了。斯特利想接过来，但是艾尼轻巧地避过去了。 　　伊森被她叫住滑了一下，差点就从房顶上掉下去了。他无奈地跑了过来，说。“爱丽丝，别那么大声，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们怎么在这里？恩，这是谁？” 　　“这是斯特利，先别管其他了。伊森，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你，你去哪了呀？”爱丽丝一边发问的时候，四个人还是在飞速地前进。 　　“那个啊，不是希尔芙也跟我们一起来了。她想在王都找回她那些失落的同伴，我不是也没事嘛，我就去帮忙了。”伊森跳过一个小坑。 　　“是看中了人家的美色吧。”艾尼毫不犹豫地拆穿他。 　　“哈哈哈……那个，艾尼，什么叫美色？”爱丽丝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真是个小孩子，除了跟风，还是懵懂无知。 　　“就是觉得人家很好看。小孩子家家的，不要问这么多。”艾尼嫌弃地说道。要和她说明白，那就太麻烦了。 　　斯特利忍不住瞥了瞥艾尼，这么敷衍，也亏得对方是爱丽丝，换成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会这么轻易地被糊弄过去。 　　“那，你们找到了吗？”爱丽丝好奇地凑过去。 　　“恩，但是还不是全部。十五年前走失了六个精灵，加上十年前的两个，和一年前的一个。一共有九个精灵失踪了。现在我们找到了四个，加上希尔芙，有五个精灵了。还少四个。”伊森皱着眉头，他已经偷溜进亚波多尔大大小小每一个贵族家里，密室什么的都撬开进去过了，还是没有找到这四个精灵。 　　只有可能不在王都了，这对希尔芙来说是多么绝望啊。大陆如此之大，人类遍布的地图又是如此之多，她花上多少岁月可能都找不回那些同伴了。人类真是卑鄙而狡猾，比冬风都要残忍得多，无情地摧毁其他的生命。 　　“希尔芙一定很失望吧。”艾尼说。爱丽丝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找不到？可以闻味道吧。” 　　“哈哈，希尔芙的鼻子可不像爱丽丝这样灵敏。而且，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就算有味道，也已经消散了。”伊森也有些许不甘心。如果能早一点，再早一点，也许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看着遍体鳞伤的他们，只能叹息。 　　“为什么不早点去找？”爱丽丝说出了伊森的疑问。 　　“是啊。”伊森也不由地感叹道。 　　“因为人类吧。”斯特利顿了顿，接着说下去。“因为精灵关闭了自己与周围的联系，只一味地固守在自己的领地里，完全无法融入其他种族。特别像人类这样既狡猾又不遵守诺言的种族。” 　　“才不是这样呢。有坏人类，自然也有好人类啊。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对不对，艾尼。”爱丽丝听到这里，大声地反驳起来。“就算其他人都是坏人，但是艾尼是好人啊。艾尼会答应过的事从来没有反悔过呢。” 　　说到最后，她挺起小小的胸膛，那么的骄傲。可是艾尼却陷入了自我之中。在斯特利之前说的话之后，他就有些恍惚了。那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会为他而死。 　　她相信他说的一切。 　　她却会为了他这样的人死。 　　他说过太多的谎言，对她也好，对自己也好。 　　就连要一直陪伴她，也不过是他所说的其中一个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尼始终没吃药的一集，哈哈哈……丧病的作者菌觉得自己萌萌哒。年过完了，今天开始上班，忙疯了。过完这个月，作者菌要去遥远的地方实习了，去陌生的地方总觉得好可怕。可能是阿宅的天性，就是不想离家太远。 ☆、第 45 章 　　“爱丽丝，难得我就是坏人吗？”伊森装得很伤心地模样凑了过来，爱丽丝一下子傻了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别玩了。爱丽丝，要不要吃卤蛋？”艾尼笑眯眯地转移话题，伊森和爱丽丝立刻就上当了。 　　“要！要！要！”伊森和爱丽丝欢呼起来。伊森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为了帮希尔芙的忙，他忙得脚不点地。说老实话若不是有伊森这样尽力帮忙，希尔芙就是花上几年也找不到这么多失踪的精灵。 　　就因为这样，他实在是太饿了，一听到艾尼说“卤蛋”两个字，口水就要从嘴巴里掉下来了。 　　艾尼会这么问一个是为爱丽丝解围，一个是因为晚宴被斯特利给毁了，爱丽丝才吃了一半，按照平常的食量，她一定等不到天亮就饿坏了。“那我们先下去吃点夜宵吧。” 　　“什么？已经是夜宵了，怪不得我饿成这样了。”伊森也跟了过去，接过一碗杂煮，先挑出里面的卤蛋一口吞掉了。“哈啊哈啊，好烫！” 　　“笨蛋，伊森。哈哈哈……”爱丽丝靠在艾尼的怀里，笑嘻嘻地嘲讽他。艾尼也不说什么，夹出一小块煮萝卜，耐心地吹凉了，才放到爱丽丝的嘴边。“爱丽丝，啊！” 　　爱丽丝一口就吃掉了，温度刚好，煮得又软又入味，浓浓的肉汤都凝缩在透明的这一小块里了，只这一小口就足够滋味了。“好好吃哦。艾尼吃，艾尼吃。啊，那个是爱丽丝想吃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艾尼把卤蛋放下，先吃了土豆片，沾了一些酱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种东西，好吃吗？”斯特利坐在旁边，迟迟不肯下手。就是活过的岁月是其他人的好几百倍，他还是没吃过这种犄角疙瘩里摆着的小吃摊。“没有肉在里面，为什么会觉得好吃啊？” 　　“很好吃哦，不止是肉哦，萝卜，鸡蛋，土豆，豆皮，芋头，丸子……都很好吃。斯特利你真没口福，这个很好吃哦，艾尼也会煮。”爱丽丝很是自豪地炫耀道。虽然艾尼煮的就是鸡蛋和萝卜，其他的东西他都煮不好。 　　“是吗？”斯特利犹豫了一会，可能是因为爱丽丝开口了，他慢慢地用这自己不习惯的餐具吃了起来，他先小口斯文地将卤蛋吃完了，过了许久，才说得出话来。“真的很好吃。” 　　“是吧，是吧。”爱丽丝很开心有人赞同他呢。“爱丽丝最喜欢里面的卤蛋了。艾尼也喜欢。但是今天轮到爱丽丝吃了。” 　　艾尼不由地愣住了。这是很久以前，他们俩的约定，冬季的小屋，什么食物也没有，他们就约好一次一个人吃最喜欢的东西，下一次就轮过来。可是那是食物困乏的日子。 　　与今时今日，完全不同的情况。 　　“你还记得。”艾尼露出温和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个浅笑。感觉有一股清流，暖暖地流入他的胸膛。 　　“恩。我记得艾尼说过的每一句话哦。艾尼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这个小孩子是谁家的。后来不得不收养我的时候，艾尼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对吧。”爱丽丝笑得软乎乎的，像一个发起来了的馒头，又白又甜。 　　“没错。一点错也没有，爱丽丝记得很好，好乖。”艾尼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奖励她。 　　“吃完饭，我们去哪啊？”爱丽丝突然问道。伊森几下就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连汤汁也喝得一干二净了，简直可以不用洗了。放下餐具，他说了句。“我还有几个地方要去，虽然没有很大的可能，但我还是去看看吧。” 　　说完，他就扔下了几个硬币，跑掉了。“你们早点回去吧。好像要戒严了。恐怕有危险。” 　　不出艾尼的所料。艾尼等爱丽丝和斯特利慢悠悠地吃完了东西，才带着他们一起回去了。克里斯家里早就全副武装了，被穿戴这铁青色铠甲，手持利器的骑士团团守卫住了。 　　艾尼不怎么想去解释，和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两个人默契地开始爬墙。斯特利虽说不知道他们俩有什么暗号，但也跟着做了。“我们为什么要从这里进去？” 　　“你不是做过佣兵吗？爬墙才是正常的进入方式吧。”爱丽丝和艾尼近，连调侃的语气也变得很像。 　　“什么意思？”呆在一流大型佣兵团的斯特利当然体会不到这样的心酸。爱丽丝和艾尼呆过的驯狼佣兵团既得不到良好的资源，也不会有什么超乎寻常的任务，那种偷鸡摸狗的小任务才是他们的日常。 　　“就是这里，进来吧。”艾尼打开了窗户，他们就从那里翻了进去。里面已经烧好了木炭，烘暖的，在寒冷的严冬显得格外地舒适。爱丽丝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斯特利坐在了墙角。他可不需要这么暖的温度，窗外的风雪才是他喜欢的环境。现在他就靠在还有些冰冷的墙壁上，舒适地叹了口气。 　　“斯特利，龙之谷是什么样的地方啊？”爱丽丝笑着问他。 　　斯特利想了想，说。“是个很温暖的地方，四季都有很多花，闻起来淡淡的，很舒服。还有很多好吃的果实。有的味道很酸，有的很甜。但是龙之谷的山峰很高，四季都有下雪，很寒冷但是我觉得很舒服。雪山上还有很多难得一见的珍贵植物……” 　　“嘘。”艾尼轻声地说道。爱丽丝已经睡着了，她今天恐怕累坏了吧，要穿这种束缚的衣服，她的眉头都有些皱起来了。艾尼替她换上了柔软宽松的睡裙，再盖上暖和的被子，捻好被角。 　　“你一直都是这么照顾她的吗？也太宠溺她了。”连斯特利都不由地出声了。就算是龙族喜欢护短，也没见过谁喂食时一口一口地照顾的，连衣服都一起帮忙换了。 　　“没关系吧。”艾尼面无表情地说。然后缩进了被窝里。“睡吧，有事的话，也明天再说。” 　　斯特利见他的动作，立刻说道。“难道你一直和她一起睡的。”这可就比想象得还要过分了。这么大的龙早就有排外意识了，若不是十分亲密的人，想靠近窝可会受到激烈的反抗的。 　　“穷人家的小孩，是不可能一个人一张床的。”艾尼冷淡地解释道。从前那个贫瘠的时候，住在山中的小屋里，没有什么食物，更不可能有多好的生活条件，两个人睡一张床是很自然的节约。 　　而且这样也很温暖。不知不觉就保持到了现在，习惯真是不容易改变的。而且过去，爱丽丝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形，常常睡着了就变回去了，一发现自己变成龙形，就哭得止也止不住。 　　艾尼还常常为这事笑她呢。不过，爱丽丝自己也觉得好笑，小时候的自己一定是不喜欢自己那怪兽一般的原型吧。爪子很尖又是雪白的，有一根带着刺的尾巴，长大嘴巴时不时就会喷出火来，确实有些吓人。 　　艾尼一边回忆着，一边在被窝里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爱丽丝翻了个身缩在艾尼身下一点点位置，像一个球，还时不时地蹭了蹭艾尼的胸膛，还在梦中呢喃。“艾尼……” 　　“又梦见什么好吃的了？”艾尼亲昵地将她搂住，渐渐发起困来，还是抵不过温暖，陷入熟睡。斯特利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呆呆地望着壁炉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炽热而明亮的颜色，令他忍不住陷入回忆里了，回忆里的那个男人也是如此的耀眼。 　　亚波多尔的形势在众人熟睡的深夜，发生了更深层次的恶化。由对国家第一继承人的谋杀最终演化成了王都的战乱。有乱兵趁混乱袭击富贵人家，幸亏克里斯府邸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没有遭殃。 　　相隔只有一条街的巴顿男爵的府邸可是遭了大罪。不仅钱财尽失，还损失了一柄绝世宝剑。本来这柄宝剑是他高价从名师之中求来的，想要献给雅尔曼，第一公主玛格丽特殿下的丈夫，掌握兵权的大将军，以换取实际的权利而不是像现在仅有贵族虚名。 　　男爵本就是贵族的末席，他常常被其他贵族暗地里嘲笑，即使他掌握着国家的兵器事物，但是仍然不被其他人看得起。他不知道花了多少沉重的代价才换回这么一个可以讨好当权者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流失了。 　　但是还有一个。他的手里还有一个秘密，一旦揭发，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亚于王子殿下被谋杀这般大事。可是王牌都是要在最后才能用的。 　　“爱丽丝，爱丽丝，醒醒。醒醒。”迷迷糊糊的爱丽丝睁不开眼睛，艾尼喊了她三次，也没能把她从被窝里掏出来。 　　“我还要睡啦。艾尼~”爱丽丝黏糊糊地撒娇。 　　艾尼拿了湿毛巾擦了擦她的脸，这才让她清醒一点。“清醒了吗？已经快中午了。起来吃饭吧。”爱丽丝向来都喜欢早起，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似乎怎么也睡不够。 　　“艾尼，我想和艾尼在一起。我想和艾尼一直在一起。”爱丽丝半眯着眼睛喃喃。 　　“会的。我会和爱丽丝在一起的，一直在一起。”艾尼像是在哄小宝宝，但是爱丽丝立刻就开心起来了。眼睛还没有睁完全，就笑得十分灿烂。 　　两个人磨磨唧唧地爬起来，去餐厅吃了早午餐。等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半路就被等候已久的希尔芙拦下了。“爱丽丝，艾尼，非常抱歉提出这样一个请求，但是还是想请你们帮我一起寻找我的族人。” 作者有话要说：　　来例假了，好想把自己的肚子送给别人。好痛啊，痛得想喊救命。就是这章漏掉了，为什么？作者菌就觉得序号哪里怪怪的，终于找到错误了。 ☆、第 46 章 　　爱丽丝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希尔芙这个模样了，跪拜在地上，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在地上。“你哭了。希尔芙。” 　　这是一句陈述句。她清楚地看见了地板上滴落的泪水。同族是这样的令她难以割舍吗？仅仅因为是同一个种族，就会有如此深的感情吗？爱丽丝想象不到。因为她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龙族，没有任何一个同族。 　　“恩。十分抱歉。是的，我哭了。”希尔芙坦荡荡地承认了。她抬起头，让他们看到自己可笑的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她为自己的无能，也为整个族群的悲剧而感到哀伤。“请帮帮我。” 　　艾尼即使看到她的眼泪，也没有什么触动。他只是站在那里，等着，等着爱丽丝的回答。 　　“好啊。”爱丽丝果断地点了头，转过头来，问了艾尼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艾尼，斯特利去哪里了？” 　　“他去拆绷带了。”艾尼可不想让爱丽丝一起床就看到别的年轻男人的赤臂，把他赶到别的房间去了，后来就没有回来了。“应该会回去找我们的。你为什么问起他来了？” 　　爱丽丝从第一次见到斯特利就没有这么关心过对方的去向，开始的时候，就是对方失踪了一个星期，她也没想起对方来。这么突然的一问，也令艾尼觉得有些奇怪。 　　艾尼就问了，没想到爱丽丝反而陷入了沉默。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沉默，沉默得有些异样。爱丽丝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她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斯特利，像是一只蝴蝶，向另一只蝴蝶飞去那般。也许他们有些相似吧，不只是身上的气味。 　　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希尔芙一起寻找剩余失落的精灵，艾尼准备先和斯特利说一声。艾尼其实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畏惧龙族的那些老古板，但是他也不是很喜欢龙之谷。 　　“这样也好。还是等她的心智稍微成长一些再去，会更好些。”斯特利对于这么一点时间完全不在意。要知道一只龙用来衡量时光的度量可和人类不同。人类的一生对于龙来说，不过是打个稍长一点的盹的功夫。 　　艾尼并不接话，开始收拾行李。爱丽丝带着斯特利在房子里探险，她这几天在这里玩得可好了，什么阴暗的角落都钻进去了，不愧是历史悠久的大贵族，阁楼里有许多有趣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爱丽丝问这个问题的对象，常常都是艾尼，不过这一次对着的是斯特利。 　　“娃娃，这种娃娃的头发可以梳哦，还能给它换装。”斯特利见识过的东西多，完全难不倒他。 　　“哦。”爱丽丝对这种小女孩的玩意没什么兴趣，随手放了回去。突然想起来，又问他。“斯特利，你也不是人类，也不是龙族吧。” 　　“不，现在我是龙族了。”斯特利没有犹豫地说。 　　“为什么呢？”爱丽丝有些落寞地问。她还以为他们是一样的，两边都不属于，所以飘零无根。原来不一样啊。斯特利是龙族。 　　“不管我曾经是什么，现在我都只是冰雪之龙了。”斯特利微笑着说，他抱起那个被爱丽丝丢弃在一旁的娃娃，从装饰盒子里拿出小梳子，为它梳了梳头发。 　　“那么我呢？”爱丽丝忍不住地追问下去了。她从希尔芙身上感受到了同族之爱，可是却也从海丽身上见识到了同族相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难道人类真的如伊森说的那样，狡猾无情呢？ 　　“那要由你自己选择了。”斯特利为娃娃梳了一个可爱的公主头，满意地笑了。他抬起头，与爱丽丝对视，他的眼神坚决而温和。“爱丽丝的未来，是由爱丽丝自己选择的。想成为人也好，想作为龙也好，都没关系。” 　　“我自己决定吗。”爱丽丝轻声地重复，眼神里尽是迷惘之色。她一点也不知道前路将会是如何的。 　　斯特利也没有再说下去，任她一个人沉思。当初他也苦恼了许久，最后发现无论是人还是龙族都排斥自己这样的异类。那时候他既不想成为龙族，也不想当人类，如同浮萍一般四处漂浮。最后他选择了龙族，不是因为他更喜欢强大的龙。而是因为作为人类的他，已经和那个人一起死去了。 　　大概就像是戏文里所说的，殉情吧，是那个人最喜欢的浪漫。 　　“艾尼，我们要不要和克里斯说呢？海丽还没有回来。”爱丽丝趴在艾尼打好的行囊上面，问。 　　“我已经和露娜说过了，她会替我们转达的。好啦，现在起来吧。行李都要被你弄散了。爱丽丝！”艾尼说到一半，转过头来就看见散了一床的行李，还有畏罪潜逃的爱丽丝。 　　爱丽丝被抓到以后，缩着脑袋，对他吐了吐舌头。艾尼狠心地无视她的撒娇，用指头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重新打包行李。“刚刚弄好，又来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伊森去哪里了？他也会一起去吧。”爱丽丝被弹了一下脑袋，知道艾尼没有真正生气，立刻就笑嘻嘻地爬了上去，继续给他捣乱。 　　“昨天晚上一起吃过夜宵的不是吗？他说还有几个地方要去探查。恐怕要到下午才会回来吧。”艾尼手不停歇地动着，一边回答爱丽丝数不尽的问题。 　　“城里戒严了。从城门恐怕出不去。”斯特利被艾尼派出去打探情况了。他的动作灵活，不亚于爱丽丝那个爱动的小猴子，比较不容易被人发觉。就算被发现了，他也能凭借强大的力量逃脱。 　　“是吗？”虽然料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艾尼完全没有担心。“没关系，我们从小门溜出去。” 　　虽然说是小门，但是也要晚上的时候偷溜才好。等伊森回来，大家集合好之后，才趁着月黑风高偷溜出去了。“哈哈哈……好有趣哦。”爱丽丝笑得有些傻。 　　“哪里有趣啦，还不是艾尼花钱贿赂了看门人。不然你以为会在城里戒严的时候一个看门人也没有嘛？也太傻了。”伊森耸了耸肩。 　　“这样啊。我还以为，艾尼用魔法把他们变没了呢。”爱丽丝依然笑得很开心，背着巨大的行李包，走在最前面。 　　虽然爱丽丝是笑着的，但是希尔芙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还没有能够忘记，那个月夜，艾尼用暗元素将一个男人活生生变成了骷髅。那种恐怖，至今想起，都会令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希尔芙再三告诫自己，走得离他更远一些了。她其实想要借助的力量是爱丽丝，因为她的嗅觉如此灵敏，也许可以更快找到那些失踪的精灵。为此她不得不忍受要和艾尼继续同路。 　　“艾尼，艾尼，你看小花！”冬天，那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和枯萎的褐色组成的，即使是王都如此富裕繁华的地方，也不见得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在郊外不远处，寻到一朵鲜艳娇嫩的小花，是多么的可贵啊。 　　爱丽丝都忍住不将它摘下，只是指给艾尼看。因为在这么寒冷的天气，还能开出花朵来，美好得令人感动。爱丽丝捧着脸，蹲在路边，笑眯眯地望着它，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点了点小花瓣。“它真的好可爱。” 　　“爱丽丝，也很可爱。”斯特利和她一起蹲在那里，笑着对她说。爱丽丝对他灿烂一笑。 　　艾尼替她拍了拍裙角的土尘，表情淡淡地说道。“爱丽丝肚子饿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要！”爱丽丝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跳起来，蹦到艾尼的身边掏他的口袋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巨响，和当初斯特利造成的声音不同，是一种更加混乱、嘈杂，带着恐慌的感觉。 　　艾尼拿着手中的水壶，抬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是王都亚波多尔的方向，高高的城墙在视线里还有一条细线，但也已经有些距离了。“爱丽丝，感觉到什么了？” 　　爱丽丝动了动鼻翼，仔细地嗅了嗅。“有血的味道。很浓烈，越来越浓了。艾尼，是战争。有一队人出城了。往这边来了，他们骑了兽。” 　　“我们得躲起来。”艾尼立刻将分散的人都集合在一起。 　　“这里没有遮掩的地方。要怎么做？”斯特利有些奇怪，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除了残雪，也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枯树了，怎么也藏不下这么多人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艾尼，可是有一手好手艺。”伊森奸笑起来，帮忙将地上的雪铲开一些，好让艾尼画魔法阵。艾尼早就把那根树枝打磨得和魔法杖差不多，他还在上面镶嵌了魔法宝石。 　　艾尼在冻土上艰难地画着魔法阵，还要小心不被一旁蹦蹦跳跳的爱丽丝给绊倒。“爱丽丝，别站在这里。”他无奈地笑着说。可是爱丽丝才不在意呢，反正不是真正生气的艾尼是个纸糊的，一推就倒。 　　“说起来，希尔芙，那些精灵为什么会失踪？”被赶到一边的爱丽丝好奇地问希尔芙。 　　希尔芙坐在一块小石板上，清冷的表情带着一些疲倦，听见爱丽丝的问题，她先是陷入了沉默，但是又很快从沉默中缓过来了。她轻启朱唇，声音清脆如涌泉落珠。“那是精灵族永远难忘的事件。被刻在了石柱上，以警告世世代代的子孙，永远不忘这耻辱。” 　　然后她用最沉重的表情，开始缓缓地说出事情的始末。“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天，那一天既不是节日，也不是祭典，只是很普通的一天。” 　　 ☆、第 47 章 　　“可是对于我，和其他人来说，都是非同寻常的一天。至今我都记得那天的雨，冷得惊人，像是松针一根一根扎进我的皮肤。”希尔芙的声音像是被细砂纸磨过一般沙哑。 　　艾尼没有停下来，仍然不断地画着魔法阵，但是他的耳朵早早地就竖起来了。那是精灵族的绝密，就算有记载，也绝不会曝露到人类看得到的地方。而这种往事也常常带着现时的预兆。 　　“因为下雨，我去森林里找回兰斯——我的弟弟。但是在我离开守卫的视线没有多远，一个人类，像是佣兵一样的人说，我弟弟受伤了。我很慌张地跟去了。然后我就在看见人群的瞬间失去了意识。”希尔芙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冷了。 　　之后呢，对于希尔芙和所有其他被诱拐的精灵来说，就是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真实得可怕。她有过三个主人，第一个是个温和的大贵族，也生活在亚波多尔，当年被拐骗的精灵大多都流入了最上层的王都，希尔芙也不例外。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四年，那个贵族对她很好，因为他爱上了希尔芙。他从不会对她粗暴，纵容她的一切任性，即使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话，他也不曾生气过。除了要放她回去，他没有伤害过她一丝一毫。 　　那段生活对于希尔芙来说是痛苦和黑暗，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也许也参杂了一丝的甜蜜吧。“后来他死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死了，但是来带走我的那个人很快就把我转卖了，因为他没钱了。” 　　第三个人就是白慕城主。她在白幕城主府邸的那个阴暗的密室里呆了一年。最终等来了爱丽丝。“幸好有你，爱丽丝。你带给了我自由，你让我回到了母亲身边。这份大恩大德，我永生不会忘记。” 　　“不客气。”爱丽丝听完了，一点别的都没听懂，就听了最后一点。艾尼画完魔法阵，也坐到了爱丽丝身边，轻点她的脑袋。“你啊，怎么好奇心这么旺盛？只是去拿个蛋糕，就捡了一个人回来了。” 　　“是捡了个精灵吧。”伊森笑着插嘴。“还有不该是拿吧，我看，是偷吧。两个馋猫，以前连厨房的黄油都偷吃了个干净。当时卡特还觉得奇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才发现了。笑死我们了。” 　　爱丽丝还脸红了一下，艾尼完全没有感觉。脸皮要厚，这才是为吃货之道。然后艾尼笑眯眯地揭穿他。“用黄油煎得牛排。难道你没吃吗？” 　　“吃了。”伊森也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他们三个人这么要好，也是当时偷吃的时候结交下的友情呢。偷鸡蛋，偷面粉，偷火腿……只要是卡特家厨房有的，就没有他们没偷过的东西。 　　斯特利倒是奇怪。“为什么要偷呢？吃不饱吗？”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嘛。我们三个都没大人，团长就把我们当孩子养了。我上次回去的时候，马琳，也就是团长夫人，她很高兴地替我做了一大锅的炖牛肉。”说到这里，伊森露出与平时没心没肺不同的表情。 　　“是啊，马琳夫人对我们都很好。”艾尼认同道。马琳夫人还曾给他和爱丽丝做过披风，只是在六年前遗失了。爱丽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马琳做的炖牛肉很好吃，伊森你太狡猾了，居然一个人吃一锅。爱丽丝也想吃。” 　　“好啊，我们先回去一次吧。”艾尼三两下就决定了行程。也没有人反对。也许是因为爱丽丝对他的依赖，令众人习惯了他的领导。回去的路异常艰难。路上的关卡非常严格，艾尼这样的黑户可不好过关。 　　爱丽丝也变成了黑户，不过，她的情况也好解决，只是当初变成死亡了而已，去证实一下自己还活着就好了。但是艾尼可是监狱里的犯人，就算想消除，也很难。 　　只好从偏僻的道路绕回去，避开了城市的关卡。爱丽丝他们倒是很习惯，虽然冬天很冷，不过也要结束了，春天随着嫩芽从冻土里生长出来了。“艾尼，艾尼，这里有好多小花啊。” 　　离王都越远，便有越多的春意，仿佛连春天都厌恶王都散发出来的气味吗？艾尼这样想着，却反而露出了一个浅笑，令希尔芙见了便心生冷意。这个男人性情不定，却越来越往黑暗的那一面发展了。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将一个男人活生生地变成了骷髅，嘴角还带着这样的浅笑，恐怖得令她发寒。 　　“今天就可以在村子里过夜了。”伊森伸了一个懒腰，坐在枝头，叼着一根草屑。 　　“恩。已经闻得到香味了。”爱丽丝嗅了嗅，远处已经飘起了炊烟，马琳也一定开始做饭了吧。好吃的炖牛肉，好想吃哦。爱丽丝馋得流下了口水。艾尼无语地笑了笑，掏出手绢给她擦了擦。“小馋猫。” 　　“这里有记号！”伊森竟然在树上发现了佣兵团的暗号痕迹。“艾尼，艾尼，你看，这是一个月前的记号。是谁留下的呢？” 　　爱丽丝抱着艾尼就往上跳，艾尼仔细地摩擦着树上的记号，目光暗了下来。“不知道呢。”他知道，他知道佣兵团里每一个人做记号的习惯，认出这个记号的主人并不难。只是这个人，他连名字也不愿意提。 　　是山姆留下的。 　　“如果连你也不知道，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也不太像啊，画得这么细，实在是奇怪，是用什么划出来的呢？”伊森判断不出，不像是匕首那么生硬，也比树枝刻得要深多了。 　　是指骨。 　　艾尼就算是心中有答案，也不想搭腔。爱丽丝闻过味道，正想说话，就被艾尼转移了话题。“快走吧，前面就是村子了，说不准还能赶上马琳做晚餐呢。” 　　他这么一说，别人急不急不一定，爱丽丝是一定急得不得了，扛上艾尼就跑。伊森不得不大叫着，带着众人在后面追。“爱丽丝，等等，等等我们吧。” 　　“炖牛肉是我的~”爱丽丝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 　　“她也太馋了一点吧。”斯特利跑起来一点也不吃力，还有力气取笑她。伊森点点头。“对，她就是这么馋的小孩子。习惯就好了。” 　　“你也是。”希尔芙这样高冷的精灵和他们这群没着调的人混多了，也变得如此有些活泼起来了，居然还会调笑起伊森来。 　　“哈哈哈……是吗？”伊森毫无知觉的大笑起来。 　　跑得快的爱丽丝在后面的人磨磨蹭蹭的时候，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冲着熟悉的木头栅栏里面，大喊。“马琳，马琳，给我吃炖牛肉。” 　　艾尼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没礼貌。要叫马琳夫人。还有要说请。” 　　爱丽丝点了点头，乖乖地重新喊。“马琳夫人，请给我吃炖牛肉。”话音刚落，木头栅栏便从里面打开了，走出一个眼角都是皱纹，却仍然很优雅的妇人。这个妇人正是卡特团长的妻子，马琳夫人。 　　“哎呀，是爱丽丝啊，好久不见。艾尼也来了，快进来吧。吃过晚饭了吗？没有吧，我这就给你们做吧。”马琳夫人是小姐出身，家道中落后还被恶人欺霸，幸好当时刚当上佣兵的卡特出手相救。后来就演出了一场甜蜜的爱情戏剧。 　　“好棒哦。”爱丽丝立刻笑着跟着进去了。艾尼走在后面和马琳夫人寒暄。他的许多藏书还是马琳夫人赞助的，只是现在都遗失了。不过，他在王都的时候也收集了一些新的书，正想找人分享。 　　马琳夫人可是少见的读过书，她博学多闻，而且还十分的温柔体贴，将家里的各样事物都管理得很好，还会做一手好菜。佣兵团的大家都是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炖牛肉，一边感概卡特真是挖到宝藏了。 　　只是这出美满的爱情，现在却被透露出了悲剧的色彩。卡特已经死了。伊森亲眼所见，他掉落激流，寻了五十五里的下游，也没有寻到他，大家才死心就地解散了。那是因为没有人想代替卡特的位置。 　　团长是只属于卡特的位置，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敢。这样怎么对得起良心？从一开始，大家都是在他的庇护下，才在这刀上舔血的佣兵之路上走远的，不然早就不知埋骨何处的荒岭了。 　　对于驯狼佣兵团的各位来说，卡特不只是团长，还是他们所有人的父亲。手把手地教会他们各种佣兵的手段，在这个残酷而贫穷的世界活下来。这么形容，那么温柔的马琳夫人就是他们的母亲了。 　　大家总是在这里相聚，欢笑着饮酒，等待着那一锅冒着热气的炖牛肉被微笑的马琳夫人端上桌，然后用上自己的本领大抢起来。那是充满了温暖的回忆，此时全都被这熟悉的场景所勾出来了。 　　艾尼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仿佛那些欢笑都还没有从这里散开。可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已经再也回不来了，那些时光。 　　“艾尼，艾尼，你看，马琳夫人，给我做了新的披风。我好高兴哦。”爱丽丝披上了新的墨绿色披风，这和她的眼睛很是相配。她兴奋地在院子疯跑。艾尼那一点小忧郁一下子就被新的笑声所驱散了。 　　“你们跑得也太快了吧。”伊森趴在栅栏上，气喘吁吁地说。 　　马琳夫人见了这么多人，更加高兴了。“那我得大显身手一次了。还是炖牛肉吧。爱丽丝最喜欢炖牛肉吧。” 　　“恩，艾尼，伊森都喜欢。”爱丽丝笑眯眯地点头。 　　“你们来得刚好，正好有新送来的牛排肉，做起来还要一会儿，不过，已经腌入味了。应该会很好吃的。对了，你们今晚就在我这里睡下吧。听说最近有邪物出没，大家还是小心些吧。”马琳笑眯眯地端了一碟零嘴出来。 　　爱丽丝欢呼着吃了起来，但还是好奇心不减，问道。“邪物，是什么呀？” 　　“听说是少了一条腿的骷髅，真是可怕啊。”马琳随即就换了话题，她实在是不太喜欢这种话题。“大家吃吃看吧，这是我腌的梅子，味道很好哦。” 作者有话要说：　　千赶万赶终于写上了，作者菌已经连续好几天加夜班了，还好之前存了稿，不然又要好几天不更了，接下来没事的话应该不会断更的。 ☆、第 48 章 　　马琳夫人热情地招待他们，不仅炖了一大锅的牛肉，还将家里腌好的小菜统统搬上了餐桌，开了久违的地窖拿了几瓶好酒上来。爱丽丝吃得肚子滚圆，坐在椅子上，一脸困倦的表情。艾尼摸了摸她的额头，试探了一下。 　　没有发烧，但是奇怪的是这个孩子已经好几天都嗜睡，这和她平时好几天都可以不睡，闹腾的样子不同。“爱丽丝，你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艾尼，我想睡觉。”爱丽丝揉了揉眼睛，差点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幸好一旁的斯特利抓住了她。 　　“那就睡吧。”艾尼将她哄去睡了，才皱起眉头思考。很是反常，难道是龙泪花的气味的后遗症？只是关于这方面的记载，流落到人类领地不多，也许是该去龙之谷看看了。想到这里，他还是先去找坐在院子里的斯特利了。 　　“你说她最近很嗜睡？”斯特利正在用匕首削着一块木头，地上落满了木屑，散发着好闻的檀木香气。艾尼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个雕像，虽是半成品，但是已经能看出其人的英勇。他没问下去，只关心了爱丽丝的问题。 　　“是的，她之前从不这样，即使几天不睡也是经常。”艾尼只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地行龙的描述，习惯行军，而且身体强健，有两颗心脏的特性，使得它们有可以维持好几个月不睡的精力。所以他认为爱丽丝的精力旺盛只是种族特性。 　　“不，不对，你错了。事实上，她之前的状况才不正常，一个幼崽应该在他们出生之后到一百年间沉睡多过清醒，到一百岁之后才有可能精力旺盛得打坏龙神殿的雕像。”斯特利开始仔细地给艾尼讲解起来。 　　斯特利确实比艾尼更了解龙族幼崽的习性。但是艾尼不由地发问。“那么像你和爱丽丝这样的呢？你当初也是一直沉睡吗？” 　　“不，我并没有，自有记忆起，就必须四处躲避追杀，一个无人庇护的软弱的龙族，犹如身怀宝山却不自知的幼童，当然不可能有片刻的平和。但是她不需要。”其实艾尼这样直白地揭开时间愈合的伤疤，斯特利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过了，这般的痛苦和黑暗，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理解。 　　对方也许知道，只是不顾虑他的感受罢了。这个看似温和文雅的男人其实冷血得令人心惊。斯特利忍着内心隐隐的伤痛，却还是说了下去。“爱丽丝没有遭遇威胁的话，她应当嗜睡。不要看她的人形已经这般大了，她的心智应该也只是一个婴儿。趋利避害，与年岁没有关系。” 　　“她曾经遭受过野兽的袭击。后来有一次她还误饮过猛毒。前几天你闻到的龙泪花是在皇宫出现的，她当时离得很近，吸入不少香气。我担心会不会有后遗症。”还有一件事，艾尼隐瞒下来了，那就是他取过几次爱丽丝的血液和牙齿，用以制药来压抑他身上的暗元素侵蚀。 　　斯特利停下手中的动作，仔细地回想起来，食指和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那块木头雕像。“这确实是个问题。野兽不可能无故袭击她，但是这些都不可能伤到她分毫。唯有龙泪花，这东西对她也说不上是药还是毒。” 　　“怎么回事？”艾尼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你是说，龙泪花也对她也有好处吗？那么这好处又是什么？坏处究竟会怎么样？” 　　斯特利犹豫了一下。这原本是龙族内部流传的信息，从某种角度来说，都不应该告诉这个不知底细的男人，但是他又立刻想到了爱丽丝。他想着艾尼对待爱丽丝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坏处也说不上是坏处。龙泪花其实是促进龙族进化的一样催化剂。但是对于年幼的爱丽丝来说，这可能还没到时候。” 　　斯特利也曾经去过月见平原，为了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那些花的气味确实刺鼻，但是也对龙族血统的身体好处多多。气味令龙族昏厥不如说是令他们昏睡，可以安然度过急速生长的过程，在醒来的时候能承受得住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是这些力量对于尚不足百年的爱丽丝来说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就像是让婴儿拥有无双的宝剑，锋利的剑刃可以震慑敌人，同时也会割伤她自己。 　　“我想她正在成长。”斯特利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过去没有过这样的案例，因为混血在过去从没有被记载入案，但是就爱丽丝现在的表现来看，龙泪花的香气对她起作用了。 　　“所以她的头发长了一寸。”艾尼脱口而出。 　　“是的，人形其实是龙族的能量化形，体型和头发都是力量的象征。如果她的头发长了，说明，她真的受到了龙泪花的影响。”斯特利却为艾尼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感到心惊。就连他都不敢保证能察觉到一个朝昔相处的人半寸一寸的变化，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做到了，这是何等可怕的敏感度。 　　艾尼如果知道他想什么，必定会笑出声来，只是爱丽丝而已。除了爱丽丝任何人都不值得这样的敏感。她的一丝一毫早就刻画入心，哪怕是身上多了一块鳞片，他都会察觉。“那有什么办法抑制吗？或者说如此下去任其自然。” 　　“还是需要压制的。我想只要有一药剂就足够了。”斯特利懂得如何配这个药剂，原因是他其实最想当的志向是药剂师啦，只不过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至今没有成功。这个成功指的是他配药剂。明明是按照药方一步一步来做的，结果却往往令人瞠目结舌。 　　“请告诉我药方。”艾尼对着他深深地鞠躬，诚恳到无以复加。斯特利被他这爽利的做法吓了一跳，还以为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会犹豫一会，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利益。 　　事实上，就算艾尼不这么求他，斯特利也会把药方告诉他的，因为他自己配不出来。“清水一份，白慕一两，葛根一两……最重要的是药引——精灵之血。不过，我看也简单，去屋子里那个放上一刀就够了。” 　　龙族和精灵世代为敌，以此为抑制的药引确实合情合理。不过，怎么看，他都是幸灾乐祸，不怀好意。艾尼斜眼一瞟。“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想过暗地里给你一刀？” 　　“不好意思，像我和爱丽丝这样的，他们是察觉不到的。”虽然力量已经升级，但是血液是不会变纯的，再过上几万年，他和爱丽丝依然只是龙族混血，永远无法到达真正的龙族所能达到的地方。最好的证据就是，精灵不会察觉到他们。 　　虽然这不代表不仇视。反正看到就弄死，是精灵族一贯的作风。明明自诩善良，却如此残忍的对待仇敌，不，是无冤无仇的无辜者。即使两族之间流过许多血，但是也和今时今日的个体完全无关了。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对峙下去。 　　斯特利就是想将这句话糊回艾尼脸上去，反正龙族就是以小心眼著称，他这么做也就是种族特性嘛。 　　两个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说得热闹，却不知道屋子里的事。深夜里，爱丽丝突然醒了过来，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醒过来之后，她才发现，那不过是梦。但是起来没看到艾尼，令她的睡意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她慢慢地爬起来，打算摸着黑去找艾尼。已经很晚了呢，好孩子要睡觉了，艾尼不够乖。她抓到艾尼，要好好地批评他一下。这么想着，她咧开嘴笑了起来。艾尼的气味在院子里。她扶着墙壁，慢慢地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有些模糊。她的夜视一向很好，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她都能清楚地看见远处的瓢虫，这是得益于龙族的血统。但是今天有些反常，她的眼睛看不清。还是第一次，不，不，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时的艾尼是模糊的。 　　走到半路，爱丽丝听见了一间屋子里低低的哭泣声，她仔细一辨别，是马琳夫人。想了下，爱丽丝还是停了下来，礼貌地敲了敲门，问道。“马琳夫人，马琳夫人，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还是你饿了？” 　　“不，没什么事。你怎么出来了，爱丽丝？”马琳夫人一打开门就看见小小的爱丽丝天真无邪地站在那里，迷茫地望着她，她的心都要被这个小不点融化了。“快过来，你都没有穿鞋子。这天还冷呢。” 　　爱丽丝听话地走了进去，坐到了马琳夫人的床上。“马琳夫人，你为什么哭啊？” 　　“不，没什么。爱丽丝。”马琳夫人说了第二次。 　　爱丽丝又问了一次。大概没有什么逃得过孩子的眼睛。马琳夫人这才说。“不，爱丽丝，我只是、我只是想念卡特了。他在的时候，这房子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如果今天你们不来，这里就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爱丽丝正有些不安，她安慰马琳夫人的话还没有出口，那不安就变成了现实。 ☆、第 49 章 　　“是地震！”大地剧烈的晃动，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晃，爱丽丝第一时间抓住马琳夫人，抱住她从窗户跳了下去。这个月以这个角度跳下去超过过去一年的。 　　大地以不同寻常的方式晃动着，那是爱丽丝从未遭遇过的强烈，在这之前，艾尼曾制造过的地动完全不可比拟。就在爱丽丝跳出窗户的瞬间，那座有些年头的房子就这样倒塌了。 　　当惊慌不已的马琳回头，那里只有一堆废墟，瓦片上满是裂缝，碎得令她害怕。那么细碎，好像是要扎破她的心脏。“啊！房子……卡特。” 　　爱丽丝及时抱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直接砸在了地上。爱丽丝转过头去，疑惑地问艾尼。“她怎么了？” 　　“先过来，爱丽丝。”艾尼第一时间卧倒在地上。脸颊上沾了一些灰尘，显得那么的可笑。在场的人却谁也笑不出来，地震仍然没有停止。附近的房子还在接连的倒塌。 　　“艾尼，有人死了。有人还在房子里。”爱丽丝傻傻地望着他。艾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一下子愣住了。爱丽丝将马琳放下来，站了起来，在世界都要颠倒的倾斜中，她站得很直，像一棵青葱。 　　“艾尼，房子在倒塌。”爱丽丝开始意识到自己之后，再一次地意识到了生命。“艾尼，那座房子里还有人。”她所指着的是一幢摇摇欲坠的房子，对他们来说看起来近在咫尺。 　　“不。留下爱丽丝。”艾尼紧紧抓住她的手，那张有些肮脏的脸上全部都是紧张的情绪，恐慌到连简单的掩饰也做不到了。他所有的痛苦都集中在这里，失去一点点，他就要失去了全部。 　　就在艾尼阻止她的那一刹那，那座房子也倒塌了，人声也已经被掩埋在其中，不能闻到一丝。又一条性命死在他们面前。爱丽丝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从没有过，因为有人死去，而感到这种难过。 　　她的长剑曾经沾染过无数的性命，敌人的，无辜者的，她从没有迟疑，只要有人挡在艾尼前面。她将自己视作一那柄长剑，由艾尼挥动的剑，作为他的力量活着，是她生命的意义。 　　从她有一个名字开始。 　　从他给她这名字开始。 　　“艾尼，你在害怕吗？”艾尼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没有一丝缝隙。他知道一点瓦片的重量不会伤害到爱丽丝，即使是利刃也不能伤她分毫，但是他就是无法忍受失去她的一线可能。 　　他已经不能失去她了。 　　“是的。”爱丽丝感觉到了艾尼抱着她的手臂在颤抖，抖得厉害，几乎抓不住她柔软的头发。“我在害怕，我害怕失去你，爱丽丝。” 　　刚刚感到的心悸，却在此刻完全消失了。她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幸福，被拥有的幸福感，被需要的幸福感。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像一阵春雨，洗涤她的灵魂。 　　别人的死亡是短暂的无关己要的哀伤，很快就会随着呼吸消逐出记忆。那太过浅薄，连片刻的回忆也不会留下来。可是，艾尼却是永恒的。 　　爱丽丝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别害怕，艾尼。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的。” 　　永远。 　　直到死亡。 　　“对不起，爱丽丝。”艾尼终于平静下来了，他的手指停止了颤抖，有力地握住了那双小手，温暖而柔软，像是棉花糖，舌根立时便能感觉到了甜蜜。 　　这个时候有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不好意思，你们能不能来帮我一下。”是斯特利。艾尼抬起头来，看见他的身上垒了一堆小山似的人。 　　他在房子倒塌前，找到了这些人，虽然有些擦伤，但是无碍性命。希尔芙和伊森也很迅速，虽然没有爱丽丝反应快，但也及时从房子里面逃了出来。这个时候两人已经从废墟里翻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先别管他们俩了，先来包扎一下。”伊森举着绷带和药膏瓶，站在一边，无奈地说。几年没见，这两个家伙黏腻的程度又升级了，真是受不了他们。 　　“有人需要止血剂吗？”希尔芙身上带着一些。虽然她厌恶人类的黑暗面，但不是所有人类。精灵的善良致使她难以对他们束手旁观。 　　“这里。”斯特利快手快脚地包扎起来。他的熟练程度令他们吃惊。爱丽丝的力度太重了，他们都不让她帮忙，她有些失落地在其他人后面跟着。“为什么你能做到啊。” 　　同为龙族，爱丽丝相信斯特利的力量绝不会逊色于她，强度应该在她之上。“你是怎么做到的？”爱丽丝蹲在一边，傻愣愣地望着他动作。 　　“只要练习就能做到。”斯特利看着爱丽丝苦恼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当初一不小心就会弄坏餐具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可以先用石头试试看。那不太容易碎。” 　　爱丽丝闻声立刻就在附近捡起一颗石子，还没有用力，那石头就碎成了粉末。爱丽丝又捡起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抬起来，那石头上就有了几丝裂缝。她正在懊恼，马琳夫人醒了过来。 　　“我的房子。”马琳夫人坐在巨大突出的树根上，爱丽丝为她递上一杯清水。马琳夫人轻含了一口进去，几乎要昏厥过去了一般靠在了树干上。“我的房子……” 　　和蔼的马琳夫人此刻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魔怔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爱丽丝有些不安地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她只知道，那房子已经在那里很久了，是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 　　“艾尼，她怎么了？我怎么叫她，她都不应我。”爱丽丝只好扯来艾尼。艾尼刚洗了手，帮忙一起包扎。他不怎么耐烦做这样的事，他曾做过太多遍了，但是现在他已经腻烦了。 　　他已经对于救助腻烦了。他想要做的，是毁灭。 　　“没什么，只是那时卡特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艾尼冷淡地说。他提不起劲来，慵懒得难以想象，他有些注意不到周围的事情，视野和听力都很正常，但是思考开始缓慢了。可他始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就像当初艾尼留给我的东西丢了。”爱丽丝同样的感伤起来，曾经艾尼为她做了许多的玩具，虽然简陋，但是她却珍爱着，全都随身带着，片刻也没有离开过。 　　直到几年前，她“死亡”。那些东西都丢失了，艾尼不在，没有人会替她好好收藏那些已经旧得看不出颜色的布偶和木头娃娃。全部都失去了。她的全部。“我能理解你，马琳夫人。我失去了那些娃娃，可是我没有失去那些娃娃带给我的记忆。” 　　马琳夫人也触发了感概，回忆起这里的一点一滴。“我们结婚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这房子就喜欢上这里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墙壁上的爬藤都是我种的……西西也是在这里出嫁的。” 　　西西是马琳夫人和卡特的独女，二十年前嫁人了，五年前去世了。她是难产死的，马琳夫人当初哭得几乎晕厥了，还是沧桑的卡特将她抱回来的。现在卡特也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擦去她的泪水了。 　　她连最后一点念想也留不住了。“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她终于留下了一行泪水，难以抑制地哭泣起来。 　　夜晚比想象得更加漫长。爱丽丝安慰了马琳夫人一夜，终于在快天明的时候睡了。地震的救助工作并不复杂。这个村子的人口不多，既偏远又不靠近大路，交通不便不说，也没有什么特产，来往的人也不太多。 　　但是黎明所有人正在休息的时候，路人居然增多了。三三两两从山上经过时，还没有察觉到异常。但是到了清晨，大批的马车从小村庄外几里经过，连整个地面都产生了细微震动。 　　“终于做完了。”伊森伸了伸懒腰，一晚上的工作连叹息的功夫都没有。“实在是太累了。” 　　“等等，这是余震！”伊森下意识地就趴在了地上。 　　“不，不是。”在众人都还惊恐不已的时候，艾尼否决道。“只是大量的马车经过。别担心。继续睡吧。” 　　大家不知为何很是信任艾尼，听了他的话，又立刻睡了回去。爱丽丝完全没有醒来过，她又陷入了诡异的嗜睡状态，无论艾尼怎么呼唤她，她都没有醒。斯特利也很忧心，所以他一直暗地里跃跃一试地想给希尔芙放血了。 　　“怎么回事？去看看。”艾尼坐在那里淡然地指使伊森。伊森认命地奔跑起来。这个时候没有爱丽丝，他就只好被指挥了。 　　“白慕城沦陷了。”伊森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暗元素将那里彻底吞噬了。城里的人都逃走了。恐怕再过不久这里也会被暗元素吞没。怎么会这样？” 　　艾尼内心想了想，恐怕是暗元素上施加的封印松动了。 ☆、第 50 章 　　暗元素与一切其他元素相互排斥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世人皆知。上古时为了保护这片大陆，暗元素被彻底驱逐出去。大陆之中所有的暗元素都就此消失，即使有零星的使用者，也会立即被处死。 　　艾尼曾想过，没有任何东西是被能被彻底驱逐，只是被暂时的封印起来了。而这个封印应当是有漏洞的，距今为止所有的英雄传说，都伴随着打倒恶魔，并将其封印。封印的恐怕不是有形的魔鬼，而是无形的暗元素。 　　“不会很快。”艾尼推算了一下暗元素侵蚀的速度,，那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不过，今天这个村子已经消失了。“但是你们还是搬家吧。这里也已经不安全了。村长，希望你能说服他们。” 　　“是的，老爷。”村长站在风中，经历了这场灾难，他畏怯地缩在那里。这个村子里本来就只有几个人，还都熟悉了十多年，彼此之间虽没有血缘，但比亲人更加可靠了。 　　果然村民都来道谢，开始从废墟里打包剩下的财产，准备跟他们一起离开，好有一个照应。伊森与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送他们到稍远些的城市。艾尼对此表示无异议。 　　“艾尼，你最近有点不对劲。”伊森一边帮他们一起搬运行李，一边发牢骚。“爱丽丝也是这样。老是睡啊睡。一点也不活力旺盛。真是奇怪。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一个药剂师给你们看看。” 　　艾尼向来是不完全暴力的支持者，简单点说，就是他不介意暴力。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伊森大叫起来。“艾尼，好痛哦。” 　　“别闹了，快来帮忙。”希尔芙忙得脚不点地，可真是看不惯这些闲杂人等。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伊森，伊森立刻不和艾尼纠缠了，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帮忙了。见色忘义，简直是伊森的代名词。 　　艾尼见状在背后翻了个白眼。爱丽丝傻呵呵地跟在斯特利的后面，不时地请教一两句，然后抓起一把石子，失败，再问下去，再实验。莫名地，艾尼觉得有些孤单。 　　因为是集体搬家，村子里仅有的两辆马车被塞得满满的，连马车顶上也绑满了东西。只有几个孩子和虚弱的马琳夫人坐在马车架上，剩下的人都只好走路，幸好负重太多的马车也走不快。 　　艾尼他们倒是都习惯了步行赶路，再怎么说这都是佣兵的本能。行军千里，穿越森林与沼泽，在危险得随时会坍塌的地宫寻找出口，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就是在军火交战的阵地穿梭也是任务之一。 　　一行人爬过山，然后在大路上慢行的时候，遇上了其他逃亡的人，相互攀谈起来，交换讯息。果不其然都是靠近白慕城的村庄的人。“你们那里都遭殃了吗？那真是糟透了。” 　　“是啊，春种也没有开始，今年的收入完全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过。”说话的大婶住在白慕城郊区，一直坚持不肯离开自己家，连白慕城都彻底搬空之后，她都没有走。 　　“现在城里怎么样了？”马琳夫人稍微好些之后，就下了车把位子让给了其他走累了的人，现在和其他的旅人交谈。 　　“糟透了，都开始腐蚀了，连杂草都长不了。果树都死了。房子都开始坏了。”大婶卷了卷行李中的布条，生怕这些不多的家当掉下些什么。今年的生计都没了，至今还不知道能够搬迁到哪里，才是安全的。 　　“暗元素真是可怕。”周遭的人都纷纷感叹道。如同蝗虫过境，什么都没留下，连最顽固的人都不得不离开。安土重迁，是时人的信念，如此来看，这暗元素就是不折不扣地坏东西。 　　“哎，东边又是兽人的，听说开始活动了。”一个旅人突然说道。话题立刻又转了一个方向。 　　“什么，就是那种血腥暴力的，喜欢吃人的种族吗。”人群爆发了惊呼，不断有人补充道，简直像是在描述什么戏剧一般，津津有味的。“听说每一个都有城门那么高呢。” 　　伊森听了，直发笑。作为佣兵，他们总是天南地北的闯荡，和这些总是固守在一个地方的人所有的见识完全不同。伊森戳了戳爱丽丝。“你听。好笑吧。兽人要都这么高大，我们也不肯能占有这么好的领地，他们却窝在深山里了。” 　　爱丽丝咬着自己手上的红薯干，疑惑地望着伊森。“什么是兽人？” 　　伊森立刻扶额大声地喊。“艾尼，艾尼，快来看看，爱丽丝失忆了。她居然都不记得我们去过东边的兽人族领地的事了。” 　　“我们见过吗？”爱丽丝仔细地回忆，刚刚大家所描述的动物她绝对从来没见过啊。她转过头，看向艾尼。“艾尼。我们见过城门那么高的动物吗？我不记得了。” 　　“哈哈哈……傻瓜。”伊森在一旁大笑起来。连希尔芙和斯特利都忍不住捂住嘴笑出声来。这个小家伙还不理解什么叫做传闻呢。没有也说成有，一分夸大成七分，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无尽的，又不花什么精力，又丰富了无聊的生活，实在是最基本的娱乐活动。 　　“不，兽人就是那个你说毛茸茸的种族。我们不是还去那地方吃过烤羊，烤鱼，你还记得吗？你说牙痒痒，用来磨牙刚好的饼就是那里买的呀。”艾尼不得不提起精神为她解说。 　　爱丽丝一听见吃的，立刻就想起来了。“那个鱼好嫩好香，我们再去吧。我的牙齿好痒啊，艾尼。” 　　不知道她是馋嘴的说辞，还是真的，艾尼马上为她检查。“张开嘴巴，爱丽丝。” 　　这边艾尼正在仔细地看爱丽丝的牙齿时，那边伊森的大呼小叫终于把人引来了。惶恐不安的人们都围了过来，十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实在是糟糕透顶。伊森捂住耳朵，跳出人群就跑，后面跟着稀稀拉拉一长串的人。看起来有些可笑。 　　爱丽丝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艾尼也毫不同情他。希尔芙已经有些习惯了，淡定地跟在马车后面。斯特利四处观察，他内心的直觉有些令他不安，虽然不至于使他警惕，但也到了有些不太好的程度了。 　　“你怎么了？”希尔芙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对她抱有敌意。但是她还是出口关心他。 　　斯特利天然对她没有好感。不过，现在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在靠近。我听到了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希尔芙立刻静下心来仔细听。是有一点，她没有在意的小声响，似乎在变得巨大了，不是一点，而是无数的声音组成的整齐划一的一个声响。 　　“不，是军队在靠近。”希尔芙的脸色骤变了。“快走，快走，我们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人类的军队，太过庞大了。” 　　“也许，不是人类？”斯特利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可能。这里可是人类的领地，说老实话，连精灵也不多见一两只，其他的种族怎么可能在内部形成大军。除非，除非边境已经失守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我经过的时候，那里还有十几万的大军，不可能轻易失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就被攻占啊。”斯特利不敢确信。就是龙族也做不到这一点。何况龙族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数来组成大军。 　　“如果不是人类，还会有谁？”艾尼此时也表现得很苦恼。但是他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烦恼，他已经知道边境失守是必然的了，那么入侵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此刻他不能确认，那大军的情况。 　　艾尼让爱丽丝去找伊森，他现在说话，这些人比较听得进去。果然，爱丽丝追上伊森，和他把事情一说，伊森立刻组织人们快速地撤离了。幸好附近有许多山丘，树林也算是茂密，加上艾尼的小伎俩，勉强可以将人都藏起来。 　　等到大家都躲好的时候，地平线真的出现了一个黑点，但是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内，那黑点就变成了可怕的黑压压的大军，从他们面前到尽头，全都是强壮得惊人，拥有毛茸茸的皮毛，并且长得与人类完全不同的兽类形态。这是大军，兽人大军，超乎人类想象的场景。 　　躲在树林子里的人类全都传出了恐惧的惊呼。“是兽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天哪，他们真的和想象得一样高大。怎么会让他们进到这里来，这可是内陆。”人们纷纷压低了声音谈论起来，不住地抽气。若不是现在有艾尼的防护罩，他们根本藏不住。兽人的嗅觉是出了名的灵敏。 　　“艾尼，怎么办？”伊森已经开始焦急起来，他和兽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可以闻到好几里以外的味道。就算在这里等到天黑，他们也不可能离开兽人的感知范围。一旦被发现，这群弱小妇孺，绝对跑不过那群天生的战士。 　　现在的问题是，艾尼的防护罩可能支撑不了那么久。伊森发誓，他刚刚就开始觉得眼前开始晃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尼就是个怂货。 艾尼：你在说什么？ 作者菌：我错了。 ☆、第 51 章 　　艾尼对其他元素的掌控已经到了极限，如果用的是暗元素，那么这个防护罩可能持续到明天，不过，那样做，就会暴露他自己。艾尼镇定地开始思考后路。 　　“艾尼，艾尼，怎么办？你的防护罩在摇晃！”伊森想像他旁边那姑娘一样紧张地尖叫，可惜他不能，一旦他慌乱起来，剩下的人就全乱了。不听指挥的同伙比强大的敌人更可怕。 　　希尔芙沉默地站在一边，她手中的弓已经被精心擦拭过了，在这种混乱之中，她那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改色。即使对手是兽人，精灵仍能与之一战。敌人的数目如此众多，虽然装备不精良，但介于他们是天生的战士，这点弱点也就不算什么了。 　　斯特利倒是不怎么担心，这里最多只有一千左右的兽人，就算是再强大的军队，也敌不过一个龙族，当然前提是像他这样成年了的。只要他变回原形，这些兽人也不堪一击。龙族的强大可是这些看似兽态的家伙不可比拟的。只是他变回去之后，也难看顾这些弱小的人类，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 　　很明显，艾尼也想到了这一点。“斯特利，等我的防护罩消失，你和伊森，先带这些人撤离。爱丽丝、希尔芙还有我现在这里挡着。” 　　“就这么简单？”向来嬉皮笑脸的伊森大怒道。“开什么玩笑，以为光凭你们三个就挡得住吗？这里可是有一支军队。兽人本来就不是好对付的。” 　　“不，还是我留下。你带他们走吧。”斯特利冷静地拉住了伊森说。他是最为强大的龙族，普通的兽人根本砍不进他的鳞片，更别说伤他分毫了。在场能伤他的，大概只有殊死一搏的爱丽丝，就是用魔法的艾尼都不一定能扛过他一招。 　　爱丽丝默默地将自己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微微仰起头凝视艾尼。她灰绿色的眼眸一半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下，变得深沉发乌，但是另一半却隐入阴影里，变得虚无透亮，宛如是墨绿底色的绿幽灵。 　　她什么话语都没有说过，但是艾尼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永远挡在他面前的战神，杀戮之血从不曾越过她，溅到自己的身上。“好吧。你自己小心。爱丽丝。” 　　艾尼小心地从地面挖了一个洞。越发的轻松，他无自觉地用上了暗元素。不一会儿，地上便多了个小洞。众人快速地从那一个小洞消失了，像一只漏斗里的沙子。伊森和艾尼走在最前面，希尔芙则负责尾巴。 　　当那希尔芙背上那张弓的顶端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中，斯特利转过身，正面对着兽人大军的异动。离开了艾尼的防护罩，即使是从深深的地下穿行，人类的气味还是被敏锐的兽人察觉了。几个探查的小兵围了过来。就是此时，艾尼的防护罩消失了。 　　强大浓烈的龙族气息瞬间侵袭过来，对于以气味辨别著称的兽人来说，就像是一次无声的威胁。稍稍弱小些的兽人都腿软了，但是更多的兽人被激起了战意。兽人是天生的战士，为嗜血而生，以强者为傲。 　　爱丽丝第一次独自直面如此众多的敌人，但是她没有丝毫的退缩。血统里龙的意识固然霸道，但是比这更加重要的是，她的身躯之后，她的长剑之后，是艾尼。她绝不允许任何东西跨越自己，因为那可能伤害到艾尼。 　　兽人的身材巨大，和爱丽丝的娇小相对比，似乎比想象得更加鲜明。爱丽丝举起长剑，越过阻碍，像一支从满弓射出的利箭，穿透肌肉，溅起血色的水花。杀！ 　　斯特利就守在爱丽丝不远处，他进攻起来比爱丽丝更加的轻松，时间和经验，使得他无比强大。几乎没有一个兽人能接近他创造的圈，三米之内保持着真空状态，斯特利时不时地将兽人之中的大将赶到爱丽丝那边去，又在爱丽丝接不上力的时候，将他们弄回来。 　　爱丽丝确实是强大的剑士，不止对人类，对兽人也是。一般的兽人在她手下抗不过一分钟，但是她在龙族的幼崽中又不算什么了。最根本的问题是，她不肯恢复龙形。其实无论是什么种族，原本的形态才是他们成长的关键。 　　开始的时候，爱丽丝还游刃有余，即使兽人将她包围得密不透风，也没有使她受一点伤。脸上、衣服上的血渍也都是对方的。地上已经垒砌了厚厚的尸体，到后来，他们都是站在血沼上战斗的。 　　但是随着兽人大将的增加，合围之势加强了。爱丽丝有些招架不住，一把暗灰色的阔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闷沉的低音，竟挑开了她的皮肤，在强健如铁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虽然小，但却是溃败的征兆。 　　兽人天生好战，战士之上又有狂战士，大将之上还有王。当众兽人退让出一条道路，爱丽丝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屏住了气息。斯特利的龙族威压虽然严厉，但是对爱丽丝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压制。但是这个威压不同，完全滤过其他人，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像是有千斤沉重，她的脚竟因此陷入地面的血泥一寸多。 　　爱丽丝不得不放出自己的气来对抗，加上周围的猛攻，她变得有些吃力了。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当那有着异色双眸的巨型兽人从众兽人的瞩目之下缓缓地向她走来，还没有交手，她有危机感。 　　难以想象如此远的距离，她全身的汗毛都树立起来，仿佛已经有一把刀子抵住她的心脏，随时都会被杀死一般。 　　这就是兽人之王。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了，爱丽丝死死地扛住那把巨斧，她整个人都被掩盖在了巨斧的阴影之下，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声，她知道对方还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甚至只是在戏弄她而已。看，他最为重要的武器爪子都还没有出现一次。 　　斯特利就在旁边看着。他没有出手帮她。因为兽人之中不止一个王，这一个也不过是小角色，若是连这样一点难度也做不到。去往龙之谷还是推迟一些为好。别说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顽固，就连龙族里的幼崽，她也打不过。 　　爱丽丝的肉体十分强大，龙族的血脉使得她天生就有着一枚无敌的盾牌，非稀世利器不能伤，只要她活着，所有伤口都会很快愈合。龙是一种，失去了半身还能存活上百年的生物，传说连死神也会被他们耗尽耐心。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龙族都强大到足够蔑视一切。幼崽更是龙族最柔弱的存在。更何况，爱丽丝还不是完全的龙。人类的血液给了她快速长大的可能，和清醒的意识，但是也剥夺了她成为最强大的未来。 　　爱丽丝，她是永远无法像真正的龙族那样肆意地活着。 　　斯特利清楚这一点，因为他也曾是爱丽丝，另一个拥有过“艾尼”的爱丽丝，却也是现在这个不再是人类的龙族。这上千年的岁月有多痛，有多苦，恐怕这世上，只有他们这样两边都不属于的混血儿才会理解。他们是这世界众生之外的异类。 　　兽王收起巨斧，瞬间砍下三次，爱丽丝白皙的脸上擦出了三道划痕，鲜血带着龙族的气息。兽王的眼神突变，暗沉的嗜血者舔舐干渴的嘴唇。利爪出其不意地攻击，爱丽丝躲闪不及，不如说是她无法抽身。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伤痕疼得要命，爱丽丝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虽然没有严重到影响她的行动，但是她变得有些呆滞，但是幸好疼痛使她清醒一些。她的速度很快，反应很快，但是及不上兽王。她再次受伤了。 　　她忍不住地转动了她的眼睛，然而眼角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鼻尖突然地酸楚起来。她意识到他不在这里。她像个摔倒的孩子，泪水盈满了天真的眼眶，可是却一滴也流不出来。 　　她的手臂失去了力量，巨斧比之前更加用力地劈砍了下来，锋利的斧尖比之前更加地靠近，已经削断了她前额的头发，在面额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露出了白色的头骨。心碎比疼痛更加的强烈。 　　直到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 　　“爱丽丝？”带着淡淡的惊恐。但是却有着她所想要的全部东西。那是艾尼的声音。爱丽丝镇定下来了。 　　艾尼就在后面，她不能退后，她不能让任何东西越过她的身体。爱丽丝徒手抓住了斧子，血流如水，指骨与铁器相撞，发出异常的脆鸣。皮肉绽开了，但是骨头没有任何损伤。龙的骨头做成的武器，是稀世难有的宝剑，那是即使龙本身也难以斩断的利器。 　　这也是斯特利不为所动的原因，他知道她不会真的受到打击。因为即使是他来握那把斧子，用他的气裹住斧刃，也不能一次斩断她最为坚硬的头骨。然而对于一无所知的爱丽丝来说，那已经算是接近死亡了。 　　“咔嚓！”兽王的巨斧在龙骨之前也不过是孩子的玩具。爱丽丝一拳打在了兽王的胸膛上，阻挡的利爪被折断，强健的肌肉被拆穿。他活着的时候，从没想过死亡会如此轻易。爱丽丝刚懈了一口气。 　　但是兽王的血，引发了诸多兽人的狂化，他们将面对的是比兽王更加的恐怖。 　　“危险，爱丽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不定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作者菌以后一定会努力更新的。但是我目前还没有装宽带，所以……请原谅作者菌。 ☆、第 52 章 　　是一个奇怪的武器，只有拳头那么大，气味十分刺鼻。爱丽丝闻声，立即避了开来。在她原来站着的地面出现了一个深坑。几个避让不及的兽人被卷入浓烟，深灰色的火焰将他们身上的皮毛燃烧殆尽，散发着强烈的焦味。 　　爱丽丝和兽人们第一时间捂住鼻子，但是还是阻挡不了那股味道。斯特利杀到爱丽丝身边。大叫起来。“快点。这是炸药。” 　　“难道是矮人的武器？”艾尼疑惑地说。就在这两句话间，更多的炸弹从天空掉落，接连爆响起来，浓烟几乎要将众人的视线掩盖。 　　眼尖的爱丽丝立刻发现一枚炸弹向着艾尼砸去，她的意识和身体化作了一阵青烟，极速地前行，刹那变成了一面盾牌，牢牢地将艾尼护在身下。 　　人类的肉体真是脆弱啊，即使是小小的麦芒也能刺破他们的皮肤。他们又是如此的缓慢，连眨眼的速度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滴猩红的液体落在艾尼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腥甜气味。艾尼以为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却已经错过了许多。“爱丽丝？”他的手托住了她。 　　爱丽丝无力地瘫倒在艾尼的怀里，她的背承受了全部的爆炸，焦伤和流血，几乎要耗尽她的力气。但是她还是用无比欢快地声音说道。“艾尼，艾尼，你回来了。” 　　如此稚嫩的天真，柔软得像是初春新发的芽儿，薄得叫人害怕。“爱丽丝，你受伤了。”艾尼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的颤抖。 　　“没关系的，艾尼，你没受伤吧。”爱丽丝竟还在担忧他。 　　“没有。疼吗？”艾尼小心翼翼地剥开她烧焦了的衣服，有些还连着破碎的皮肉。矮人的武器比想象得更加可怕，竟然可以伤害龙的皮肤。 　　斯特利在一边替他们挡着遗漏的敌人和天空落下的炸弹 ，但是他比在场所有的人更加吃惊。因为在爱丽丝向艾尼跑去的那个瞬间，他的手已经拦住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但是没有，他的手里空空如也。爱丽丝竟然能穿过他的阻拦。看来，他需要重新估量她的力量了。 　　不过，斯特利并不怎么担心她的伤势。龙的自愈能力也是出名了的，爱丽丝现在只不过是脱力罢了。但是即使是用尽她全部力气才做到的这件事，本身已经超出了她该有的范围。因为这是纯真的龙族才能做到的事情，也不是一个幼崽可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在艾尼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她没有发挥出这样无限可能的实力。斯特利陷入了沉思。 　　炸弹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兽人军队受到了比之前更加严重的打击，死伤无数，藏在背后的领导者率领大军迅速地撤退。他们如潮水一般来，如潮水一般退去，宛如潮汐。 　　斯特利将艾尼和爱丽丝护在里面，到了这个时候，才抽出空问了一句。“人呢？到哪里了？” 　　“在这山的背面了。伊森和希尔芙带他们走，我半路就回来了。”艾尼从背包里掏出急救的药膏和绷带，替爱丽丝清理伤口，仔细小心地包扎起来。 　　斯特利不以为然地说。“不用那么花功夫。等你包好，她的伤就该好了。”龙族的自愈能力可不是夸耀出来的。果然，艾尼一边清洗爱丽丝的伤，烧焦的地方就已经开始结疤了。但是艾尼还是轻柔地处理。 　　他注视着爱丽丝。若是目光也有重量，那么此刻艾尼的眼神就只有一片云那么重，轻得好像在害怕那目光会压着她一般。斯特利见过那种眼神，从湖面的倒影里，那个人也曾这样注视过他，像是在凝望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这里有矮人。”这是一句陈述句。不管是斯特利还是艾尼都很清楚，这一带恐怕就是矮人部落藏匿的地方了，如此奇异的武器，只有擅长锻造的矮人才会有。这里并非久留之地。两个人相视一次，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艾尼抱起爱丽丝，他们打算现在就离开。爱丽丝许久不出声，艾尼才发觉，她已经睡熟了，将脑袋靠在他的脖子上，呼吸的气息烫得惊人。艾尼一摸她的额头。“斯特利，爱丽丝在发烧。” 　　“是龙泪花。你拿到药引了吗？”斯特利一检查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本来爱丽丝就受到了龙泪花香气的影响，而强行成长，现在又耗尽了力量，恐怕，龙泪花的效果会更加明显了。因为最早，这花就是为了保护龙族而存在的。 　　上古龙族与其他种族大混战时，死去无数的族人。失去族人对于数量极少的龙族而言是不可承受的痛苦，因此留下的血泪，化作了龙泪花。龙泪花的第一药用就是使龙族变得更加强大，但是因为心切，这花的效果十分强烈，从不允许用在幼崽身上。 　　痛之切，爱之深，最后，龙泪花反而成为了龙族的弱点。 　　不过，这种花向来只生长在月见平原上。月见平原说是平原，其实那也是上古的时候了，现在已经过了几万年，地势变化，根本找不到了。所以有传闻说月见平原早已沉入了地下。自然龙泪花也成了不多见的东西。 　　“拿到了。”艾尼点了点头。 　　“那么听我的。有坩埚吗？”他们立即开始做药剂。虽然这里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矮人对其他种族并不友好已经是好的说法了，说不好听一点，他们比起好战的兽人好不到哪里去。 　　斯特利将每一点细节都仔细地讲给艾尼听，他熟知全部的步骤，但是却不敢上手。他毁掉的药剂那可不是一个两个，那是毁到挥金如土的长老都看不下去了。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艾尼，他干起药剂师的活来不要太轻车熟路。久病成良医嘛。 　　“好了。”斯特利见到药剂的颜色变成了鲜亮的绿色，兴奋地忍不住叫了出来。艾尼鄙视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放开我的手。”斯特利无意识地掐住了艾尼的手腕，力道之大，艾尼的手上立刻出现了淤青。 　　“这样就好了。”艾尼心存疑虑，精灵的血确实是有效的，但是他思考了一遍药剂的配方似乎还有缺陷，就像是一张脸少了两只耳朵，看上去并不奇怪，却还是有些缺少。但是他不曾看到过这个配方，他也无法判定。 　　“当然。”斯特利认真地点了点头，又重新背了一次药方，艾尼这才犹豫着，喂爱丽丝喝下了药剂。然而艾尼是对的。 　　爱丽丝在梦里睡得热乎乎的，脸蛋红得像火焰在燃烧。艾尼紧张地用打湿的手绢擦了擦她的额头，手绢立刻就发烫了。“她没有退烧。斯特利，怎么回事？” 　　“什么？不可能。”斯特利不相信地自己去摸，竟被爱丽丝额头上的温度吓到了。“真的很烫。但是这药方不可能出错的。难道是……” 　　焦急的艾尼没有听到答案，一阵异响打断了他们。危机果然比他们想象得来得更不凑巧。他们之前就猜测过这里附近是矮人的地界。“外族人，滚开。” 　　低沉的声音引导他们低下头来，看向一群只比他们膝盖高一点的绿皮小东西。皱皱的皮肤，敌视的目光，暴躁的神情，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器，毫无疑问，他们就是传闻中的矮人一族。 　　“非常抱歉，我们无意打扰你们。现在便会离去。”艾尼不想要和他们发生冲突，但是事情发展并不如他想得那么如意。他慢慢地向后面退一步，可惜的是那些指着他们的武器并没有停止前进，而是牢牢地抵在他们的要害附近。 　　真不知道这些小矮子是如何做到的，如此长的兵器能抓得这样牢，连一点颤抖也没有。艾尼不怀好意地想。矮人果然如同传闻一般的暴躁易怒，不好说话。艾尼他们说了一大堆，但是对方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地生气着。 　　矮人既不肯让他们离开，也不没有进一步伤害他们。就在场面陷入僵局之时，一个关键的人出现了。一个满头梳着红色小辫子的矮人走了过来。“外族人，你们不该闯进伟大的格斯人的领地。” 　　矮人自诩是伟大的锻造神的眷属，以锻造神格斯为名活着。当然不可能像是别族对他们的蔑称那样，认为自己是矮人。不如说他们还觉得是别人长得太高了，不符合审美观呢。也因为他们信奉锻造神，所以族中多出锻造好手，各色的武器也最先从矮人族改进。 　　艾尼倒是觉得他们的肌肉实在是太过发达，加上个子不高，简直像是一颗颗球，说是在走，其实是在滚动吧。艾尼如此鄙夷他们，也没有显现在脸上分毫，即使被粗鲁地带到了地道里。 　　“到了，这里就是伟大的格斯人的地方。我想你们需要暂时留在这里了。”那红发的矮人果然是矮人中的领导者，他发话后，大家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艾尼他们被带入了一间密封的房子里，虽然没有牢房固有的铁条，但是从矮人的手艺上来说，恐怕要比人类的牢房要坚固多了。艾尼轻轻地擦了擦爱丽丝脸上的汗水。“斯特利，你能挣脱这里吗？” 　　“我试试。”斯特利对自己的力气还是很自豪的。但是当他用力掰扯门时，突然抽搐起来。 　　艾尼赶紧走过去。“斯特利，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又弄丢东西了，这次是实习书，要死啦，要是找不到还得回学校。 ☆、第 53 章 　　斯特利无法言语，仍然在抽搐着，艾尼见势不妙，拿起屋子里木棍将他挑开来，这才令斯特利停止抽搐了。“斯特利，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好像被闪电劈中的感觉，指尖还在发麻。”斯特利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上面的汗毛树立起来了。 　　“斯特利，你、你……”艾尼犹豫了许久，才忍笑说了出来。“你的头发。” 　　“什么？”斯特利看不到，但是他一摸自己的脑袋就知道了。“什么！！！我的头发！！！”真是太好笑了，他的头发全都蓬松得炸开来了，像一颗毛茸茸的球。 　　“是门上有魔法阵吗？”艾尼猜测道。但是这个可能很小吧，矮人是出了名的和魔法绝缘，这几千年都没有出过一个有魔法天赋的人。艾尼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这附近连魔法元素都很稀疏，也没有魔法波动，不是魔法阵。 　　那么还有什么能给一个龙族造成伤害呢？“斯特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艾尼有些好奇，矮人果然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好东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偷渡一些回去。 　　“已经没事了。没有后遗症。但是那会是什么？”斯特利在一千年前遇上过矮人族，但是那时候他们可没有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可能是闪电的储存器什么的。但是现在有了一个摆在面前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你也挣脱不开，我们要怎么逃走？”艾尼严肃地说，不时观察爱丽丝的情况。爱丽丝的情况不能算很好，那药剂没有使得她退烧。 　　“为什么要逃走？”斯特利果然是高傲的龙族，即使表面上并没有，但是内在还是这样的高高在上，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轻视。龙族可以不将矮人放在眼里，艾尼却不能。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类，从来都是渺小的存在。 　　“我们知道了他们的领地，他们不会放我们离开的。”艾尼发现爱丽丝身上出的汗更多了，连衣襟都湿透了，与此同时，她背上的伤痕都消失了，疤痕都没有留下一点。“爱丽丝的伤好了，但是她更烫了。”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用过这药剂，但是案例上都是立刻见效的。等等……我知道了。”斯特利和艾尼之前都没有意识到，龙族记载的时间绝对和人类的不同。“龙族的时间描述和人类不同，片刻的形容对于人族来说，恐怕要好几年啊。” 　　“什么！那烧下去，爱丽丝。”艾尼焦急起来。爱丽丝这温度要是继续烧下去，可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龙族的记载和人类的治疗法都可能对不上号，爱丽丝与两边都有一些不同点。 　　但是混合不仅仅会产生失败，也会有无限的可能存在与此。 　　“爱丽丝，爱丽丝，醒醒。”艾尼有些恐惧。爱丽丝的脸色苍白，嘴唇红润，浓密的睫毛像是脆弱的蝴蝶在拍动翅膀，她美得像是一个童话，多么的梦幻，又是多么的惹人怜爱。他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她的脸。 　　“艾尼。”斯特利这一声，惊醒了恍惚的艾尼。他顺手擦了擦爱丽丝额头上的汗水，镇静地说。“没事。我来想想办法吧。” 　　艾尼轻轻地放下爱丽丝，从口袋里掏出那根树枝，轻车熟路地在地面画起了魔法阵。但是地板太过坚硬，他的魔法杖没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这下该怎么办？”斯特利开始觉得热了。这里其实挺通风的，但是室内的温度还是在上升，很快就热得两个人都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变热了，艾尼？” 　　“恩。是爱丽丝吧。她烫得要将地板熔化了。”艾尼淡定地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是对的。”斯特利探了探手，被爱丽丝头上的温度烫到了。“这真的太烫了。没关系吧，艾尼。” 　　“那个药剂一定有缺陷。”艾尼镇静的说，在地上直接调起了一些液体，无色的液体在调和之后居然慢慢地显现出了颜色，有些发黑的绿色。他无视自己脸上的汗水，任凭它们在自己脸上滑落下去。 　　斯特利不由地佩服起艾尼来了，这么焦虑的情况，他还能如此的淡定。这个温度对于龙族来说，还不算什么，斯特利身上并没有出多少汗。但是对于身为人类的艾尼来说，这个温度已经是难以忍受的了。“艾尼，你还好吗？” 　　“没事。给爱丽丝喝点水吧。”艾尼一边画魔法阵，还有空关心爱丽丝。他的脸上出了汗水，什么也没有，表情淡然得好像在自家院子里乘凉一般。但是只有艾尼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惶恐。 　　对着那双红唇，他居然产生了亲吻香泽的冲动。愚蠢的男人，比他自己想象得更加可怕，不，不，绝不可以，绝对不行。“给她嘴唇上沾点水，都干裂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净、冷漠。 　　对于艾尼来说，这个最简单的魔法阵，却花了他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间。斯特利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如此娴熟的魔法师。现在的魔法师可都不会做这样复杂的事，往往一个咒语可以做到的事情，做一个稳定的魔法阵却要花很大功夫。 　　“你还真是厉害，现在的魔法师已经不喜欢魔法阵这种附属品了呢。”斯特利还记得，这个炼金术刚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热衷得不得了，无论干什么都喜欢用。 　　“魔法阵和炼金术可不是一回事。”艾尼冷酷地分辨。 　　“在千年前可不是这么分开区别。”斯特利还记得那个人也很喜欢这些，虽然并没有天赋。当初相互嘲讽，现在想想那也是欢喜的。现实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随便吧，让开。”艾尼启动了魔法阵。在一片光芒之中，艾尼的眼神暗沉得可怕，像是深渊里的那双眼睛，闪着死神的冷光，散发嗜血的气息。然而又一闪而过，斯特利却不认为自己看错了。 　　魔法阵果然起了作用，新生事物确实是有无限可能，然后旧的事物历史悠长，像是大山一般阻挡在洪流之前，遥不可攀似的。 　　矮人的牢房确实牢不可破，艾尼和斯特利都没有想出这里面的原理，但是艾尼的魔法阵还是起作用了。 　　“这样一个大洞，你确定外面的人听不到吗？”斯特利挠了挠脸，有些怀疑地说。但还是立刻背上爱丽丝，往下爬。“今天第二次挖地窖了吧。” 　　“恩。还算不错。”艾尼想要自己背爱丽丝，但是现在爱丽丝烧起来的温度，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触碰的了。艾尼右手食指上烫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他，他与爱丽丝之间存在着多么大的沟壑。 　　斯特利想得不错，这么大的声响，除了聋子谁听不到。很快外面就开始吵杂起来。但是也许是因为矮人对自己的作品太过自负，他们始终没有打开牢房的门进来查看。 　　“难道他们不会在牢门上按个洞吗？”斯特利一边缩着头在洞穴里前行，一边说。 　　“哦，那是因为即使按了洞也只能看到腿吧。”艾尼淡淡地说，直戳矮人的死穴。斯特利忍不住擦了擦冷汗，这个男人真是想象不到的小心眼，绝对不能得罪他。 　　“爱丽丝还在发烧吗？”艾尼走在前面开路，他回过头来想看看爱丽丝的情况，却发现被身形高挑的斯特利完全挡住了。他只好出声询问。 　　“恩。太烫了。”斯特利不用看也知道，背上和手臂上的皮肤都快被这小火炉烤焦了，若不是他擅长冰雪之术，恐怕现在真的背不住她了。烫成这样，他有些心惊。从记载龙泪花的书上，还没有过这样的案例。不，也许是因为爱丽丝并不是纯真的龙族。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回到地面上。此时的地洞已经热得像有温泉流淌过一样，直冒热气。艾尼顺手将地洞埋起来。斯特利将背上的爱丽丝转到前面来，横抱住她。“艾尼，她看起来不太好。” 　　“爱丽丝，爱丽丝。”艾尼再一次轻声呼唤起她。爱丽丝却完全没有反应，她的呼吸急促，汗如泉涌，嘴唇失去了刚刚的血色，苍白得像纸面，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青筋暴出。艾尼焦急地掀开她的眼皮，爱丽丝的瞳孔在涣散。 　　“爱丽丝！”艾尼死死地抓住爱丽丝的手臂，惊恐地喊。她快要死了，她要死了。爱丽丝，为什么死神如此眷顾你，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的眼前忽然回到了那一天。他从空旷的地牢里逃走，在漫无一人的城市里如幽灵般游荡，直到他看见那块墓碑。伊森曾去地牢里看过他好几次，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在隐瞒什么，然而那时他已然没有心情去追究了。 　　他想过爱丽丝，也许那个女孩只是惊慌失措，到后来，他以为她逃走了，从他的束缚之中满怀欣喜地逃走了。但是他没想过她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追文的小伙伴绝对是作者菌的真爱啊。么么哒~ ☆、第 54 章 　　那石碑就静静地立在那里，简陋得好像在诉说主人一生的短暂。 　　她还那么的年幼，手指又细又短，像竹签一般，握紧那柄长剑时还令人担心是不是会被折断。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澄澈明亮，像一汪清泉倒映着满目的绿意，令人望一眼便想不起尘世的纷繁。 　　然而她璀璨的生命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想念这个缠人的小东西，只是像别人丢了一只小狗那样，遗憾地感概。他不知道她为自己而死，也不知道那残余的石碑被冲到了哪里，甚至没有想过去寻找她的尸骸。 　　他的冷漠在这一刻想起，连他自己畏惧。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冷血的人！简直像是高高在上泥塑的神明，不过是个空空如也的雕像。但是此刻他就像凡人，血在沸腾，但泪却是冷的，冷得刺骨。 　　“爱丽丝……别离开我。”他紧紧地抓住那双柔弱的手，他感受到炽热的温度灼伤了他的手掌，然而他不愿意放开手。“求求你。” 　　真是可笑，他曾在春天用尽各种办法遗弃她三次，冷漠至极。如果不是她的决心和坚毅动摇了他，可能他都不会让她呆在自己身边。然而现在却成为了鲜明的对比。她随时都可以抛下他，而他却再也不能轻易地放开手了，抓着她的手。 　　斯特利没有想过这药剂并不起作用，即使那样，龙泪花的香气也不可能致死，它永远也不会伤害一个龙族。“不，这不可能。” 　　艾尼没有反应，他不断地重复着，眼神里的光芒在渐渐消逝。斯特利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也一心放在了爱丽丝身上，体温还没有下降，她还活着。“听着，艾尼，她还活着，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药剂师。” 　　“一个医治过龙族的药剂师？”连艾尼都不自信，在人类的城镇里找到一个不被龙族厌恶的人都太难，更何况是药剂师。就算真的有那样的人，恐怕也早就化古了。那还得加上一个条件，活着的人才行。 　　斯特利化作原型，巨大得如同山脉一般庞大的身体，几乎要遮天蔽日了，令人不由地倒抽一口气。青色的鳞片在日光下反射出青白色的光芒，即使没有龙吟，依然气势逼人。艾尼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艾尼将爱丽丝和自己绑在斯特利的脊背上。“好了，斯特利。” 　　狂风大作，地面在一瞬间化作了看不清的影子，世界极速地在脑后消失，一望无垠的天空似乎没有边际，所有的束缚都被破除，心脏随着发狂乱舞动起来。原来在天空中飞，是如此惬意，如此肆意。 　　天空的王者，龙族的双翼之上看到的这美景，艾尼感触颇多。如果成为大地的王者，他所能见到的，一定如同这风景一般的广阔。 　　“我们到了。”斯特利在半空变幻为人形，靠着艾尼施展的法术，慢悠悠地落到地上。“斯坎德纳威亚。这里是最繁华的大都会，如果连这里都找不到，恐怕别的地方也很难有了。”这里是那个人所创立的国家。 　　去了亚波多尔，艾尼他们还觉得老城就是个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外。到了斯坎德纳威亚的街道上，才发觉，亚波多尔里的城堡也只是乡下。青砖整整齐齐地摆出的道路，一尘不染，两边栽种着茂密的树木，树下长着各色的花朵，明明是初春，却已经是一片盎然春意了。 　　匆忙来往的人群穿着也与谢菲尔德帝国不同，即使贫困的人也穿得十分干净整齐。艾尼想入城并不容易，但是斯特利向守城人出示了一张金券，艾尼什么也没做就被放了进去。艾尼并不想追究这件事。 　　爱丽丝的温度在下降，却不是什么好事，她的脉搏还在减弱。艾尼的心已经控制不住了，他身边的元素像是倒入沸水中一般蠢蠢欲动。 　　“对不起。”他们再三被拒绝了。这座城如此的大，大到找不到路，却始终找不到那个他们寻找的人。城里的药剂师一听说是医治过龙族，立刻就摇头否决了。这座城市最早流传着关于龙族的传说，是关于开国的天之王者，传闻他是龙骑士，才会成就这一番宏图伟业。城市的中央，皇宫前的广场上还树立着龙的石碑。 　　等我成为了王，我要把你的模样做成雕像，树立在皇宫前，让所有膜拜我王位的人，同样也仰望你。 　　“一点也不像。”斯特利停下脚步，遥望了一眼那经历千年风霜已经变得模糊的雕像，不由地笑起来。 　　“斯特利。”艾尼的声音传过来，斯特利迅速拾起心情，快步跟了上去。爱丽丝的温度已经降到了艾尼可以触摸的程度，这可有点不妙。虽然并没有案例，但是艾尼和斯特利两个人都意识到温度降到零点之时，爱丽丝的性命恐会不保。 　　艾尼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汗，又喂了她一些水。“爱丽丝……”但是那个欢快的声音依然没有回应他。突然觉得有些寂寞，明明是在吵杂的人群之中，却依然一点声音也听不见的寂静。 　　“请问，你们是在找药剂师吗？我就是，可以让我看一下病人吗？”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出现了。 　　艾尼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她梳着秀气的短发，眉宇之间有着浓浓的忧愁，年岁不会超过双十，看起来还是稚气一团。“你是？” 　　“我有、我有行医证明的。”她立刻解释道。“只是我、我没有自己的药店。很快就会有的，只是，只是现在还没有。” 　　如此年轻的药剂师无论是谁都会抱有怀疑的吧。只是现在艾尼死马当活马医了。“那么请您看看吧。我想您一定没有医治过龙族吧。” 　　“不。虽然我并没有医治过，但是我的祖先曾经医治过。听起来很像是吹牛皮吧，但这是真的，我家里还有治疗过龙族的案例卷。即使穷困潦倒，我也没有想过把它们卖掉。”她有些自豪地说。 　　艾尼立刻就判断出她没有说谎。这近乎缥缈的希望，居然近在眼前。斯特利兴奋起来，马上说。“那么你能给我们看看那些案例卷吗？我们会付钱的。” 　　女孩想了半天，还是答应了下来。她实在太缺钱。“好的。请遵守你们的诺言。”她在前面带路，通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最终走到一扇深褐色的木门前，重重地敲了下去。“就是这里了。” 　　“安妮，我回来了。快开门。”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门里扎着双马尾的少女咳嗽了两声，微笑着说。“欢迎回来，简。” 　　艾尼一眼就看出两人不同寻常的亲密感，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的父亲和爸爸也是这样。简将他们带进书房，便回去照顾安妮了。斯特利他们这才知道，简是为了安妮才决定奉出自己祖传的宝物，因为安妮生病很久了，需要药剂的材料十分昂贵。 　　爱丽丝的温度还在降低。简是想看好爱丽丝，获得医药费，但是很可惜的是，她对爱丽丝的情况束手无策。光是爱丽丝的温度就已经超乎人类的想象了。“祖先留下了很多案卷，我从小看到大，至今还没能全部看透。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主意吧。” 　　艾尼快速的翻阅着，他超凡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终于派上用场了。但是他翻了大半的仓库，也没能找到类似的案例。斯特利虽然没有他那么迅速，但是也已经翻到看见字想吐的程度了，还是没有找到。 　　“爱丽丝……”艾尼失望透顶，他的血都要凉下来了。爱丽丝的温度终于降到了人类的常温，但对于爱丽丝来说，这样的温度太低了。 　　“找不到吗？”简走进来说。“虽然是个传言，但是你们也许可以去看看，就在城郊外的山里，说是有一道能起死回生的泉水。我并不相信，可是，安妮之前病危，我没有任何办法了。最后我去求了那里的泉水。我还是觉得安妮是喝了那里的水才能撑到现在。” 　　艾尼听了，立刻就站了起来。“斯特利，你在这里继续翻吧。我去找那泉水。”他回过头，望了一眼沉睡的爱丽丝。等着我，爱丽丝。 　　斯特利虽然并不同意他一个人前去，但是由他守着爱丽丝是最好的决定了。如果艾尼找到了泉水，真的有用的话，他就能立刻将爱丽丝带过去了。艾尼带着斯特利的龙之石出发了。山十分的好找，但是这座不大的山上，真的会有如此神奇的泉水存在吗？ 　　艾尼并不自信，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能找到泉水，他该如何确认呢。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山路并不好走，他找了一根拐杖挑开前面的杂草。这座山有些奇怪。“这树下的蘑菇，是秋季才出现的种类。” 　　这山里的植株季节都是混乱的，看起来有些玄妙。突然眼前起雾了，浓浓的雾气，使得视线内变得白茫茫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爱作者菌了吗，倒是吱一声啊。 ☆、第 55 章 　　艾尼坚定地向前走。雾越来越浓了，似乎要凝成乳白色的液体，他甚至看不到自己脚下一寸的土地。这样可不行。艾尼默念起魔咒，这里暗元素很浓厚，使用起来很方便。但这是不应该出现的。 　　正当他想用暗元素探查四周时，雾气变稀薄。然后他听见了孩童的笑声。“哈哈哈……这是什么？” 　　“谁知道啊，咦，艾尼没跟上来。”好熟悉的声音，怀念得他鼻尖酸楚起来，那柔软的音调曾多少次在他梦中出现过。自从那一天起，他也只能在梦中相闻了。“艾尼，艾尼，你快来啊，快看，这里长了个奇怪的东西！” 　　雾气散开，视线里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地方，明亮宽阔，绿意葱荣。这是一片翠绿的竹林，地上到处是积攒着浑浊雨水的泥泞，清新的竹叶气味混着泥土的气味扑鼻而来。他发觉自己正站在小径上，弯弯曲曲的，在稀疏的竹子之间，延伸得很远。这一切都真实得过分，比记忆更加生动。 　　在艾尼前面不远的是一伙脏兮兮的孩子，大的小的，男孩女孩，或趴在地上，或在爬竹子，却无一例外都是在笑着的。那一瞬间令他恍惚起来，。 　　离艾尼最近的是一个同样银灰色头发的小男孩，那双乌黑的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他。“艾尼，艾尼，怎么了啊？快来，桃子发现了很奇怪的东西。” 　　艾尔。如何不去怀念呢，我的弟弟？ 　　这一幕在十几年前每一天都发生，在他出生的村庄。一个偏远而无名的地方，却充斥着他曾经所有美好的回忆。那个地方对他来说，意味着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和幸福的含义他和艾尔每一天都会赤脚跑来跑去，下雨和风雪都不是阻碍，而是另一个新奇的世界。 　　黄昏绯红色的天空，映衬着袅袅的炊烟，到处都是食物热腾腾的香味，父亲会在家门口等他们，笑着责备他们两句，爸爸在一边帮腔。那些熟悉而温暖的脸被晚霞照耀得格外美好，深刻得映在他的记忆里。 　　“艾尼，艾尼，怎么啦，生气啦。小气鬼，不就是葡萄嘛，下次我的让给你吃好啦。别生气啊，哥哥。”只有在撒娇的时候才会叫哥哥的艾尔，眼前的男孩生灵活现的，恍惚觉得这是真实的。 　　然而，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因为童年这个梦，他已经破碎了好多好多年了。艾尔，早就死了。 　　他伸不出去手，也答应不出声音来。明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假的，但却不愿意直白地揭穿它们，自欺欺人。 　　“艾尼。”声音和场景突然变换了，光亮的变为灰暗，欢快的变为哀伤，充满希望的变为穷途末路。艾尔还站在那里，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然不同了，凄惨哀凉的死神笼罩的阴影将他的脸扭曲。“哥哥。” 　　“哥哥，救救我……救救我……”艾尔向他伸出的手指近在咫尺，他分明感受到了属于人类的温度。 　　他终于忍不住抬起了手，想抓住弟弟的手，可是就在碰触的那个瞬间，艾尔化作了灰烬，梦和现实一模一样。艾尔早在12年前就死了，死在他们出生的那个村庄，从悲剧拉开帷幕的那一天，被暗元素吞噬了。 　　艾尔比他更有天赋，不，不如说是他年幼的小弟弟更受暗元素的青睐。他们两人出生的村庄十分偏远，走上一天也不见得能见到一个外人，大概有点像世外桃源。这么说并不为过，因为呆在村子里的人都是有苦衷的，只能避世而居。 　　后来这里被暗元素渐渐侵蚀，可以逃走的人都走了，艾尼一家人却不能，因为艾尼和艾尔都有暗元素天赋，如果被世人察觉，即使只是无知的孩童，也会被送上绞刑台。几年后，父亲和爸爸都因为暗元素死了，艾尼打算带着艾尔离开那个荒芜的地方，那一年他才14岁，艾尔也才11岁。 　　可惜还是来不及了，他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他的弟弟艾尔还是死于暗元素侵蚀。就在他的眼前。 　　视野一片黑暗。那一切果然只是幻觉。只是让这一幕在自己眼前重演，心中像被刀割一般，疼得滴血。艾尼攥紧的拳头，满含怒气。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 　　艾尼挥舞起那根小小的魔法杖，比眼前的黑暗更加深邃的黑暗，如同死亡的深渊透露出永恒的寒气。艾尼的暗魔法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得心应手，他优雅地甩开双臂，和舞蹈别无二致的曼丽。 　　暗元素随着他的脚步四处蔓延开来，像是一场海啸，将四周涌灌，再奔腾流去，可以将所有遇见的东西全都毁灭殆尽。不管这里藏着什么样的机关，都会被这样汹涌的暗元素之潮所吞噬吧。但是并没有。 　　艾尼感到他的暗元素与周围的空气融合了，好像是将一把沙子用力地扔回沙滩上，一眨眼便分辨不出来了。怎么可能？这里居然有如此浓厚的暗元素，但是在这之前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在靠近斯坎德纳威亚这样繁华的都市，暗元素如此浓厚是不合逻辑的，因为暗元素是众所周知的霸道，它所在的地方无一例外都会被侵蚀掉，就是山峰也会化作平地，更何况是弱小的人类的造物。 　　而且艾尼从没有听过类似的传闻。之前简也来过这里，但是以她那没有魔法天赋的凡人之躯，怎么可能不被这里的暗元素啃食成一具白骨呢？除非她知道这里有暗元素，并且是有意将他引到这里来的。可是有什么理由呢？ 　　艾尼突然内心一顿。想起简书房里的那堆案卷，时间……时间的描述不对。人类是不会在以龙族的标准来描述时间的，这是潜意识存在的。但是明明是作为人类的简的祖先记录下的案卷，却以龙族的时间来描述，而且没有任何改动的样子，这很可疑。 　　不好，爱丽丝。艾尼狂躁地鼓动起暗元素，那一片黑暗如潮水一般向四周溃散开，迅速地将所有都吞噬。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出口究竟在哪里？黑暗无止尽地蔓延着，无论艾尼怎么寻找，如何破坏，都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缺口。 　　这不可能，一定是被困住了，是魔法阵吗？但除了暗元素什么也没有，连暗系魔法师都做不到的事，真的可能存在这种魔法阵吗？难道这里是亡泉，死神的世界，才会一丝活物也没有。所以刚才那是生者的走马灯吗？他进入了死亡的世界。 　　不，还没有，应该还在外围。艾尼感受了一下，虽然暗元素的侵蚀比之前更加严重，但是有爱丽丝之血的药剂抑制，他还活着，生的气息是不会搞错的。现在这里是哪里无所谓，更重要的是要如何回去。 　　爱丽丝，爱丽丝还在等着。一想到那个柔软的笑容，内心的焦急一下子平静了。艾尼镇静地继续念咒，这个咒语已经到了毁灭级的地步，如果在人类的世界使用这个咒语，哪怕是念到一半，未完成的咒语也足够吞噬掉一座小城。 　　突然，艾尼感受到了不同。“是那里！”流水的声音。他迅速赶过去，看到的果然是一汪泉水，温柔地映照着一轮弯月。艾尼抬起头，黑暗的天空之中并没有月亮，所有的荧光都是从水中发散出来的。艾尼谨慎地用了一个魔法，确认了这是真实存在，并非幻觉营造出来的，也没有吞噬侵蚀的效用。 　　艾尼蹲下身，近距离地观察那泉水。泉水中映照出的，不是他的脸。“艾尔……”那是艾尔的影子，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像是在讥笑些什么。艾尼有些不忍心，但还是用手搅动泉水，涟漪将影像扭曲，最终消逝了。 　　这也许就是简提过的医治百病的泉水，但是也许这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陷阱。艾尼还是用自己带来的瓶子装了一些，仔细地放好。如何回去。不如就把这世界视作一个空间，来破解看看吧。 　　不是艾尼吹牛。他除了魔法元素掌控的力量不够，关于魔法已经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了，连魔法杖他都能自己手动制作呢。魔法阵的使用更是他最擅长的。不要将死的世界想得那么远，就当作被困在魔法阵来看吧。艾尼开始在一片黑暗无上无下之处画起了魔法阵，这将是他画过的难度系数最高的，但只是现在，而将来的事他无法知晓。 　　而到了未来的那一天，他将万分庆幸，他曾经来过这里。 　　“斯特利！”当艾尼穿破层层阻碍，终于回到了爱丽丝所在的小院，却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了，地面上还有着激烈打斗的痕迹。最令艾尼感到恐慌的是，破碎的门柱上留下的深深的痕迹，带着血的气味，是他最熟悉的味道，是爱丽丝的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在斯特利存在的情况下带走爱丽丝？爱丽丝挣扎得如此激烈，她是不是已经好了。谁治好了她？不，最重要的是，令他有勇气穿过死亡的那个人，爱丽丝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作者菌实在是没灵感，加上出门在外，实在是来不及写。更新不定，给小伙伴的约定老是食言，土下座。 ☆、第 56 章 　　幸好，这里留下了爱丽丝的痕迹。艾尼顺着那气息施了一个魔法。被隔断了。艾尼肃穆起来，有人故意想隐藏起爱丽丝的去向。如果斯特利在的话，对方不可能如此从容地准备后路。但是如果那个人就是斯特利呢。 　　斯特利故意找了一个人，将龙之谷的案卷放在这里给他下了一个套子，使得他为了救治爱丽丝而将她留在了斯特利身边。那么斯特利的意图就十分的明显了，他要带走爱丽丝，从自己身边。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一颤，抑制不住的暗元素几乎要化作实质喷涌出来，但是他还是努力地克制住了，只是毁掉了脚边的几块石板。他深呼吸，将心中沸腾的一口血咽回去，从口袋掏出魔法杖。虽说前不久才花了大力气冲破了凡人认为的铜墙铁壁，但是那里又充满了暗元素，为他补充了许多能量。 　　艾尼在地上，娴熟地画起了魔法阵。因为去过一次死界，他的暗元素比之前更加的活跃，用爱丽丝的血制作的药剂有些开始失效了，他挥动的手臂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有些异样的僵硬。他的魔法阵也比之前更加复杂了。他脱离了教科书似的魔法阵，那些书本上学来的魔法阵此刻在他手中已经如同一团白面，随意揉搓便能做出心仪的作品。 　　等着我，爱丽丝。 　　艾尼所料不错。当他离去不久，斯特利便给爱丽丝喂下了准备好的药剂。他教给艾尼的药剂是对的，并没有故意要给爱丽丝下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缺了一个辅助的药引子——龙之谷的土壤。土壤当然是不能吃的东西，龙之谷的土壤也不例外，只是不管是哪个种族，灵魂都想回到那故乡吧。月见平原是异乡，死去的龙再也无法回到故乡了，在那里生长出的龙之泪，带着浓重得无法散去的哀伤，那哀伤是所有人的。 　　只有故乡的土壤才是缓解那痛苦最好也是最终的良药。 　　斯特利故意将龙之谷的土壤隐瞒不说，就是等到这一刻。当然简也是斯特利特意找来的。“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是不是可以将药方给我吗？”简和安妮只是普通人，这样才不会被多疑的艾尼看破，故事早早就铺垫好了。 　　“给你。不过，她也只能活三年了。”斯特利虽然没有制作药剂的天赋，但是他确实经验丰富，这种病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药剂需要三个月吃一次。” 　　斯特利说穿了这件事时，简的眼睛突然就暗淡下来了。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可是只要能和安妮在一起一天，她就想要安妮活下去。“没有……真的没有办法治好安妮吗？” 　　“简。没关系。”安妮的声音十分细软，她轻轻地依靠在简的肩膀上，微笑着说。“曾经还说过，我活不到成年，可是你那么努力地让我活到了现在。我还能活得更久。我们还能养一个孩子，我还会看到那孩子长大的。” 　　“恩……我们养一个孩子。”简微仰起自己的头，声音有些哽咽，她不想眼泪掉下来，但还是滑落了下来，正掉在了安妮的发间，如同亮闪闪的发饰。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了。在她们走后不久，爱丽丝就清醒过来了。 　　爱丽丝喝了辅助的药剂，体温立刻就恢复了，心跳虽然有些微弱，但是也是正常的范围。斯特利替她擦了一次汗，她就睁开了眼睛。“斯特利，艾尼呢？” 　　不出所料，一睁开眼想到的就是他。斯特利在内心悠悠地叹了口气，面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虽然是直性子的龙族，但是他毕竟活了好几千年，见识多了自然也不会什么谋略也没有。他明白对爱丽丝而言，艾尼意味着什么。是天地之间最耀眼的一抹微光，是黎明的前兆，是未来的象征。而失去他，就意味是失去了一切。 　　然而并不是。曾经他也有这样一个艾尼，但是那也不过是暂时的。他痛得撕心裂肺，但是上千年的时光也足够让那道伤痕愈合了，即使是留下一道无法忘记的疤痕。他曾在不眠之夜无数次想过如果当初他们不曾相遇，不曾相恋，或者在没有那么深刻的时候就分离，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如此痛苦了。 　　既然早就注定会分离的故事，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继续。斯特利将爱丽丝抱了起来，就趁艾尼不在的时候，带爱丽丝回去吧。如果在龙之谷，那么他应该就不会追来了。人类的寿命很短暂，等爱丽丝有能力突破龙之谷的防线到人类的世界，艾尼也早就作古了。 　　那时她只会有着淡淡的遗憾，却不会如自己这样痛斥心扉了。虽然她会恨自己吧。就让她怨恨自己吧。 　　但是事情不如他想象得顺利。爱丽丝醒得比他想得更快。“艾尼呢？艾尼呢？斯特利，艾尼去哪里了？”她揪着斯特利的衣领说。 　　“他先走了，我们去找他。”斯特利毫不在意地糊弄她。这个年纪的龙族幼崽和人类的婴儿差别不大，只是一根手指的嬉戏也能欢快好一会儿的小东西，斯特利根本没有在意。但是爱丽丝并不是纯粹的龙族，她混有人类的血统。人的寿命十分短暂，同时也意味他们成熟的比龙族早。爱丽丝的年龄换做人类，也早就可以生儿育女了。 　　爱丽丝虽然并没有那么早熟，但是也比龙族同龄的幼崽好上太多了。她挥开斯特利的手。“不要，我不要离开。” 　　“怎么了？不是要找艾尼吗？艾尼在前面等我们呢。”斯特利稍微用上了一些力气，刚刚病好的爱丽丝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更加没有办法了。她挣扎了一下，却还是被斯特利抱了起来，也许是斯特利的话有些安慰到她了。 　　斯特利扔下了所有的行李。因为这里面有太多的回忆，失去毁掉，还是不小心丢弃吧。他有心，爱丽丝却还是记得。“艾尼的袋子还在。艾尼还会回来的。你骗人，我不要离开这里，艾尼会回来找我的。我不要走。” 　　她像是鲤鱼一样的弹跳起来，斯特利一不小心，差点让她掉下去了。两个人争执起来，爱丽丝几乎猜出了他的意图，她更加不愿意了，她拼尽全力，不断地大吼起来。“不要，我不走。我不离开艾尼，我绝不离开这里。他一定会回来接我的。我哪里也不去。艾尼答应过爱丽丝，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不会回来的。”斯特利的声音冷清至极。“他不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不会回来的。爱丽丝，艾尼只是人类而已。他只能活一百年。当你成年的时候，他的墓碑早就爬满了青苔。你可以活上上万年，漫长的时光，足够磨平一切。如果，你要恨就恨吧。” 　　他将内心的所思所想说给了爱丽丝听，除了爱丽丝，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体会这种痛苦。也正是因为相像，他才如此心疼她。爱丽丝是个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孩子。他无法置之不理。恨吧，爱丽丝，总比爱好。能伤害你的永远也只有爱。 　　“不——！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他答应过爱丽丝，他答应过爱丽丝！”爱丽丝睁大的双目，红色的血丝布满眼睛，鲜红得可怕。她的挣扎对于斯特利来说，只是蜉蝣撼树，轻而易举地就被制止了。 　　但是爱总比其他东西多出一样不可言喻的能力，那就是创造一个奇迹。爱丽丝在斯特利抱着她踏过门槛时，紧紧地抓住了一旁的门柱，用力将自己的手指嵌入石质的柱子里，鲜血被内里藏有的金属钉子割破流了下来。 　　斯特利立刻停了下来。“爱丽丝，快放手，你流血了。”他试图将她的手指从门柱里抠出来，龙的爪子比石头要锋利得多，若不是有钉子，爱丽丝也不会受伤，斯特利的爪子自然比她的更加尖锐，轻易地割开门柱，将她的手掏了出来。 　　爱丽丝更加癫狂起来。她鼓起风，斗气饱含其中，强烈的敌意划破斯特利的防线，她成长得比他想象得更快。她一手要抓向他的脖子，被闪躲去，但是她却抓住了他飞扬起的衣领，用力一扯，使得他一个踉跄，顺势跳了出去。剑不在手中，爱丽丝急迫地向四周看去，但是还没等她找到，斯特利就缓过神冲过来了。 　　爱丽丝以手为剑，反手就攻击。斯特利比爱丽丝多出来的不只是几千年的时光，还有力量。龙这种天之骄子，天生就有着无穷的天赋，只要活着，这种力量就会不断积累，也就是说活得越久，便越强大。爱丽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是斯特利并没有倾尽全力，爱丽丝却是竭尽全力去战斗的，她将他视作了一个阻碍。所有阻挡在她和艾尼之间的东西，都是该毁去的。她要去艾尼的身边，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因为只有那里，只有那个人，才是她存活的全部意义。 　　然而，爱固然能创造一个个的奇迹，但是爱存在的同时也露出了更多的弱点。爱是一个人的要害。所以，能伤害一个人的，永远只有爱。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作者菌爱上一个人，就很容易被伤害。因为我就像雪伦，爱得太极致了，爱得太沉重。但是我又没有办法少爱对方一点。爱得越深的时候，伤害就越深。也许像作者菌这样的，不太适合去爱一个人吧。 ☆、第 57 章 　　爱丽丝拼命的挣扎也是有些作用的，整个小院子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厚厚的青石板都被掀起来了。斯特利顾忌她的病还没有好，下手特别轻，但就是这样，爱丽丝也没能跑出他的范围去。 　　“好了，爱丽丝，别闹。”斯特利眼睛带些笑意，他只把她的抗拒看做是孩子的闹脾气，抓住了她的双手，任她用牙齿咬自己的手腕。对于斯特利而言，爱丽丝的牙齿也不过是人类孩童的乳牙罢了，根本伤不了皮毛。 　　爱丽丝的斗气都用尽了，物理攻击对斯特利又起不了作用。但是此时她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她狠狠地咬住了斯特利的手腕，尖利的龙牙可以轻易地破开金属炼制的武器，却不能伤他分毫，甚至于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住口，不对，松口，爱丽丝，会伤到你的牙，听话。”虽然龙的牙齿长得很快，但是还是很疼的。斯特利试图掰开她的嘴，将自己的手腕放出来。但是爱丽丝怎么会让他如愿。她的失落，愤恨和无奈，交织在一起，加上她用光了力量，令她体内原始的本能有些复苏了。龙在最初的时候，不过是大体型的兽罢了。 　　灰绿色的瞳眸变为了竖仁，泛着微微的金光，被染成了蔚蓝的颜色，牙齿开始变形，鳞片从她的皮肤上爬了出来，指甲变得尖长。当斯特利注意到时，她的牙齿已经破开了他的皮肤，饮血了。 　　兽即为以本性活动。爱丽丝尝到血的滋味后，变形的速度更快了，就像是一座大楼坍塌，越是后来越是迅速。龙的本体是龙形，人形不过是龙族维持的一个幻形，当能量爆满之后，这样一个纸糊的幻象也就会被戳破了，这也是龙族转换形态的秘诀。 　　龙泪花的香气有使得龙进化的效果，但是这种进化对于龙族的人形来说，太过猛烈了。爱丽丝又一直抑制自己的龙形，不肯展现最原始的形态。在受到龙泪花的影响后，她还用光了自己的力量。这下，她可没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本性了。 　　斯特利受到龙泪花的香气影响，但是却很快就清醒了，是因为他保持了龙形一段时间，加上本身就已经足够强大，很快就能消耗掉药效。斯特利也想过让爱丽丝恢复成龙形，那样她受龙泪花的后遗症就不会那么严重了。但是在那时候，他就考虑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问题存在于很久之前，在他第一次遇见爱丽丝，准确的说是他第一次从水里将她打捞上来的时候开始。爱丽丝在几年前喝下了掺有梵木钱的酒，在毒发下陷入假死，佣兵团的人并不知道爱丽丝隐藏的真实身份，将她当做人类，下葬了。本来□□对龙族应该是无效的，也多亏这个，爱丽丝才没有死于毒下。 　　但是算起来爱丽丝才是幼崽，与成年的龙族相比当然是柔弱很多，更何况，她并不是纯正的龙，她是龙族与人类的混血。人是多么脆弱的种族啊，一点点伤口，一点点□□就足够让他们命归西。爱丽丝虽然比起人类是好太多，但也为她的身体留下了不够强大的弱点。如果当时伊森他们为她继续救治，也许梵木钱不会留在她血液里那么久，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问题了。但是谁又能知道呢？ 　　斯特利捞到她的时候，毒已经被完全消耗掉了，当然不至于伤害到她的生命，但是却使得她其中一颗心脏坏死，如果不割舍，恐怕日后会有更大的问题。斯特利就擅自将它取出来了。幸好爱丽丝有两颗心脏，不然恐怕也难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爱丽丝另一半的血统属于地行龙，这种龙的特点便是有两颗心脏。虽然时下大部分人都将这一点视作是他们的弱点，因为射中一颗心脏，那头龙就完了。但是对爱丽丝这样的混血儿来说，这大概算是一个强处吧。因为人形和龙形不同，只要有一颗心脏就足够了。有两颗心就好像是有一个备用品一样。 　　但是失去了其中一颗心脏，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变回龙形。变回去之后不久，她就会因为少一颗心脏的引导而供血不足。爱丽丝自己本身就不想变回龙形，她厌恶和艾尼不同的自己，她害怕那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沟壑。所以她从来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但是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向龙形转换。斯特利想要阻止她。这样会害死她的。“爱丽丝，你不能变回去。爱丽丝……”但是他的声音已经传达不到了。她失去了判断的意识。 　　“该死。”斯特利即使想暴力破解也不行，转换形态只有爱丽丝自己能决定，也只有她自己能阻止。眼看着她的脸上都已经布满了泛着青光的坚硬鳞片，斯特利焦急万分地喊了一句。“爱丽丝，你看，艾尼回来了。” 　　像是对他话中的那个名字起了反应，明明没有闻到艾尼的气味，爱丽丝还是有些恢复神智了。她的舌尖满是血腥味，她也感到了自己的异样，但是她已经快克制不住了，那略微恍惚的思绪里只有一个明确的想法——要躲开，决不能让艾尼看到自己这非人类的模样，绝对不可以。 　　爱丽丝猛地推开了斯特利，没有预防的斯特利竟也被她推开了。爱丽丝跌跌撞撞地将屋顶跳去，巨大的布满鳞片的双翼从她的背部伸展而出，遮天蔽日一般。她不由自主地扇动了翅膀，晃动着飞走了。即使这样，也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而已。斯特利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化作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斯特利知道她肯定恢复了意识，但也不能放任她走掉。这个模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斯特利找出一颗龙之石施展魔法，将附近的气息全部消除、隔断，然后化作原型追了上去。对于人类来说，这大概就会变成一生的距离了吧。斯特利这样期盼着。 　　爱丽丝知道自己开始变形了，但是她之前和斯特利耗费了太多力气，有些抑制不住，翅膀也长出来了，飞了好一会儿，没见斯特利追上来，她才落了地。刚刚急着逃跑，她没注意，现在回过头来，她才发现，刚才根本没有闻到艾尼的气味。可是现在又不能立刻回去，鳞片还没收住呢，还有要是又碰上斯特利可不行。 　　至于艾尼，没关系，就算他去了天涯海角，她都会找到他的。但最重要的是，鳞片收不回去了。爱丽丝对着一条小溪愁眉苦脸，翅膀是收回去了，牙齿和爪子也变回来了，但是脸上还有一半的鳞片褪不掉。可不能这样去见艾尼。 　　突然爱丽丝发现有人在接近，她立刻跳上树躲了起来。那人走近了，她才发现有些奇怪。那是个脸蛋圆圆的少女，戴着鲜艳的花头巾，手上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不少新挖的野菜，爱丽丝都闻见那上面泥土的味道了。奇怪的地方是少女的气息，有些不像人类，虽然味道不重，但是还是存在的。爱丽丝光顾着看，没把身形隐藏好，被发现了。 　　那女孩抬头看见了她，惊讶地大呼起来。“你、你、你也是！” 　　爱丽丝感觉得到对方没有恶意，就跳了下来，但还是不太习惯地遮住了自己脸上有鳞片的那部分。那女孩立刻笑了起来，解释道。“别、别担心。我也是。没关系的。你是一个人吗？要不要先和我回去？” 　　女孩亲切地伸出手来，想牵她的手。爱丽丝下意识地躲过了。女孩没有在意。“别害怕。我也是混血。”混血儿？爱丽丝转过头直视她。女孩点了点头，伸出手，撩起自己的头巾，露出脑袋来。爱丽丝一看，那耳朵和人类的不同，带着微微的白色绒毛，竖立在她的头顶上。少女接着说。“我是兽人和人类的混血。你呢？你也是吗？” 　　爱丽丝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和她一样的混血。她厌恶这样的身份，虽然龙的血统带给她许多好处，比如强健的体魄，强大的力量，但是这也令她和艾尼有所不同的区分。不过，她也并不讨厌眼前的女孩子。“我叫爱丽丝。你在做什么？” 　　女孩听到了爱丽丝的回复立刻高兴起来。“爱丽丝，真是好可爱的名字。我叫露娜。我要去洗菜呢。今天亚索打了一只野猪，我们要大吃一顿呢。你要不要一起来？大伙一定会很高兴的。不好，我得快点了，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露娜就蹲在小溪旁开始洗菜了。“大伙？”爱丽丝站在一边，看着她动作，忍不住问道。 　　“恩，大伙都是这样的呢。我们一起生活，比以前可开心多了。”露娜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起来。原来露娜他们都是这样流浪，然后到了这里，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异类，之后决定一起生活，在这个地方建立了一个小村落。 　　“你也来吧。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也不会变成一个人。会很开心的。”露娜笑得很灿烂。 　　但是爱丽丝知道这句话里埋藏了多少的辛酸苦楚，因为她也是，哪边都不属于的，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　　哎，感觉结局遥遥无期。作者菌感觉好累啊。 ☆、第 58 章 　　混血，不过是美化的名词。与人类不同的眼睛、耳朵……都是他们是异类的象征。他们永远都不能融入到人类的世界里。母亲也好，父亲也罢，都是不同的。缄默地观察着世界，黑白得分明，然后，将这样的他们，灰色，隔离开了。 　　他们都是灰色的，永不能靠近，被世界排斥着。 　　“爱丽丝，你可以回家了。”露娜沾水了的手有些粗糙，但却在黄昏的微光之中，令人觉得温暖。“我们一起生活吧。” 　　爱丽丝望着那双手，那是归属的气味。露娜和那些混血儿建立的村庄，一定十分的美好，不会有疏离和鄙夷的目光，不会有恐惧与害怕的猜疑。她可以放松自在地生活，不必背负着什么而活着。 　　然而，爱丽丝坚定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她。“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走。露娜。” 　　“为什么呢？世人有多憎恶我们，难道你撞得南墙还不够多吗？”露娜愤愤地站了起来，她的脸浮现出痛苦哀愁的面容。“难道你在人类那里受到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不，不是的。”世人有多排斥她们，有多厌恶她们，即使是心存善念之人也对她们有诸多看法。爱丽丝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令她留恋的不是这些。是艾尼，当然是艾尼，也只有艾尼。 　　世人是爱是恶，对她又有如何的影响呢，不过是风拂面罢了，有时冷得刺骨，有时热得发烫，但始终难伤筋骨分毫。因为她不在乎。她的全心全意，她的痛苦伤心，她的爱恨情仇，都只不过系于一人身上。只有艾尼，才是她心上的全部。 　　从哪一日开始呢？是了，从一开始的那一天，从那冰冷的雪地里被那双手拥抱之时，永恒的黑暗就已经离她远去了，爱抵得上这世上所有的光，温暖得令人流泪。她的名字是他给予的，每一次被呼唤这个名字，她对他的爱便加深一层。名字早被呼喊过千万遍，那么爱呢！ 　　“还有一个人在等我。那个人在等我。他在等我。”艾尼在等她。爱丽丝的心在那瞬间立刻就重新跳动起来，像是注入了能量，飞扬了起来。她离开了极力挽留的露娜，向着来时的方向，快速地跑起来，在高高的枝桠上跳动，像是一阵急速的风。 　　艾尼，艾尼，艾尼！ 　　那名字像是滚烫的水，灌进她的胸膛里，炽热得惊人。这是多么可爱的名字啊，含在舌下，比糖果更加甜蜜，比这世上所有的灵丹妙药更有效。再快的速度都比不上她心飞向艾尼的速度，她是多么的急迫啊，虽然在在昏睡中有听到他的声音，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睁眼看到他了。 　　她思念早已满溢了。 　　胸口涨得发疼，她努力地抑制，才不叫自己口中的龙啸，扬长而出。是什么在引动她？她内心的悸动难以克制，只好揪紧自己的胸口，拼命地赶路。正在她心神不定之时，不小心透露出自己的气息，一支利箭就擦过她的手臂直直地钉在了树干上，尾部的飞羽还在空气中震荡。 　　爱丽丝失神之时，仍然身手矫捷，急速地避了开来，才没有受伤。却听得一个高声喊叫。“是人类！追！”爱丽丝翻身从树枝上跳了下去，一个伸手就攻击过去。这是一伙高大的猎人，一共有十多人，高声尖叫的是最后一个矮个子。 　　爱丽丝先下手的就是这个小矮子。打架的要领就是柿子挑软的捏。爱丽丝一掌下去，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家伙恐怕会难保小命。另一个男人伸出手来，挡住了爱丽丝的攻击。但是信心满满的男人们没有想到爱丽丝的力气如此之大，居然直接打断了阻挡的手骨，连被护在后面的矮个子，都被击飞出去。 　　“安迪！阿诺！”数人齐声高喊，随即有人冲了上来，攻击爱丽丝。武器四面八方地冲了过去。爱丽丝扭头一抓，一挡，右边伸来的三根长矛立刻就断了，避开了左方的几根狼牙棒，错过几支射来的利箭，还是没来得及全数避开，一柄长剑抵上爱丽丝的胸膛，划破她的衣服，却还未曾见血。 　　爱丽丝一掌反过来，长剑应声而断，几个回合下来，对方的武器尽数被折断。爱丽丝对待敌人可不会手下留情，掐住领头人的脖子，就要拗断。一个声音赶紧阻止了她。“爱丽丝，爱丽丝，别这样。那是亚索。自己人。” 　　那声音正是刚刚分手的露娜。露娜赶紧跳下小山坡，大步跑过来。“别别别。都是自己人。爱丽丝轻点，轻点。”爱丽丝见是露娜，才收敛了杀意，放开了亚索。 　　“咳咳咳……”亚索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起来。虽然露娜那般说了，狩猎的人群还是紧张得将爱丽丝围起来，将。爱丽丝不是很在意，而是扶了扶走得不稳的露娜。“你小心点。露娜。” 　　“爱丽丝，你也太厉害了。”露娜无视地上哀嚎的男人们，大笑着，拍了拍刚刚所有人用尽全力都未能触及到的爱丽丝的身体。“爱丽丝。教我几招吧。” 　　“教什么呀？”爱丽丝歪着头，傻傻地望着露娜，一派少女的天真，迷惘全无假意。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还大杀四方的威风劲来。和周围滚得满地都是泥的男人们相比，爱丽丝实在太干净了。她的衣服上连灰尘都没有，纯白得令人无法直视。 　　爱丽丝突然感受到斯特利的气息。她害怕得立即缩起了脑袋。露娜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你怎么了，爱丽丝？” 　　“快躲起来。斯特利要来了。”爱丽丝恐惧得不知所措，她刚刚拼着一股劲才能逃脱他的束缚，若是换了现在，她恐怕连斯特利的一两分也打不过了。露娜不知道谁是斯特利，几番询问，也没有弄清楚，但是她还是立刻帮忙想了办法。 　　这些个混血儿，若非有个一技之长，也无法将这个纯粹的村庄维持至今了。他们依仗的就是一个魔法阵，可以完全消除众人的气息。一开始只有几个混血统的孩子在这里幸存下来，后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才形成了今日这般规模的村庄。 　　露娜将爱丽丝的身份和众人一说，大伙儿虽然刚刚才和她打过一架，但还是同意将她藏匿起来。混血儿多多少少都经历过被追杀的事，谁叫这血统总是这般讨人厌烦，父母尚在的还好，若是孤儿的，就再也不会停止流浪的步伐了。 　　“爱丽丝，你究竟是被什么追赶啊？这气息如此强大，若不是有这阵，恐怕，我们都要站不住脚了。”亚索被爱丽丝打了一顿，反而对她十分敬佩，说起话来，也亲热非常。在这强食弱肉的时代，强者就值得敬佩。 　　爱丽丝将自己团成一团，躲在露娜的床下，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是斯特利想把爱丽丝带回去。爱丽丝不想跟他回去。艾尼在等着我，我要回去。可是斯特利不想我和艾尼在一起。” 　　“艾尼是谁？是爱丽丝的丈夫吗？”亚索也趴在地上和她说话。露娜去做饭了，床底下都能闻到香气。“露娜的手艺有进步啊，今天的猪肉汤闻着真香啊。” 　　“丈夫？”爱丽丝慢慢地转过头来，灰绿的眼睛亮得要命，但是不久又暗淡了下来。“不是。亚索是露娜的丈夫吗？” 　　“恩。我是哦。”亚索笑了起来。“露娜是个好姑娘吧。她胆子大，心细，腿长，最重要的是还会做饭。”这番夸耀，中心点就是人漂亮还能干。 　　“亚索，你爱她吗？”爱丽丝紧接着问下去。 　　“当然爱她。”亚索不由地咧开嘴来，自家老婆那可是打架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呢，不知道多少个臭小子跑来凑热闹，都被他打跑了。“你傻呀，不爱她，干嘛要娶她。又不是肉包子，抢回来吃完就好了。” 　　爱丽丝眼神缥缈。她不禁回想起海丽曾在烟花大会上问过她的问题。“什么是爱情？亚索，你知道吗？” 　　“哈哈哈……爱丽丝，真没想到你这么傻。我爱她，这个爱字便是爱情的爱啊。男人对女人的，便是爱情。”亚索激动起来，狠狠地撞了下床板，差点还咬了舌头。“我去，痛痛痛……” 　　“那露娜爱你吗？是爱情吗？”爱丽丝接着问，眼睛瞪得如铜铃般，期待似的看着他。 　　亚索可傻了眼了。“这叫什么问题？”他哪知道。这么一被问，立即就有些忐忑起来了。虽然当日，她确实收下了他送上的白花。但是露娜真的从没有说过，爱他。她真的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吗？她爱他吗？ 　　“对哦，这个问题应该要问露娜。”爱丽丝一下子也忘了其他，蹭蹭地跑了出去，丢下在后边直叫唤的亚索。露娜正在拌蔬菜，温和的霞光将她的脸照耀得格外的柔和。“爱丽丝，怎么了？饭还要等一下哦。” 　　“露娜，露娜，你爱亚索吗？”爱丽丝直白地问了出来。亚索候在门后面，紧张得直想扣那门缝。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说话，说话啊。寂寞的作者菌咬手帕高喊~ ☆、第 59 章 　　露娜正在煮饭，回过头来一脸迷茫。“什么叫我爱不爱他？” 　　“我想知道，什么是爱情。露娜，你知道吗？”爱丽丝仰着头望向她，天真的目光干净得像池水，清澈见底，无所遁形。 　　露娜半蹲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那是爱丽丝从未遇见过的，令人格外温暖的笑容。“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是爱情。爱丽丝，还不知道吗？” 　　爱丽丝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知道什么是爱情。露娜，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明明是拒绝，却一点也不强硬。爱丽丝第一次遇见如此的女人，从前佣兵团里的杰西比男人更英勇威武，后来的海丽是小女孩的娇气柔弱，但是她还没有见过露娜这样浑身都散发着温柔气息的女人,像是一汪水。露娜笑眯眯地摸了摸爱丽丝的头。“我没有办法告诉你这件事。只有当你自己知道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爱丽丝执着地问了下去。“如果，如果我自己没发现呢？” 　　“不会的。当你爱他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来肯定，也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证明，你自己会知道的。爱情是用语言没有办法描述的东西。”露娜说完，转过身又继续开始做晚饭了。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爱丽丝呆呆地站在那里，却又不肯离去。 　　我爱艾尼吗？ 　　我爱他。 　　但那是爱情吗？ 　　爱丽丝找不到答案，她迷惘的眼睛在白气中变得湿润，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一般。那个答案似乎就在她嘴边，但是无论如何她都吐露不出。 　　比她更纠结的是亚索，他在门后差点挠出一个洞来，紧张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听到。但是当爱丽丝推开门，他又装作无事的模样来。“怎么样？怎么样？你知道了吗？”他颤抖的音色出卖了他的心情。 　　爱丽丝正欲回答，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她。亚索顾不上别的，首先冲进厨房保护住了露娜。“小心！” 　　还好这房子够结实，只是桌子上刚准备好的晚饭散了一地，碗盆被砸了个粉碎。震动停下，亚索第一时间低下头检查露娜的情况。“露娜，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亚索，你手背上流血了。”露娜立刻就发现时那些碎片划破了他护着自己的手，焦急地要去拿药箱子替他上药，却被拦住了。 　　“一点小伤，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先到外面去吧，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亚索不等她回答，便横抱起了她，一股劲地往外跑。 　　爱丽丝被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好自己替她们拿了药箱，然后才出去的。她一出去，便被露娜抓住手，好一番探查。“太好了，爱丽丝，你也没事。你怎么不跟上来，见你没有出来，都快吓死我了。药箱子，太好了，亚索你过来。” 　　露娜先替他将伤口里的碎片清理了出来，然后上了一些药膏，还想替他用纱布包扎起来。亚索赶紧缩回手来。“好了，好了，就这么一点伤，这个就不必了吧。”露娜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是的，包起来才好呢。什么小伤，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说着就要往上缠纱布。 　　幸好一位大婶拦住了她。“露娜，你可别关心则乱了，这种伤口，要是包起来，才要烂了呢。不能包，不能包。”被这么说了，露娜才不甘地收手了。 　　爱丽丝愣愣地望着他们，心里突然清楚起来。露娜当然爱亚索。她的眼睛里的爱意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浓厚叫人无法错过。她见到他受伤，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那么自己呢？ 　　“是地动吗？”亚索是这小村落里的首领，安抚好露娜，立刻就去探明情况。 　　“不是。亚索，是龙，一头这么大的龙，比山还要巨大的龙过去了。”守在村口的人回答道。爱丽丝的脸立刻便发白了。是斯特利。 　　“他破了魔法阵？”亚索点明问题的重点。若是看破了，动静肯定不止这么一点。可若是没看破，怎么会地动山摇呢？难道只是路过？ 　　“不是的，他，他在和另一个人类打……”守卫的人话尚未说完，爱丽丝噌地一下便冲了出去。 　　是艾尼，是艾尼，是艾尼！ 　　艾尼来找她了。 　　爱丽丝满心都是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想不起，只想要像一阵飓风一般去到他面前，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将所有的苦楚和爱意都叫他知晓，用撒娇的泪水沾染他无奈的笑脸，紧紧地拥抱，什么也阻挡不了她。 　　一心想着艾尼的爱丽丝完全忘了斯特利这回事。但是正如爱丽丝这般执着，龙是很固执的种族，一旦起了某个念头，那就非得实现不可。斯特利也不例外。 　　“你把爱丽丝藏到哪里去了？”艾尼躲过一个冰柱，随手挥动魔法棒，施了一个火球反击。斯特利是出了名的冰雪之龙，这近夏的热天竟然将漫山遍野都变成了冰天雪地，冰柱四处开花，若不想到这东西的危险程度，也要觉得这是一幅美景了。 　　斯特利愤愤地吐气。该死，和老鼠一样灵活，和狐狸一样狡猾，和蛇一样的阴冷，不单打不到，还不停地骚扰自己前进的道路。他已经许久没有遇上过这样难缠的对手了，注明不是褒义的。“我才不告诉你。”我才不要告诉他，我把爱丽丝弄丢了。怎么办，闻不到爱丽丝的味道了，早知道就放一个追踪魔法在她身上了。 　　艾尼立刻敏感地感受斯特利的情绪有一些沮丧，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有可趁之机。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一道火龙便向对方飞去。艾尼自然知道对于天生抗魔性极强的龙族来说，这个魔法不过是抓痒痒，根本不能伤其分毫。心急之下，他动用了暗元素。 　　这，就是龙族也抵抗不了的毁灭。 　　正在此时，爱丽丝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狠狠地撞上了艾尼。虽然看起来冲得很猛，但是爱丽丝还是及时控制了力道，没有真的撞上艾尼。不过。“爱丽丝，你先让让。我手臂脱臼了。”艾尼淡定地说。 　　艾尼都快习惯了，这个重量级的小东西，一点也意识不到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就是光凭体重，也够叫他这样的弱男子喝上一壶了，更何况还有加速度。只是手臂不要习惯性脱臼才好。他冷静地吐槽。 　　“对不起啊，艾尼。可是，我好高兴哦，艾尼，你是来接爱丽丝的吗？”爱丽丝睁大了水汪汪的绿眼睛，像是春天碧绿的池水，可爱而充满灵性。 　　“恩。爱丽丝，你的烧退了吗？让我摸摸。”艾尼贴上她的额头，测一下她的温度，虽然刚才那拥抱可以感受到，但还是这样更准确。爱丽丝感觉他贴着自己额头的刘海有些痒痒的，散发着冷意，心脏突然地顿了一下，明明是很普通的举动，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的不同呢？两抹红晕出现在她的脸上。 　　“还是有点热度，但是以你的体质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咦，爱丽丝，你的脸好红。”艾尼觉得有些奇怪，漆黑的眼眸直视着她，像是两颗纯净的黑曜石，倒映出她发红的脸颊。 　　“没、没什么。”爱丽丝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仿佛是摄魂镜一般，令她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她突然发现，艾尼的眼睛是那么的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的东西都更叫她心动，令她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亲吻。 　　她从没有这样的感受，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向她打开了，不存在的狂风迎面呼啸，撕开那层她从未注意到的隔膜，将世界真正的模样，展露在了她的面前。她有些新奇地再次偷瞟了艾尼一眼。 　　记忆中的少年已经完全不同了，柔软的脸颊变得坚硬，身材变得高大，感受最不同的是他的手指，变得比自己宽阔而且粗糙。当那双她盯着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粗糙的手掌纹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比触电更加深刻的感触。 　　可是手很快就收回去了。爱丽丝露出一脸失落的表情来。她渴望那只手再一次地触碰自己，而这一次希望的是永恒。她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海丽的话来。 　　爱丽丝，你喜欢艾尼吗？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那种喜欢。看见他会心跳加速，听见他说话也会心跳加速。只想和他在一起，也想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讨厌他接近别的女人，却会为和他的每一次相遇都欣喜若狂…… 　　是的，是的，是的！ 　　她当然喜欢艾尼，最喜欢艾尼，那是超越她所有感情的一种喜欢，喜欢到无以复加。而今天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了。 　　她爱艾尼，是少女的憧憬——爱情。 　　她渴望得到的是艾尼的爱，想要独占，不容其他的霸道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以后要养狗啦，啦啦啦~突然想到一个冷笑话，作者菌以后的狗缩写一下，就是笑天犬——哮天犬。那我就变成二郎真菌啦，嘿嘿嘿，以后请叫我真菌~这个笑话冷不冷？要冻伤了。 ☆、第 60 章 　　然而比爱恋更为清晰的认知。现实的寒气突然令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爱丽丝？”艾尼笑着摸了摸她因为风而翘起的短发。“怎么又在发呆了？”他的眼睛乌黑而明亮，像是将一把星辰锁在了里面，莹莹光辉，令人沉迷。 　　“艾尼，你怎么到这里了？”爱丽丝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她觉得自己刚刚就站在什么东西的前面，那是一种模糊的东西，很黑，很尖锐，令她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毛骨悚然了。她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打从心底确定自己，永远也不想知道。 　　“是这个。”艾尼手掌摊开，里面是几颗豆子那般大的血珠。“你流血了，爱丽丝。让我看看，还疼吗？”艾尼收好血珠，这些是他从门柱上用魔法凝聚出来的，虽然不比新鲜的更有药效，但是聊胜于无。 　　就在这个时候，被无视已久的斯特利出声了。“爱丽丝，离开他。”巨大的双翼扇动着狂风，沙走石飞，顿时将视野都模糊了。爱丽丝这才回过头来。她不是没有看见斯特利，而是不知如何是好，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的时候，也明白了斯特利的苦心。她已经长大了。 　　但是明白不代表认同。大道三千，何唯一者。在她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之前，她就不可能离开艾尼了，更何况是现在。女人只有两样东西放不开，得其一则愿放弃其它所有：一是权力，这是人类的通病，比之毒瘾更加地令人无法自拔；二是爱情，男人也许不会如此沉迷，女人却放不开手，哪怕对方是白骨的魔鬼。 　　女人就是固执的动物。 　　但也正是因为她理解斯特利的心意，才会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不解人情之时，她可以理直气壮，可是到了此时，虽不是九曲玲珑心肝，也已经不是懵懂的孩童了。 　　“爱丽丝……你和我回去吧。”斯特利化作了人形，声音低沉，向她伸出了手。人族与龙族之间的鸿沟，是无法克服的时间。今日的爱便是他日的痛苦，越是深，越是刺痛心脏，却是时间也不能改变的。 　　他的心无时无刻不是在流血。那一天，如同末世的黄昏，火球般的夕阳仿若在燃烧，将整个天空甚至于大地都燃烧殆尽的灼热，却依然比不上他内心的煎熬。他年轻的脸庞在夏风之中尽显清爽的俊朗，那是他活在世上的第两百六十五年，对于他漫长的生命来说，这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开始，可是对于人类来说，却是一生的长度。 　　那个人在这一天死了，苍白的脸颊贴服着干枯的白发，拼命喘息的嘴唇，只能发出了最后一点残音。“斯特利……抱歉……”终还是闭上了那双肃穆时威严霸气，温柔时情深难抑的眼睛。 　　他爱的人，坐拥广阔的国土，威震四海，发怒时如雷霆闪现，不言时如巍峨大山，可是面对死神却依然什么也做不了。生命是任何东西都不能跨过的鸿沟。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痛恨自己的血统，哪怕它曾带给他无比的力量和荣耀。 　　如果只是人类就好了，如果只是柔弱的人类就好了，如果只是一个人就好了。他明明参加过那么多的战争，为什么没有死呢？若是能死在那个人前面，爱就会在最浓烈的保留下了。这样之后的漫长时光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爱丽丝，别过去。回来吧。”斯特利柔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爱丽丝，却透过那个幼小的身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别过去，斯特利，别过去。 　　然而就和那时自己没有不同。他接住了亚历山大向他伸出的手，爱丽丝也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抱住了艾尼的腰，将自己整个埋进了他的怀里，只留下一个后脑勺给斯特利。即使过了几千年，龙族还是一样的固执。 　　艾尼将她抱了起来，在爱丽丝看不到的地方，他冲着斯特利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仿佛是在宣告：她是我的。 　　且不提斯特利是多么的气愤，艾尼有多满足。另一边，露娜呆在领地之中十分地担忧爱丽丝，思来想去还是拜托了擅长隐蔽的爱德格去查勘。“请你千万小心，爱德格，如果发现了爱丽丝还平安，就回来吧。” 　　“放心吧，我打个洞过去，不会被发现的，就算被发现，我也可以很快逃回来。”爱德格也是个半兽人，种族特性就是挖掘，即使是坚硬的岩石山也能轻易地打开一个缺口。但是露娜还是提心吊胆地站在村口等，天空已经变成了紫蓝色。 　　亚索贴心地替她披上一件外套。“有些冷了，别站在风口，亲爱的。爱丽丝会没事的。她很强大。”兽人最为敏感的就是对力量的衡量，除非是刻意隐藏的大师级人物，不然他们都会察觉到。爱丽丝根本就没有收敛一二，强大的气压令他们不自禁地紧张起来，还以为是某种野兽要袭击村庄。 　　“可是她还是个孩子。”露娜如此说，不是没有道理的，爱丽丝看上去是如此地柔弱，稚气满满的脸颊肥嫩极了，仿佛轻戳了一下就会有水流淌出来一般。即使拥有强大的力量，也难敌人心险恶。 　　亚索试图宽慰她。“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够一个人翻过大山去城镇为我们买生活必需品了。那时你才十一岁，她决不会比你更小了吧。” 　　“还不是你们这些家伙太过分了，每次出去打猎都丢东西。害得我不得不去城镇偷偷买回来，才没被发现。”露娜笑着打趣道。当年这群小伙子都还是半大的少年，偷着跑出村庄打猎想减轻大人的负担，可是却因此负伤还弄丢了工具，露娜一个人扛起了责任去了城镇将东西买了回来。虽然最后还是因为伤口太明显，没有隐瞒下来。 　　两个人不禁回忆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爱德格回来了。露娜正想问爱丽丝的事，就听爱德格慌张的声音说。“首领，不好了，有人类从山脚那边绕了过来，离村子没有一千米了。” 　　“这不可能。”亚索震惊地叫出声来。要知道守护他们村子的魔法阵可有几百公里长，连着四周的八座山都笼罩其中，除了村人领进来的，其他路人那是概不能入内的。 　　“我亲眼所见。不会错的，那些人类全都穿戴这铠甲，手握着长矛利器，血腥味十足，绝非善茬。首领，快拿个主意吧。”爱德格一边说着一边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汗。 　　亚索立时陷入了沉思中，露娜见状也不再问爱丽丝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又能救得了谁呢。此时村口已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因为不久前地动的关系，虽然房子都没有被破坏，但是大伙还是心有余悸。该因自今年冬天来，这里就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地动，虽都没有什么损伤，但也够叫人心惊肉跳了。 　　亚索考虑了不多会，就跳上了村口的桂花树上，冲着挤满了人的广场大吼。“敌袭，备战！”接着就在众人的一片寂静中安排起来阵列。这个村子虽然是多年没有经历战争，但里面的村人各个都是流浪已久、精通打斗的混血儿，不仅力量胜过人类，还多有些异禀、天赋。因此对面人数众多，他们也不至于感到害怕，反而兴致勃勃地聊起天来。 　　斯特利是最早闻到人类味道的，爱丽丝次之，艾尼因为在白天暗元素萎靡反倒不如混血儿们敏锐。但是等整齐的脚步声，并着铁器碰撞的响声，逐渐靠近时，他也立刻发觉了。“爱丽丝，有多少人？” 　　“有一千人，其中三百是骑兵，有七匹魔兽，只是闻上去不怎么新鲜。”爱丽丝用的这个词叫艾尼顿时哭笑不得。这是坐骑还是储备粮食？到底怎么个新鲜法？ 　　斯特利倒不怎么在意，和爱丽丝说不通，他也没法子了。再来一次强取豪夺？正是戒心最严的时候，不好下手，还是等等吧。也不知怎么的，他那急躁的心突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没有一种火急火燎被什么追赶的感觉了。 　　她既然要受苦就只能自己受着了。何况，他自己本来就没什么资格去劝诫她。不过是可怜可惜，咸吃萝卜淡操心罢了。算了，算了，由她去吧。自己的苦果就只有她自己吞。反正将来还有大把的岁月任她去冲洗。 　　艾尼和斯特利不愿参合这场破事，打定主意要避过这军队，按两人的本事就是立刻离开也还是来得及的。但没想到爱丽丝无论如何也不肯走，说是要去给一个叫露娜的姑娘提醒才行。没办法，艾尼只好想主意。要是叫里面的人全死在了战事里，恐怕这个小姑娘又要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了。 　　斯特利坐在一边一声不吭，愤愤地想，活该。 　　“艾尼，你帮帮她们吧。露娜还帮过我。”爱丽丝撒起娇来，怎么令他拒绝得了。艾尼只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要只是带他们离开这里那倒是简单，只几十人不到一百，没什么难度，可要保住这村子，那可麻烦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会努力写完的，虽然真的很累。 ☆、第 61 章 　　他们一靠近村子，便被牢牢围困起来，被好几支长矛抵着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还是爱丽丝先呼喊了露娜的名字，他们才被放了进去。虽然艾尼是个实打实的人类，斯特利身上的气息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幸好爱丽丝还是自己人，仔细地将那两个隔绝开来， 　　艾尼虽没有刚出来那般愤世嫉俗，但也对世人没有多少好感。若非是爱丽丝乞求，他绝不会对这村子有什么多余的善心。他冷漠地板着脸，站在那里，给人很强烈的存在感。若非现在是紧急情况，亚索一定会上前攀谈一番。 　　“魔法阵为什么会不起效？”这是村人中最大的疑惑，自从建村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如果这魔法阵从此以后都失效了，那么村子也不复存在，这里离人类和兽族的边境太近了。“如果失效了，是因为什么？” 　　“不，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原因，而是如何避开眼前的危机。人类大军为什么没有触发陷阱？”亚索更理智一些。他们在村子四周布下了陷阱，虽然原本是用来捕捉山林误入的猎物，现在则是用来抵抗敌人。 　　“他们原地修整，似乎没有发现进村的路。”爱德格匆匆地来去，满脑袋都是汗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不可能，那条路那么明显。难道是在等什么？”亚索苦思冥想，始终猜不透对方的策略。村子存在了多久，这里就有多少年没有人类进入了。 　　他当然猜不到，人类的心思。那是复杂多变，狡猾阴险的人类，从不允许异类的存在，欺压和歧视与他们不同的种族，更别提是混血这种与众不同的怪异的种族了。有时候明明是造物主，却厌恶自己的创造物。 　　“离目的地还有多远？”领队的军长艾伯特擦拭自己的刀，接下来是一场恶战。“这里真的有半兽人的聚落吗？” 　　“是的，据情报，有人曾看到过长着耳朵的类人动物出没。军长，真的要去吗？听说那种东西很邪恶。而且他们能听懂命令吗？不然找到也没有用吧。”说话的人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狗也是兽类，好好训练就听得懂命令不是吗？别废话。集合。”军长艾伯特也并不想遵守这个命令。帝国与兽人族开战之际，国内的上层还在起内讧，军队被分做南北方，只自己人便打个没完，内损便是个巨额数目，边境线不知被退后了多少。他参军几十年，虽然初衷并非是保家卫国，只是为了糊口罢了，但如今，看这惨烈的战况，军人之血也忍不住燃烧起来。军队是为了保护百姓存在的，不是权力。 　　“首领，他们向村子过来了。”爱德格还在那里盯守，回来报信的是另一个擅长腿脚的露西。守在那里的还有擅长暗袭的杰诺和拉蒂，为了拖住人类的速度。不要说什么卑鄙，世上没有任何种族会比人类更配得上这两个字了。 　　亚索已经做好了能做的一切准备。村子里也没有老弱妇孺需要转移，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出生于这世上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离开这个平静的村庄，就再也不会有一个安息的地方了。无论是老人也好，还是儿童也好，都被安置在了需要他们的地方。人数上虽是弱势，但是他们仍相信自己能胜利。 　　他们拥有人类的智力，和兽族的力量，比人类更加强大是不必言说的。不过，这里显然也有一些不同的混血儿，例如爱丽丝眼前这个孩子。这个男孩比爱丽丝还要矮一个头，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嘿，爱丽丝，我叫杰米。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变得那么厉害的吗？” 　　爱丽丝有些疑惑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我、我也想拥有力量。”杰米握紧了拳头，他所被分配的地方还在村内，只能做些后勤的事情，无法站在最前面保护这个村子。“我想要保护大家，我不想当个胆小鬼。你能告诉我吗？” 　　爱丽丝陷入了苦恼的沉默。这是我的血统带来的力量，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是普通的出生，普通的长大，就到了你无法抵达的高度。可是她已经懂得不能如此的直白了。她不想伤害他。“我……”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战火就蔓延到村口了。杰米只好匆匆地离去。亚索并没有对爱丽丝做出什么安排，虽然他明白爱丽丝的强大。爱丽丝想帮忙，艾尼却拦住了她。“为什么，艾尼，我可以帮她们的。” 　　“爱丽丝你做不到帮助她们所有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对方的头领。这一点，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吧。”艾尼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是个损伤最小，结束最快的办法。如果不是有爱丽丝在，他是绝不会提出这样的办法，因为一般人做不到。他自己也可以做到，只是他不愿意。 　　爱丽丝没有多想，欢快地亲了下他的脸颊，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艾尼愣在原地，迟疑地用手指抚摸她吻过的地方，那是十分柔软的触感，带着苹果的香甜味道。他抬头去看爱丽丝即将消失的背影。她长高了，比几年前起码要高出半个头来，婴儿肥的脸颊变得消瘦，似乎比原来长大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已经与他记忆中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有些不同了。 　　“你对我的爱，还能持续多久呢。”艾尼的眼睛深沉得要将生气吞噬，然而另一个问题也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连他自己也得不到答案的一个问题。 　　而另一边的艾伯特也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还在前线抽出的砍刀还没有沾上异类的鲜血，狂热的兴奋感没有涌上空白的大脑，一切就结束了。爱丽丝抓住他脖子的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强大的威压，令他直不起弯曲的膝盖。“现在，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他。” 　　吵杂的战场一瞬间像被施加了一个静音的魔咒一般，鸦雀无声。艾伯特觉得自己现在怪异极了，一柄长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只差分毫就能削下他的脑袋，可是他却冷静得可怕。帝国绝对经不起如此巨大的损失，而且如果没能掌握这些异族的力量，那么帝国真的离灭亡不远了。“不许放下武器。继续进……” 　　爱丽丝毫不客气一掌击晕了他，脆弱的骨头发出可怕的巨响。艾伯特在痛苦的瞬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等他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很干净的一张床。他没有被俘虏？但是等他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时，却不能确定了。一个女孩，眼睛是澄澈的蓝色，头发和金子一般灿烂，她正眼也不眨地望着自己。“你是谁？” 　　“我是爱丽丝。”对方坦荡荡地回答。既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鞠躬屈膝。这在艾伯特过去的人生里出现得太少，特别是随着他的头衔的上升。可能是他的沉默持续得太久，对方变得有些不耐烦。“那么你的名字呢？艾尼说不通报名字是不礼貌的行为。” 　　艾伯特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艾伯特·西格利特。”他发觉了自己的不正常，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保守秘密和扛受酷刑都是他的日常生活之一，在他登上了这个位置也没有停止过。但是他却自然而然地对这个女孩放松了警惕。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女孩只说了她的名字。她是个混血。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并不好惹，当然昏迷之前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就是这个女孩，抓住了他，在千军之中，让他连一个反抗也做不到。 　　“你为什么要攻打露娜的村子？”爱丽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打量，自从她开始展现非凡的力量，这样的目光就从来没有少过。 　　“这是上级的命令。”艾伯特抵抗不了，他几乎连犹豫也没有就说出来了。这不正常，他不停地对自己进行暗示，但是他还是做不到。爱丽丝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如实地说了出来，连半点隐瞒也做不到。 　　到最后，他的舌尖都被自己咬出血来了，可是那些属于绝对机密的答案，还是被女孩轻易地套了出来。不，连套这个高明的动词也不需要用上，是他自己说了出来，直白完整。如果不是他仍然保持清醒，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已经叛变了。 　　“你们为了自己的安全，却要毁坏他人的和平，真是可怕。”虽然是说着这样成熟的话语，女孩的脸上却一点悸动也没有。“我不懂，为什么你们把牺牲别人看做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正在艾伯特震惊的时候，一个男人推门而入。艾伯特只第一个照面便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好相与，他看起来很美，像是早晨的烟霞，然而那双黑眸里充斥着触目惊心的戾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知道自己更新不定对不起大家。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内心很惶恐不安，加上现实的阻拦。非常抱歉，如果能做到，我会努力更新的。谢谢大家。 ☆、第 62 章 　　“爱丽丝，可以吃饭了。”艾尼当然是故意让爱丽丝和他共处一室的。龙族天生就拥有言灵的能力，有爱丽丝在，何愁对方不开口。 　　爱丽丝一听可以吃饭了，立刻欢快地丢下正在审问的犯人，跑了出去。完全把艾尼和艾伯特忘记了，不，她还是记得艾尼的。“艾尼，艾尼，可以吃饭了，你快点来啊。”这么说着，她就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男人了。艾伯特先说，他的舌尖还满是鲜血。“你是个人类。” 　　“不错。”虽然是你们最厌恶的暗系魔法师，但是肉体确确实实是人类无疑。艾尼内心腹诽，面上却一点也没有露出来，他清冷的面容，令差点因为爱丽丝崩溃的艾伯特稍稍恢复过来。 　　“他们不可能不攻击你。”艾伯特一针见血。他守卫边疆数十年，见过太多事和人。混血的异族对于人类最是厌恶警惕，哪怕是露出无害的好意，也往往被拒绝，甚至反被杀害。更何况是这里聚集了这么多混血异族的村落，必定敌视更加强烈。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我是人类。”艾尼很好地掩饰了自己人类的身份，加上爱丽丝的保证，对方即使怀疑，也不会做什么超出界限的事情。斯特利没有进来，自从他知道爱丽丝的决定，就阴郁了下来，他说会回龙之谷一趟。 　　“难道你不怕，我把你的身份说出去？”艾伯特威胁道。他的左手摸上自己的腰间，然而那里的匕首已经不见了，艾伯特也并不意外，但是身为军人自然不止这一点防身用具。他一摸索，指间多出了一片刀刃，虽只有拇指盖大小，却足够锋利了。 　　艾尼笑了起来。“那么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这个来攻击他们的人类，还是我这个拥有混血小孩的朋友呢。还有你可以放下手里的刀片了，我想你比起逃出去，更想知道自己的属下现在状况如何吧？” 　　不得不说，艾尼抓住了他的点。艾伯特确实心焦如焚，他昏迷过去，不知战况如何，若是全盘皆输，此时逃出去又能如何呢。想到这里，他泄了气。 　　“他们都活得好好的。”虽然全都被俘虏了。艾尼坏心眼地留了一半的话没说。说完，他就出去了。那个傻丫头，见了吃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要是再磨蹭一会儿，绝对连汤也喝不上了。 　　等艾尼也离开了，艾伯特立刻站了起来。坐以待毙那是孩子和弱者才干的事，和军人无关。他先是用刀片撬开了窗户。这是民房，又没有魔法阵保护，自然是处处破绽。但还没等他脚落地，就被啃着肉骨头的爱丽丝提住了。 　　艾伯特比爱丽丝高得多，不得不弯下膝盖，雪白的袜子沾满了泥灰。虽然这是意料得到的，但是在艾伯特看到爱丽丝全是油的手擦在自己衣服上的时候，脸色还是难看得要命。“我自己回去，你可以松开了吗？” 　　爱丽丝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上剩下的油水全擦在了他的衣服上，欢快地把他一脚踹进门，再吧嗒把门关好，走了。艾伯特闻着衣服上肉的香气，觉得有些饿了。可是想也知道作为俘虏怎么会有那么周到的服务。到了深夜，似乎才有人想起他。 　　推开门的果然是白天来过的狡猾的男人。艾伯特将刀片藏了起来。“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没什么特别的。反正现在被囚困在此的人不是我。”艾尼毫不在意地坐在了他前面。艾伯特有些吃惊。“你不怕我伤到你吗？居然敢离我这么近。” 　　“不怕，并非是有过人的胆气，只是我知道西格利特上将并非是如此短见的人，置你的部下不顾吧。只是我很好奇，如此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怎么会落到你这样衔位的人身上。按理说，哪怕是个少尉也足够了吧。”艾尼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魔杖。 　　艾伯特立刻被镇住了。这个男人是个魔法师。艾伯特坐直了身体，严肃地回答他。“命令就是命令，和头衔无关。我是个军人，这样就足够了。但是你认识我？” 　　“当然。我想您对我没印象是很正常的。在此，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艾尼·奥古斯特。”埋葬所谓的姓氏，仇恨却不会因此消失，正是那决心流血的黑暗衍生出来新的姓名。 　　“这个名字，你是曾经带着龙在亚波多尔大闹城堡的那个男人？”艾伯特对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在冬季的雪天从遥远的首都传来的有趣八卦，整个边境整整讨论五个月也没能停下来。谁说男人不八卦？ 　　艾尼满头黑线。“很高兴您认识我。不过，我需要纠正您三个错误，第一点，那头龙并不是我带去的；第二点，我只是受到海伊梅多公主的邀请去的亚波多尔；最后，城堡的闹剧的真相虽然平民可能并不了解，你这样位置的人恐怕清楚吧。” 　　艾伯特当然知道影响了现今帝国格局的亚波多尔血雨事件是怎么回事。出现的是龙没错，流血的是龙没错，然而在此决裂的是帝国的第一继承人亚尔弗列得王子殿下和第二继承人玛格丽特公主殿下，这不仅是王室权利分割之战，也是帝国分裂的始端。从那以后仅仅过了五个月，占据大义的亚尔弗列得王子占据了南方国土，而拥有军权的玛格丽特公主则占据了北方国土，以亚波多尔为中心，帝国被分割成了两块。 　　该死，明明边境的状况已经如此糟糕，却还要内斗消耗国家的资源。国境已经往里推了三百公里之多，竟还没有援军。恐怕在双方争斗得出一个结果之前，这个国家就要灭亡了。艾伯特攥紧的拳头。他不甘心啊！ 　　不得已，他们才从现有的情报里得出了唯一可能解决的办法。混血的部族虽然被他们轻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混血儿们确实有着强大的力量。如果能收服这里，编制一支军队，那么边境之危起码可以有个十年的缓冲时间。 　　但是就如爱丽丝质问的那样，将自己的安全至于异族之上，是多么残酷的行为。但是作为一名军人，他宁愿死后陷入永不驱散的黑暗来偿还这罪孽，也绝不想看到自己保护的国土生灵涂炭。 　　军人的天职，是守护。 　　“我知道您在忧心什么。我有办法实现您的愿望。但是只有一个条件。”艾尼淡淡地微笑着，半遮掩的眼睑被阴影笼罩着，显得阴沉而肃穆。 　　“你有办法？”艾伯特已经做好殉职的准备了，但是若有一线转机，他怎么会不牢牢抓住呢。 　　“是的。我可以为你守住边境，不让兽人再推进一步。如何？”艾尼的声音很冷，一点起伏也没有的平滑。艾伯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像是被蛇盯上一般。 　　艾伯特没有办法思考，他的冷静他的思维都停滞了，有些窒息，他忍不住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他不得不抓住，然而望着那个男人，他的内心却涌上了恐惧，那是一种快要被吞噬的恐惧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恐惧？只是他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善茬。 　　他的决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误，恐怕只有历史能够证明了。 　　“他真的答应了吗？”亚索不敢相信。对方花了如此大的力气进入魔法阵，怎么可能肯什么收获也没有就离开。 　　“是的。不过，我想这个魔法阵并没有失效。而是，他们收到了邀请函。”艾尼对魔法阵的研究绝对超过这里的所有人。亚索果然还不理解，这个抗拒外人的魔法阵是如何起效用的。艾尼解释说。“这是个古老的魔法阵，当初设立的作用应该是保护存在与此的城镇。因为时光的流失，城镇已经损坏，但是遗留在地下的魔法阵依然在运作。我想当初你们村子的建设者就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得到了一枚邀请函，才能进入这里的。” 　　“可是后来的人并没有得到过邀请函这种东西。起码我并没有拿过。”亚索也是流浪到这里的。当时他一无所有，连衣服都丢掉了，决不可能拿着什么有来历的东西。 　　“村子的创始人可能将邀请函改了，只要是村子里的人带进来的人都可以进入魔法阵了。你当时是被人带进来的吧。”艾尼推测，这是最常见的方法。 　　“并没有。”亚索奇怪，他是一路爬进村子的，流了一地的血，才被村子里的人救了。他并没有带路人，只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传闻，他便一路寻找过来了。 　　艾尼想了想。这个村落里的人的共同点。“混血。血统。他真是个天才。他将魔法阵的核心做了调整，但是我没想到是如此精湛的设定。要是我的话……这可真是有些难的补充。恐怕还要加上一些代价。” 　　“你是说，如果是混血就不会被魔法阵排斥？”对亚索来说，这是个很新奇的东西。他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从前总是被保护着，但是他却不知道是什么在保护着他们。这个魔法阵也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死物，但是对于这个村落的人来说，他就是他们另一个家人，一个可靠的家人。 　　“是的。所以这个军队里的人……”未尽之语，不只是艾尼，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这是一支可悲的军队。为保护人类存在的军队，厌恶和轻视混血的他们，竟然并不是纯粹的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安利孙红雷的新剧啦啦啦，《好先生》。大哥太帅啦啦啦啦。我科目三考过了，心情好棒哦。接下来，不，我就不承诺什么了，反正老是毁约，信用度为负的作者菌接下来就好好表现啦。 ☆、第 63 章 　　“那么，他们知道吗？”连作为敌人的亚索都忍不住想要同情他们。 　　“我想他们应该不知道。”艾尼的眼睛可以看穿事物的本质，无论是光芒中的，还是黑暗中的，都遮掩不了他们原本的模样。 　　所以，当他自己的影子倒映在光滑的河面上，黑色的瞳眸和纯粹的银发，迷人的外貌，却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气息。他忍不住用手掬起一捧水，将那河的画面打破。内心的不安究竟是为什么？ 　　“爱丽丝，小心点！”艾尼听见声音，猛地转头看去。 　　金色的长发，在暗夜里被月光照耀得发亮，有些像是光芒的碎片倾泻而下，少女姣好的面容在茂密树冠的缝隙里露出来，她在笑，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像一串铃铛。她坐在树枝上，双脚在空中自由地摇荡。 　　艾尼震惊地愣住了。那个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吗？然而更令他慌张的是，她的模样装入他的眼中，他竟为这个画面而倾倒。 　　“艾尼，艾尼，你看，那里在发光。”爱丽丝笑着说。 　　“什么，什么在发光？”艾尼慌张地移开视线，他没有办法直视那个在发光的少女，她是那么的闪耀，将剩下的黑暗衬托得更加黑了。但是这么一看，艾尼发现了问题。“不好，是在燃烧。” 　　艾尼迅速地向村子中心跑去，一边对爱丽丝喊道。“爱丽丝，下来，告诉我亚索去哪里了。” 　　“好啊。”爱丽丝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在旁人的惊呼中，抱起艾尼，飞速地奔跑起来。艾尼不由地想捂住自己的脸，虽然以前没有意识到，但是现在想想这个画面就令人羞怯到无可救药。 　　“艾尼，怎么了吗？”爱丽丝只是看到天边有些光亮，很像是黎明的白色，觉得很是有趣罢了。但是艾尼看到的是…… 　　“守护魔法阵在燃烧。”艾尼抓住正在工作的亚索，简单明了地说明情况。 　　“什么意思？”然而对魔法一无所知的亚索依然是一头雾水。 　　“这种光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魔法阵的能量用完了，这是最可能也是最简单处理的情况，只要补充能量就可以。第二种，他在被人破坏，这是魔法阵崩溃的先兆。”艾尼如此说，亚索和众人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能确定是哪一种吗？”如果是前者，他们可以去寻找补充能量的方法，再困难他们也不会退缩的，因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但如果是后者，他们就不得不远离家乡，再一次四处流浪，被排斥，被迫害。那将是最糟糕的未来。 　　“我不能确定，但是如果是有人在破坏魔法阵，那么只要找到他就能确定了。”艾尼刚说完，亚索就朝着关押艾伯特的地方走去。艾尼不确定是不是他们搞得鬼，虽然刚刚做了交易，但是利益至上，又怎么能猜到愚蠢的人是怎么想的。 　　希望不是，不然他的计划又要变更一次，实在是有些麻烦呢。艾尼的眼睛里一点光也没有，像是无底的深渊，要将这世上的一切都拖进去，吞噬干净。 　　亚索当然不会只考虑一种情况，他还嘱咐擅长脚力的爱德格等人去四周查看，小心谨慎，若是找到了异样，立刻来通知他们。艾伯特自然否认，亚索不放弃，继续逼问。因为这个带军攻打他们的男人是最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亚索，外面全是人类。”能让爱德格如此惊慌失措，亚索立刻从羁押室出来，仔细地询问。“有多少，是不是在破坏魔法阵？” 　　“我不知道，全是人类，起码有上万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破坏魔法阵，但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军人，魔法师，也许其中有，但是，我看到的都是平民，衣衫褴褛。”爱德格看到的比这更可怕，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饿得皮包骨头，在魔法阵保护的边缘，刚出土的嫩芽都被他们挖了个一干二净。 　　人类就像蝗虫，将绿意全都侵蚀干净。 　　“饥荒吗？”亚索深入思考。不可能，这个冬季下过雪了，只要好好地垦种，就能丰收，六月的森林里也到处都是食物，而且没有听说最近发生过灾害。不可能是自然的饥荒。那么，只有可能是人为了。“他们连行李也没有吗？” 　　“大部分人没有，应该也是有的，只是我没有靠近看。”爱德格报告说。 　　“艾尼，魔法阵呢？”亚索简单地问。但是艾尼立刻就明白了。“还能维持一天。但是问题在于，无法确定是哪一种情况。” 　　“还有人发现异常了吗？”亚索接着问下去，但另一边他开始要求村子里的打包行李。没有什么比饥荒下的人类更可怕，比以本能行动的野兽更难防范。 　　“人类开始靠近了。那里有魔法阵的漏洞。”如果他们就此进入魔法阵，恐怕这一带的食物都会被清空。亚索立刻派遣会做陷阱的人去阻挡人类。但是情况发展比他们想象得还要迅速。 　　陷阱里填满了人，死伤无数，哀嚎声和□□声，将这一处映衬成了人间地狱。人类真是残忍的种族。洞穴底部的人都是被踩踏而死的，而站在尸骸上的人依然在不断地相互拉扯，只为了能够站在别人的上面，获得一线生机。 　　亚索并不为就此感到痛苦或者是同情，他的善意从来都只会留给自己人，人类其实已经是他敌人的代名词。杀死敌人，保护自己有什么错误吗？若是同情敌人，而让自己爱的人们流血，才是无可救药吧。 　　“首领，挡不住了。”爱德格焦急万分地冲了进来。亚索立刻转过头问艾尼。“如何，开始运作了吗？” 　　“还差一点。”艾尼继续在地上画魔法阵，集中精力，汗水从额头渗出，滑过他的下巴，滴落在泥土上。爱丽丝在一旁见机给他擦了擦汗。亚索不由地叹息，将捕猎的灵敏用来做如此小的事情，实在是可惜。 　　亚索用十块魔法宝石的代价，请艾尼为他们做一个防御的魔法阵，虽然只有村子的一半那么大，但是作为临时的防护也足够了。“看起来很复杂。可见，建造我们居住的这个魔法阵的人是多么的伟大。” 　　“他确实是很伟大的人。”艾尼花了很多的精力终于完成了，也因为花费了太多的元素而虚脱了。他在魔法阵中间加入了一点东西。 　　“亚索，长老醒了。”露娜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亚索的表情却因此晴朗起来。“太好，长老有说洞穴在哪里吗？” 　　魔法阵想要发动必然要由魔法师先画出来。但是为了防止被破坏，这种守护魔法阵一般会将核心的画阵隐藏起来。而想要保护魔法阵当然是知情人越少越好。村子里的魔法阵藏身之处，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至今为止只剩下大长老一个知道了。本来他是打算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但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大山的旁边。”露娜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亚索马上对爱丽丝说。“带上艾尼，爱丽丝，我们去看一下魔法阵。” 　　爱丽丝看着疲倦的艾尼，有些心疼地说。“不能等等吗？艾尼，看起来很累了。” 　　亚索很是着急。“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们可能不能等下去了。大山其实是我们对一个经常去的游乐场所的昵称，大山旁边确实有一个洞穴，但是因为那里有河水的关系，只有早晨才会露出来，过了这个时候就会再次被河水淹没。” 　　爱丽丝看了一眼艾尼，只见对方对她笑了笑。“没关系。你抱我过去吧。”爱丽丝立刻将他抱了起来。这个场景果然很好笑。明明是很紧急的情况，但是亚索却忍不住想要偷笑。公主将王子抱了起来，这和所有的童话故事都不同啊。不，不，应该是恶龙守护她的财宝吧。 　　他们快速地到达洞穴所在的地方，水已经淹没了一半。亚索先下水。“跟我来，请小心，这里的鹅软石很滑。” 　　爱丽丝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和袜子，将裤腿卷起来。艾尼则安稳地待在水面之上，无论如何爱丽丝都不会让他弄湿的。鹅软石确实很滑，上面布满了青苔，连亚索这样小心也差点滑倒，不得不扶着洞壁行走。爱丽丝两只手都用来抱艾尼了，没办法扶墙，但是她却比亚索走得稳多了。因为她用脚直接碾碎了底下的石头，在一切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障碍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我来走前面吧。”爱丽丝看不下去，这么说。亚索走在前面已经滑倒了两次，衣服带头发全部湿透了，还划破了手臂。 　　“哈哈哈……”亚索掩饰着，尴尬地笑。作为战士，在这种地方受伤确实太可笑了一点。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在这里提不起力气。难道是在水里关系？ 　　艾尼这时才察觉到，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水，嗅了嗅气味。“这是药剂的气味。整个水里都是，这个浓度，已经可以说气味就足够发挥效用了。我问你亚索，外面的河水可以饮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胃痛…… ☆、第 64 章 　　“不知道，我们一般都是用村口的那个井水。不过，我们经常来这里玩水，偶尔也会喝进去。”亚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不会整条河都是药剂吧。那会有什么效用呢？可是从来没有人因此受伤啊。 　　“那么你们之中有人因此生病吗？”艾尼觉得奇怪，这个药剂的成分很奇怪，是他熟悉的，可是却突然没能想起来。 　　“没有啊。”亚索正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小事。他浑身是伤，村子里的药剂师不许他洗澡，但是他又因为泥巴沾在了脚上，而偷偷来这条河洗过。后来……亚索抬起自己的手臂，仔细地摸了上去。虽然很暗，但是他还是清楚地看到，刚刚被石头划伤的口子，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怎么了？”艾尼注意到他异样的沉默。亚索将事情说了。艾尼立刻就对爱丽丝说。“放我下来，爱丽丝。” 　　“好的。”爱丽丝没有问为什么，选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将艾尼轻轻地放下来了。但是异常立刻就出现了。艾尼所在地方出现了一个漩涡，河水在靠近艾尼的地方消失了，越来越快，以至于亚索都被吸力拉扯地站不住，还是爱丽丝扶了他一把，才站稳。 　　亚索惊呼。“怎么回事？水退掉了？” 　　“艾尼，你没事吗？”爱丽丝紧张地问，差点就直接将艾尼抱回起来了。艾尼摇了摇手，现在他知道水里参杂了什么药剂，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对他这具身体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只有一种液体了——龙血。 　　因为他是暗系魔法师，暗元素自然而然地亲近他，不，不如说是无时无刻地不在侵蚀他，将他拖下地狱，和它们同化。他身为人类很容易因此生病，腐坏，撕裂的疼痛令他彻夜难眠，直到他发现了爱丽丝。龙之血拥有强大的力量，从某种程度可以抑制他体内的暗元素。也因为长期使用含有龙之血的药剂，艾尼的身体对此有了反应。 　　龙之血是上好的治愈药剂，即使稀释到看不出红色，也有着强大的力量。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龙之血？ 　　水位退到脚踝终于停止了。艾尼用魔法烘干了自己身上的水。“爱丽丝，过来。” 　　爱丽丝感觉暖洋洋的。艾尼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头发上也有水，不过，用魔法烘干头发会膨胀。过来，我给你擦一下吧。”他从口袋掏出手绢，轻轻地擦拭溅到她头发上的水珠。亚索站在那里，觉得突然说不出话，有一种奇异的氛围压着他，让他插不上话来。 　　“到了，这里就是尽头了。可是大长老说在这里的话，我想一定有什么机关才对。”亚索开始在岩壁上摸了起来。他们经常在这里玩，可是从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但是要怎么样才找得到？” 　　艾尼站在那里，既没有摸索，也没有四处张望。他只是扎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滚圆的血珠出现，他操控着那滴血。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吸引力，在这里。艾尼指着一个凹陷的角落，对爱丽丝说。“打破这里，应该在后面。” 　　爱丽丝做好了要花很大力气凿破岩石的准备，却发现那块被艾尼标记的地方异常的柔软，比起石头更像是沙土。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狭小的通道，似乎是古早之前留下的，岩壁上爬满了青苔。“好了，艾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有客人呀，好可爱的小客人。 　　“什么声音？”爱丽丝猛地抬头，可是没有人在那里。 　　“怎么了，爱丽丝？”艾尼特地停下来等她。 　　还有不速之客。真是讨厌的小虫子。 　　“艾尼，有什么东西？你听不到吗？有声音！谁在说话。”爱丽丝挡在艾尼的前面，战意惊人，可是她什么也感觉不到，这个洞穴封闭了她的感官。这令她感觉不太舒服。 　　艾尼静静地听。但是没有听到。是只有爱丽丝才能听到的声音吗？“说了什么呢？” 　　“现在没有了。但是他们似乎不讨厌我。”爱丽丝得出这个结论。因为当她在通道中穿梭时，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有力量从全身涌了出来。 　　亚索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当他出来的时候震惊了。“爱丽丝，你在发光。” 　　“恩。我感觉有很多力气一样。”爱丽丝也很疑惑。艾尼却在观察四周。爱丽丝是力量太多了，人形才会发光，并不会伤害她。 　　艾尼碾碎石壁上的碎片。“这起码有上万年了。究竟是用什么做的源头呢？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东西的力量可以持续这么久，何况这个魔法阵还如此的消耗能量。” 　　往下走了很久，久到亚索都产生了质疑。“艾尼，真的是这里吗？为什么会这么深……啊！”他一脚踩空，地面竟出现了一个大洞，瞬间将他吞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尼。”爱丽丝立刻拉住了艾尼，但是洞还在扩大，连爱丽丝站的地方都塌陷了。爱丽丝将手狠狠地插入岩壁，可是没有用，还是在下滑，因为连岩壁都在不断地流失。艾尼赶紧阻止她的行动。“爱丽丝，把手收回来。” 　　艾尼用暗元素做了一个防御盾，在下落时抵消了下落的力量。至于亚索，他先下落却比他们俩落得慢，砸在了艾尼的上面，反而没有受什么伤。亚索一个利落地翻身，从艾尼身上下来。艾尼赶紧握住爱丽丝的手。在黑暗中发出一个光球照亮。 　　果然，她的手指都伤痕累累了，指甲都被折断了。艾尼怜惜地吻了吻。“你怎么这么傻？” 　　爱丽丝却浑然不在意。“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痛。”在微弱的光芒中，少女露出一个闪耀的微笑。 　　艾尼涂上药膏后，用绷带将她的手指包裹起来。三个人摸索着前进。爱丽丝在黑暗中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好小的幼崽哦。那是你的备用食物吗？ 　　“不、不是。”爱丽丝下意识地反驳。“艾尼才不是食物。” 　　“什么？爱丽丝，你在和什么说话吗？”艾尼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恩。我也不知道，但是她说我是幼崽。”爱丽丝觉得很奇怪。 　　艾尼猜到了，这里面有龙。不如说是有龙的意识。可是若是龙的话，难道没有察觉到爱丽丝是个混血吗？还是说变成了幽魂之后，就失去了感官？若是如此的话，他是不是能从中做些什么呢。 　　越往后走，越能证明艾尼的猜测是正确的。墙壁上开始出现骸骨了，巨大的含有力量的骨头，全都经历了无数的岁月。不过，似乎都是同一个时代的。死亡的原因……是战争。墙壁上还有箭枝的痕迹，这种特殊的铸造工艺，只有精灵！ 　　拐过最后一个弯，他们看到了一片平原，布满了绿色的藤蔓，盛开的花朵，还有巨大的石块。若不是没有天空，亚索都以为他们又回到地面。“好美啊。简直像是世外桃源。这是什么花？红色的……爱丽丝！” 　　爱丽丝突然地跌倒了。“这个气味是……龙泪花。爱丽丝，你没事吗？”艾尼惊慌失措，之前在亚波多尔，她仅仅是闻到一支龙泪花的气味便晕倒了，之后出现了那么多的纷扰。 　　“不，我没事的。只是有个声音吓了我一跳。这是龙泪花？”爱丽丝很是好奇地蹲下来看，艳丽得像一把火，柔软而摇摇欲坠的花苞，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在月光下，这一定是最美的花朵。 　　“你没事？”艾尼觉得奇怪，斯特利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来对龙泪花的抵抗力。 　　“没有，艾尼，我好像闻不到味道了。”爱丽丝突然发现似的。“艾尼，龙泪花是什么味道的？” 　　艾尼愣了一下，表情变得十分的柔和。“有点像爱丽丝喜欢的蛋糕，很甜的味道。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爱丽丝仰着头，望他，开心地笑了。 　　在上面的通道中爱丽丝的感官就被封闭了，所以她才没有注意到地穴的坍塌，也不知道这里会有一个平原。平原？龙泪花盛开的地方，只有一个，月见平原。这里是上古时，龙族与精灵大战的遗迹。竟然就在这里？ 　　是啊，只有沉入地底才不会被发现，永远的安息。再也没有人发现过这个地方，恐怕也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做了魔法阵，利用遗留在这里龙族的力量。是的，只有这么多龙的地方，才有可能让魔法阵维持这么久的时间。 　　那么现在需要找到魔法阵为什么会被破坏的原因了。如果可以修复当然最轻松，但如果彻底坏了，他也可以利用这些力量重新做一个。不知怎么的，艾尼有一些兴奋，大概就是同过去的天才进行一个比赛，证明他不会输给这历史上的任何一个人，令他产生了痛快的感觉。 　　“那么让我看看。”艾尼在地上搜寻魔法阵的痕迹。 　　不请自来的客人，你究竟在寻找什么？ 　　“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如果有冲突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呀~ ☆、第 65 章 　　真是没有礼貌啊，明明是你擅自闯入。 　　“真是非常抱歉，我们擅自进入。但是请允许我们知晓您的名字。”艾尼从一开始的震惊，又变回到平时的模样了。不管对面的东西是什么，他都有办法。 　　我的名字……哈哈哈……已经过了太久了，我不记得了。不过，别人都叫我天才魔法师，怎么样？这个名字不错吧。 　　厚脸皮。艾尼挑了挑眉。这个线索也太笼统了，就算是熟知历史，他也猜不到说话的主人是谁。“那么天才魔法师，请问您是这个魔法阵的主人吗？” 　　当然不是。这个魔法阵比我的年龄要大多了好吗？我才不是那种老古董。 　　你当然已经是个老古董了。连爱丽丝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如果不是，那么您就是建立这个村庄的人吗？”艾尼忍住笑意，耐心地问了下去。爱丽丝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艾尼一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了。艾尼每次想事情，都会笑得这么诡异。虽然也很好看就是。爱丽丝笑得眼睛弯弯的，仔细地迷恋地望着他。 　　不，我只是改动了魔法阵，为他们留下了一个安身之地。他们还好吗？我已经很久没看到阳光了。森林里的食物够吗？我很喜欢这里长得一种蘑菇，用来煮鸡汤最棒了。 　　“我知道！很肥美的蘑菇，一直长在村子附近，在最寒冷的冬天，特别是雪天去找的时候有很多。我也很喜欢耶。露娜常常用那个煮汤，虽然不一定是鸡汤啦。”亚索听到这里终于插得上话了。 　　因为力量减弱了，所以在上面的时候只有耳朵最尖的爱丽丝才听得到他的声音吗？还是说。艾尼仔细地思考后，继续发问。“村子还安好，当然这方面的问题，您可以问亚索。他现在是村落的首领。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您知道魔法阵正在消退吗？” 　　啊，现在的首领就是这么一个小伙子啊，真是精神。哦，这个很正常啊，每一百年都会消退一次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这边一般不会有人进来，应该也不会出现问题的。 　　“不，有人类进来了。如果只是正常的消退，应该是魔力周期的关系。”虽然亚索听不懂，但是看艾尼的表现应该是没有关系了，不需要搬家。但是艾尼还有一个问题。“请问在上面和爱丽丝说话的人是您吗？” 　　不是我啊，我大概只能在这附近的人才听得到我的声音，而且我没有和那个小姑娘说过话。对吧。 　　“恩……唔，听上去有一点不太一样。”爱丽丝有些迷糊了。 　　难道是他们？这个小姑娘的血统里是不是混了龙族？ 　　爱丽丝警惕起来，一言未发，却浑身的战意。亚索愣住了，他虽然知道爱丽丝是混血，因为露娜说有看到过她的翅膀，那是不属于人类的部分，但是他没有想过，会是龙族如此高贵的血脉。艾尼点了点头，但是想到对方可能看不到，所以开口说。“是的。” 　　很短的两个字，却像是石子，击打在爱丽丝的心上。厌恶感翻滚地涌上来，令她难过得要命，五脏六腑都被这句话塞得满满的，恶心得她想要呕吐出来。她是混血，一半是龙族的血，一半是人类的血，所以，她既不是人类，也不是龙族。不够纯粹的异类。 　　艾尼是真正的人类。和她这样的怪物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为什么会这么悲哀呢？她拥有强大的力量，漫长的生命，可是她宁愿失去。她情愿成为彻底的人类，提不起长剑，不能战斗，容易受伤，寿命短暂。 　　她为什么会是混血呢？如果是纯正的人类，到她这个年龄，便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少女了。可是她却仍然保持着年幼的模样。她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呢？及腰的金发，像月亮的碎片那般闪耀，五官是清秀的，目光是坚毅的，比现在要高得多，只比艾尼矮一些，微微仰起头便能亲吻他的脸颊，不需要踮起脚尖。她会变得很美吧，梦想中的少女。 　　然而等她变成那个模样，起码要经过百年。而到了那个时候，艾尼还在吗？巨大的悲怆几乎要将她击倒了。那是一个绝对禁忌的地方，思绪一旦踏足便会崩溃。她无法想象，活在一个没有艾尼的时代。 　　若是这世上不存在了艾尼，那么这个世界依然还存在吗？ 　　至少对于爱丽丝而言。已经毁灭了。 　　“爱丽丝，爱丽丝。”艾尼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会如此的冰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个孩子的手指从来都是温暖的，甚至是炽热得惊人。“爱丽丝，你怎么了？” 　　“没有、没有啊。”爱丽丝下意识地掩饰。她学会了说谎。 　　“是吗？来，把另一只手也给我。”艾尼用自己的手捂热她。他知道她在说谎。他看得出来，可是他并没有拆穿她。爱丽丝开始长大了。谎言是大人的标识。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内心竟有一些自己都没有感受到的雀跃。 　　好温暖。艾尼的手指好温暖。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手上传过来了，一下子就将心中的空隙都填满了，是那种柔软的触感。哈哈哈，明明艾尼的手一点也不柔软，全都是骨头。可是为什么心里好柔软？ 　　哦，幼崽，那是你的选择吗？ 　　“那个声音。艾尼你听见了吗？就是刚刚在上面对我说话的声音。”爱丽丝立刻大叫出来。艾尼仔细地听过，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什么也没听见。” 　　他当然听不见了，如果你没有龙的血统，也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当然啦，里面那个半兽人也听不见。那个笨蛋还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呢。 　　“你们是龙？”不止一个声音。 　　艾尼猜到了，因为这里是月见平原，死在这里的龙族数不胜数，其中有一些意识强大的，遗留到今日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了，这是什么蠢问题。这个幼崽是不是脑子没有发育好？ 　　不会吧，我看应该是还没有长大的缘故啦。 　　是啊，是啊，还是个不足百岁的幼崽嘛。对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要不是我们把你的感官封闭了，你在上面闻到味道就要晕过去了。 　　等一下，你的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奇怪的味道啊，都死了这么多年，你还有嗅觉？ 　　不是，你不觉得她的气有些怪吗？ 　　那是肯定的，她又不是纯血。不过，是个混血的异类，谁叫你们要把这些爬虫放进来的。快点赶出去。 　　闭嘴。你以为还是我们的时代吗？难得有个幼崽，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不过，她的气确实很奇怪，不是因为混了别的血的关系。 　　爱丽丝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脑海中的声音吵得热闹。那一边，艾尼已经和自称是天才魔法师的家伙道别，准备出去了。“走吧，爱丽丝。我想外面的情况应该还没有变好，还是早一点出去比较好。” 　　“艾尼……恩，好的。”爱丽丝完全无视了脑海里挽留和吵闹的声音，拉住艾尼的手。如果艾尼说不必在意的东西，那么对她来说就不重要。即使是被脑海里的声音嫌弃，她也毫不在意。第一重要的是艾尼。而剩下的，已经被她舍弃。 　　等等，不要再靠近那个人了。他身上有可怕的气。 　　是暗元素。他是黑暗魔法师，深渊的恶鬼。他会吞噬你的。 　　虽然我厌恶不纯净的家伙，但是我奉劝你，你还是离那个恐怖的怪物远一点才好。 　　爱丽丝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虽然她看不到声音在哪里，但是这还是阻止不了她气愤地瞪眼。艾尼用了一个漂浮的魔法。爱丽丝最后，轻声地回复他们。“闭嘴，就算为了他死，我也心甘情愿。” 　　然后她的脑海里出现了最后一声叹息。 　　哎~陷入爱恋的少女，在活着的时候，你永远也不会得偿所愿。 　　如艾尼预料的那样，虽然魔法阵还可以修复，但是情况却并不怎么好。人类穿破魔法阵的漏洞，像蝗虫一般，将经过的绿意全都啃食得一干二净，连树皮也没有留下。照这个速度看来，不超过三天，村子周围就再没有食物可以吃了。而且在他们离开以后，起码十年这里的森林都恢复不过来了。而且人类与他们是死敌。一旦他们发现这个村落的存在，那么和平就将会如同泡沫一般消逝了。 　　“也许我们可以把他们收编起来。”艾伯特这样说。明明被关在房间里，一步不曾迈出来，却对情况十分的了解。亚索居然还静下心来，听听他的对策。艾伯特继续说。“我们是边境的军队，如果由我们出面，应该可以将他们从这里带走。而且，我本来就是因为边境缺乏援军才来到这里的。” 　　“哼。”亚索忍不住出声。 　　“可是这只是普通的百姓。没有经历过正规的训练，又没有特殊的力量，在战场上也是当炮灰的命。”艾尼冷冷地说。 　　“所以，还有你啊。你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了。”艾伯特终于下定了决心。 　　“什么条件？”亚索立刻发问。虽然艾尼之前说过他有办法，但是至今没有告诉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好饿，写完这一章，我要去吃饭。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写。 ☆、第 66 章 　　艾伯特转过头向艾尼望去。艾尼对他点了点头。艾伯特才说出口。“我答应他。只要我活着，就保证决不让任何人破坏这里的安宁。” 　　亚索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事实上，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不是完全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艾尼这样的男人，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他对这里的不耐烦和敷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死活的人才对。 　　因为那双被暗夜染色的黑眸阴郁得可怕，即使是亚索这样粗神经的人也体会得到里面含着的暴虐和杀意。 　　亚索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艾尼并没有回答他，微微侧过身来，让他看见自己身后的爱丽丝。爱丽丝正坐在椅子上，露娜为她梳头，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亚索在看到爱丽丝的那个瞬间就意识到了。 　　艾尼是为了爱丽丝才这么做的。 　　爱丽丝毫无疑问是个混血儿，总有一天，不，必然有一天世人会迫害她，使她无处生活，即使是身为龙族的半血。也许正是因为她是个龙族的混血儿，艾尼才需要为她如此考虑吧。龙是出了名的顽固，也是出了名的不容瑕疵。 　　可是只是一个人类的诺言，有什么用呢？ 　　亚索这样质疑。艾尼并不打算解除他的疑惑。不过，这个男人的诺言确实十分有用，他是现时最大的国家普雷斯顿国王的私生子，一个混血的私生子，即使国王想要保护他，也不得不远远地将他托付给别人。 　　如果想要从人类手中保护住这块净土，那么这个男人的诺言是决不可缺少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男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艾尼淡淡地微笑起来。等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将成为另一出好戏。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亚索想的脑子疼，索性也就暂时放下来了。眼下的情况坏透了，人类竟然知道了这处宝地，而且恰逢几百年一次魔法阵能量衰退的潮汐期。 　　“我不是说过了，我可以将他们收编。但是艾尼，你要遵守你的诺言。”艾伯特站起来，向他们伸出手来。“把我的士兵还给我。” 　　亚索有些犹豫，那么一大批的士兵，如果这个男人反悔的话，他们将失去所有的优势。也许爱丽丝还可以制住他，但是那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吗？亚索不得不为自己的族人考虑。艾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思绪，开口说。“我让爱丽丝和你一起去。如果有刺头，我想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艾伯特点了点头。他是征战杀伐的军人，并不会为了一时的心软，而毁了全盘计划。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为边境输入援军，哪怕是一群手无寸铁的贫民也无所谓。他向亚索为他指引的方向走去，挺直了胸膛，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艾尼对爱丽丝招了招手。爱丽丝立刻像只小狗跑了过来，傻兮兮地望着他。艾尼的眼睛正对上了她，她的眼睛还是如同初见时别无二致，清澈得没有一丝阴霾。为什么还能保持如此的天真呢？ 　　顿了顿，艾尼还是嘱咐她跟上艾伯特，若是他有异动，就将他再擒回来。爱丽丝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就去了。没有疑问，没有质疑，甚至没有决心。她只是如同往常那般遵循了艾尼的命令，像一个机器被输入了程序，照着主人意愿的轨迹行动。 　　只有爱丽丝自己知道，这个机器的程序里混入了病毒。一种无可救药的病毒，除非将所有毁去，不然它绝对不会停止侵袭的。那种病毒就叫做恋爱。 　　事情比艾尼计划的更顺利，代表着国家的军人，艾伯特一站出去就被灾民们信服。当然也有一些刺头，跳出来，想要暴动。如果没有爱丽丝站在那里，艾伯特大概只能让自己的部下杀死一些出众的家伙作为警告，然后被剩下的人恐惧，以此获得掌控权。只是若这样做，也会有一些怀有恶心的人留在人群之中，终是一种隐患。 　　“大家不要相信他们，就是这些人，害得我们流离失所，痛失亲人！”一个男人高举着臂膀，大声地呐喊。几个男人躲在人群之中，脸上流露出赞同的表情，纷纷大喊着回应他。安静的人群立刻又爆发了嘈杂的响声。 　　如果不是爱丽丝站在那里，大概又会发生一场冲突了吧。 　　“啊！”几个尖锐的叫声。艾伯特所在的高台就多了几个惊魂失魄的男人。爱丽丝竟在一瞬之间将他们全部捉了出来。艾伯特吃惊极了，也更为警惕。她有如此的本事，那么百丈之外可以取一个人的首级，三军统帅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道菜而已。 　　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孩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剑士！ 　　如果斯特利在这里的话，必定会不屑一顾。人类的大剑士也不过如此，爱丽丝可是拥有龙族的血统，天生就比病弱的人类不知强上几万倍。可是，他也会为爱丽丝的成长神速而感到吃惊，这个女孩注定比他想象的走得更远。 　　艾伯特顺利收服了灾民，立刻向着边境出发。他心急如焚，在他离开边境之前，战事就进入了胶着状态，但是将领之中谁也不对取胜抱有希望。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的国家都要被无能的王族给分裂成两半了。 　　国之将覆，民将何存？ 　　“爱丽丝，爱丽丝！”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大声地呼喊起来。“爱丽丝，爱丽丝，看这里。” 　　“伊森？”爱丽丝一眼就望见了他。爱丽丝赶紧冲过去，把他提了起来。伊森立马拉起另一个小男孩。“快，带上他。我的天，可算找到你们了。” 　　“伊森，你怎么在这里？”爱丽丝疑惑地问。之前分开的时候，她还没有昏迷不醒，所以她记得他们遭遇了兽人大军，为了躲避，才由希尔芙和伊森带着其他人撤走。“马琳夫人怎么样了？” 　　“我们将她和其他村民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想回去找你们的时候，发现了一地的尸体，还好你们没事。希尔芙和我都不擅长追踪，只好没头脑地去找你们了。结果就遇上这么一群人了。幸好我激灵，不然就早就被围攻了。”伊森心有余悸地说。一群手无寸铁的家伙竟将他逼迫到这个地步，也是万万想不到的。 　　“希尔芙呢？”爱丽丝四下寻找，并没有看到她。“还有这个孩子是谁？等等，我见过他。他是……” 　　那个男孩抬起脏兮兮的脸，上面有着一双完全不符合的睿智的坚韧的眼睛。“我是亚尔弗列得·法斯宾德·古斯塔夫，谢菲尔德帝国的第一继承人。我想请求您，帮我夺回我的国家。” 　　“哦，是亚弗。你的名字还真是长啊。先回到艾尼身边吧。至于你后面说的话。我一点也弄不懂。不过，艾尼一定会明白的。”爱丽丝说话，不顾他们的抵抗，一把将他们扛了起来，飞速地奔跑起来。 　　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艾尼身边。艾尼正在看书。周围一片嘈杂，他却泰然处之。爱丽丝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脏便兴奋地狂跳起来。这实在是太疯狂了，只是眼帘里出现了他的剪影便会如此的激动。 　　“艾尼，艾尼，你看，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爱丽丝邀功地说道。 　　“什么东西？恩……伊森，你还好吧。”艾尼看他一脸铁青，暂且放下书，好心地问了一句。 　　“不太好。呃，那个有水吗？王子殿下要吐出来了。啊！！！！”伊森尖叫连连。周围紧张的气氛一下就扫空了。伊森他们进入村庄的时候，还有好几个人盯着，不过，看到爱丽丝之后也有所放松。 　　被爱丽丝那样快的速度带着走，还被顶在肩膀上，确实很难受。艾尼深有体会。等伊森和亚弗好一些之后，艾尼才开始提问题。首先是希尔芙去哪里了。 　　“一看到这么多灾民，我就叫希尔芙带着我们新找到的精灵藏起来了。我怕这些眼睛都饿绿的家伙会把她们煮了吃了。所以后来我们就失散了。我们当时约定好了，如果失散了，就让她先回聚落去。我会回去找她。”伊森老老实实地说。 　　“然后这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爱丽丝毫不客气地问。亚弗忍耐了下来，连一丝脾气也没有发。他深知现在自己的尊严一点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国家的安危。 　　“爱丽丝，要称呼他为殿下。”艾尼毫无敬意地说道，然后低下头翻了一页手上的书，又专心致志地啃起书来。 　　“好吧。殿下，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啦？”爱丽丝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他来，脏兮兮的脸，衣服都破破烂烂了，甚至身上都有些异味，和在克里斯家中见过的那个傲慢的家伙完全不同的感觉。 　　亚弗眼睛的光芒顿时暗淡了几分。“皇姐……不，玛格丽特为了得到至高皇位，要谋杀父王和母后，虽然之后失败了。但是她占据了亚波多尔。我和海丽皇姐护着父王和母后到了南方。国家，国家因此被分裂……呜，我是，我是国家的罪人。”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好累，但是一想到还有人在看，就觉得不能坑。 ☆、第67章 　　生活从来都比想象的辛苦。但是亚弗从来都没想过会痛苦到如此的地步，仿佛是将人心肝都挖出来那般强烈。他一直以为龙泪花的剧毒带给他的已经是最为可怕的痛楚了，然而当他走出城堡，离开父母姐姐的保护，失去了自己的骑士的时候，他深刻地明白，那才不是。 　　“亚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爱丽丝突然蹿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亚弗白天在她们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现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掩盖自己脸上的泪水。“没，没什么。” 　　“你的嗓子都哑了，还说没什么。哈哈，艾尼说得对，你果然在哭。”爱丽丝毫不犹豫地就将他拆穿。亚弗嘴硬反驳。“谁哭了？” 　　爱丽丝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你想家了吗？我想艾尼的时候也会哭。”她直白的话语微微地安抚了他。 　　“你也会哭吗？”亚弗没有见过。当他见识过爱丽丝的强大之后更加的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几近无敌的怪物，也会有懦弱得掉眼泪的一天。 　　“会啊。”爱丽丝一点也不害羞，很开心地说。“爱丽丝是女孩子，当然会哭了。” 　　“你也叫女孩子？“亚弗终于恢复了自己平时的样子，毒舌地反驳。但事实上，他很感激爱丽丝，虽然并不会表现出来。 　　“哪有规定女孩不能强大的？不过，你这么弱，一点也不像男孩子。”爱丽丝和他打起嘴仗来，两个人都不肯服输，吵吵嚷嚷到了半夜才回去。 　　微黄的灯火下，艾尼坐在门口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的脸色如这夜色一般的黑，静静地望着远处。爱丽丝出去很久了还没有回来。他有些担心。然而这种担心是完全不必要的。她是如此的强大，即使年幼，她的身上仍然流有龙的血。 　　可是他还是无缘无故地担忧起来，像是愚蠢地担忧落日在明日不复存在一般。他知道自己不用担忧的，可他忍不住。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心神，以至于连憎恶都被遗忘在了一旁。 　　和爱丽丝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忘记，他是被命运诅咒的人。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毁灭这个愚蠢的偏执的幽暗的世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艾尼想到这里再也想不下去了，仿佛有一个可怕的深渊挡在前面，再探寻下去，便会叫他粉身碎骨一般的颤栗。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来了一点光芒，淡淡的烛光，在树影半遮半掩之中移动着，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然后撩开了最后一个阻挡的障碍物，那点光明终于清晰起来了，透露出金黄色的美妙。 　　“爱丽丝！”艾尼察觉到自己语气里掩饰不了欢快和惊喜，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抛之脑后。 　　“艾尼。”爱丽丝兴奋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欢快地大叫，像是枝头的小鸟，又像是流水的游鱼。“艾尼，艾尼，我好想你。” 　　“小笨蛋。”艾尼忍不住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只是出去一会而已。怎么会想我？这么晚，你跑去哪里玩了？” 　　“恩……”爱丽丝不知道怎么回答，有点奇怪地望着艾尼。爱丽丝喜欢出去四处逛逛，艾尼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他从不在意她去哪里。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心口会传来疼痛。她没有放在心上，笑着说。“亚弗，哭了。他才是笨蛋。” 　　“谁哭了？明明是你哭了。”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绝对不承认，亚弗提着一个小灯笼走在后面。“爱丽丝是想艾尼了才哭的吧。” 　　亚弗只是一句玩笑话，却叫艾尼吓了一跳。艾尼将她整个抱了起来，仔细地检查，焦急地询问。“爱丽丝，你哭了？在哪里，不舒服吗？会痛吗？眼泪呢？什么颜色的？” 　　“什么颜色的？艾尼，你的问题也太好笑了一点吧。眼泪当然是透明的啊。”亚弗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世上绝大多数的种族都是流泪的。但是龙不一样。龙族是没有眼泪的，传说中的龙泪花，与其说是龙的眼泪化成的，不如说是龙血。 　　可是另有一种传言。龙是会流泪的，在临死之前流出血泪，正是这血泪化作了剧毒的龙泪花。反之，龙如果流出了眼泪，就意味着她要死了。 　　艾尼惊慌极了，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都蠢得叫人吃惊。爱丽丝从未见过这样的艾尼。可是，她却觉得高兴，像是得到自由的笼中鸟，像是挣脱网子的岸上鱼。恩。他在乎我。这样想着，她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没有，我没有流泪，艾尼。”爱丽丝所谓的哭，并不是眼泪啊。 　　艾尼被爱丽丝温柔地拥抱，她头发上有一股花草的香气，就萦绕在他鼻尖。这花香有些熟悉，模糊的，一种熟悉感。那天夜里，艾尼便梦见了一片纯白的花海，漫山遍野的花，还有坐在花瓣雨下戴着白色头纱的少女，少女有着一双他无比熟悉的眼眸，透彻得像是明朗的天空。 　　第二天清晨，争吵声把艾尼从熟睡的梦中吵醒。“为什么防护罩还在消退？” 　　这句话立刻令他从眷恋的梦里脱离出来。艾尼皱着眉头，想。不可能，魔力消退大概也有个限度，如果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魔力不稳，这个魔法阵根本不可能再维持下去了。他想到一种可能，最糟糕的那一种。 　　“艾尼，太好了，你终于起来了。我一夜没睡，发现魔法阵还在消退，明明昨天已经开始恢复了的，但是今天没有。”这混乱的解说大概只有同样在关注这件事的艾尼才懂了。魔法阵的消退期已过，应该在白天不断增长，直到恢复成原本的规模才正常。然而并没有。 　　“亚索，你必须冷静。现在是最糟糕的可能性发生了。”艾尼强迫他冷静下来。魔法阵一旦破裂消失，那么这个混血组成的村落必须要迁徙。因为这里有这么多人类已经知道了，若是魔法阵还在，便能阻止他们。 　　但现在是不可能了。 　　亚索一拳头砸向地面，将大地砸出了一个小坑。露娜紧张地跑过来想替包扎，他却冷着脸想拒绝了。露娜立刻暴露了本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拖进屋子里。“说什么呢。不包扎。路上那么远，难道你要我去打猎吗？就算你难过，也不许对自己发脾气。当然对我发脾气更不对。这魔法阵又不是我们自己建的……” 　　在那熟悉的喋喋不休当中，亚索铁青的面孔终于柔和起来，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地打断她。“露娜。你先回家收拾东西吧。” 　　“什么？亚索！”露娜气呼呼地掐着他的耳朵。“你说话什么语气呀？” 　　“我、我错了。露娜，我错了。不是，我是想，这个魔法阵没有就没有吧。我们可以重新找一个适合的地方，请艾尼为我们建造一个魔法阵嘛。”亚索搞笑地连声哀求，叫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露娜这才给了他一个好脸色，笑着走了。 　　送完了自己的老婆大人，亚索开始指挥其他人。迁徙是个大工程没错，但是没有任何东西比亲人的性命更加宝贵。有些东西可以失去，有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以的。亚索知道，露娜知道，连爱丽丝也知道。可是艾尼并不知道。 　　在亚索他们准备离开之前，艾伯特就整理好了队伍。只是这队伍里，还多了一个名义上的领导者——亚弗王子殿下。艾伯特确实不屑于权势的争斗，但是不代表他一无所知。有了这个王位第一继承人，艾伯特可以做到的事情就太多了。 　　最起码，他可以调动附近的大军，使得这摇摇欲坠的边境守卫短时间内不落入异族的手中。如果说本来边境在上流社会那些人渣的眼中，是个可有可无的地方。那么现在比金子还要贵重的王子殿下，就将这个地方镀上了一次金灿灿的光芒。 　　“你真的要去吗？”艾尼并不赞成。想要重新掌握国家，掌握军队确实是最重要的。但前提是他有足够降服军队的力量。然而艾尼不认为这个年幼的还会为了皇姐的背叛而哭泣的男孩做得到。 　　“我要去。这是最快，也是最可靠的办法。”亚弗的眼睛里还藏着怯懦，却绝不会失去前进的野心。他是这帝国的王子，他是下一任谢菲尔德国王，他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在他活着的时候将这一切窃夺去。 　　“那好吧。”艾尼并不是很在意地答应了。事实上这个男孩的死活，又与他何干？只不过双方达成了一个互利互惠的约定罢了。艾尼助他将国家夺回来，然后艾尼从下一任国王那里得到他该得到的东西。 　　不幸的是，这位年轻的王子还没有意识到，他与之谋划的，并不是野心勃勃的人类，而是索命的魔鬼。这魔鬼将把所有人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包括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倒霉的菌菇，因为来例假，尿检不合格，然后心跳太慢，被要求复检，所以暂时工作还没到手——没工资的失业狗。我会努力填坑，但是看官你们也稍微留点言啊，我觉得我又变回单机模式了。 ☆、第68章 　　当太阳高高悬挂在半空中，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也开始行军了。艾伯特与亚弗走在最前面，艾尼跟着混血们走在最后面。这是多次做了协商的结果。 　　“他们还是没有放弃想将我们编入军队。”亚索这样说。他将自己人排列起来，老幼都被包裹在里面，对于人类来说战争还在边境，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开始了。 　　“是的。毕竟你们拥有强大的战斗力。”艾尼并没有掩饰这一点。人类的野心勃勃，这些天真的混血种族还不曾见识过呢。最简单的一点，他们竟不怀疑与爱丽丝走在一起的他。 　　他也是个人类，虽然被暗元素腐蚀，但仍然是个纯真的充满阴险心思的自私自利的人类。 　　“艾尼，你在想什么？”爱丽丝在树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倒挂下来吓艾尼，虽然从来没有成功过。艾尼抬起头去看她，金色的头发变长了，软软地，像是谁将一块金色的缎子挂在了树梢上。 　　“爱丽丝，你喜欢和亚索、露娜他们在一起吗？”艾尼这样问。他的表情自然，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一句非常普通的话，可是他黏腻的手心暴露他自己内心的恐慌。 　　不要，不要同意。有个巨大的声音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大叫着。可是他像是没有听见，不，他是假装不曾听到。爱丽丝没有必要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他一边微笑一边想。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种族，他们总是轻易推翻自己的决定，轻易地将曾经视若珍宝的东西丢弃。然后当他们发现的时候，最美好的那个部分已经被时光磨平了。 　　“喜欢。”爱丽丝狡黠地笑了起来。“可是最喜欢呆在艾尼身边。最喜欢艾尼了。” 　　艾尼觉得自己的心脏从万丈高空落下又被抛上了万丈高的云颠。他望着那双透彻的眼眸，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然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一个完全的哑巴，在那一汪泉水中将自己溺死。他终于发现了藏在亘古不变的时间细缝里的真谛。 　　夜幕却悄悄地降临，无声无息地将一切笼罩起来。露娜在火堆旁做饭，因为是在行军过程中，大伙就一块吃大锅饭。爱丽丝看着他们拿出来的大锅眼睛都冒光了，很是兴奋地围着它转。“这么大的锅子，可以放多少好吃的？” 　　艾尼坐在旁边看书，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丫头。爱丽丝跑过来，笑眯眯地蹭了蹭他。“艾尼，艾尼，我们以后也用这么大的锅好不好呀？” 　　差点呛住的艾尼无语。“这么大的锅子，我们两个人吃这么大？你煮还是我煮？” 　　最后一个问题是比锅子更严重的问题。爱丽丝看看艾尼，艾尼看看爱丽丝，两个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爱丽丝先开口。“当然是艾尼啦。艾尼加油！”然后就吧嗒吧嗒地跑走了。 　　艾尼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一本料理书，还是老老实实地看吧。指望爱丽丝去做菜，不如教她洗碗更实际一点。爱丽丝可不知道以后会被艾尼拉住干活，现在很是无忧无虑地在营地里玩耍呢。 　　杰米跟在爱丽丝的后面到处跑。 　　“爱丽丝，你会飞吗？”杰米捡起一根树枝，交给爱丽丝。爱丽丝松松背篓的带子，摇头。“不知道，应该会吧。看，这么多柴应该够了吧。”没错，两个捣蛋鬼被露娜赶去捡柴火了。 　　“够了吧。爱丽丝，你会变身吗？和亚索一样？”这个年纪的小家伙就是十万个为什么，问题一个接一个，没个完。而且不会看别人的脸色。 　　爱丽丝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谈论这些问题。她就是讨厌自己和艾尼不同的地方，而这些问题总是将这一点摆在她面前。可是杰米天真的童言童语却叫她厌恶不起来。 　　“亚索会变身吗？”爱丽丝问。亚索身上的气味确实比其他人闻起来更强大，但是她不曾见过他的原身，也就搞不清楚这力量的来源了。不过，确实是野兽的味道。 　　“当然会啊。他会变得比这树还要高大，比岩石还要坚固，眼睛像铜铃一样大……”杰米大声地吹嘘起来，好像会变身的人是他自己一样。爱丽丝背过身，偷偷地笑了起来。眼睛像铜铃一样，那可真是可怕。哈哈。 　　可是等他们回到营地，气氛却远不如他们离去时那般和睦，应该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爱丽丝轻轻地穿越人群，径直走到艾尼身后，低声问。“艾尼？” 　　“没事。爱丽丝，如果我们分开，就带他们回村落去。”说了这样一句话，艾尼就走向了交锋的最中央。亚索和艾伯特各占据一边，相互怒视着，丝毫不肯退让的样子。亚弗果然如艾尼料到的那样，压不住艾伯特，失去了实际的指挥权。 　　“敌人已经追击到了十里外，你们还要继续争执下去，直到对方将我们一锅端吗？”艾尼只说了一句就叫场面立刻冷静下来了。 　　“所以需要有人去阻断敌人。我们虽然人多，却并不想在这里折损。”艾伯特明摆着要将这些混血当做挡箭牌。亚索怎么看不出来，敌人的多寡且不说，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和这些人同路，此时不过是因为出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等出去了自然要分道扬镳。 　　亚索根本不想帮他们，更何况是替他们断后。“想也别想。我们是不会这么做的。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就能躲避这些人。他们也不是冲我们来的。”这些敌人自然不是他们的。但是艾伯特怎么会叫他们独自脱困。 　　“可是他们正对着来了，就算我们肯让，他们发现你们，难道就会放过你们吗？”艾伯特说得也是事实。混血异族的尴尬，是被所有种族排斥，特别是人类这种小心眼的种族。不管对面来的是什么，都不会将混血这样一支强大的战力视而不见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将他们全部抓起来，当做死士营来用。亚索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若叫他们冲在最前面，那也是不可能的。他们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双方都不肯退让，也不肯合作，互不信任，相互猜疑。局面已经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难道没有别的路？”艾尼不相信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狡兔还有三窟，更何况是长年被追杀的混血儿们，他们应该还有秘密的小径，只是不愿告诉他们。亚索为难地望着艾尼。 　　“说吧。反正你们也不会再回来了。”艾尼默默地注入魔法，然后立刻提高声音，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由小路走，亚索他们走在前面带路，等出山就各走各的。” 　　艾伯特没有反驳，若是有小路可以躲开追踪，当然更好。只是之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他可没有承诺什么。表面上达成一致后，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爱丽丝倒是用了一个很好的成语。“连夜逃跑。” 　　“这也叫成语。”艾尼苦笑不得地说。等队伍分开，两人落在独处。艾尼又一次严肃地对她说。“爱丽丝，听好了。等会我们受到袭击的话，你就带着亚索他们回到村子里。” 　　“恩。我知道了。那艾尼呢？”爱丽丝没有问为什么，她只是相信他，天然的。艾尼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我会来找爱丽丝的。” 　　爱丽丝听话地点了点头。艾尼抚摸了她柔软的发，将不可告人的心思隐藏起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全心全意地望着你，将你当作她的全部？这世上怎么会存在一个这样的爱丽丝？美好纯洁，天真单纯，比天空中存在的光芒更加闪耀动人，叫人忍不住便想吞进腹中独占了。 　　可是他不能。那个声音仍然在他脑海里清晰地响着。她会因我而死。 　　艾尼微笑着，望着她走远。心却像是要滴血。 　　袭击如同艾尼预料的那般来了。爱丽丝冲在最前面，长剑挥舞，横扫一片，连剑风扫到的地方都□□脆地斩断了。亚索这帮男人几乎是着迷了一般望着这个女孩，强大的叫人移不开眼睛，这是多么的闪耀啊。 　　艾伯特在得到袭击的消息，立刻调转队伍，如和艾尼商量好的一样迅速地脱离战场，从大路逃离。亚索在战斗中看到了艾伯特带领的队伍逃离，立刻蹿到了爱丽丝不远处，冲她喊道。“爱丽丝，爱丽丝。” 　　爱丽丝正打得高兴，鲜血令她兴奋得难以抑制，却在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就恢复了清明。她转头对他们喊。“往回走。回村子去。回去回去。” 　　“那你呢？”亚索犹豫了一下。爱丽丝咧开嘴大笑起来。“我把垃圾清扫了就来。”说得那般轻松，好像真的只是打扫这么简单。亚索瞟了一眼她沾满了血的长剑，还是同意了。如艾尼所说得一样，那些愚蠢的人类真的跑了。剩下的就是回到村子将魔法阵打开起来。 　　下棋人已经将一盘棋子都摆在了他想要的位置，纤细的手捏起一枚，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开启了单机模式。哎，就没有小天使来找我聊天吗？ ☆、第69章 　　爱丽丝不知道这一次的分别会这么久，比她之前所过的十年还要久。她跟随着亚索回到了混血村庄。“爱丽丝，艾尼说，你知道如何打开魔法阵是吗？”亚索紧张地问。 　　“恩。艾尼说，在我们去过的洞里，将这个放进去就好了。”爱丽丝从包裹里拿出一颗红色的宝石，晶莹透亮，中间还有一个金色的魔法阵。此时是黯淡的，但是当爱丽丝将它举起时，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亚索不是惊奇于它的华美，而是它散发的气味有一股血的腥臭味。他想问，却又迟疑。因为那血的气味像爱丽丝。“爱丽丝，艾尼对你好吗？” 　　“好奇怪的问题，当然好啦。”爱丽丝完全不懂他如此没头没脑的一问，笑着回答。“爱丽丝在这个世界最喜欢的人就是艾尼了，因为他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是他给了爱丽丝名字，也将爱丽丝从冰天雪地里带到世界来的。” 　　亚索听完陷入了沉默。希望只是他多心了。然而在之后的相处中，他的疑问越来越多。对那个救了他们的男人艾尼，从感激变为了惧怕。如此城府，实在是可怕。他真的是真心实意对爱丽丝的吗？那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利用她？ 　　是的，利用两字用在此处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亚索当初也是流浪许久才找到如今的安稳，他见识过这世上最丑恶的黑暗，即是人心。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同人类这般野蛮自私的种族？将野心谋划至极致，把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当做垫脚石，只要可以前进便将这一切都毁去也没关系。 　　真是这世上最冷漠无情的种族。 　　“爱丽丝，你又带他们去玩水了！”露娜看上去好像很生气，却还是把手上的点心递给了她。爱丽丝笑眯眯地吃了起来，大声地称赞。“哇，真是好好吃哦。露娜好棒。” 　　露娜笑着轻轻拍打她的额头。“甜嘴巴。好了，不许吃太多。不然晚饭吃不下了。今天亚索打到了非常大的猎物。我做了非常好吃的炖肉哦。” 　　爱丽丝立刻笑了起来。“好棒。不过，这次是怎么做的，可以教我吗？”她仰着头，眼睛亮得像天空中的星星。露娜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恩。又是要做笔记吗？” 　　“恩，我要做成一本非常棒的料理书，里面全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叫艾尼做给我吃。嘿嘿。”爱丽丝狡黠地笑着。 　　“好狡猾的小姑娘。”露娜这样调笑道。两个人笑着进去了。爱丽丝只是在露娜家吃饭，因为她第一次自己做饭，就把村子里最大的树烧掉了三分之一，差点就把村子的象征给毁了。从此以后，露娜就包了她的三餐。 　　不过，虽然是这样，爱丽丝却还是不肯住到她家去。因为她认为她要和艾尼住在一起，所以坚持一个人住。她还自己搭了树屋，虽然非常小，她却非常满意。“恩，和老家好像哦。” 　　“啊，爱丽丝你以前住在这么破的地方？”杰米直白地说。周围的小伙伴赶紧捂住他的嘴，一直地发出嘘声。“嘘，嘘，杰米你的嘴巴太臭了。” 　　爱丽丝却丝毫不在意。“破吗？不知道。但是我最喜欢了。不过，艾尼也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转过头问他们。“真的很破吗？那是不是做得更大一点好。艾尼也喜欢很宏伟的东西吧。” 　　“不知道。不过，男人都喜欢大的东西啊。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杰米挣脱开小伙伴的束缚，大声地说。 　　“将军？士兵？将军是大的东西吗？”爱丽丝疑惑地问。为什么喜欢大的东西呢？可什么是大的东西呢？爱丽丝坐在树枝上，望着天空中的皎月，略带忧伤。爱丽丝不是大的东西吗？所以艾尼迟迟没有回来。 　　会回来吧？说好的，会回来的。会回来接爱丽丝的。 　　可是先回来的不是艾尼，而是伊森。他带来了消失的艾尼的消息。“他已经当上了联军的首领。”伊森开头便是这句话。爱丽丝还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亚索已经听懂了。短短三年时间，这个男人就将整片大陆的局势完全改变了。 　　先是谢尔菲德帝国分裂，兽人一族趁机入侵。其他的人类帝国先是默不作声，再后来便被卷入了这可怕的战争当中，无一幸免。不过，外头的战争归战争，和他们却没有什么关系。这个小山沟还是和过去一般安静祥和。 　　爱丽丝也搞不懂战争，她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但是她知道艾尼变得很厉害了呢。“艾尼变成将军了吧。好棒。” 　　“爱丽丝知道将军，真是了不起啊。”伊森叼着鱼干，悠哉地坐在桌子上。“累死我了。爱丽丝好好命哦。可以一直玩。” 　　“伊森也好好。艾尼怎么不叫爱丽丝一起去呢。”爱丽丝不太开心地撇嘴。她每次想出去找艾尼，都害怕会因为他来找自己而错过。 　　“也许是他有事情吧。伊森，战争怎么样了？”亚索端上汤，继续询问。虽然这里不会被战争侵扰，但是有一些物品还是要去外面的世界购买的，如果一点也不知道，那可就麻烦了。“你来这里的路上状况如何？” 　　“不好。靠近这里的城镇已经被争夺三次了，我路过的时候，暂时停战了。目前是最大的王国普雷斯顿占领了，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易主了。如果想囤积屋资的话，还是趁现在吧。只是物价已经高到受不了。”伊森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递给他。 　　“这是什么？”亚索打开一看，全是金子和宝石，价值不菲。“我们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不是给你们的。”伊森笑了笑，转过头去看和露娜笑闹的爱丽丝。“是给她的。不要让她过的太惨哦。不然，艾尼一定会找你们算账的。” 　　“哈哈，是我想差了。我会好好地使用它们的。”亚索爽快地将钱收下了。想着用这些钱给村子添些东西，首先是修理的工具，村子里有许多东西被损坏了，还没修理，爱丽丝的屋子也需要修一下。然后是布料，虽然村子里也有人会织布，但是还是不如买的精致，就买一些。 　　“种子，要种子吧。”露娜也加入到讨论里。“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个天气呢。还是要自己种些东西才好。” 　　“种子就不必了吧。这山里什么找不到啊。四季都有丰富的食物，买种子不是浪费钱吗？”不管提出什么都有人反对，也有人赞成。 　　“不，这个时候还是有备无患。得好好地准备才好。”人们坐在一起，就是不停地唠嗑。爱丽丝也捧着一把的瓜子，嗑了起来，津津有味地听着人们嬉笑怒骂。杰米跳上一旁的石凳，从爱丽丝的手中抢过一两粒，也吃了起来。 　　“杰米，你呢，你想要什么？”爱丽丝突然问道。 　　杰米突然害羞起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弓箭。” 　　“什么？”爱丽丝奇怪极了。“弓箭啊，干什么用呀？” 　　杰米再也不肯跟她说下去了，抢了她的瓜子，飞速地跑掉。爱丽丝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跑掉“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真是奇怪。” 　　过了好几天，终于决定购买的清单。亚索准备好出去了，他想了想，叫来爱丽丝。“爱丽丝，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你可以看看，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我……”爱丽丝犹豫了一会儿。“我想去，可是艾尼会不会来呢？”她太想念他了，想念得快要发疯，可是又因为知道他会回来，而不再担心。她生怕错过第一时间见到他。但是不可否认，她习惯了冒险，突然被拘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些寂寞的。 　　想念酒馆的喧闹，想念冰冷的旷野，想念炽热的火山，想念鲜血洒在她手上的感觉。尝过自由的滋味，就再也无法安于室内了。可是再渴望的东西，都比不过艾尼。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艾尼对她更重要了。 　　“没关系的。我们第一时间赶回来就好了。”亚索笑眯眯地说。那个渣男，还是算了吧。反正他想利用你的时候一定会来找你的。可是这一次，不会将你如此轻易地交付给他了。不过，他也已经得到了这世上最大的权势，恐怕也不会轻易回来了。 　　可是即使是被世人认为的最大的权势依然不能满足那个男人。因为他想要的比这更多更多。乌黑的眼眸倒映着灯火辉煌的影像，却用更加浑浊的欲·望将他所见的一切笼罩。耳边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奥古斯特大人，怎么一个人呆在此处？” 　　“海丽，别闹了。”艾尼没有回头，就知道是海丽了。谢尔菲德帝国虽然分裂，但是海丽还是第二公主，在亚弗失踪的时间里，她仍然掌握了谢菲尔德帝国一半的权势，在联军的指挥层中占有一席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大局势了，诸位。不过，应该很快就完结了。 ☆、第70章 　　谢尔菲德帝国的皇族果然都是疯子。艾尼点燃信纸，不管是之前的国王皇后，还是现在的公主和王子。为了吞并对方，竟然宁愿打破暗元素的封印，将对方所占领的地方吞噬，以此获得至高无上权利的统一。 　　“不过。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成功吧。”艾尼脸上的表情冰冷得可怕。阴冷的黑暗在他四周翻腾不停，他碰触到的所有地方都被侵蚀了，发出诡异的响声。就连痛苦也习惯了。艾尼摸上自己颈间的吊坠，那是一枚红色的鳞片，散发着血的腥甜气味。 　　爱丽丝…… 　　他觉得自己被暗元素也侵蚀了一半，他开始想不起来她的模样了。明明父母、弟弟的模样还存在着，可是爱丽丝的却一点一点地模糊了，蓝色透亮的眼眸，金色的长发，背后的长剑，血一般红的背景。 　　他拼命地回想，却再也想不起来更多。直到今日，他已经开始忘记思念她了。他应该思念她的。可是心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像失去了什么，像忘记了什么，却又像它本来的样子。 　　人们背地里将他视作阴险可怕的小人，却又不得不依赖于他的强大。那副野狗一般的嘴脸，也真是有趣。艾尼在黑暗中发出轻笑，嘲讽这世上的傻子，也嘲讽他自己。他和那些蠢货又有什么不同呢。 　　真是讨厌啊，这一切，腐烂得发臭的世界，都毁灭了就好了。 　　突然门被敲响了。艾尼将暗元素收了回来，又打开魔法阵将一切模拟回原样。这才打开了门。“你怎么这么晚才开门啊？难道偷偷金屋藏娇？” 　　“海丽，你来干嘛？”艾尼不耐烦地回答。这个女人竟然喜欢自己，眼睛瞎了吗？一次拒绝不够，二次不够，难道还要他拒绝第三次。 　　“你还是这样冷淡。”海丽完全没有被打击的样子，毫不犹豫地笑道。她失去了父王母后，失去了弟弟，但是现在她绝不能再失去权利。她是谢尔菲德帝国的公主，她决不能放任自己的国家被分裂覆灭。 　　没有足够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她决定要复国的那一天，就已经把自尊心放下了。只要是能让她借助的力量，她都不会放弃。何况在这些人之中艾尼是最有能力帮助她，也是她最不讨厌的。 　　她知道艾尼不喜欢自己。但是一个女人除了美貌还有能力，她占据两样之后，这个男人为了掌握权力，也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的。想成为王，只能娶一位公主。海丽清楚这就是她的优势。“艾尼，我找到北部的封印了。” 　　艾尼果然很感兴趣。“是吗？你打破了？”一样的口气，和她的姐姐玛格丽特一模一样。愚蠢的凡人，永远也不明白。他感兴趣的永远都不是权力，而是毁灭。如果能将这一切都毁灭，他这心里狂躁了三十年的怒火才会平息。 　　这不公平，腐烂的虚伪的世界，合该全部打碎才好。让战火蔓延，让黑暗侵蚀，将这眼睛能见到的一切都毁灭殆尽。他心头的那口气才会消。 　　“没有。”海丽窘迫地回答。她试过了一切的办法，但那封印是上古的时候便有的，连最伟大的魔法师时间也没能打破那封印，她当然也做不到了。不过，艾尼可以做到吧。这三年他做了多少没有人认为可以做的事情呢。数也数不尽。 　　“带我去看看。”艾尼这样说。 　　封印在北部，正是亚波多尔所在的地方。一旦打破那封印，暗元素必定会将谢尔菲德帝国的首都摧毁。但是现在海丽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是能击倒玛格丽特皇姐的办法，她都要试上一试。更何况，被摧毁的地方可以重建。 　　艾尼当然知道海丽是怎么想的。他暗自啧舌，女人狠心起来，比男人可厉害得多。封印当然难以破除，毕竟是被传颂的英雄所做下的丰功伟绩。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艾尼，一个暗系魔法师，一个一出生就该被处死的异端。 　　知道为什么暗元素被世人恐惧和厌恶吗？这个没有暗元素的时代出生的人类大多都不知晓。但是艾尼很清楚，因为他的出生地，被倾泻的暗元素侵蚀，至今已有二十五年，却仍然没有一丝一毫恢复的契机。 　　愿一切沉入黑暗，永不见光明。 　　“爱丽丝？”亚索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不，没事。只是突然地觉得很冷。”爱丽丝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起的鸡皮疙瘩。她望着前方，灿烂地笑了起来。“你看，亚索，到了。” 　　城池已经被战火烧毁了三次，可见的建筑都只剩下了残垣断埂。但是人群还在，生机便还在。布搭建的帐篷在阳光下绵延不绝地延伸到远处，到处都是人声，热闹极了。爱丽丝提了一把自己身上的行李，走了进去。 　　“好热闹啊。是有什么庆典吗？”亚索抓住一个人问道。 　　“恩。今夜是篝火祭。你们来参加吧。”明明身上时衣衫褴褛却还是开朗笑着的大叔这样回复道。 　　爱丽丝兴奋起来。篝火祭，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吧。她两眼放光地拉了拉亚索的袖子。亚索奇怪地转过头来。“爱丽丝，怎么了？你想说什么？还是你看到什么了？我们得赶快趁现在买完东西回去呢。” 　　爱丽丝艰难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任性的话。她突然意识到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不是艾尼，不是那个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她心意的艾尼，不是那个在意她超过其他人的艾尼。艾尼不在这里。 　　若是当初的爱丽丝，她一定会发了疯一般去寻找他的。因为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但是现在她长大了。她明白艾尼的意思，即使她那么想念他，那么想去见他，却还是乖乖地遵守了约定。因为艾尼一定有他自己的思虑。 　　可是有什么东西比两个人在一起还要重要呢？爱丽丝怎么想也想不到。也许她还长得不够大吧。不能理解大人们在想什么。不能理解艾尼在想什么。明明说好了要来接她的，为什么还不来呢。 　　心像一片荒芜的沙漠，绿洲被炎热一点一点吞噬，已经快要看不见了。爱丽丝想到了斯特利，想到了他所说的——死别。如若有一天，艾尼不在这世上，那么她所见的世界也就会变成这样了吧。 　　没有任何的生机。不再对太阳升起抱有期待。黑夜比任何时候都要寂寞，可是当黎明到来，那寂寞却不会消散，越发地深刻了。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百年转眼便会消逝。她还没有变成足够大的成人，他却只剩下一捧黄土。 　　艾尼会死。在她死之前，很久之前，他就会死了。 　　一想到这里，泪水就无法抑制地流淌下来。她不想要过没有艾尼的日子，她不想像斯特利一般在失去了心爱的人之后，一日一日地忘却，直到某一日想起这个人，都再也回忆不起他清晰的笑颜。 　　要是她是人类就好了。如果是普通的人类，她可以和他一起长大，一起白头，然后一起死去。死亡并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诅咒，爱才是吧。伊森可以来去自如，他可以到艾尼的身边。爱丽丝觉得自己嫉妒得发疯。 　　爱丽丝的心像是当年饮下毒一般的剧烈的疼痛，像是被火烧，被刀刺。 　　可是这痛楚谁也感受不到，除了她自己。 　　谁来救救她？艾尼！艾尼！艾尼！ 　　风拂过散发，吹落眼眶里的泪珠，将思念消散在某处。爱丽丝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耐下去，不去见艾尼。可是万一他生气了呢。一想到这里，她那快爆发的绝境一下子又平息下来了。 　　艾尼又一次使用暗元素了。这三年里他使用的频率比过去十年还要多，已经可以灵活地运用了。封印的破坏比他想象得要简单得多。他只是放出了一个诱饵，封印那边蠢蠢欲动的暗元素一下子就突破了界限。 　　这奢华的城市，谢尔菲德帝国的首都亚波多尔大概只要一个月，就会完全被吞噬了吧。那愚蠢的女人竟还想着再重建，不可能了。这里的未来早就不存在了。在她们决定相互谋杀的同时。 　　“兽人大军已经进入谢尔菲德的深处。我建议，我们退后三十里，重整队伍。不然对我们很不利。”这个男人说话很大气。那是当然的。他是这大陆上最大的国家雷普斯顿的国王，对于他来说，三十里不过是一个小数字。 　　“不行。这已经是谢尔菲德帝国剩下领土的三分之一，轻易放弃太不可理喻了。”反对者当然是海丽。她的国家再短短三年就被兽人还有周边的国家吞噬了一半，再如此缩小下去，就算战争能打赢，谢尔菲德帝国也会覆灭了。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压倒性的决策者，联军的统帅艾尼做出了决定。“后退三十里再做修整。” 　　“什么！”海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觉得好难过。明明说过了让我写的，妈妈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一次一次又一次，她永远也看不到我的难过。有时候我真的觉得爱才是诅咒吧。我们明明相互爱着对方，却还要不停地伤害对方。而被伤害的感觉，就来自爱。我写这部小说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和她吵架。吵什么呢，还是老三样。我不懂写小说没犯法，没偷钱，没杀生，她为什么就是不同意。也许只有我真正独立了，她才看得到吧。抱歉，又说废话了。可是除了你们，我大概不可能和任何人说。 ☆、第 71 章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艾尼其实只是在利用爱丽丝这件事。伊森自己也不知道了。他往返于联军的总部与混血村庄之间，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比平时更多地沉入思考。其实早就有这个迹象了。 　　爱丽丝喜欢艾尼，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他。他要她做的所有事情，她都不会拒绝。杀人也好，放血也好，甚至是被抛弃也好。爱丽丝她看不到艾尼的不好。伊森还记得他对艾尼说起爱丽丝时，他冷漠的样子。 　　“记得帮我把血带回来。”艾尼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又继续工作了。工作？伊森不由地想发笑。什么工作比爱丽丝还要重要。这个冷酷的男人已经和他所认识的艾尼完全不一样了。艾尼会为了自己的失误而懊悔，会为了同伴而努力，然而这个男人不一样。 　　三军征战必有轻重。但是没有人会那么轻易地用几十万大军的死填补战争的缺口。这个男人，联军的统帅连眼睛也不眨地就将他们送死了。在看到死亡报告的那天，他的脸和此时一样的平静冷淡，和他预料的一样。 　　伊森却觉得自己的血都冷了。什么人会将几十万性命不当一回事呢？可是那时，他还以为只是自己多心了。可是爱丽丝呢？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对待爱丽丝的呢？用甜言蜜语哄骗着，获得了源源不断的龙血做药剂，又用这种药剂在上层之中获取支持。却始终不肯亲自去见爱丽丝。 　　其实不管他做什么，爱丽丝都不会拒绝他的。就算那个男人亲自杀死她，说不准那个傻姑娘还会替他拿刀呢。在看到爱丽丝的那一刻，他就觉醒了。“爱丽丝，别再取血了。别再把血送给他了。他就是个魔鬼，杀人狂，疯子！别再、别再听他的了。” 　　“你在说什么？”爱丽丝睁大了双眸，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艾尼，艾尼怎么了吗？他生病了吗？还是他受伤了？你带我去看他好不好。偷偷的，就一眼。” 　　伊森万分沮丧。她的眼眸无论过了多久，依然如此的天真。“他没有生病，没有受伤。他根本就不需要龙血做的药剂。他甚至不愿意见你啊，爱丽丝。你为什么听不进去呢？他就是在利用你。” 　　爱丽丝咬着嘴唇，双眸里凝满了泪水。“他不愿意见爱丽丝吗？” 　　伊森都要绝望了。她除了这一句，就听不见其他吗？“他在利用你。他在利用你，爱丽丝，他根本不在乎你。他不爱你。” 　　爱丽丝知道。思维里的疼痛已经超越了肉体，她的脑子里已经什么也想不了了。其实，她知道的，艾尼不爱她。他说过他厌恶这世上的一切。爱丽丝也是他讨厌的东西的一部分吧。爱丽丝知道的。艾尼并不需要她。 　　即使她力大无穷，即使她可以杀人，即使她的血可以治愈他的病症。但是艾尼还是不爱她。最好的证据就是他不愿意见她了。可是爱丽丝爱他。可是她还是爱他啊。被无穷无尽的爱所压垮，被死亡胁迫着，却都不是她陷入的绝境。 　　她的绝望来自于他不爱她。 　　明明做过约定的，绝对绝对不会离开爱丽丝。说好的，会来接爱丽丝的呢？骗子，骗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被伤害了，为什么还是爱呢？ 　　心口的这份爱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她是多么愚蠢，多么的无可救药。爱丽丝的泪水终于倾泻而出，她一边低声缀泣，一边却还是拿起了那把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入准备好的药瓶中。 　　“爱丽丝……”伊森绝望了。 　　“爱丽丝的名字是他起的呀。他救了爱丽丝的命，给了爱丽丝名字……爱丽丝就是爱他，没办法啊。”爱丽丝哭泣到哽咽。她还是爱着他。在这份爱被无休止境的折磨消灭之前，她做不到拒绝他。 　　如果艾尼爱她就好了。 　　明明一开始说好的，不相离。 　　伊森很想扔掉爱丽丝的血，不把这沾着眼泪的爱卑微地送到那冷酷无情的人手中。可是一想到那沾着眼泪的脸仍然微笑着恳求他。他就没法这么做。他冒着雨赶回艾尼的府邸。是的，这位联军的统帅当然有一个豪华的宅子相配。 　　他不顾侍女的阻拦冲了进去。艾尼正坐在窗前，品尝着酒，眼神迷离，见到他来，并没有站起来。“哦，伊森你来了。下去吧。”他挥了挥手，侍女立刻将门关上了。 　　“我来了。”走到这里，伊森又冷静下来了。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艾尼，而是搅动着风云，残酷无情的，联军的统帅奥古斯特将军。“这是你让我取来的东西。” 　　“真是辛苦你了。要不要留下来喝一杯。这是最上等的。我想你应该喜欢。”艾尼的语气令伊森愤懑。 　　“我不喜欢。我就是那种喝便宜酒的三流佣兵。”伊森气冲冲地反驳。 　　“怎么了。今天和吃了火药一样。”艾尼瞟了他一眼。 　　“算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替你做事了。”伊森将药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去。 　　艾尼不怎么在意，在他得到现在这个位置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冷嘲热讽。伊森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他伸手想将药瓶上的雨水拭去，却在碰触的瞬间面色□□。他拦下要走的伊森，质问道。“爱丽丝，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伊森冷笑。“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才想到她吗？还是又起了什么计划需要她呢？奥古斯特将军。” 　　“你说什么？”艾尼愣住了。但紧接着，他急迫地问。“爱丽丝到底怎么样了？” 　　听到这里，伊森终于爆发了。“什么怎么样？你利用她这么多年，怎么从来就没想过她会怎么样？爱丽丝很好，好得不得了。除了她爱的人是个人渣，她却还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以外。” 　　“爱丽丝，爱上谁了？”艾尼瞪大了双眼，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爱上谁了？她被谁伤害了？那药瓶里的眼泪，真的是爱丽丝的。是什么将她惹哭了！是谁！黑暗的气息在房间里翻腾，地面被侵蚀发出可怕的响声。 　　伊森见状退后了几步。他惊讶地发现艾尼的暗元素越来越浓厚了。“快停下。艾尼！” 　　“觉得恐怖是吗？”艾尼意识到了伊森的恐惧，进入了癫狂。“是啊，暗系魔法师是有罪的，他们的原罪就是不该出生。对吧。又不是我们选择的，凭什么要责怪我们？凭什么！伊森你说呢。” 　　伊森意识到眼前的艾尼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不想丧命于此。“是啊。不该怪你们。” 　　“真是可笑，表面上这么想。其实你心里想的是，怎么不去死呢，暗系魔法师，这种生物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界上。对吧。”伊森的话反而刺激了艾尼。他的暗元素翻腾得更加厉害。 　　伊森立刻转换话题。“但是爱丽丝呢？你是怎么对爱丽丝的？” 　　“爱丽丝？”艾尼的眼睛恢复了一些清明。 　　“你利用爱丽丝，你不爱她，却不肯放手。为了龙血，却还在哄骗她。难道不是你吗？”伊森见有效，再接再厉。说到此处，其实他已经不记得暗元素的威胁，而是一心为了爱丽丝而愤恨。 　　“不。我不是……在利用她。”艾尼艰难地说。不是的，他确实做了，做了很多伤害她的事情。 　　“我没有哄骗她。”不，他在骗她，他根本没有打算再回去见她。 　　“我……”他不是不爱她啊！ 　　伊森诧异地望向艾尼。这个被人们称为铁血无情的男人，流泪了。“你哭了。”伊森不顾暗元素的侵蚀，恶狠狠地抓住他的肩膀。“你哭什么？爱丽丝哭得那么伤心。她才是该哭的人。你说这世界多么的丑恶，其实你也不过是这丑恶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艾尼没有反驳，他任由伊森抓住他的脖子，甚至撤去了周身的暗元素。他就像是一个拔去爪子的狮子，颓废得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你想毁灭世界吗？不如毁灭你自己算了。你就是爱丽丝的全世界，也是害她伤心欲绝的全部。她那么爱你，她爱你，你懂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她？别在再伤害她了。”伊森怒火中烧，早就忘记了其他。 　　“我……我也不想伤害她的。”那模糊的金色终于再次清晰起来，柔软的像是小动物的绒毛一般，蹭他手心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那双明亮的眼眸总是笑着将自己整个倒映其中，像是泉水，爱意满溢。她的身躯是幼小的，却含有巨大的力量，她举起长剑，只为了保护无能的自己。 　　在雪地里捡到她的那天，是他人生最绝望的一天。他失去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他愤恨这世上的一切。然而世界为他准备了一个爱丽丝。 　　天空所有的光都被暗元素吞噬，唯有一点光芒始终在夜空中闪烁着。 　　那光芒被他赋予了名字。 　　爱丽丝。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小伙伴留到最后啊。其实你不知道，你才是我的星星。 ☆、第 72 章 　　“那你为什么伤害她？”伊森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不是的。我……”艾尼终于发现了。被黑暗侵蚀的最厉害的，与其说是这个世界，不如说是人心，他的心。他不该伤害她的，他本最不愿伤害的，就是爱丽丝了。他想要毁灭的世界里，绝没有爱丽丝。 　　“如果你将这世界毁灭，知道最痛苦的人是谁吗？”伊森大笑起来，不可抑制地嘲讽。“是爱丽丝，因为她爱的人却要被全世界唾弃，被所有人否定。可是她从没有对你说过，对吧。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下场。还有你不爱她，这个事实。” 　　“不，不对。这不是事实。”艾尼反驳道。他爱她。他爱那个小小的却执意要守护的女孩，他爱那一头灿烂的金发，他爱那双透彻的眼眸，他爱她的天真，她的痴迷，她的义无反顾。 　　他爱她啊。 　　那不是事实。所以，那泪水是爱丽丝为他而流的？艾尼的内心竟涌上诡异的满足感。不对，这不对。艾尼冷静了下来。“你是谁？你绝不是伊森。” 　　“谁说我不是伊森了，哥哥……啊呀，暴露了。”他根本没有打算隐藏，可是艾尼却因为爱丽丝慌了手脚，竟迟迟没有看出来。“哥哥，我好伤心啊。我站在这里这么久，你都看不到我。” 　　“艾尔？”艾尼尝试着呼唤他。 　　幻境被打破了。伊森的外表融化了，被黑暗吞噬，变化出一个小男孩的模样，黑发黑眼，和艾尼一模一样。“哥哥，你还记得我啊。艾尔好高兴。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找艾尔呢？父亲、爸爸，都不在这里。艾尔好寂寞。你来陪我好不好？” 　　艾尔抱着艾尼的大腿，像儿时那般，嬉笑着撒娇。然而艾尼看到的却是杀机。“你也不是艾尔。” 　　“怎么不是啦。你看哥哥，我还记得我们屋子前种的花是白色的，爸爸最喜欢做饭了对不对，父亲是个别扭鬼。哈哈……是不是，哥哥？”这个人形说着艾尼熟悉的话语，用着撒娇的口吻。 　　艾尼却用暗元素将他推开了。“你不是艾尔。” 　　“我是艾尔啊。哥哥。你不记得了。那一天，黑暗吞噬了山庄，也吞噬了我。好痛啊，哥哥，艾尔好痛啊。哥哥也懂的，对吧。被暗元素侵蚀真的好痛，好痛的。”艾尔身体的一半变为了焦黑，向他伸出的手，仿佛随时会变为灰烬。 　　“艾尔，已经死了。”艾尼面无表情地重复。 　　“是啊。所以艾尔已经变成暗元素了，哥哥。哥哥也是吧，被暗元素侵蚀了。很快，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的，到时候一起玩吧。”艾尔的身形被艾尼用暗元素打散了，却还是留下一串孩童的笑声。 　　“你不是艾尔。”艾尼瘫坐在地上，绝望地反驳。 　　那不过是他从亡泉之中带回来的一点思念罢了。被暗元素利用化作了假象。可是他说的也是事实。自己快要被暗元素侵蚀了。就算有爱丽丝的血做出的药剂，也只能抑制，不能治愈。 　　等暗元素被艾尼驱散，伊森的身躯躺在了屋子中央。从什么时候进入幻境的也不知道。艾尼自嘲。 　　伊森还好，艾尼喂他喝了一点药剂，过上一夜就好了。但是他体内的暗元素，经历了这一次，再也压制不住了。侵蚀的速度在加快。他必须抓紧时间了。其实，艾尼早就发现自己的心被暗元素侵蚀，只是那时候他不愿意承认。 　　他与真相的那一层薄纸是他自己糊上的。他不愿意承认。因为认清现实的那一刻就是他承认自己错了的那一刻。无底的深渊，不过是自己的愚蠢罢了。他早就不恨这世界了。他的怒火早就被爱丽丝熄灭了。 　　他的痛苦，他的悲哀，他的不忿，早就不是他前进的动力了。却也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如此轻易地就妥协罢了。他想毁灭的世界，早就被他自己毁灭了。而现在的世界并非是完全的，黑暗。因为…… 　　这世上还存在一个爱丽丝。 　　他爱她。 　　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全世界。 　　只是愚蠢的凡人，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他以为没有回头的路，却猛然发现他已经在开凿新的路了。他终于发现了真相。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一切已经照着旧的轨道缓缓开动，向着无底的深渊，向着毁灭，前进了。 　　不，不，还来得及。他还活着。他还能改变。他不能为还会活上万年的爱丽丝，留下一个满目苍夷，什么也没有的世界。她那么爱美食，爱自由，只是现在她认为他比一切都重要而已。等他死了，她还能怎么活下去呢。 　　若是这世界依然美好，拥有着宽阔的河川，拥有茂密的森林，拥有甜美的花蜜……没有战争，没有歧视，也没有束缚。她只要自由自在地活着，被她热爱的一切簇拥着就好了。只是到那时候，这世界已没有他了。 　　斯特利是对的。 　　艾尼绝望地承认了这一点。 　　那个预言也是对的。会害死爱丽丝的，不会是长剑，不会是毒，不会是时间，是他。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总有一天，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会为了她的爱，勇敢地去死。可是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他宁愿她长久的活着，活到某一天，再也回想不起来那个叫艾尼的男人。 　　时间会磨平一切的。 　　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爱她。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 　　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登基典礼的喜悦里，世界的和平就像是一场梦即将到达人们预定好的夜幕中。艾尼，不，从此刻起就可以称呼他为奥古斯特陛下了。他将成为世界之王，人们为他欢呼，欢庆他为他们带来的和平。 　　但是此刻他们的永恒之王静静地站在夜幕即将来临的花园中心广场，等到第二□□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个世界将会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仿佛一尊大理石雕像，安静沉默，石质光洁的额头在黄昏热烈燃烧的霞光里闪现出难以形容的光芒，与之相对比的是那双被众人称赞的睿智的乌黑双眸黯淡得像流星坠落之后。 　　他站在一切的中心，那并不是高台，他却在俯视着凡世的所有。他并不在意明天了，事实上今天也已经消失了，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他的灵魂要远走高飞，永远的离开了。她曾与他的心跳同在，他曾经那么愚蠢地以为那些美妙的每一个滴答都会持续下去。 　　而事实上，已经离去很久了。 　　他离开了她。她也再不会回来了，用娇嫩的声音呼唤他。“艾尼，艾尼，我要吃糖，我要吃苹果，我要……” 　　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去见她。他绝不会给自己有任何的可能再去伤害她，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性。正是因为他爱她，才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可救药。 　　他是那么的爱她，但是只是现在。如果有一天，那份炽烈的爱消失了，他一定会像曾经做过的一样，毫不留情地利用她，伤害她，直到自己停止呼吸。他比任何都要了解自己，悲哀的肮脏的卑鄙不堪的可怜虫，曾经拥有一切，却以为什么都没有，然后现在不得不亲手放开自己的所有，却正是因为爱。 　　幸好的是这份悲哀不会太久了。他活不了多久。暗元素已经侵蚀到骨髓了。他承受那剧烈的痛苦，支撑着活到现在，只是为了给她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没有他的未来。 　　世界之王又怎么样？和平又怎么样？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也不在乎那些和平。今天已经消失了。一切都不过是幻境，从此刻起，只是在等待所谓永恒的死亡罢了。但是他还有一些珍藏着的美好的佳酿，那些和她在一起的回忆，曾经不在意的一切，此刻回想起来，却甜蜜得令他窒息。 　　他会这样死去，带着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爱她。但是他却可以带着这个秘密死去，像含着一颗糖的孩子，哪怕眼角还满是泪水，嘴角仍然可以微笑，安静地永眠。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爱她。 　　但是至少她会活着，长久得活到我死去的以后，傻傻地啃着苹果糖，等待着有一天再与我相遇。 　　他正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人走近了他。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了，夜幕已经拉开，就像是剧场已经开始了一样，有可以上演一切动人心魄的生死离别了。 　　“艾尼。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陛下。”海丽略带嘶哑的声音尽情地嘲笑着他。 　　“海丽。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冷静地抬起那双仿佛被冰冻过的黑色眸子。 　　“哦，陛下，我只是来通知你两个消息。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另一个。”她和第一次见面时完全不同了，狼狈不堪的服饰换成了华贵典雅的长裙，胸口簪着一朵纯白的玫瑰，高傲地仰着头。这个女人已经到了绝境。 　　“不，我不想听任何一个。我既不会娶你，也不会答应让你复国。海丽，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冷酷地回答。 　　“看起来你是想听另一个了。”海丽假笑着，眼角满是冷酷无情。“不过，也算一个好消息。当然不是对你。艾尼，你应该知道，这个广场曾经有好几百年都姓谢尔菲德，我对这里所有的秘密都一清二楚，包括那些从来都不会记载在书籍里的东西，比如一个秘密的魔法阵。” 　　“魔法阵。”他的心头一跳，然而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管那是什么，就算是一个灭世法阵也没什么关系。今天已经消失，明天再也不会到来了，心已经离开了，和太阳一起。 　　“是的，一个足以将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毁灭的魔法阵。”好吧，一个灭世魔法阵，他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啊。不过，那也没什么。“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启动方式，这里就什么都不会剩下。现在是这个消息最棒的地方了。要么娶我，要么就替我的国家复国，没有第三个选项。艾尼，现在选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好有后记的，所以大结局只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却不是艾尼和爱丽丝的结局。我在最后放糖啦，别怕别怕。 ☆、第 73 章 　　“海丽，我们十多年前认识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从来都不屑向任何规则低头。今天的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不是吗？不，我拒绝。”艾尼的声音平淡地向是在介绍今天的晚餐，没有一丝起伏。 　　“艾尼！”海丽的笑终于完全被他的冷酷给融化了，她愤怒地大叫起来。“我告诉过你，艾尼，没有拒绝。我已经启动了，如果我不去关闭它，等到明天，这里聚集着最多的人的时候，你就会和其他人一起连灰都不会剩下了。” 　　“海丽，我并不傻。不管这个法阵的威力有多大，但是绝不可能炸掉整个大陆。从这里到世界的尽头也用不上一个晚上。所以别傻了。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请求的，海丽，一切都结束了。”说实话，他才不在乎这里是不是会被夷为平地，但是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地让她得逞。 　　“艾尼，我们都知道这件事。那么我会告诉你，就意味着，这是不可能的。”海丽点亮了柱子上的灯。艾尼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整个会场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如果没有点亮那盏灯，尖锐的牙齿完美地隐藏在黑暗中，现在，已经遏制在他的脉搏上了。 　　“现在等吧，只有你妥协，或是让我们都死在这里，让世界之王陪葬，那可真是一个奢靡的葬礼。”海丽明亮的绿眸子里完全是疯狂了。 　　这确实是一个伟大的葬礼，他刚刚所想的一切，此刻就可以实现了。那个秘密，将被埋葬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她也不会知道——我爱她。 　　在离地面几百米的深深的地底，那里是闪烁着微弱光亮的地下通道，一头连着宫殿秘密房间，那里有一扇棕红色的楠木门，把手是鎏金的；一头通向永久的自由，宫殿外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园，废弃已久，布满青苔和藤蔓。 　　通道有一些渗水，在长长的昏暗的视线里参杂了更多的凄凉气氛。爱丽丝跌跌撞撞地在平坦的道路上走着，她湛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明亮，只是悲哀稍稍地渲染了那颜色，好叫这一切稍微欢快一点。 　　突然地一阵脚步声，凌乱的，带着浓重的喘息声。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转过头去，看见的却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光芒再一次地从天空中被夺去了。“伊森。” 　　“爱丽丝，别去。”伊森哀求道，他快速地跑到她的身边，抓住她颤抖的手臂。那个人已经是王了。 　　“我知道艾尼他会生气。可是我就偷偷地，偷偷地看一眼。”她小声的解释。她想要再见他，可是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吧。她的思念太多，快要将天空压垮。只是一眼，只看一眼艾尼，她就走。 　　爱丽丝这样说服自己，但是她看向伊森的目光却闪烁不定。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她就此满足。从这里进去，然后再偷偷地逃回他的身边，哪怕是永远躲藏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也想要，也想要看着他。 　　“爱丽丝，回去吧。”伊森温柔地哄她。 　　“不要”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抖落，滑过脸颊。“我想见艾尼，我想见艾尼！” 　　“当然了。可是爱丽丝，他会真的生你的气的。你们不是说好了，他会来接你的吗？”伊森轻轻地说着，像是对待一个蝴蝶，害怕对方随时会飞走了一样。 　　“恩。”爱丽丝露出一个微笑，明明泪水还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她顺从地跟在伊森后面往回走。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依赖艾尼的小孩子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当然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 　　她扭头就跑。伊森惊讶地都来不及拦住她。“爱丽丝，爱丽丝。你去哪？” 　　“是魔法阵，伊森。我知道这个声音。我记得。”这声音是魔法阵的。她记得很清楚，那是启动器开始的声音。艾尼曾一点一点教她的东西，她一点也不曾忘记过。 　　她狂奔着，到了一个奇怪的大祭祀坛前，古老得都爬满了苔藓，墨绿色的看不清楚原样了，但是旁边的就是启动器，那个古怪的东西满是刺鼻的味道，爱丽丝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什么，我的天，它启动了。这是个灭世魔法阵。天哪，我们得去告诉上面的人。”伊森转身，却发现爱丽丝愣在那里，他急起来。“走啊，就算不能拆掉它，我们也可以跑出这个范围。” 　　“不，来不及了。”爱丽丝指着上面的魔咒。“伊森，它写错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什么，那得快点。”伊森还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孩所说的意思。 　　“来不及了。”爱丽丝抽出了很久没有用过的长剑。这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那个人。就和她自己一样，都是为了艾尼才存在的。 　　加上大剑士的力量，爱丽丝轻易地掀起了整个祭坛的地板。除了她，也没有哪个人可以做到这么轻易地背起一个有上吨重的魔法阵了，还要加上一个启动器。 　　“不要告诉艾尼，伊森。谢谢你陪我来。”爱丽丝最后微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狂奔着往通道的另一边去了，快得像一阵风，几乎就要飞起来了一样。 　　“你要做什么？爱丽丝。”伊森的叫喊声在长长的，无人的通道里不断地回响起来。“不——” 　　周围的景色不断地后退，比幻境变化得更快，就像是无理取闹的梦境。爱丽丝没有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奔跑的速度有什么异常，她只是想着要快点，更快一点，比时间更快。她飞速地穿过通道，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她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想要奔跑，离艾尼远一点，更远一点，最好到达世界的尽头，那样艾尼就不会受伤了。 　　她不在乎任何事情。从那一天，艾尼从死神的白雪中将她抱起来，她就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属于他。他那温柔的声音，像一道光芒，穿破黑暗，最终抵达她的黎明，直至生命这道烟火在夜空中璀璨地消失。 　　爱丽丝，人和龙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等你成年，他早就死了。 　　可是斯特利，艾尼教我怎么成为人，艾尼给了我活着的时间，给了我希望，还给了我苹果糖。就算我只是一头龙，我也想要成为艾尼的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天让我成为了龙，而不是一个人。 　　因为这样，我才有力量来保护你，艾尼。 　　他不爱你，爱丽丝。 　　没关系，我爱你，艾尼。 　　所有的话语都不能伤害我了，艾尼。我愿意被你利用，我愿意保护你，也愿意为你而死。如果你需要一头龙，那么我就会成为那头龙。 　　在一片完全的漆黑之中，只有虫声在环绕。谁也不在的寂静中。简洁的剑士服饰散落一地，还有那半柄残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一头披着坚硬的鳞片，和人类的宫殿一般庞大，山脉一样雄伟的巨龙，在黑夜里被月光照得熠熠发光，发出浑厚的龙吟，向无尽的天空展翅而飞。那是大地之神的造物，充满了力量，地面卷起狂风，几乎要将冲出通道渺小的人类击倒了。 　　“爱丽丝！”那是伊森，他来不及说任何的话语，他惊呆了。那头巨龙是爱丽丝，这毫无疑问。但是怎么会？她曾经最讨厌的就是自己不完全是人类的身份，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变身过，从头到尾都维持着人形活着，现在却愿意露出她自己最讨厌的形态。 　　她愿意为艾尼做任何事，哪怕是被伤害，哪怕是暴露丑陋的面目，哪怕是死亡。只要他需要，她都心甘情愿。现在，在这最后的一刻，她甚至愿意为他转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龙形，以龙的样子死去。 　　无尽的夜幕被一道光芒填满，刺痛人们的视线，那是一个梦幻般的景象，时间仿佛是静止了，整个大地被强光照亮的那个瞬间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人们喧闹着，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了。 　　唯一知情的人，伊森。他被那闪耀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泪水从他的眼角不断地流出，坠落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他在这个无人的夜里嚎啕大哭，像是流尽了所有的泪水和痛楚。 　　“那是什么？”海丽闭上了眼睛，她被强光刺激得睁不开。 　　“谁知道呢。”艾尼趁那个瞬间，挣脱了魔法阵的禁锢，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直视那道光芒，他直直地盯着那些残余的光亮，明明眼前已经变成了灼热的紫色，扭曲了世界，可是他却有一种不忍心移开视线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声音在他耳畔窃窃私语，被刺痛的眼睛落下一滴温热的水珠。 　　不要告诉他，我死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就让他以为我还活着吧，就让他以为我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在遥远的地方活着。不要告诉他，我死了，就让他以为我还活着，傻傻地啃着苹果糖，等着有一天再一次遇见他。 　　我知道他不爱我，我知道，可是我爱他，可是我爱艾尼，就让我这么死去吧，在爱他的活着的时光里。这样，就会成为那个了吧，艾尼所说的永远。永远并不是不能到达的，艾尼。 　　因为我爱你，艾尼，永远。 　　——你叫什么名字？ 　　——就叫你爱丽丝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抽我，真的有糖，在后一章啦。 ☆、第 74 章 　　艾尼拖着半腐朽的身体吃力地往前走。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皱纹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他英俊的脸庞。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半个世纪，从他发觉，那光芒其实是爱丽丝。那个傻女孩最后，还是如预言的那样，为他死了。 　　那个傻姑娘。 　　艾尼干涩的眼眶流不出泪水来。不，真正愚蠢的人是他才对。城外长出了龙泪花的那天，他就该意识到的。为什么没有呢？可恶。 　　还有谁会在人类城池外哭泣呢。除了他的爱丽丝。 　　艾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太虚弱了。死神早就想将他带走，他却迟迟地不肯就范。因为他还没有见到爱丽丝。他不甘心。不过，这种不甘心，在今天终于要结束了。他找到了亡灵法师，花了整整半个世纪，才将复活的东西准备好，她的遗骨。 　　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艾尼仔细地擦拭每一根骨头，将它们摆在了应该在的地方。“你真美，爱丽丝。不过，我已经老了，老得不像样，你一定认不出来了。”艾尼笑着给自己整理外貌。暗元素早就将皮囊腐蚀了，此刻存在的不过是和当初的艾尔一样的幻象，他将自己变回了年轻的样子。 　　干净的银灰色短发拥有耀眼的色泽，黑色的长袍绣满银色的繁复的花纹，构成各种简易的魔法阵，乌黑的眼眸平静地反映出眼前的累累白骨。艾尼笑着吻了吻那白骨。“希望你不会不愿见到我。” 　　他举起法杖，念起了禁忌的魔法。将死者从永恒的安息中吵醒，将夜晚变回白天。这是不被允许的魔法。但是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白骨重新披上血肉，空洞的眼眶重新拥有透彻的双眸。当光芒再次被点亮，魔法阵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蜷缩着，深金色的短发柔软地贴额头上，白嫩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 　　“爱丽丝……”名字里含有灵魂，这一声呼唤，将死亡驱散片刻。 　　女孩睁开了眼睛，那是秋季的天空，清澈见底的蓝色，美得叫人晃神。艾尼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糖，颤抖地送到了那个女孩的眼前。“爱丽丝，欢迎回来。” 　　“啊，苹果糖。”爱丽丝坐了起来一把将糖塞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她的眼眸倒映出了人类，那个男人期待又哀伤的脸。她欢快地将自己嘴里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用黏糊糊的小嘴亲吻他，热烈地拥抱他。“我好想你，艾尼。” 　　“我也想你，爱丽丝。”艾尼将糖果重新放回她手中。爱丽丝一口吞了进去。艾尼痴迷地望着她。怎么也看不够。可惜，也只有这片刻。 　　“爱丽丝，对不起。”艾尼直视她的眼睛，想要移开目光，却又舍不得。这魔法只够一刻钟。因为这魔法是用燃烧他的生命做代价。他也要死了。 　　“不是的。不是艾尼的错。对了，艾尼，你还有话要和我说，对不对？”爱丽丝狡黠地笑了。 　　艾尼羞红了双颊，像被说破心思的小孩子，扭扭捏捏，最后却还是说出来了。“我爱你，爱丽丝。” 　　“我也爱你，艾尼。”爱丽丝大叫起来，像一只小鸟，欢呼地尖叫，大力地抱住艾尼。 　　时间到了，光芒渐渐消散。只是这一次，不再寂寞了。我们有两个人，两个人一起走。 　　“爱丽丝，下辈子还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啦。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起出生，一起死亡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我答应。” 　　“你要学会做饭啦。我想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好。” 　　“我要吃很多很多的甜食。就算牙齿蛀掉，也不可以阻止我。” 　　“这不行。” 　　“啊。” 　　“我爱你，爱丽丝。” 　　“我爱你，艾尼。” 　　在很久很久以后，一个雪天，很大很大的雪，鹅毛大雪的日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同时出生，他们成为了邻居，小伙伴，最后变成了爱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我是萌萌哒的作者菌，快来调戏我吧。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